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角色清晰与团队认同的创业团队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影响研究

张银普 钱 思 胡 平

(1.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2.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

1 研究背景

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国家战略背景下，创业企业正逐步成为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全国范围内的创业公司市场主体共有11 020万户，其中2018年新登记市场主体为2 149.6万户，较2017年增长11.67%。根据腾讯开放平台数据，近年来全国平均每天都有1.2万户新公司注册，年增长率达33.74%，可见中国正处于创业的繁盛时期。从事创业活动的核心主体是创业团队，创业团队结构对企业战略选择和企业绩效产生重要影响，已成为企业生存与发展的决定因素[1]，因此有关创业团队构成的研究成为团队管理研究的关键部分，而创业团队断裂带作为创业团队构成特征的综合概念，是团队多样化特征相互作用并不断深化的结果。创业企业通常会面临规模小、资源少、技术新等挑战，团队构成的研究对新创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有重要影响，但已有团队异质性研究较少关注创业团队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

随着组织环境复杂性及动态性的提高，创业团队需要处理的不确定性因素增加，提高创业团队成员对自己的角色、岗位和工作流程的认知清晰度是创业绩效提升的关键。角色清晰能提高创业团队成员面对不确定性时的信心。已有研究关注创业团队内部成员的角色分配和角色承担[2]，而角色认知对创业团队信息加工的影响作用，尚未得到学者们的充分关注。虽然创业团队断裂带与高管团队断裂带存在一定相似之处，但是已有高管团队的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上市公司[3]，难以打开其作用机制的“组织特征黑箱”。已有研究主要从社会分类角度探讨断裂带对高管团队的消极影响过程，而从信息加工角度可以探索断裂带对高管团队积极的影响过程。角色清晰作为团队成员重要的信息沟通及认知过程，可以为成员提供与工作相关的多方面信息。由此本研究基于角色理论，探究角色清晰在创业团队断裂带对创业绩效影响过程中的作用，以期打开创业团队断裂带与企业绩效间的“黑箱”。

另外，有关高管团队断裂带与企业战略决策与绩效的研究结果并不一致。有研究指出，断裂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取决于环境因素的调节，在低动态性、高复杂性及宽容性的环境下，信息断裂带对企业绩效会产生正向影响，而相反情况下则产生负向影响[2]。据此，进一步研究影响断裂带与工作结果关系的边界条件，根据社会认同理论，随着团队认同感的增强，个体从团队中获得自我认知和归属感，进而弱化社会分类对团队过程的消极作用，同时提高团队成员的凝聚力，强化信息加工对团队过程的积极作用。基于此，本研究引入团队认同为调节变量，以角色理论为切入点，考察角色清晰对创业团队断裂带和创业绩效的影响机理，以期为创业团队成员的合作提供理论和实践借鉴，并为创业者构建创业团队、投资者选择创业团队提供现实指导，为政府相关部门进一步完善创业扶持政策提供理论参考。

2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2.1 创业团队断裂带与创业绩效

在整合不同的创业团队涵义基础上，SCHJOEDT等[4]指出，“创业团队是由对新创企业作出承诺，并能从中获得财务或其他利益的两个及以上成员构成、追求共同目标、对企业及团队负责的团队。在创业早期即为负有行政责任的高管”。该定义从团队合作方式、规模、目标、权力等方面对创业团队进行较为全面的界定，并体现了创业团队同传统成熟企业的高管团队的差异。不同于创业企业的外部资助者或外部顾问，创业团队成员的重要特征，即同时参与到企业的战略发展决策和执行当中[5]。本研究在此定义的基础上对创业团队进行研究。

有关创业团队断裂带的分类研究，主要借鉴了已有高管团队断裂带的研究框架。高管团队内部多样性特征(如性别、年龄、价值观等)共同作用，将团队分割成两个或者多个内部相对同质的子群体，高管团队断裂带即为假设的子群体间的分割线[6]。与传统高管团队异质性研究一致，学者们区分并探索高管团队断裂带对高管团队效能及绩效等的影响，其中主要有两种分类：①根据如性别、年龄等团队成员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差异进行划分，归为高管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②基于如教育背景、任期等属性差异对团队成员进行划分，归为高管团队信息断裂带[3]。作为高管团队的最初组织形式，创业团队一般由股权投资人、创意提出人等不同特征的成员构成[7]，创业团队断裂带据此会呈现出不同于高管团队断裂带的特点。基于此，本研究主要关注创业团队内的社会类别断裂带和信息断裂带。

