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峰 宋冬雪
摘 要:唯物史观的前提之所以被确立为“现实的个人”,根本的原因在于这一术语包含着对于“现实的”诸如:交往、生产、生产力、交往关系和生产关系等现实进程的关注和以“社会化的人类”的关注,“现实的个人”为马克思的“新哲学”提供了历史与现实的基础,是唯物史观与科学社会主义实现交往的“中介”。以现实的个人为出发点,马克思以唯物史观的认识方式,为实现真正的“自由联合体”,实现对现实生活的复归,实现了对“人”的认识的哲学变革,彰显了深切的人文关怀和伦理的价值尺度。
关键词:现实的个人;唯物史观;人的本质;前提
引 言
唯物史观的创立,不仅是人类思想发展史上的一次伟大革新,更是马恩在历史观上与一切旧的历史观划清界限且揭示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一门科学。被马克思经典作家所公论的人的本质的描述是马克思在《提纲》中“人的本质”的论断,这一本质描述是理解唯物史观的前提“现实的个人”的基础。
一、马恩著作中关于唯物史观前提“现实的个人”的追溯与确立
正确的出发点既是科学的理论的前提,又为科学的理论提供导向作用。如何理解进行的感性活动的“现实的个人”?让我们简要的追溯马克思关于唯物史观的的发展历程。
在《博士论文》时期,马克思将黑格尔看起来古怪的历史哲学与前辈们或者同时代的思想家的理论做对比,对于这种宏大叙事的历史基本观点表达了钦佩之情。恩格斯高度的评价黑格尔的历史观:“这个划时代的历史观是新的唯物主义观点的直接理论前提。”[1]
在《莱茵报》前后,马克思依然受到青年黑格尔派与费尔巴哈思想的束缚。此时,人本主义的历史唯心主义影响着马克思,他虽然承认人的本质是自由的,但这仅仅是类本质意义上的自由。
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马克思指出市民社会是政治国家的基础,揭露了国家代表普遍利益的虚假性,此时的人的本质还没有提升到自然本质,马克思虽然指出了人的社会性,但这种社会性仅是人的理性自由和自由理性,依然是人的类本质。此时的马克思开始走向历史唯物主义。
在《德法年鉴》时期,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理解开始从自然的角度考察人,将人本身与人的存在当成人的本质。正如马克思所说:“我们的全部任务只能是赋予宗教问题和哲学问题以适合于自觉的人的形态,”[2]正如费尔巴哈在《基督教的本质》中指出的那样。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系统的分析工人的异化劳动,人以自由自觉的活动为本质,这依然是一种理想的人,从概念层面上分析人化自然和自然的人化,确证人的本质力量。马克思指出,《精神现象学》是“黑格尔哲学的真正诞生地和秘密。”[3]马克思虽然在本书中洞察到黑格尔以唯心主义的形式去把握人的劳动本质,但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人的类本质的人本主义思想的影响。
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认为应该以自然的认识关系和实践关系来理解历史,此时的他们已经超越了将人对自然的关系排除历史之外,已经接近历史唯物主义,此时的人是现实的人,是历史的主体。这是揭示人的本质的开始,也是唯物史观诞生的前夜。
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立足于社会化的人类,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4]人的本质不是撇开历史的进程的、独立的个体、抽象的个体,不是那种纯粹自然的普遍的“类”,也不是“唯一者”、“人”。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认识超越了以往的观念,这是通过长期的艰苦的研究与实践的结果。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通过对德意志形态理论家进行批判,从社会分工,社会所有制形式等方面进一步说明,生产的感性活动是“现实的个人”在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下以某种方式进行生产。此时,唯物史观得以创立。“现实的个人”这一概念贯穿整个唯物史观。
二、“人的本质”的经典论述为“现实的个人”提供内核
马克思在《提纲》中为了纠正批判黑格尔及青年黑格尔派时过度赞誉费尔巴哈而遗留下的弊端,对费尔巴哈的“人的本质”观点进行了批判;也为了进一步对青年黑尔派以及费尔巴哈的哲学进行扬弃并见诸于对德意志的相关意识形态的批判。马克思对“人的本质”问题的经典论述,从前提上就高于以往的旧唯物主义,从人类社会去为人的解放寻求现实的路径。费尔巴哈所设定的人是是市民社会的生产关系下抽象的、孤立的“人”,这样一种前提和假设的存在、抽象的个体人。费尔巴哈精确地把握了他所生活的社会形式之中的作为“类本质”的“德国人”,清晰地体现了费尔巴哈对“感性对象”的关注。费尔巴哈及其旧唯物主义的直观特质无法直面并解决人的异化问题,也不能为异化问题找到正确的出路。
