夏枯草在治疗瘿病中的经验探索

李心爱 祁烁 陈晓珩 李哲 李会龙 丁治国

[摘要] 夏枯草为治疗瘿病常用中药具有清热泻火、明目、散结消肿的作用，现代研究表明具有抗菌抗病毒作用、活血化瘀作用、抗炎及对抗免疫作用，对其机制认识多集中于促进基因表达、促进细胞凋亡、阻滞癌细胞的增殖等方面发挥作用。其组方制剂在临床上被广泛应用，其临床疗效得到肯定，本文通过查阅古籍，参考现代实验研究，与丁治国教授的临床经验相结合，对夏枯草在瘿病中治疗的有效性进行总结，可供临床中医治疗甲状腺疾病参考。

[关键词] 甲状腺疾病;夏枯草;临床经验;瘿病

[中图分类号] R246.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7210（2020）04（c）-0165-04

Exploration on the experience of Prunellae Spica in the treatment of goiter disease

LI Xin′ai1   QI Shuo2   CHEN Xiaoheng2   LI Zhe2   LI Huilong2   DING Zhiguo2

1.The First Clinical Medical College，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101， China; 2.Department of Thyroid Diseases， Dongzhimen Hospital，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701， China

[Abstract] Prunellae Spica is a commonly used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or the treatment of goiter disease. It has the effects of clear away heat and purge pathogenic fire， improving eyesight， fights swelling. Modern research shows that it has antibacterial and antiviral effects， promoting blood circulation and removing blood stasis， anti-inflammatory and anti-immune effects， and has a concentrated understanding of its mechanism. It plays a role in promoting gene expression， promoting apoptosis， and blocking the proliferation of cancer cells. Its prescriptions have been widely used in clinical practice， and its clinical efficacy has been affirmed.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effectiveness of Prunellae Spica treatment in rickets by consulting ancient books， referring to modern experimental research， and combining with the clinical experience of professor Ding Zhiguo. It can be used as a reference for clinical Chinese medicine treatment of thyroid diseases.

[Key words] Thyroid disease; Prunellae Spica; Clinical experience; Goiter disease

丁治国教授从事中西医结合诊治甲状腺疾病工作多年，治病过程中强调“治病求本”，认为甲状腺疾病与人体内环境紊乱相互影响，交互发展，即“靥本相应”理论，及时应用中医药纠正人体内环境紊乱，擅长运用中药内服、外敷相结合的方法治疗结节性甲状腺肿、甲状腺功能减退、甲状腺功能亢进、桥本甲状腺炎、亚急性甲状腺炎、甲状腺癌、不明原因的甲状腺肿物等主要甲状腺疾病，遣方用药独具特色，拥有丰富的诊治经验，尤其在临證诊疗时善用夏枯草，具有较好临床疗效。

1 中医对夏枯草的认识

夏枯草为唇形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夏枯草的干燥果穗，“此草夏至而后枯”而得名，此以物禀之气候为治，又一义也。凡物皆生于春，长于夏，惟此草至夏而枯。盖其性禀纯阴，得少阳之气勃然兴发，一交盛阳，阳气将近，即成熟枯槁。故凡盛阳留结之病，用此为治，亦即枯灭，此天地感应之妙理也。最早见于汉代《神农本草经》：“味苦，辛，寒，主寒热;瘰疬;鼠瘘;头疮;破癥;散瘿结气;脚肿湿痹;轻身。”[1]明代兰茂《滇南本草》[2]载有：“味辛微苦，性寒。入肝经。除肝热，治肝风，暴赤火眼，目珠夜胀痛……开肝郁，行肝气。”清代汪昂《本草备要》：“夏枯草补阳，散结，消瘿，辛苦微寒，气禀纯阳。补肝血，缓肝火，解内热，散结气。治瘰疬湿痹，目珠夜痛。”[3]由此可见，历代医家对夏枯草的记载较多，认为夏枯草辛、苦、寒，无毒，归肝、胆经。其主要功效：清肝热、调肝气，解肝郁，补肝血，明目，散结消瘿，解毒消肿。

