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菊庆
余华的作品总是以真实而让人印像深刻,他自己也曾坦言:“我觉得我所有的创作,都是在努力更加接近真实。我的这个真实不少生活里的真实。我觉得生活实际上是不真实的,生活是一种真假参半、鱼目混珠的事物。”而他的这种真实在小说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小说中,许三观第一次卖血是在他回村的时候,虽然他之前对于卖血这档子事一无所知,但俨然卖血赚钱已经成了村子的一种风尚了。甚至于女方找对象的首要条件便是看你能不能吃,对于村里人来说能吃就是身体健康,身体健康就能卖血赚钱。而对于许三观来说,第一次卖血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身体结实,也算是跟着阿方和龙根长长见识。第一次的卖血描写不是很悲伤,甚至还略微有些喜感,我也不知道憋尿憋到牙龈反酸的感觉是怎么样的。虽然略微有些心酸,但还是被许三观第一次在酒店点猪肝温黄酒给逗笑了。也正是自此以后许三观明白了,如果缺钱用了,就可以去找李血头卖血。而后的卖血就不再如第一次这般轻松了。
得益于第一次卖血的收入加上自身的姓氏优势,许三观得以战胜自己的情敌何小勇,娶了许玉兰,还生下了三个儿子。眼看着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许三观最喜欢的儿子许一乐恰巧不是自己亲生的,这又是何等残酷的现实呀。
而第二次的卖血便是起源于此,许一乐因为将方铁匠的儿子打伤,许三观最初是不愿意赔钱的。在他看来一乐不是自己的孩子,这钱理应由何小勇出。甚至逼迫着许玉兰去找何小勇要钱,何小勇自然是不肯出。最后方铁匠执意要搬东西抵账,最后许三观还是靠卖血才凑足了钱给方铁匠。
第三次卖血也包是于对许玉兰的报复心理,在看望厂里受伤的场工林芬芳时,许三观和她在半推半就之间发生了关系。而后他便觉得自己能为了别人的孩子一乐献血,那么凭什么不能为了别的女人献血。而后拿献血得来的钱给林芬芳买了一大包东西,也正是因为这番“好意”被林芬芳的丈夫发现了,跑过来质问和辱骂。虽然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但许三观很快就忘记了。
余华的小说,总是集中在那个时代的一些小人物,既然在那个时代总是不可避免的会遇到那些历史事件。而对于这些小人物而言,这些历史事件所给予这些小人物们生活的打击,无疑都是致命性的。这也往往是这一类小说中主人公悲剧命运的来源,在时代的潮流影响下,小人物是无能为力只能逆来顺受的。余华在书中对于特殊历史年代的一系列历史事件,是以一种较为轻快的口吻书写的,也得益于此,本书的悲剧色彩也变淡了不少。
在困难时期,即使是平日里精打细算的许玉兰也没辙了。大家还是填不饱肚子,许三观的嘴巴牙祭令人印象深刻,也算是望梅止渴的一种方式吧。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许三观为大家一人点一个菜,算是在困境里一种病态的幸福吧。可想象中的梅子终究解不了渴,画出来的饼更是难以充饥。为了让全家老小吃饱肚子,许三观还是选择了去找李血头卖血。也正是这次卖血之后,他真正决定将一乐视作自己的儿子。原本舍不得将自己卖血的钱拿给一乐吃面条,后来在与儿子的长谈中也意识到了自己还是深爱着这个不是自己的儿子的。而后为何小勇叫魂的事儿,一来是许三观这个人大度的表现,二来也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将一乐当作自己孩子了。因此才答应让他去为何小勇喊魂。
紧接而来的是文革中对于许玉兰的批判,这里的阶级斗争形势还不是特别严重,因此许玉兰也没有遭受到太过恶劣的对待。而许三观回家后对于妻子还是十分体贴的,同时也教导自己的孩子该怎么看待对母亲的批判。在那场运动中,出现了太多公然和自己的父母、配偶断绝关系来划清界限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让人都习惯了,许三观的作为与教导还是让大家心里一暖。
在本书里,我最喜歡的是许三观一路为一乐卖血筹钱前往上海的那一段。这一段其实是很悲惨的,一乐患了重病,原本打算卖血的许三观也受了阻。因为根龙连续卖血意外死亡,李血头也不敢再让许三观卖血了。可是他得筹钱救一乐呀,即使一乐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即便根龙前不久也是死于卖血。可他还是得救一乐,李血头不让卖,他就在去上海的沿路卖血,一路卖到上海这样一乐的手术费也就凑够了。许三观几乎死在了去上海的路上,他这一路实在是太辛苦了。而让我难忘的还有一路上人们的善意,良善的人们终究还是占大多数的。无论是给他茶水和盐的村人,还是让小猪帮他暖被窝的陌生人,以及后面遇到的两兄弟都为我们展现了那个年代人们的淳朴。许三观将卖血赚钱的法子教给两兄弟后又着重跟他们强调了酒要温一温。上一个教他要温酒的人已经死在了献血的路上,而许三观最终安全抵达上海,救下了一乐。
一乐的病治好了,动荡的年代也结束了,改革开放开始了大家都能吃得饱饭了。而许三观一家也都一个不少的坚持了下来,这已经算是一个大团圆式的结局了。许三观忙碌了一生终于可以享福了,这一次他还是要去卖血。不过,这次卖血不是为了任何人,他这辈子为了别人卖过很多次血,他这次打算为了自己去卖血,卖完后要好好犒劳自己一下。卖血的地方李血头已经不在了,这个年轻的血头说什么也不让他卖血了。已经年过半百的许三观这次却痛哭起来,他已经不能再卖血了。年轻的血头说他的血就像是油漆一样没有人要,他的血被否定了,可以说是他的人也被否定了。已经不能卖血了,他以后该怎么办呢,以后要是再遇到需要用钱的地方该怎么办呢?许三观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没用了,这气氛无疑又变得悲伤起来。
小说的最后许玉兰陪着已经不能卖血的许三观,点了三盘炒猪肝一瓶黄酒,还有两份二两的黄酒,陪着许三观骂那个血头。
生命的苦难一直都在,然而希望的曙光也从未消失。同时又给予了人一种逆来顺受的宿命观念,这也算是余华对于笔下人物的一种悲悯吧。
[作者通联:甘肃陇南市文县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