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收入陷阱”的贝叶斯网络推断研究

2020-04-29 12:50:12晴,韩
关键词: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陷阱

孙 晴,韩 平

(哈尔滨商业大学 经济学院,哈尔滨 150028)

引 言

中等收入陷阱是经济体在发展过程中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是大多数发展中国家迈入富裕阶段的重要障碍。世界银行发布的研究报告中早有指出,“发展中国家在经济发展过程中面临重重阻力,特别是从落后国家进入中等收入国家以后有可能失去发展动力,陷入长期经济停滞”。然而这个问题本身的危害己经远远不是局限于经济增长的停滞与回落,接踵而至的还有民主乱象、贫富分化、腐败多发、过度城市化、社会公共服务短缺、就业困难、社会动荡、信仰缺失、金融体系脆弱等一系列问题,这是集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于一体的多维度问题,若不及时防范加以控制,其危害尤为巨大。究其原因,国内外学者认为需求结构与产业结构不合理、城市化进程缓慢、收入分配不公导致贫富分化、人口结构与人口老龄化、缺乏自主研发的技术进步等都可能会导致一个经济体被中等收入陷阱锁定[1-2],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原因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

中等收入陷阱有着多维性、多源性的特点,多维性表现特征具有上述十大特征,多元性根源于多种力量的影响。因此,判断和识别中等收入陷阱对于研究该问题有着至关重要的价值。那么判断和识别的重点在于:其一,哪些因素是导致发生中等收入陷阱的原因?根本原因是什么?其二,判断和识别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是什么,若用概率来测度,经济体进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概率值是多大?

国内外学者针对中等收入陷阱的问题展开了激烈讨论,对于中等收入陷阱影响因素的分析,主要有几个流派的看法,经济增长论、制度与社会治理论以及二者的综合:

(一)经济增长论

“中等收入陷阱”是经济体在经济增长到中等收入阶段时,增长驱动因素未能及时转换而导致的(吴敬琏,2008)[3],如若不能顺利从“要素驱动”向“效率驱动”和“创新驱动”转变(郑秉文,2018)[4],则导致经济增长的后劲不足,经济体长期停滞在中等收入阶段(王洪川、胡鞍钢,2017;权衡、罗海蓉,2013)[5-6]。由于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失败,导致经济增长停滞,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周雪松,2018)[7]。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从全球获益相对较少,也同样使中等收入国家经济发展迟缓(蔡昉,2011;刘恒,2018)[8-9]。

(二)制度和社会治理论

中等收入国家存在较为严重的收入分配不公现象,导致贫富分化、社会动荡等一系列问题(齐传钧,2018;Vandenberg & Zhuang,2011)[10-11],同时中等收入陷阱可能与经济发展不协调的福利赶超和过度城市化有关(樊纲、张晓晶,2008;苏京春,2011)[12-13],若从国家制度转型和国家治理的角度出发,制度转型失败将可能成为进入陷阱的根本原因(田国强、陈旭东,2015)[14]。

(三)经济和社会综合作用论

中等收入陷阱是经济和社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曾铮,2011)[15],是经济、政治因素共同作用导致的因果逻辑(罗新远,2018)[16],中等收入阶段的国家面临着产业结构升级的压力、财富的分配不均和政治腐败等(黄欣荣、沈秋莲,2018)[17]。

综上,尽管学界针对中等收入陷阱的研究开始走向深入,但仍然存在着诸多矛盾,首先,现阶段的研究单一片面的从经济增长、制度与社会治理论、经济和社会综合作用为切入点进行论证,忽略了中等收入陷阱的多源性、多维性及其影响的特点,没有发现中等收入陷阱的根本原因,也就无法找寻该问题的本质。