2 现代临床对夏枯草的认识

2.1 夏枯草的主要成分

现代研究表明[4]，夏枯草中成分主要含有三萜类、黄酮类、甾体类、香豆素类、有机酸类、糖类、挥发油和苯丙素类等。

2.2 夏枯草的作用机制

夏枯草在治疗瘿病上运用较广，其作用机制尚无统一的认识，相关报道如下：熊燚等[5]实验结果表明，夏枯草可以促使细胞得到分化，进而表达K1细胞中的NIS基因，提高其吸收碘的能力。杜宏道等[6]表示人体甲状腺癌细胞体系当中的SW579表达可以被夏枯草所抑制，可促进SW579细胞凋亡。张静等[7]发现夏枯草在一定范围内，夏枯草的浓度越高，作用时间越长，对肿瘤细胞生长的抑制作用越强，凋亡率也越高。李蓓等[8]研究认为，夏枯草、浙贝母对甲状腺相关性眼病的治疗作用可能是通过抑制眼眶成纤维细胞的增生、在γ干扰素刺激下透明质酸的分泌和细胞间黏附分子-1的表达而实现的。

2.3 夏枯草的药理研究

2.3.1 夏枯草的抗菌抗病毒作用  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埃希菌、枯草杆菌、黑曲菌及青菌在夏枯草提取液的作用下生长会受到抑制[9]。在夏枯草当中不仅拥有利溶于水的抗结核物质，且还有很少的协助抑制结核杆菌生长的物质[10]。人类免疫缺陷病毒生存周期在夏枯草提取物的作用下会产生抑制效果[11]。紫草、夏枯草等一系列中药材可以使流感病毒的生长作用得到抑制与控制细胞的病变效应[12]。单纯疱疹病毒（HSV）性角膜炎会在夏枯草提取物的作用下得到缓解，夏枯草提取物对Vero细胞的有害性比通常所认为的抗HSV-1药物阿昔洛韦轻很多，但是在对HSV-1抑制的治疗指数方面与阿那匹韦的结果差不多，所以可以认为，夏枯草是一种有着良好的抗病毒效果，并且所带来的副作用比较低的药物[13]。病毒通过侵犯甲状腺会造成亚急性甲状腺炎，这种病是通过疼痛来对甲状腺组织进行破坏，并且会有身体其他地方的炎症。通常首先表现为气管感染，还会呈现出嗓子疼痛、疲劳、肌肉痛等症状。我国有名的正高级医师丁治国表示，夏枯草对亚急性甲状腺炎的炎症有着良好的控制作用，在临床中使用都能取得良好效果。

2.3.2 活血化瘀作用  把受到寒气瘀积，而出现气滞疼痛、血瘀的大鼠作为实验模型，通过夏枯草的治疗能够使大鼠的凝血酶原时间提高，血浆优球蛋白溶解时间减少，进而对血液流动当中的一些指数有改善的功能[14]。中医学当中的“瘿病”就是通常所说的甲状腺疾病。这种疾病主要是由于饮食不当，心情因素与个人身体素质等方面有关。根据中医当中的有关理论与实际的临床经验可以表现出“气”“郁”“痰”等病理因素都会转变成“瘀”。第一，血行受阻主要是由于情志抑郁造成气机郁滞，这就是所说的气郁致郁。第二，飲食不当或者水土不服会使胃肠道及脾脏受到损伤，脾脏功能失调会导致血运瘀积，津液聚集，聚湿生痰，瘀血产生的主要原因就是痰液瘀积，不能及时排出。并且，津液停留的主要原因是由于瘀血阻滞，血脉痹阻。最后，肝郁化热，郁久成火，火热炼液，津亏血少，继而血脉涩滞成痰，此即热盛致瘀，阴虚血瘀，在《读医随笔》[15]当中表示“阴虚血必滞。”另外，有研究表明[14，16]，夏枯草可以预防动脉粥样硬化，具有降血脂的作用，可使血液黏稠度降低，因此，丁治国教授在治疗甲状腺功能亢进症、结节性甲状腺肿、桥本甲状腺炎、甲状腺癌等疾病血瘀症状较明显时，十分推崇夏枯草，疗效颇佳。

2.3.3 抗炎及对抗免疫作用  我国在早些年就有一系列的研究结果表示，夏枯草也许拥有免疫抑制剂的作用，能够呈现出对特定的免疫功能有非常明显的抑制功能[17]。郑昱等[18]实验结果显示，外周血淋巴细胞亚群值可以通过由红糖与夏枯草而制造成的夏枯草胶囊的作用而提高;有学者通过一系列的动物实验显示，早些时候的炎性反应在夏枯草的作用下能够得到明显的抑制[19]。夏枯草的这种抗炎作用主要是通过刺激肾上腺中的糖皮质激素的生成、分泌等实现的。夏枯草不仅可抑制炎性反应，还可明显抑制某些特异性的免疫功能。杨坤等[20]辅以夏枯草口服液治疗桥本甲状腺毒症56例，与对照组比较，治疗组甲状腺能够快速地使机体功能恢复，甲状腺球蛋白抗体（TGAb）和甲状腺过氧化物酶抗体（TPOAb）明显下降，甲状腺明显缩小。故可用于临床桥本疾病伴有其他自身免疫性疾病，如合并糖尿病、甲状腺功能亢进合并突眼等患者，具有独特疗效。