(1)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与创业绩效性别、年龄等人口统计学特征共同作用，在创业团队内部形成不同的子团队，而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团队内部沟通过程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创业绩效。一方面，创业团队内较强的社会类别断裂带，使团队成员更容易对自己所在的子群体形成身份认同，导致团队成员间互相不信任，阻碍有益信息的分享及交流，影响创业团队的有效运行；另一方面，这种较强的社会类别断裂带会引发冲突、降低团队士气和满意度[6]。团队成员需要花费更多注意力处理内部冲突，而分配更少时间讨论企业创业问题、识别创业机会，从而降低创业团队工作效率，影响团队共同目标的实现。HUTZSCHENREUTER等[8]的研究表明，高管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企业多元化战略存在负向影响。类似地，TUGGLE等[9]指出，在创业公司董事会内部会议上，更强的社会类别断裂带与董事会成员对如创业机会识别等议题的讨论负相关。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a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创业绩效产生负向影响。

(2)创业团队信息断裂带与创业绩效在创业团队内部，由教育背景、任期和价值观等协同作用形成的信息断裂带，给团队创业决策带来信息多样性的优势，利于创业团队识别不同的创业机会、在充分讨论后形成共同目标，提升创业绩效：①较强的信息断裂带为创业团队提供更多样的技能和知识，丰富了团队的信息库，为创新性地解决创业企业面临的问题提供更全面且充分的视角[8]；②信息断裂带为创业团队带来多样性的任务，这有助于成员更深入地研究创业企业所面临的问题、开发解决方案，促进成员形成对创业策略及经营理念的积极评价[8]；③通常创业团队是由创意创始人和股权投资人共同组成的，对风险挑战等问题的不同理解，会促进团队成员间更多的知识共享及合作，促进认知资源整合。HUTZSCHENREUTER等[8]指出，高管团队信息断裂带对企业多元化战略产生正向影响。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b创业团队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

2.2 创业团队断裂带与角色清晰

角色是在团队互动过程中，活动主体对某一位置上的个体行为的期望体系，也包括对自身所处位置的行为期望系统。创业团队内需要明确的分工，团队成员在创业目标指引下合理分配任务，既要符合公司整体目标要求，又要考虑各成员不同的能力差异。在创业团队中，不同的成员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合理的角色结构是创业成功的关键要素，角色是构建创业团队的核心因素。创业团队中通常包含3个特定且相互独立的创业者角色：①创造者的角色，聚焦在识别新的商业机会或者创建新的产品和服务活动；②创始人角色，专注于与创建创业公司相关的活动，如设立法律实体、培育新公司或成为公司的所有者；③开发者角色，主要任务是促进创业公司业务增长、寻找新客户或招聘员工、拓展产品或服务市场等[1]。单个的创业团队成员可能会对某个特殊的角色产生有限的激情，但是在创业团队中，团队成员认识到团队的整体性，成员不同的角色认同会唤起其不同强度的创业激情，从而对创业团队的绩效表现产生影响[10]。同样的，创业团队成员对角色身份的认识会影响其根据所服务的细分市场资源、客户需求而进行的创业决策[11]。

角色清晰是指组织中个体对与工作角色相关行为的期待和理解程度，包含目标清晰度和过程清晰度两个方面[12]。角色清晰，体现了创业团队成员之间进行信息、资源和决策共享，为共同目标努力的明确程度。创业团队内部因为社会分类断裂带而形成不同的子群体，阻碍了创业团队成员间对企业战略规划及管理流程的及时沟通；信息断裂带可提高成员的角色认知环境不确定性，进而降低成员的角色清晰度[13]。

根据角色理论，个体的角色认知形成于与其他成员的社会互动中，并受到其他人的行为及期待的影响[12]，因此创业团队的内部过程会影响个体成员对角色清晰的认知。角色不明晰的问题来自于角色环境的不确定性。由性别、年龄等人口统计学特征形成的断裂带，通过社会类别形成差异化子群体，而这个过程会对团队成员的态度和行为产生影响[8]。由价值观差异等形成的信息断裂带，则会进一步增加团队内部角色认知的模糊性。

