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的

肖芳

总是听说，苦难在以前。于是在可以叛逆的时候吼着，“那是苦难曾经光临，关我什么事？”以至于，而立之年之后，我仍在较劲，“那又怎样？苦难是曾辉煌，也只属于您们的时代！”殊不知，每一代人、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时代、每一个人专属的“苦难”。

当疼痛肆无忌惮地在每一个夜晚作祟的时候，才知母亲这个身份有多苦，当然，这是等价于自己做了母亲之后的事了。最近光顾的文章，或多或少总是关乎一个词“原生家庭”，现在想来真的不假。“原生家庭”所种的果必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见证在一代又一代人身上。只是，谁都不说，也都道不清。

这么些年了，母亲，我想说说您在我心中的样子，那是我兼具恐惧和心生欢喜的样子，身穿一件我自认为永远不会过时的深紫色矮领毛衣，上面还兼具当时专属的时髦——金亮色的小流苏。在午后的太阳下，母亲抱着我掏耳朵的时候，即使她动作粗暴简单，但那一刻的她我认为最是美得不可言语。鲜黄色的衬衣，打着蝴蝶结边的旗号，绣着的也许是纯手工的线条，无论怎样，我都觉得美，因为它是“母亲”的专属代言。那时的母亲应该也正是我此刻这样的年纪吧！这样的年纪，我总觉得应该有梦，比如说做一代侠女，比如说去拼一拼属于自己的宿命，比如说和所谓的命运随波逐流……总之，总想去闯一闯，至少想要活成像自己的英雄模样。所以，记事中，总觉得母亲几乎每天都去县城，回来时总是变化着模样，我担心着，着急着，所以总是想要去阻止什么！再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那叫“割舍”。所以才明白，为什么母亲每一次回来，既兴奋又失落。我想如果是当时的我能明白母亲那时的心，我也会亦如那时缠着母亲在家，哪怕被无理由地大吼，我也欣喜着害怕。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有多爱我的母亲，同时我有多让人讨厌！如果人生可以换一换的话，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愿意母亲出走的，因为那样，或许，她，可以去实现属于她自己的梦想，或许可以，我总是期待，在梦里的时候！

所以，自此，一生我都在亏欠我的生母！

时间总是蜻蜓点水地在年龄的尺度上偶尔炫耀它的本能，而，人，却要以生死相许！人生如果能重来或者允许修改，那该多好！

母亲，我想跟您说，生活洗刷了很多梦，包括我的。从进初一第一次离家开始，我开始为“家”画圆，总希望那时的所有都能在“家”这个地方去筑基。后来进高中，第一次有了手机，写满了一整条短信，删除，又写，删除……于是生活牵着我继续一路流浪。上大学了，偷偷地暗恋着“南端”，亦或是“北端”，那是在和母亲“赌气”，总想着要有一番作为才可以去向您证明。但，人生总有些结局像是设定的，在曾经的梦想上，我想我可以与您再有一丝牵挂。一路散花的青春，我没有光顾，大学斜阳的余晖眷顾着的图书馆挑起了泛黄的文字记忆涟漪，我也没能一路开挂，转而让我变得静而偏执，小心翼翼地琢磨着文字，每每有什么心得，自喜一番。转眼已是而立之年的我，还是没明白其中的很多真谛。只是兼顾着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平衡称都让自己应付不過来了。走走停停，才知原来生活的苦，不是您跟我说过的全部。

从来没有哪一个人的人生能和所有苦难握手言和，也从来没有哪一个梦想会屈居平凡。母亲，我在您的面前咆哮现实种种的时候，您总跟我说要平和，那一刻我觉得没有人能理解我，如今我才知，谁都有过不去的坎，也许在路上，也许在起点，也许在终点。

行走于人生边沿，一边寻找一边失去，有胜绿叶的喜悦，有胜寒冬的悲伤，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但是您在，我从没委屈！您在，我永远有家。人生路上，总是轻描淡写地抒写故乡的情怀;离乡之时才明白，故乡永远无法陈情;路途越远回乡心越切，临行密密缝的味道原汁原味，从未掺杂任何无味的泪水，再到有家不能时时回的时候，才知人生已经在做急速减法，唯有内心诸多惶恐，唯有群欢的时候一个人买醉，再有风云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远离太久。

每个孩提啼哭的夜晚，清醒地冥想于母亲的不易，在很久的过去和很久的未来母亲是否暂时后悔过将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归于人世？每每想起此刻，内心久久不能平息。人，若是心残缺了便再也找不到回家的灯。昏黄的夜附和着美好的期待，母亲一直不嫌弃着我这平凡的前半生，我没有活成英雄的模样，却现成了母亲最真实的女儿。

现世是个染缸，有着故事伴着酒，我一路沉醉，忘却自己一路寻找的本真，把自己偷藏在文字的国度里，想要就此偷安，却还是逃不过现世的劫，一路偏安一隅，没有放弃很久，也没有颓败很久，顺着夜的黎明，于人生之外，找寻长篙，在暗夜里逆流而上，不醉于虚幻，不执于苦痛，在每一个天明之夜，陪着母亲，聊聊就这样遮遮掩掩老去的时光，我没了青春，她老了容颜，我们都在翘首以盼，盼天明不辜负所有在午夜清醒着梦想的人。我这一生都在追逐，唯有我的母亲让我的精神世界有着安放的归宿。可是啊，这人世的孤寂总是永恒，且不着边际。

人生从来不能倒带，已是一个甲子的您，祈愿寿康来归！我愿夕阳的余晖眷顾着每个开着窗孤独的晚年都是充实而有人情味的，在时间的剪刀手之上把每一颗年老的心都藏掖着，不受着秋冬的霜寒，不受这春夏的炽热，安祥着度过……有的时候，我不遗憾成为您的女儿，但我想做个风雨侠客，从不向世投降……在时而独醒的时候在边沿努力，为着曾经向您许诺的狂傲，前半生我不曾傲娇，志愿低迷后半生的梦寐，好活于世。

诚我躲在人世，只愿能做个美梦，不圆的话，画圆也行，至少三七开吧！我不爱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