马克思指出:“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5]费尔巴哈既然以市民社会及其中异化的个人作为直观的对象,那么他就必然会发现这些被直观到的个人,会出现一种自身存在不符合自身本质的现象,这种现象也就是费尔巴哈所说的存在和本质相分离的反常情况。费尔巴哈对于这一反常情况是“无措和忍耐的”,提出的解决方式也是无益的比如“最高的直观”和观念的“类平等化”。但是人的社会性可以仅用物质性来说明吗?马克思对此持否定态度,费尔巴哈直观到的市民社会的个人,也就是作为“自由的工人”,首先要满足的是作为肉体的有生命的个人能够活着,因此他们不得不去参加强制劳动,他们饱受摧残、折磨、压抑,才能获得少得可怜的仅维持生存的必需品,他们只有在停止劳动后,在吃喝与繁衍的过程中才能够享受到生活的愉悦。因此,马克思认为这样去认识人的本质是抽象的、片面的。人的存在与本质不应“二分”,人所享受的不应是动物的本能滿足,强制的劳动也不应成为人的本质的活动。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体现在他们的“感性活动”之中,在自我生产的社会生活中,在异化劳动活动中认识理解并找到问题的根源,从他的劳动生产活动中去看工人的贫困和毁灭。因此,马克思指出“劳动解放就是现实的具体的人的解放”[6],是人的解放的现实的根据。
确立唯物史观的前提是“现实的个人”,就不得不对于马克思、恩格斯同时代的青年黑格尔派的个人主义以及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的观点进行批判反思。施特劳斯认为历史由神秘的“实体”所创造;布鲁诺则断言批判者的批判活动形成了历史;施蒂纳认为是“唯一者”的自我创造。马恩认为青年黑格尔派“他们的出发点是现实的宗教和真正的神学。”[7]马克思认识到这些哲学家没有一个提出哲学与现实之间的联系问题,仅仅是停留在这些意识形态理论家头脑中的幽灵。之前的全部的历史的目的是为了实现这种个人主义的人,人类历史就是一个去除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的前提的制约,走向一种无前提的,绝对独立的个人发展的进程,实现由自我认识到自身价值得过程。这种个人主义是从古希腊雅典民主制度下,从苏格拉底哲学萌芽,到柏拉图提出“理念”的概念的提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人与世界区分;直到近代文艺复兴、启蒙运动与之相伴随的关于人的本质的概念的探索,在近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实现了人与人的区分。
马克思认识到黑格尔以及青年黑格尔派把人归结为“人”的观念、思想、概念,这就必然会隔断人与现实世界的关系。解释与改变世界的过程,对他们来说只能在思想中完成。马克思认为,之前的哲学其缺失之处就是对人进行了错误的规定。此时,费尔巴哈就走进了马克思的视域。费尔巴哈对人的规定是肉体的、单个的自然人,人的本质通过“单纯的直观”的方式,最终被归为“理性、意志与爱”。这种观点与黑格尔以及青年黑格尔派相比有了巨大的进步,他恢复了人们在客观世界的唯物主义的权威,这一点与当时的马克思思想相吻合。但是,马克思很快的就认识到费尔巴哈对人的理解除了理想化了的爱和友情之外,不存在其他的“人的关系”,因此人是“类”存在的人。
从历史观的角度出发,分析“现实的个人”在历史中的必然性与偶然性,明确将历史的本质矛盾与历史主体相结合。马恩指出那些“德国人”的理论家们未加改造的使用黑格尔的范畴,“自我意识”、“批判”、“实体”,但是后来用了一些世俗的名称,比如“类”、“唯一者”、“人”等世俗化的范畴,他们的改造过程很粗陋,脱离了哲学与现实的联系以及他们的批判与物质条件间的联系。马克思实现了对人的认识的根本变革,这是创立唯物史观的钥匙。
三、“现实的个人”在唯物史观的“三大前提”中的地位
(一)、唯物史观的自然前提