首先，社会类别断裂带在创业团队内部形成 “圈内人”和“圈外人”子群体，创业团队成员如果认同子群体，则会增强其对子群体的边界意识和归属感，并且创业团队成员以这种认同感作为自我角色定义的来源之一[14]。在创业团队中，不同社会类别成员的目标存在一定差异性，并且拥有不同的目标实现方式。强断裂带促使团队成员形成内群体偏好及内群体认同[3]，增强团队成员之间的任务冲突和关系冲突[15]，因而，减少团队内部跨子群体间对其他成员角色期待的交流及信息共享，不利于创业团队成员对角色清晰的理解和把握。其次，从组织冲突的视角来看，因为信息断裂带的形成与成员的价值观、任期等属性相关，会使创业团队成员在决策制定及任务执行过程中有不同的关注点，团队内部更容易因为角色模糊形成不同子群体[16]，这种内部冲突不利于团队成员更清楚地了解其他人及组织对自己的角色期望、团队成员不同的目标、责任程度和实现目标的过程。最后，创业团队断裂带会对团队内部角色任务分配合理性产生影响，进而影响角色清晰。通常创业团队成员有不同的角色身份[1]。创业团队成员面对日新月异的市场环境，经常面临“做什么”和“怎么做”的问题，较强的团队断裂带对团队凝聚力产生负向影响，阻碍团队内部共享心智模型的产生，团队成员不能及时沟通战略目标和战略计划，并据此调整自己的角色目标，造成创业团队内部角色模糊。此外，强团队断裂带的团队内部会形成不同子群体，子群体成员间的差异会增强团队成员的社会惰性行为[17]，进一步增强创业团队内部的角色模糊程度。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创业团队断裂带对角色清晰产生负向影响。

假设2a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角色清晰产生负向影响。

假设2b创业团队信息断裂带对角色清晰产生负向影响。

2.3 角色清晰的中介作用

角色理论指出，个体的角色认识会受有意识目标、他人及自我评价标准的影响，明晰的目标和评价标准能最大程度降低误解[12]。由此，创业团队成员的人口统计学特征越相似，专业背景和工作经验越丰富，越有利于对企业发展战略和业绩评价系统的沟通；成员对战略意图的呈现和沟通越清晰，越有利于成员之间沟通与角色期望有关的信息，有助于成员的角色定位，选择合适的目标并采取合适的行动以达到共同目标。创业团队对战略意图、战略计划与沟通越清晰，越有助于提高创业目标的清晰程度，有利于成员明晰自己的角色概念，充分理解组织期望，胜任创业团队成员的角色分工。

首先，在创业团队中，团队成员的高角色清晰可提高其工作自主性，进而提升工作满意度，并激发成员创造力[18]。其次，角色清晰度较高的创业团队，在互动过程中，团队成员不仅能明了其他成员对自己的角色期待，还能充分了解每个团队成员的优势，能使不同类别的创业信息精准地被分配给不同专长的团队成员进行处理，创业决策信息得以合理地加工和利用，由此，形成协同效应，降低了创业团队的决策风险和不确定性[7]，提高了控制感，有利于创业绩效的提升。另外，创业团队的角色越清晰，越有利于团队成员获取信息资源，进而更好地融入角色，以完成本职工作。再次，不同角色身份促使创业成员对不同类型的创业活动产生激情，形成更好的创业行动分工(如进行创业机会识别、维持创业成长绩效等)[1]。在角色越清晰的创业团队，团队成员能各自聚焦自己所擅长且有热情的领域，共同促进创业绩效的提升。最后，TUBRE等[18]的元分析表明，角色模糊度与工作绩效负相关，角色清晰低会增加工作压力，使团队成员产生工作倦怠，导致工作效率低下。角色模糊情况下的惯性行为是不作为，不利于创业绩效的提升；角色清晰能显著增加成员的工作满意度和工作绩效。创业团队成员各司其职，团队内部角色的合理分配，可提高成员之间的信任度，从而有利于创业绩效提升。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角色清晰对创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