鉴于中等收入陷阱有着多源性、多维性的特征,它是集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于一体的多维度问题,为准确的分析这一问题,本文将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五位一体”的多维视角切入,从多维视角考虑影响因素以及各因素之间的关系,从而找到中等收入陷阱发生概率规律,再针对中国的特殊国情进行推断,这种基于案例推理的技术得到的结果更加准确。故此,本文通过贝叶斯网络推理技术,探讨和研究中等收入陷阱问题。本文将做如下安排:一是对中等收入陷阱发生条件进行分析,找出一个经济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本质原因;二是运用贝叶斯网络推断的方法来判断中等收入陷阱的发生结构,同时预测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概率。

一、中等收入陷阱的因果关系分析

基于中等收入陷阱有着多源性、多维性的特征,国内学者对其产生因素的研究也持有不同的观点。具体来说,导致发展中国家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因素众多,政治不稳定、市场转型失败导致的经济低效、经济不平等的影响等都会制约发展中国家的发展(贺大兴、姚洋,2014)[18];如果不能顺利实现经济发展战略和发展方式的转变,就会导致经济增长动力不足,难以突破“富人俱乐部”门槛,只有经济转型升级才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颜明杰、彭迪云,2014)[19];出口导向战略难以维系成为部分发展中经济体掉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诱因(徐强,2013)[20];内需增长乏力、城市化进程缓慢、经济结构及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停滞等原因导致处于中等收入的经济体落入中等收入陷阱(殷凤、陈宪,2013)[21],秦佳、李建民(2014)[22]通过对29个国家和地区的实证分析发现在中等收入阶段,劳动年龄人口和就业水平对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贡献较大;张德荣(2013)[23]从跨国比较的视角分析了中国经济增长的潜在动力因素,认为改革和原创性技术进步是中国避免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实现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中等收入陷阱不仅涉及到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文明等多维度的复杂问题,同时还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存在着复杂的时变性。

根据Meta分析法,中等收入陷阱国家具备十个方面的表征:经济增长回落或停滞、民主乱象、贫富分化、腐败多发、过度城市化、社会公共服务短缺、就业困难、社会动荡、信仰缺失、金融体系脆弱等。故此,单纯的通过人均收入水平或者GDP增速来描述中等收入陷阱是片面、单一的,不能准确、完整地描述中等收入陷阱,因而中等收入陷阱不是纯粹的经济学问题,“十大表征”之间并不完全独立,他们相互联系和影响,因此,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五位一体”的视角按照上述十个表征去研究和处理中等收入陷阱问题更为全面。

除了上述问题,中等收入陷阱还存在其他潜在危险,从而带来一系列危害:一是“转型陷阱”,在经济社会转型的同时,由于既得利益者的阻碍,经济社会发展会停滞下来,形成有利于部分阶级既得利益体的状态,从而丧失进一步改革的动力,对社会造成巨大危害,表现为投资和消费关系的失衡、资源环境约束、城乡区域发展的不协调、农业基础地位薄弱、就业总量压力和结构性矛盾突出等问题;二是“拉美陷阱”,20世纪70年代,拉美国家的贫富不均导致两极分化,城市化失衡造成环境恶化、失业人口较多、公共服务不足现象。过度城市化不仅没有推动拉美经济持续发展,没有解决农村和农业问题,反而使拉美各国都陷入了更为棘手的城市化危机当中;三是“福利陷阱”,表现为社会保障制度超过经济发展水平,成为财政和纳税人的包袱;四是“城市化陷阱”,表现为拉美式的“过度城市化”,这已成为发展中国家的前车之鉴,表现为贫富差距加大,社会矛盾积重难返,或表现为我国的“浅度城市化”;五是“资产泡沫陷阱”,表现为房地产等市场的泡沫化,背离经济发展规律;六是“金融陷阱”,表现为金融体系出现问题,拖累整个实体经济;七是“美元陷阱”,表现为规模巨大的外汇储备资产的安全而容易引起的经济危机;八是“人口陷阱”,表现为劳动适龄人口绝对数量的减少和老年人口数量的激增;九是“捧杀陷阱”,表现为随着经济和社会转型,一个国家或经济体实力的加强,无形中“被要求”承担更多的全球或区域安全责任;十是“民主陷阱”,表现为中国进入中等偏上收入行列之后,一些诸如引进西方式民主等不适当的民主诉求的凸显。这一系列危害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是“十大表征”的过度蔓延,因此“十大表征”可以用来描述中等收入陷阱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见表1。