马克思认为不能从情感范围内的“肉体的人”说明社会历史,而应从人类物质生产的感性活动出发说明现实的个人及其历史发展中确立唯物史观的自然前提。人本主义的唯物主义对宗教的唯心主义的胜利是人本主义战胜宗教神学,但是人本主义把有生命的个人作为自然存在当成历史观的前提,会造成历史观上的唯心主义。青年马克思的哲学思想,不可避免的要受到同时代的人本主义的思维方式的巨大影响,可以说,在马克思还没有发现唯物史观并确立唯物史观的逻辑前提之前,也是把有生命的肉体的人作为历史观的前提。在此时期,马克思没有真正的认清人本唯物主义的思维方式的局限性,直到他发现了唯物史观,这是现实的和历史的必然结果。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8]不过,马克思所关注的重点不仅这一自然本质。他认为,现实的个人只有在社会生活中,是自己的人的存在,同时,自然界相对于他而言才是属人的。关于人的本质应当持这样的态度,既要承认人的自然本质,又要坚持人的社会本质,以免陷入人本主义旋涡。在这里,有生命的个人就成为了人的存在以及人与自然关系的自然基础。坚持人的自然本质,就不可避免地受人本主义历史观的影响,但是从哲学的基本路线来说,承认人的自然本质是坚持了唯物主义哲学的基本路线。马克思哲学与思辨哲学在这条哲学的基本路线上:“德国哲学从天国降到人间;和他完全相反,这里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9]人在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既遵循因果必然性,又同时兼顾人自身的偶然性,实现了历史进程中自然生命与超自然生命的统一。
说到这里,为避免的对于哲学的前提产生疑惑,需要区分一般唯物主义的前提和唯物史观的前提的区别,对这一区别的划分,就需要充分的进一步理解唯物史观的历史前提和逻辑前提。
(二)、历史前提与逻辑前提的统一
马恩认为“历史的,每一阶段都遇到一定的物质结果,一定的生产力总和,人对自然以及个人之间的历史地形成的关系。”[10]历史中的个人成为物质生产的主体。这一主体是消解纯粹的主体之后,马克思重新确立的立足于人的生存状态和生存方式的主体,马克思从根本上对纯粹的主体进行改造,是源自于對黑格尔主体观的批判。黑格尔认为人的历史是“人的属神的过程”,马克思对于黑格尔历史观的认识使他充分的了解到,要正确的理解和描述历史,必须要对纯粹主体的个人进行批判,把主体从纯粹的、抽象的状态中解放出来,进行纯粹主体消解的工作。
在此时期,马克思对感性的褒奖与赞誉,在一定程度上是出于消灭纯粹主体中心主义,同时也表现出了他对人在现实生活中为了塑造完美的人性和理想的人格是怀有崇高的理想的,马思对感性活动的描述,体现了主体所具有的多维的生存空间,主体能动性以及主体的生存方式,使马克思更加的接近自然,而且能够为主体的活动提供更加接近于自然界的地位。消解了纯粹的主体,在此基础上诞生了唯物史观的革命花朵。如何使唯物史观结出果实?就是马克思批判了全部的西方哲学,将目光转向对人的社会存在,探究人的社会历史性的本质内涵时,通过社会生产实践(劳动),确立唯物史观的基础。马克思对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思想进行分析时,着重地指出了人是感性对象的同时,更是感性活动以及劳动都成为了人的意义之所在。这一认识使马克思避免回复到自然的人本主义,通过革命的实践活动,肯定人的历史本性的维度,人的社会生产实践成为了消解人的主体性的前提,同时也为人的“感性活动”提供了基础。马克思通过对主体进行消解的工作,为唯物史观的理论的创立提供了逻辑的导向作用。
恩格斯指出,马克思在采用辩证方法分析问题的同时,也采用按照历史的方法或者按照逻辑的方法去研究问题,这种方法的地位不亚于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思维逻辑的发展历程与历史的进程在同一个地方开始,只不过思维逻辑的发展是对历史过程的抽象化。但是正因为逻辑深刻地反映了历史的规律,所以,逻辑与历史达到了辩证统一,二者同一出发点,也必将指向同一。在逻辑的路径已经明确的基础上,马克思同时进行的是对历史领域的前提的深入探究。
马克思从现实的革命历史的角度出发,提出了区别于“一般的、非前提的德国人”,人的历史性前提的几个方面:第一前提“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马克思在此特意标注的“创造历史”是指实现“共产主义社会与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一目标需要“劳动的解放与人的解放”。虽然《共产党宣言》还未发表,但是在唯物史观彻底形成时,为全人类解放而奋斗的终极关怀和价值追求始终如一。“能够生活”是唯物史观的基本规律的体现,能够生活的第一方面是生产物质生活本身。第二方面是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第三方面是人类后代的延续。第四方面是社会关系的生产。在对历史关系的这四个方面进行考察之后,马克思认识到要对人的“意识”进行分析。马克思指出人的全部的历史活动不仅与人的前提的四个方面有关,同时还与人的大脑的机能——意识有关,但是意识作为社会存在物,是因人的存在而存在的。所以就把意识从历史的前提中剔除,以“感性活动”为样式,建构了唯物史观的历史图景。
(三)唯物史观规律性的再思考