综上分析，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和信息断裂带会对角色清晰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进而对创业绩效产生不同的影响；角色清晰对创业绩效产生影响。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a角色清晰中介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影响。

假设4b角色清晰中介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影响。

2.4 团队认同的调节作用

根据社会认同理论，人们从其所属的社会群体里获得自我概念与自我认知，由于创业组织的特殊性，其与工作相关的身份对创业团队成员自我认知的影响显得更为重要[14]。创业团队成员会寻求对团队身份的归属感和统一性，即为团队认同：①强归属感会增加个体对所认同的团队的情感依附，而统一性高的个体更倾向于用所认同团队的规范及目标指导自己的行为[9]。社会类别断裂带和信息断裂带将创业团队分成不同的子群体，当创业团队中子群体成员感知到对所在整个创业团队的强烈认同的时候，会促使他们主动地调整自己的行为，并与团队共享的信念保持一致，主动进行信息交换，以明晰团队内部的共识[1]。以创业成功为目标的团队，随着团队认同感增强，创业团队成员对创业目标的承诺相应提高。创业团队断裂带强的团队，在高团队认同时，成员会珍惜其创业团队成员身份，削弱其对子团队的认同。②当团队内部因断裂带等原因面临分裂的威胁时，这种团队认同可以作为某种“社会粘合剂”以保护团队的完整性[19]。团队认同增强创业团队不同子群体间的社会关系友谊连接，填补子团队间的断裂带空白，增加团队内部的知识共享，从而缓解断裂带对角色清晰的不利影响。而且，团队认同会增强团队成员间的互信程度，进而减少团队内部的任务冲突和关系冲突[15]，进一步增强创业团队成员间的角色任务沟通。③团队多样性使因不同断裂带分属不同子群体的成员同时也从属于多个子群体。团队认同使团队成员跨越人口统计学上相似的子群体，强调团队成员之间的相似性，进一步减少成员偏见，增强不同子群体间的交流和接触，削弱社会类别和信息断裂带的消极影响。团队认同可以模糊断裂带带来的子群体间的界限，凸显包容性团队的重要性[3]，从而弱化团队断裂带带来的负向影响。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5团队认同负向调节创业团队断裂带对角色清晰的影响，即团队认同减弱创业团队断裂带对角色清晰的负向影响。

假设5a团队认同负向调节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角色清晰的影响，即对于团队认同高的团队，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角色清晰负向影响减弱。

假设5b团队认同负向调节创业团队信息断裂带对角色清晰的影响，即对于团队认同高的团队，创业团队信息断裂带对角色清晰负向影响减弱。

本研究认为，创业团队断裂带与团队认同的交互作用通过角色清晰的中介对创业绩效产生影响。具体而言，当创业团队成员具有比较高的团队认同时，成员对团队的规范产生强烈认同，并以团队的整体目标为行动方向，在团队活动中，更愿意分享信息，增加团队内部沟通，提升成员对各自及其他人的角色清晰的认知，进而减弱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和信息断裂带对角色清晰的负向影响，促进创业团队成员对创业策略及经营理念达成共识，从而影响创业绩效。相反，当创业团队成员拥有较低团队认同时，团队成员间因人口统计学和价值观等形成的断裂带会进一步被放大，增加团队成员内部的偏见，降低团队成员进行内部沟通的意愿，从而强化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及信息断裂带对角色清晰的负向影响，进而对创业绩效产生影响。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6通过角色清晰的中介作用，团队认同负向调节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影响，即对于团队认同比较高的团队，通过角色清晰，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负向影响减弱。

假设7通过角色清晰的中介作用，团队认同负向调节创业团队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影响，即对于团队认同比较高的团队，通过角色清晰，创业团队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负向影响减弱。

综上所述，本研究构建如下理论模型(见图1)。

图1 理论模型

3 研究方法

3.1 研究样本与程序

本研究从北京、上海、杭州等城市中选取创业团队为样本。参考创业团队的定义[4]，团队的选择标准为：①股权投资人、创意提出人；②对企业战略决策有直接影响的决策人；③致力于创建和管理创业团队的高管成员。本研究中创业团队成员是指对企业战略有影响、对企业发展有巨大作用的核心创业人员。在调研过程中，首先联系各公司主要负责人，请有意向参与调研的公司提供创业团队成员名单，动员创业团队成员参与调研；然后，通过发放问卷并辅以必要的电话或邮件沟通完成调查。