表1 中等收入陷阱的危害事件描述

发展水平和条件十分相近的国家之所以会出现两种不同的发展命运,关键在于能否有效克服中等收入阶段的独特挑战。中等收入经济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错失发展模式转换时机。中等收入国家在工业化初期普遍施行进口替代战略,未能及时转换发展模式,而是继续维持“举债增长”,使进口替代战略不断延续。《东亚经济发展报告》早在2006年指出,中等收入国家与低收入国家相比,人力成本负担较重,在国际市场失去低成本优势主要原因是由于受到外部竞争压力,难以维持经济的快速增长,比较优势丧失,不能把握发展模式转换时机。

第二,难以克服技术创新瓶颈。亚洲发展银行指出,中等收入经济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在经济发展初期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而随着进入中等收入阶段,逐渐丧失低成本优势,无法与低收入国家竞争,同时由于过度依赖技术成熟的发达国家,本国的研发能力和创新动力不足,又难以与高收入国家抗衡。在这种外部挤压的环境下,很容易导致经济增长停滞或下滑,最终陷入“中等收入陷阱”[18]。

第三,对发展公平性重视不够。一方面,经济体在从中等收入陷阱迈向高收入阶段过程中,产业结构升级尤为重要,区域间发展的不协调,资源配置的不合理,导致一、二、三产业发展的不公平,发展的不平衡,导致收入的分配不均。另一方面,在中等收入阶段实现基本工业化以后,存在着“过早去工业化”的风险,由于过度追求“高度工业化”,导致对高端制造业的高度关注和资源配置倾向,而低端制造业发展乏力,严重缺乏公平性,因此提高低端制造业部门的经济效率来提升竞争力,对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将至关重要[13]。

第四,宏观经济政策出现偏差。受到新自由主义的影响,政府主导作用被削弱,宏观经济管理缺乏有效的制度框架,政策缺乏稳定性,政府负债过高,通货膨胀和国际收支不平衡等问题持续发生,经济危机造成宏观经济管理失灵,对经济持续增长带来严重打击,同时引发金融瘫痪、社会动荡、社会福利失衡等问题层叠累积。

第五,体制变革严重滞后。顺利摆脱“贫困陷阱”进入到中等收入阶段的经济体,其经济社会发展方式通常存在严重缺陷,在发展初期并不凸显,但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经济、社会发展战略的调整和体制变革滞后于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将引发一系列严重的政治、经济以及社会问题[13]。同时,从经济本身的发展体制而言,没有系统的、有效的、高质量的制度来约束利益集团,不仅牵制经济的增长速度,还将滋生寻租、投机和腐败现象,助长负面因素,市场资源无法实现最优配置[8]。

低端制造业的发展可以带来中等收入,充实中等收入群体,形成“橄榄型”发展模式,但是在发展低端制造业的过程中面临着发展失去公平性,伴随转型的失败、技术开发难题、宏观政策的走偏以及体制变革的严重滞后,将不断面临着资源浪费、环境污染、城乡发展不协调、就业总量压力、脆弱的金融体系、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等一系列问题的出现,导致恶性循环。通过上文对经济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原因分析,以及对其所呈现的“十大表征”和潜在风险的总结,采用专家综合研讨的方法,最终确定在中等收入陷阱中各个因素之间的因果关系,见图1。