但是,将历史运动与现实的个人相结合,还仅是从广义上从唯物史观的视角探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马克思对生产进一步研究时指出:生产决定交往关系的形式,又是个人之间交往的前提。当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相悖时,生产实践会使无产者在社会中反对“吃人的”资本家,从而产生科学的共产主义运动。在唯物史观形成之前,以往哲学关注对已经发生的事情的解释,但是马恩却提出了哲学要关注于“改造世界”,这种对于现实的世界的洞见与超越对于无产阶级来说就是打破旧世界的枷锁,以实际的改变现实世界从而获得新世界。
在历史唯物主义形成与确立时期,欧洲社会处于前资本主义时期,社会关系主要是单子化的个人的交往关系及其经济关系,受古典经济学家社会分工思想的影响,马克思认为分工虽然使生产力得到提高,但是也造成了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的矛盾。由于现实的经济社会形态并不能达到马恩所认为的共产主义的社会形态,所以马恩从现实的批判去寻找能够实现“现实的个人”的解放,实现了现实的经济批判到科学社会主义的转向。而后马克思的研究对象虽然发生变化,但是这条规律性贯穿于马克思一生的批判原则,即使是对政治经济学进行批判,也是对“现实的个人”在现实的人与人之间矛盾的内在逻辑的更深入探索。已经不再是单子化的人,而具有了更加清晰的“阶级性”意义。此后,马克思对整个政治经济学领域的批判性认识,成为了世界范围内的共产主义运动的理论武器。唯物史观围绕着“现实的个人”,展开的追求人的解放的运动,成为了马克思所毕生追寻的目的。这种解放是非抽象,非空洞的口号,从对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的把握,揭示出社会本质意义的“现实的个人”的解放,坚持了以“现实的个人”为前提的,以唯物史观的尺度考察“一切人的自由发展”。
(四)、结语:“现实的个人”的当代启示
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中,“现实的个人”是变革先验的、原子式的新唯物主义的“个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范畴,而是一个完整的子系统,在这个子系统中,“现实的个人”是“小写的人”;“现实的个人”又是一个母系统,“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中“大写的人”。新唯物主义的基底样式是现实的个人,从“历史的本质性维度”来看,“现实的个人”以社会生产实践的方式,去实现“真正的共同体”的目标。在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中,中国共产党立足于国情与世界现状,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可以肯定的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追求是实现“真正的共同体”重要实践阶段。这样的一种社会发展思路凝聚了共同体各方的价值诉求,在求同存异的原则下,实现共赢。“现实的个人”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现提供了非预设的前提条件。这种全人类的休戚与共,为世界的发展旨在提供理想的环境,为实现“全人类的自由联合体”而提出的共識,是社会主义运动进入新阶段的成果。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21.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418.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01.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8~19.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8~19.
[6]王国坛.感性的超越——马克思哲学变革的基础[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2005:151.
[7]德意志意识形态:节选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8.
[8]德意志意识形态:节选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11.
[9]德意志意识形态:节选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17.
[1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544~5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