本研究综合新创企业年限进行界定的研究，如全球创业观察将成立时间在42个月内作为评价是否是新企业的标准；本研究参照胡望斌等[20]的研究，将创业企业界定为成立时间在6年内的企业。参照ENSLEY等[21]对创业团队成员的界定标准，参与调查的创业团队成员的选择标准需满足下列条件：①在企业创立期前两年内加入的；②直接参与企业战略决策(由公司总裁指定)；③致力于创建和管理新创企业。数据收集活动从2017年10月持续到2018年9月，共发放问卷590份，去除填写率不足80%的团队及信息不完整的问卷，最终得到96个创业团队466份样本数据，团队平均规模为4.84，标准差为0.79。研究对象为创业团队中有决策权的人员，在公司的职位为总监及以上者，团队问卷有效率为87.59%，成员问卷有效率为88.98%。其中，男性占63.3%，所有被调查者的平均年龄为32.60(SD=6.57)；61.5%是本科学历，10%是硕士及以上学历；团队规模在3～7人之间。

3.2 变量测量

本研究中，变量的测量均使用在国际期刊公开发表的成熟量表，为确保中英文版本的一致性，邀请2名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的博士研究生进行“翻译-回译”，与专家讨论并请管理人员填答问卷，根据反馈意见反复修订，以确保问卷语句清晰、通俗易懂。研究中所有问卷均采用Likert 5点计分法，从“1-非常不同意”到“5-完全同意”进行选择。

(2)团队认同采用VAN DER VEGT等[22]提取的情感承诺量表作为测量团队认同的工具。因为其描述了组织成员被卷入组织、参与组织社会交往的程度。该量表包括4条目，如“在感情上，我觉得自己就属于这个团队”等，其Cronbach’sα为0.95。

(3)角色清晰采用 CAMMANN等[23]开发的量表。量表共3条目，如“创业团队成员确切了解岗位工作对自己的角色期望”等,其Cronbach’sα为0.91。

(4)创业绩效借鉴CIAVARELLA等[24]和MURPHY[25]的研究，采用10条目的量表测量创业绩效的生存、成长和创新3个维度的得分，其中，生存绩效2条目，成长绩效5条目，创新绩效3条目。测量条目如“公司未来至少持续经营8年以上的可能性很大”“公司净收益率(净收益/总销售额)高”“公司市场份额在持续扩大”等。生存绩效第一个条目 “公司成立年数”的载荷低于0.4，故予去除，保留9个测量条目，其Cronbach’sα为0.91。

(5)控制变量团队规模将直接影响子团队的合作强度，也会影响到子团队的强度。在规模较大的团队中，成员会更加积极地寻求与自己相似的成员形成子团队[26]，所以将团队规模作为控制变量。企业年龄影响断裂带强度与团队认同[22]，企业规模与所处行业影响企业绩效[25]，本研究以企业员工人数作为衡量企业规模的指标，以企业建立年限作为衡量企业年龄的指标，行业按照GB/T 4754-2017进行编码。

4 数据分析和结果

4.1 个体层面数据向团队层面聚合的统计验证

本研究涉及5 个团队层面变量，分别为社会类别断裂带、信息断裂带、角色清晰、团队认同与创业绩效。通过计算，社会类别断裂带与信息断裂带已经是团队层面变量；而角色清晰、团队认同、创业绩效是团队成员打分，经过平均形成团队层面变量，该过程的可靠性需由组内一致性ICC(1)、反映组间差异性ICC(2)、组内一致度的rwg3个指标进行衡量(见表1)。由表1可知，角色清晰的rwg中位数为0.94，均值为0.92；团队认同rwg中位数为0.95，均值为0.93；创业绩效rwg中位数为0.97，均值为0.96。rwg值均大于0.7，ICC(1)均大于0.12，ICC(2)均大于0.7，符合变量从个体层面聚合到团队层面的统计要求[27]。

表1 数据统计分析结果(N=96)