图1 中等收入陷阱因果关系

近年来,贝叶斯网络已经成为专家系统中不确定性知识的主要表达方法,这些技术在数据建模、不确定性推理等方面已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对于判断中等收入陷阱的优势是:(1)贝叶斯网络能够方便的处理不完全数据。判断中等收入陷阱问题需要考虑具有相关关系的多个输入变量的分类,对于贝叶斯网络学习而言,当这些变量中有某个缺值时,它提供了较为直观的概率关联关系模型;(2)贝叶斯网络能够学习变量间的因果关系。因果关系是知识发现极为重要的模式,在判断中等收入陷阱的问题时,学习因果变量之间的关系有利于加深对中等收入陷阱的理解,当干扰较多时,便于做出精确的预测;(3)贝叶斯网络模型的建立将先验信息与样本数据有机结合起来。尤其当样本数据系数或数据较难获得的时候,先验信息的重要性更加突出,贝叶斯网络用弧表示变量间的依赖关系,用概率分布来表示依赖关系的强弱,能够充分的将专家对中等收入陷阱判断的先验信息与样本数据相结合。

我们需要注意的是,以上所述因素是否真的直接导致了中等收入陷阱以及基于中国的实际情况,这些因素是否产生同样的影响导致中国会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其次,这些因素导致中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所呈现的过程是什么样的,中国领土范围幅员辽阔,不同的地区以什么形式表现。显然这是一个具有不确定性的推理问题,这种不确定推理问题需要根据案例归纳出一个一般规律;最后,再根据中国的案例,推断中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发生概率。因此,这是一个基于案例推理的问题,而贝叶斯网络将图论和概率论相结合,具有灵活的网络布局和概率调节机制,可以支持不确定因素不断变化的系统进行发生概率分析,是一个非常好的基于因果关系的推理技术。下面我们将基于贝叶斯网络模型进行推断。

二、中等收入陷阱的贝叶斯网络模型

(一)贝叶斯网络模型的一般理论

贝叶斯网络是一个有向无环图(directed acyclic graph,DAG),贝叶斯网络构建过程要先确定网络界限、涉及范围来选取变量节点、定义节点状态,再根据节点之间的所代表的事件之间的相互依赖关系来确定父节点、子节点,建立有向无环图;最后确定每个节点的先验概率及其条件概率表的概率分布参数。当网络模型确定之后,则可以依据公式及贝叶斯网络的条件独立性进行推理计算。

案例变量集合X=(x1,x2,....xn)的贝叶斯网络由网络结构S和变量的概率分布P构成,在网络结构S中,pa(xi)表示父节点,则有父节点的子节点xi的条件概率为P(xi|pa(xi)),表示了子节点和父节点的关联关系。变量的概率分布在贝叶斯网络图中以条件概率表的形式出现,能够定量的表示变量间的概率关系,可以进行精确的概率推到和学习更新。同时没有父节点的子节点xi的条件概率即先验概率是P(xi|φ)=P(xi),当父节点先验概率和子节点条件概率分布同时给定的情况下,可计算包含所有节点的联合概率分布,即:

在构建贝叶斯网络的过程中分为三步:首先确定变量节点和变量域,随后进行贝叶斯网络学习,包括结构学习和参数学习,确定条件概率,最后进行贝叶斯网络推理。

(二)中等收入陷阱的贝叶斯网络模型参数估计

根据中等收入陷阱的十大特征及陷阱危害事件,我们构造一个对应的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模型,这个有向无环的网络模型图用来描述中等收入陷阱的影响因素可能导致一个经济体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发生状态和概率,以及影响因素之间发生变化时可能引起结果的变化。本文利用贝叶斯先验分布选取的基本方法——专家意见和历史资料相结合,最终确定了中等收入、错失发展模式转换时机、难以克服技术创新瓶颈、对发展公平性重视不够、宏观经济政策出现偏差、体制变革严重滞后、中等收入陷阱十大特征以及“十大陷阱”危害事件,见表2,在表2中,每个变量分别被标记为X1,X2,…,X27,将中等收入陷阱标记为Y。