3 夏枯草制剂的临床应用及疗效

3.1 甲亢灵

有学者用甲亢灵治疗甲状腺功能亢进症，结果显示，甲亢灵组治疗后甲状腺较西药组有明显的缩小，甲状腺功能亢进所特有的“火海征”逐渐消失[21]。另有研究表明[22]，甲亢灵胶囊联合丙硫氧嘧啶能够明显改善Graves病患者的甲状腺功能。

3.2 清肝汤

有研究观察清肝汤合甲巯咪唑治疗甲状腺功能亢进症，结果显示，联合应用治疗后能明显改善烦躁易怒、心悸不安、多汗怕冷、多食易饥等症状及免疫指标，缩小肿大的甲状腺体积，降低突眼征积分[23]。另有研究表明，清肝汤在改善甲状腺功能亢进症患者游离三碘甲状腺原氨酸（FT3）、游离甲状腺素（FT4）、促甲状腺素（TSH）的水平及中医证候方面作用显著[24]。

3.3 夏枯草口服液

研究表明[20]，夏枯草口服液不仅能够使肿大甲状腺体积缩小，而且能够缩短止痛、退热及压痛消退时间。金志斌等[25]采用夏枯草口服液治疗桥本甲状腺炎甲状腺功能减退患者，取得较好的疗效。范敏等[26]研究表明，夏枯草口服液与131I联用治疗效果明显优于单用131I治疗。

3.4 消瘿汤

消瘿汤作用为消瘿散结、疏肝理气。研究表明[27]，消瘿汤治疗甲状腺功能亢进症效果显著;另有研究表明，消瘿汤治疗亚急性甲状腺炎，其证候积分、检验指标等方面均优于对照组[28]。

3.5 夏枯草消瘿膏

周卫惠等[29]采用夏枯草消瘿膏外敷治疗亚急性甲状腺炎，结果显示治疗组在疼痛缓解时间、甲状腺触诊压痛阴性时间均较对照组缩短，有效率达93.3%。另有研究表明[30]，夏枯草膏辅助治疗甲状腺结节的复发情况、不良反应情况及临床疗效均优于对照组。

4 病案举隅

4.1 慢性淋巴细胞性甲状腺炎

患者，女，53岁，主诉“颈项部肿胀不适感1年余，加重1周”。于2019年1月18日首次就诊于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甲状腺病科门诊，自述近1年来颈项部肿胀紧迫感，咽喉不适，近1周来症状加重，伴心慌、疲劳、乏力，脾气急躁易怒，下肢肿胀，腿沉。近1周来，纳差，眠差不易入睡，醒后难以入睡，舌尖红苔白，脉弦数，小便调，大便2～3日一行，质干。行甲功八项：总三碘甲状腺原氨酸（TT3）1.14 ng/mL，总甲状腺素（TT4）9.00 μg/dL，FT3 3.31 pg/mL，TSH 4.05 μU/mL，抗TPOAb 295.7 U/mL，TSH受体抗体（TRAb）<0.300 U/L。甲状腺超声提示：甲状腺弥漫性病变。西医诊断：慢性淋巴细胞性甲状腺炎;中医诊断：瘿病;中医辨证：肝郁气滞，阴虚火旺。治当疏肝解郁，滋阴清热。丁治国主任医师自拟处方治疗：夏枯草20 g、浙贝母20 g、蒲公英30 g、陈皮10 g、半夏10 g、苏子10 g、赤芍18 g、柴胡20 g、香附10 g、郁金18 g、党参10 g、黄芪10 g、车前子15 g、泽泻10 g、合欢花20 g、黄芩12 g、牡丹皮10 g、知母10 g、厚朴15 g、生龙骨20 g、生牡蛎20 g、决明子10 g。嘱患者饮食禁忌所有高碘制品，如鱼虾、海蜇、海带、紫菜、耗油鸡精、海鲜酱油、海鲜火锅等一切高碘制品。服14剂后，诸症明显改善。复查甲功八项：TT3 0.93 ng/mL，TT4 8.67 μg/dL，FT3 3.09 pg/mL，TSH 3.50 μU/mL，抗TPOAb 80.72 U/mL，TRAb <0.300 U/L。嘱其继续注意饮食，原方加予木蝴蝶10 g、熟地30 g，继续巩固2周，疗效满意。