4.2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共线性、信度、效度和主要变量的相关分析

本研究采用SPSS 21.0和Mplus 7.0进行统计分析。首先检验数据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①对3个连续变量(团队认同、角色清晰和企业绩效)一同进行因子分析，结果表明第一主成分仅能解释总体变异的37.58%(<40%)，不能解释变异的大部分，因此共同方法偏差规模不足以对结论产生实质影响；②把3个连续变量放在一起作为一个变量，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发现CFI=0.44,TLI=0.36，而作为3个变量建立模型，CFI=0.96,TLI=0.95，因此共同方法偏差不足以对研究结果产生显著影响；③通过共线性分析，结果显示，每个模型的VIF值都小于1.5，远小于10，因此不存在共线性问题。另外，模型的Durbin-Watson 检验值均小于2，表明模型有较好的解释能力。本研究各潜变量的信度均大于0.7，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

采用验证性因子分析检验聚合效度，剔除载荷过低的创业绩效的第一条目，其他因子载荷均大于0.6，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区分效度采用计算每个变量的AVE的平方根的方法，比较其与其他变量的相关系数的绝对值，数据结果表明各变量具有良好的区分效度(见表2)。

表2 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及相关系数(N=96)

注：+、*、**分别表示p<0.1、p<0.05、p<0.01，下同。对角线粗体数值为各个潜变量的信度α。

由表2可知，社会类别断裂带与角色清晰的关系显著(r=-0.46,p<0.01)，信息断裂带与角色清晰的关系显著(r=-0.22,p<0.05)，社会类别断裂带与创业绩效的关系显著(r=-0.48,p<0.01)，信息断裂带与创业绩效的关系显著(r=0.26,p<0.01)，角色清晰与创业绩效的相关系数关系显著(r=0.52,p<0.01),这些关系符合本研究的理论预期，为研究假设提供了初步支持。由表2可知，创业团队规模与角色清晰、创业绩效存在显著相关，所以在后续的分析中，需要对团队规模进行控制。

4.3 假设检验

为消除原始样本数据的影响，对原始数据进行0-1标准化处理。假设检验分为3个部分：①用多层回归分析的方法检验假设1～假设3；②采用SPSS Macro Process中的Model 4检验角色清晰的中介作用；Model 1和Model 7检验团队认同对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的调节效用。

(1)直接效应检验采用分层回归分析的方法检验社会类别断裂带和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影响，结果见表3。由表3可知，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负向影响显著(β=-0.49,p<0.01)，而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正向影响显著(β=0.31,p<0.01)，假设1a、假设1b得到支持。社会类别断裂带(β=-0.48,p<0.01)和信息断裂带(β=-0.33,p<0.05)对角色清晰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假设2a、假设2b得到支持，从而假设2得到支持；角色清晰对创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46,p<0.01)，假设3得到支持。

表3 层次回归分析(N=96)

(2)角色清晰的中介效应检验为检验角色清晰在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创业绩效驱动过程中的中介作用，本研究采用Bootstrapping对样本数据重复抽样5 000次，构建95%的无偏差校正置信区间，检验结果见表4。由表4可知，角色清晰的中介效应为-0.16, 95%的置信区间[-0.30, -0.07],不包括0, 表明角色清晰度具有显著中介作用；在控制了角色清晰的效应后, 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直接效应为-0.33，95%的置信区间[-0.54, -0.11]，不包括0，说明角色清晰在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影响中具有部分中介作用。据此，假设4a得证。

表4 角色清晰的中介作用检验(N=96)

由表4还可知，角色清晰在创业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驱动过程中的中介效应为-0.12, 95%的置信区间[-0.24, -0.01],不包括0, 表明角色清晰具有显著中介作用；在控制了角色清晰的效应后, 创业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直接效应为0.51，95%的置信区间[0.33, 0.68]，不包括0，说明角色清晰在创业团队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影响中具有部分中介作用。据此，假设4b得证。

(3)团队认同的调节效应检验调节效应分析见表5。由表5模型1可知，在不同的团队认同下，社会类别断裂带对角色清晰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社会类别断裂带与团队认同的乘积项对角色清晰有显著负向影响β=-0.96[-1.73，-0.18]；按照均值、均值加减一个标准差区分高、中、低3种团队认同程度，结果表明，对于高度、中度和低度团队认同的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角色清晰都存在显著负向影响，影响值与95%置信区间为分别为-0.80[-1.16, -0.45], -0.52[-0.76, -0.28], -0.23[-0.54, 0.08]，团队认同处于高度和中度时，都不包括0，调节效应显著。假设5a得到支持(调节效应见图2)。