我们收集了多个专家的意见,经过多轮讨论,确定出中等收入陷阱的诱因、特征、表征与危害之间的因果关系,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了一个贝叶斯网络模型,见图2。

表2 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影响因素及对应节点

图2 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

在图2中,X2、X3、X4、X5、X6、X7为中等收入陷阱发生的主要根源,X8-X17代表“十大陷阱”危害事件,X18-X27代表中等收入陷阱的十大特征,Y表示中等收入陷阱。其中,每一个节点表示一种影响因素,箭头表示他们之间的因果关系。

通过贝叶斯网络,我们可以看到每个影响因素与中等收入陷阱之间都存在着复杂的因果关系,中等收入陷阱的发生与否的概率与各个因素的发生有着紧密的联系,我们能够根据贝叶斯网络对中等收入陷阱进行较为准确的推断。贝叶斯网络的建立使得中等收入陷阱的推断研究有了一定的数学基础。

在贝叶斯网络中,为了降低运算的复杂性、提高判断结果的可识别性[16],本文将针对“中等收入”节点变量设为4个状态,低收入(Low income,模型中用L表示)、中低收入(Lower middle income,模型中用LM表示)、中高收入(Upper middle income,模型中用UM表示)、高收入(High income,模型中用H表示),其余28个节点变量均设为2个状态,即“发生”与“不发生”,模型中用“Yes”和“No”表示(后文表格中均用“Yes”和“No”分别表示“发生”与“不发生”)。

(1)案例选择过程

通过世界银行2018年6月公布的最新数据结合哥本哈根大学《麦迪逊世界经济千年统计》项目的最新结果,将世界范围内100个国家和地区依次进行顺序标记,随后将每个经济体发展过程从1970开始按照每10年为一组进行顺序标记,从而形成调研数据总体样本共计500个。

随后,对调研数据的总体样本随机抽取50个样本(这里存在重复样本的进行二次随机抽样),最终确定了49个总体样本。基于中等收入陷阱的主要根源、“十大表征”、“十大陷阱”危害事件,我们对X= {X1,X2,…,X27}和Y形成的总体样本进行打分,对于已经存在的或有定论的,选择“√”,对于不存在或没有定论的,选择“×”,存在奇异数据和缺乏资料的数据请教丰富经验和综合知识的经济教授、历史学者等进行进一步修改整理,以保证数据的可靠性和真实性,样本打分基本信息汇总。

(2)贝叶斯网络参数学习

贝叶斯网络参数学习是指在给定网络结构的基础上,从训练数据中学习得到节点的条件概率分布表的过程。由于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图异常复杂,要得到较为准确的结论,就需要在这一模型的基础上,通过数据对模型的每个参数进行有效的估计,即贝叶斯网络参数学习,通过参数学习好的模型,估计出中等收入陷阱随机过程意义上的统计概率以及推断后验概率。因此该模型若能够描述中等收入陷阱概率意义上的规律,参数学习的过程必不可少,参数的估计是否准确、参数的稳定性将尤为重要,同时这也影响了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推理的可靠性。对于本文构造的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模型,下面将给出参数估计的过程及结果。

本文通过GeNIe2.0平台带入样本数据,构建了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推理模型,利用极大似然算法对该模型参数进行学习,带入样本案例后,检查所有节点与变量保持对应,得其信度值是Log(p)=-750.548569(confidence=100),这里的信度值Log(p)≤0,结果显示模型与数据的拟合度好。如前文所述,在贝叶斯网络推理过程中,父节点的状态是一定的,通过贝叶斯网络可以确定子节点的状态。结合图2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图,通过参数学习,在变量先验概率分布的基础上,首先通过贝叶斯网络推理预测错失发展模式转换时机、难以克服技术创新瓶颈、对发展公平性重视不够、宏观经济政策出现偏差、体制变革严重滞后和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的后验概率,表3为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的概率分布情况。

