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大学校园警务（下）

张冬妮

校警的招录与培训

多大招录新警员的自主权较大，学校按照安大略省和多伦多市关于招录特别警员的相关资格，并结合警务站的人才需求进行招录。符合学历、体能、健康体检等招录条件的申请者向多大人力资源部提交材料，审核通过后经过校园警务站和学校面试组的两轮面试，之后接受心理测试和心理学家面试。与此同时，多伦多警方和多大校园警方对申请者进行背景调查。心理学家面试和背景调查均通过后，学校向多伦多警察委员会提交人员名单，最终由安大略省社会安全与惩教部部长（Minister of Community Safety and Correctional Services）完成批准和任命，警务站正式录用申请者。多伦多大学多元化程度较高，因此警务站在招录警察时也考虑多元化因素，不限制文化、性别、种族背景以满足警务工作中与不同文化背景人员的沟通需要。

校园新警培训的课程项目与安大略省新警一样，区别只是不需要像省市警察一样到警校进行入警培训，而是接受第三方机构的培训。这类培训机构提供专业的警务基础、应急管理、法律、犯罪预防等课程，加上见习培训时长共为八个月左右。为了与省市警察在社区警务、公共安全和执法方面保持同步，了解社会发展的最新形势，提升自己的执法水平和服务水平，所有的校园警察每年都必须接受培训。培训形式多种多样，采取线上线下相结合、课堂授课和研修班相结合的形式。培训提供方不拘泥于警校（如多伦多警校、安大略警校的线上线下课程），也包括一些其他院校（如多伦多大学等）和第三方培训机构（如TNT公司）。同时，除了以上学校和机构的线上线下课程外，他们还参加“加拿大警察知识网络”（Canadian Police Knowledge Network）系统中的课程学习。该系统是全国性的警务专业知识系统，致力于学习警务知识和提高警务技能，为加拿大各层级各领域的警察提供大量的在线学习内容。通过以上多样化途径，校园警察接受的培训内容非常丰富，包括法律、急救、领导力、社区警务、警械使用、心理健康、危机管理、自行车巡逻、紧急事件处置、暴力犯罪与预防、自杀干预技巧、大麻合法化概况、反偏见与歧视，等等。

治安情况以及预防违法犯罪措施

根据圣乔治校区警务站主任的介绍以及近两年多大校园警务年度报告反映出，目前校园高发案件是盗窃、财物破坏、骚扰和非法侵入，其次是人身袭击、威胁、抢劫、性骚扰等，暴力事件极少发生。多大没有围墙，校园与城市街道融为一体，校内外人员均有可能是作案人员，其中盗窃案约60%是校外人员所为。当校园出现违法或犯罪行为时，校警根据案情轻重对违法者进行执法，对轻微情况进行口头劝告、教育和警告，严重的则依法进行案件调查和处置，如有必要则履行司法程序对其进行法律制裁。例如，圣乔治校区2018年的年度报告显示，警务站根据《刑法》抓捕了20人，对其中两人进行了犯罪指控;根据《非法侵入法》抓捕了三人并对其进行了犯罪指控。校内学生如果触犯法律则依法处置，此外他们还必须遵守多大制定的《學生行为规范》（Code of Student Conduct）。如有违反，经过校警与学校联合调查后，学校按《学生行为规范》对其进行处罚，包括暂停学业或者不予批准提升学历的学习申请，等等。

在笔者对圣乔治校区警务站主任和其他警察的访谈中，他们反复提到，校园警务站秉持社区警务理念，主张有效的预防犯罪要依靠创造安全的环境，依靠警察与校内人员之间建立良好的信任和协作关系，校警应树立和蔼友好的形象而不是严厉的执法者形象。为此，圣乔治警务站为广大师生提供一系列的安全措施和服务项目。

防盗项目（Stop Theft）：盗窃案一直是多大的第一高发案，最为突出的是笔记本电脑在无人看管之时被盗走。为此，多大警方提倡师生购买并安装电脑防盗贴片，警方可根据贴片ID号跟踪电脑，撬开贴片的同时电脑也将会彻底损毁。防盗贴片可向校园警务站购买，价格实惠。另外，警方在图书馆、餐厅、教学楼自习区等地方也张贴有防盗提示。

安全护送（Travel Safer）： 当师生感到身处危险时可拨打警察电话，警察提供护送服务，比如夜晚从图书馆或者附近车站把学生护送回宿舍。

安全查访（Work Alone Program）： 师生独自在校园某地工作学习时，可提前向警务站申报查访服务需求，警察会在其工作学习期间探访师生，查看其安全情况。

电话紧急定位项目（Telephone Emergency Loc-ation System）： 师生可向警务站登记电话信息，以便紧急情况发生时警务站能够通过电话快速定位事件发生地。

校园报警柱（Blue Code Phones）： 校园配备了紧急报警电话柱，按下红色按钮，无需拨号，警察可以立即查到呼叫的位置。

多大预警（UTAlert）：多大警方通过手机、电子邮件和网页文本形式快速向全校发布重要安全警报信息。比如校园附近发生抢劫、袭击等案件时警方会及时提醒师生提高警惕，加以防范。

自行车登记（Bike Registration）：车主可向校园警方或者多伦多警方登记自行车信息，提高失窃后警方找寻的可能性。

无烟政策（Smoke-free Policy）：多大规定校园范围内不允许吸烟，包括吸食大麻。虽然加拿大自2018年10月起实行大麻合法化，但是为了校园人员身体健康，免受二手烟的危害，多大实行上述规定。如遇有人在校内吸食大麻，若是在合法持有数量范围内，警方会立即劝止并让其离开。