表5 调节效应分析(N=96)

图2 团队认同对社会类别断裂带和角色清晰的调节效应

由模型2可知，在不同的团队认同下，信息断裂带与角色清晰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信息断裂带与团队认同的乘积项对角色清晰有显著负向影响，影响效应为β=-0.84[-1.61, -0.06]；按照均值、均值加减一个标准差区分高、中、低3种团队认同程度，结果表明，对于高度团队认同和中等团队认同的团队，信息断裂带对角色清晰都存在显著负向影响值、95%置信区间分别为-0.58[-0.98, -0.18], -0.33[-0.58, -0.07],都不包括0，调节效应显著。假设5b得到支持(调节效应见图3)。综上，假设5得到实证支持。

图3 团队认同对信息断裂带和角色清晰的调节效应

由模型3可知，按照均值、均值加减一个标准差区分高、中、低3种团队认同程度，分析在不同团队认同强度下，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创业绩效影响中角色清晰的中介作用，结果表明，对于高度团队认同和中等团队认同的团队，角色清晰的中介效应和Bootstrap检验的效应值及95%置信区间分别为-0.27[-0.47, -0.11], -0.17[-0.32, -0.07],都不包括0，所以团队认同调节角色清晰在社会类别断裂带与创业绩效中的中介作用，假设6得到支持(调节效应见图4)。由模型4可知，按照均值、均值加减一个标准差区分高、中、低3种团队认同程度，分析在不同团队认同程度下，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影响中角色清晰的中介作用，结果表明，对于高度团队认同和中等团队认同的团队，角色清晰的中介效应显著，Bootstrap检验的效应值和95%置信区间分别为-0.30[-0.53, -0.09], -0.17[-0.30, -0.05]均不包括0；而对于团队认同度低的团队，95%的置信区间为-0.04[-0.17, 0.10]，区间包括0，所以低团队认同团队中，角色清晰不发挥中介作用。假设7得到支持(调节效应见图5)。

图4 通过角色清晰，团队认同对社会类别断裂带和创业绩效的调节效应

图5 通过角色清晰，团队认同对信息断裂带和创业绩效的调节效应

5 研究结论和讨论

5.1 研究结论与理论意义

通过上述讨论，本研究发现，创业团队信息断裂带对创业绩效有正向影响，而创业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创业绩效产生负向影响，且角色清晰在其中均发挥了中介作用；团队认同在创业团队断裂带与角色清晰之间起调节作用，对于团队认同较高的团队，创业团队断裂带对角色清晰的消极影响更弱；通过角色清晰，团队认同对创业团队断裂带与创业绩效间的关系产生影响，对于团队认同较高的团队，通过角色清晰，创业团队断裂带对创业绩效的消极影响减弱。

本研究的理论意义主要有以下3点：①聚焦于最初组织形式的高管团队，以便与一般高管团队特征进行比较，进一步印证了高管团队社会类别断裂带对企业绩效产生负向影响，而信息断裂带对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②从信息加工视角引入角色清晰作为创业团队断裂带与创业绩效的中介机制，有助于打开团队断裂带与企业绩效间的“黑箱”。③深化了团队认同对创业团队断裂带与角色清晰和创业绩效的调节机制的认识，从团队认同角度解释创业团队断裂带对角色清晰的作用。

5.2 研究不足与未来展望

本研究的不足及未来研究方向主要有：①仅探讨了角色清晰在创业团队断裂带及创业绩效中的中介机制，未来可以进一步研究角色类型的配比及角色缺失、角色补位等变量的影响。从角色的角度进一步研究其对创业团队的决策过程和决策质量的影响，以及对团队绩效的作用机制与作用差异。②仅探讨了团队认同的调节作用，没能考察共享领导、团队动机、行业特点等的调节作用，未来有必要引入这些变量对创业团队构成与创业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以理清创业团队影响创业绩效的边界条件。③创业团队成员在互相交流中会受到所在子团队的身份特征影响。在今后的研究中，不仅需要关注断裂带强度，更要考虑子团队个数和子团队规模等因素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