方中柴胡、香附、芍药、陈皮等疏肝理气解郁，黄芩、丹皮、知母等滋阴清热，生龙骨、生牡蛎、决明子等平肝潜阳，半夏燥湿化痰，蒲公英化热毒，解滞气;合欢花解郁安神，浙贝母化痰开郁散结，《景岳全书》[31]中记载夏枯草“善解肝气，养肝血”，本方用之以理肝养血。诸药合用，共达疏肝解郁、滋阴清热、养心安神之效。

4.2 结节性甲状腺肿大

患者，女，34岁，主诉“咽部异物感2个月余”，于2019年3月1日就诊于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甲状腺病科门诊，自述近2个月来咽部异物感，嗓子有痰难以咳出，脾气急躁易怒，潮热多汗，下肢水肿，晨起眼周水肿，月经不调，痛经，有血块，乏力，口干。纳眠可，二便调。舌暗有点刺，舌下络脉瘀紫，脉弦数。查甲状腺B超示：甲状腺多发囊实性及囊性结节，部分伴结晶，良性倾向。行甲功八项：TT3 1.68 nmol/L，TT4 104.66 nmol/L，FT3 5.04 pmol/L，FT4 11.76 pmol/L，TSH 1.97 μU/mL，甲状腺抗球蛋白抗体0.0 U/mL，甲状腺抗过氧化酶抗体0.2 U/mL。西医诊断：结节性甲状腺肿大;中医辨证：气滞痰凝血瘀。治当理气散结，化瘀消肿。处方：柴胡20 g、香附12 g、桔梗6 g、郁金18 g、党参12 g、黄芪10 g、厚朴12 g、生牡蛎20 g、黄芩20 g、牡丹皮20 g、山栀10 g、知母10 g、公英20 g、白花蛇舌草20 g、夏枯草20 g、浙贝母25 g、陈皮10 g、法半夏10 g、泽兰12 g。嘱患者清淡均衡饮食，怡悦情志，服14劑后，诸症大为减轻，情绪稳定，嗓子异物感消失，下肢水肿消失，乏力明显改善，原方减党参、泽兰，加牛蒡子12 g，继服14剂，复查甲状腺彩超示：甲状腺未见明显异常。

王肯堂、叶天士等医家都认为本病与情志有关，“此皆情志郁勃”，“气火结瘿”，用柴胡、香附、郁金、厚朴等疏达肝气;夏枯草、山栀等苦辛之物清解郁勃，用牡蛎等重镇之药，以降上逆之肝火，生地、丹皮等济以柔之。治痰在肺与脾，必以肝为先，“善治痰者，不治痰而理气”，脾为生痰之源，用陈皮、半夏、贝母等健脾化痰，肺为储痰之器，肺为咽喉之门户，桔梗、牛蒡子等利咽喉之痰涎。全方共达调畅情志、疏肝气、清肝火、化痰活血之效。

综上所述，瘿病病机是气滞痰凝血瘀，治宜疏肝理气，活血化瘀。夏枯草泄肝火，清头目，散郁结，用于瘿病中因肝火上炎致目赤肿痛、目珠疼痛以及痰火郁结所致瘿瘤，具有散瘿结气、脚肿湿痹之功。其在瘿病中应用总结如下：其一，须紧扣病机，标本兼顾。夏枯草既与理气活血、化痰类中药配伍，如柴胡、香附、沉香、郁金、胆星、瓜蒌、半夏等，又能与软坚散结消瘿之品合用，如贝母、黄药子等，亦能与生地、鳖甲等养血滋阴之品扶助正气。其二，瘿病多有情志不遂，肝郁化火而诱发。“气有余便是火”，故治宜清热泻火解毒治法，多与清热解毒方药配伍，如黄连、黄芩、木通、丹皮等。其三，多与化痰类药物配伍，辨证分寒热。如选取白芥子、皂角刺等温化寒痰，贝母、南星等清化热痰。临证用药，随症加减，疗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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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9-10-09  本文编辑：李亚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