以上安全措施和服务的有效实施离不开校园警察积极地开展宣传工作，例如在教学区、图书馆和宿舍张贴防盗、防人身侵害、安全行走海报，开通多个网络社交平台账号进行安全宣传和安全预警，举行自行车防盗宣传活动等;另外也组织警民互动活动以拉近警察与师生的关系，比如每年都举行的迎新安全宣传活动、烧烤服务、煎饼早餐服务和警务站开放日等活动，这些活动能增进警民的互相了解，提升警察安全和服务的形象。

除上述措施外，监控摄像头无疑也是学校预防和打击犯罪的利器。圣乔治校区在图书馆、教学楼入口、大厅和地下室等重点区域安装了150多个监控摄像头，校警利用监控视频破获了很多违法犯罪案件。不过，校警平日并不会实时查看监控视频，只有在案件调查需要时才调取查看。

信息分享机制

多大校园警察与加拿大警察共享一个叫做“加拿大警察信息中心”（Canadian Police Information Centre）的数据库，这是加拿大唯一一个全国性的执法数据库，由加拿大皇家骑警负责维护。该数据库包含全国所有刑事犯罪记录，并链接全国司法和执法单位，校警可通过个人账户登录使用。

同时，校警还可以使用安大略省的警务系统，即OPTIC（Ontario Police Technology Information Cooperative）系统，它包含安大略省所有警察处理过的违法、犯罪记录以及其他受理过的非违法犯罪事件的记录，例如由警察陪护至医院精神科就诊者的历史记录。该系统目前涵盖了34个市警察局、六个原住民警察局、安大略省警察局、安大略自然资源部执法局、渥太华公共交通执法处和多伦多大学三个校园警务站的数据。这些单位向系统录入日常工作信息并进行分享，大家都能从中调取有用信息，提高自身工作效率。

校园警务面临的挑战和困境

多大没有围墙，也就没有我国的校园门口保安守卫制度，学校处于完全开放的环境，基本无法防止不法分子进入校园。小偷、流浪汉和吸毒者等进入校园不足为奇，甚至有校外人员进入校内以人身袭击方式进行恶搞或者泄愤。2019年11月下旬，多大Robarts图书馆内、附近的城市街道以及多伦多的约克大学图书馆内分别发生了三起令人匪夷所思的泼粪事件。嫌疑人为一名校外人员，受害者是被随机选择的倒霉人士。案件发生后，校警和多伦多市警共同展开调查，一周之内多伦多警方抓获了该名嫌疑人，并以携带武器和恶意伤害罪名指控该嫌疑人。可以说，校外人员的自由出入对大学校园的治安造成了较大影响。另外，与多伦多或安大略省警察不一样，校警不配备枪支。因此当校外人员携带刀具、针具等危险物品时会对校警执法时的人身安全构成威胁。

然而，在筆者问及工作中面临的最大挑战或者困境时，校警们却表示陪护寻求心理治疗的学生到医院就诊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多大在为学生提供心理健康服务中有规定，经校内心理健康诊所的初步诊断后，如果诊所医务人员认为学生需要到医院寻求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做进一步的诊疗，并且此人对其自身和周围人员构成安全风险时，诊所应致电校警，由后者负责陪护学生前往医院。校警到来后一般先了解学生的思想情绪，评估学生的危险性。如果校警判断风险存在，其有权先给学生戴上手铐以保障其本人与周围人员的人身安全，然后使用警车护送其到医院就诊。然而，这样做难免会引起学生对警察的反感和质疑。2019年10月初，据校内外媒体报道，多大密西沙加校区校警在护送一名需要前往医院看心理问题的学生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其戴上手铐。该学生认为自己不是罪犯却像罪犯一样被对待，对她是极大的羞辱，加剧了她的心理负担。事件一出，加之不久前才发生过学生坠楼自杀身亡事件，立刻引发了对校警护送学生到医院的强烈争议和对学校不重视学生心理健康的严重不满。对此，圣乔治警务站的警察表示，从警察角度而言，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不会给学生戴上手铐，在安全风险评估后如有必要给学生戴上手铐也属于合乎规范的行为，是防止学生做出伤害自身或他人行为的无奈之举。但是对于学生而言，如果警察不注意工作方法，把握不好分寸，就会对原本心理脆弱的他们造成不必要的心理伤害。

多大学业繁重，加之家庭关系、情感压力等很多其他因素，一部分学生存在心理健康问题，同时，学生寻求心理援助的意识比较强，所以这样的陪护任务已经是警察的常态工作。这就需要警察在应对此类事件时具备丰富的经验，谨慎判断有没有必要戴手铐，如何在戴手铐的同时维护学生的尊严。而学生方面则强烈呼吁学校修改政策，重视和扩大对学生心理援助的投入，采用其他更有利于抚慰学生心理的方式护送至医院。无论如何，在新政策出台之前，护送依然是警察的一项职责，这正是校警面临的医疗护送服务与安全保障的矛盾所在。圣乔治警务站主任迈克尔·门罗说，在学校提供足够经费的基础上，他们可能将继续增加警力和车辆，以着便装的警察和无警务标志的车辆护送学生至医院的办法应该会让这个问题得到解决。

（责任编辑：冯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