结合贝叶斯网络先验概率图3,从表3可以看出,当其他条件不变时,X2、X3、X4、X5、X6分别选择“Yes”,即该影响因素发生时,会不同程度的影响X7(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发生的概率,结果发现:五个影响因素对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产生主要影响,均超过了51%,而五个影响因素对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的发生概率影响程度不同,其顺序依次是:X3>X4>X6>X5>X2,即难以克服技术创新瓶颈、对发展公平性重视不够、体制变革严重滞后、宏观经济政策出现偏差、错失发展模式转换时机。

表3 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的发生概率分布表

图3 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先验概率

表4 中等收入陷阱“十大陷阱”危害事件的发生概率分布表

当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时,从表4可以看出,当该事件发生时,转型陷阱、拉美陷阱、城市化陷阱、人口陷阱和民主陷阱发生的概率呈较高趋势,当该事件不发生时,即低端制造业转型成功,结果显示“十大陷阱”危害事件的发生率均呈现较低概率。结合图3贝叶斯网络先验概率,我们容易发现,当一个国家或一个经济体出现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的现象时,“十大陷阱”危害事件中拉美陷阱发生概率极高,其次是转型陷阱和城市化陷阱,第三是人口陷阱,最后是民主陷阱,前五类陷阱极易发生,且危害巨大,而福利陷阱、资产泡沫陷阱、金融陷阱、美元陷阱和捧杀陷阱其概率分布并不明显,将可能伴随出现,具有一定偶然性。

我们将同样通过贝叶斯网络参数学习推理出十大表征对中等收入陷阱发生概率的影响。在“十大表征”中,对中等收入陷阱发生影响由强转弱依次为贫富分化(73%)、过度城市化(69%)、社会公共服务短缺(66%)、经济增长与回落(57%)、就业困难(47%)、腐败多发(41%),表现较弱的有金融体系脆弱(39%)、社会动荡(34%)、民主乱象(27%)、信仰缺失(25%)。

三、中国中等收入陷阱的贝叶斯网络推理

不同于结构方程模型,贝叶斯网络推理预测是对随机变量的未来观测值做出统计推断,是对联合概率分布的一种表示,能够对不确定性知识进行推理,在基于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参数学习的基础之上,不难发现,当同样具备离散和可观测状态的变量数据样本应用到网络模型中学习时,后验概率问题迎刃而解,即通过贝叶斯网络推理不仅可以实现从原因到结果的概率推理,也可以用来分析导致某个结果产生的最可能原因。

贝叶斯网络推理大致有两种情形:(1)设X~f(x|θ),X=(x1,x2,....xn)为从体总样本中获得的历史数据,要对随机变量X的未来观测值X0做出推断;(2)设X~f(x|θ),X=(x1,x2,....xn),对具有密度函数为g(z|θ)的随机变量Z的未来观测值Z0做出推断,这里两个密度函数f(x|θ)和g(z|θ)具有相同的未知参数θ,假定Z和X不相关。贝叶斯网络推理预测的的思维是:由Π(θ|x)为θ的后验分布,于是g(z|θ)Π(θ|x)为给定x条件下(Z,θ)的联合分布,把它对θ积分得到给定x时随机变量Z的条件边缘分布,即后验预测密度,即贝叶斯网络推理的最终结果。

中国是世界经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通过贝叶斯网络发现全球发生中等收入陷阱规律的基础上,也可以通过贝叶斯网络尝试推理出中国进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状态,推算出中国进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概率是多少。当然中国的不同区域其经济、社会、文化、政治、生态文明的发展特征也不尽相同,此时通过新的数据获得的后验概率结果将更加符合中国的国情与实际,更能准确的把握并指导实践。

(一)中国样本数据的获取

与前文世界案例库的获取方式大致相同,基于中等收入陷阱的主要根源、“十大表征”、“十大陷阱”危害事件,我们同样对中国的X= {X1,X2,…,X27}和Y形成的总体样本请专家进行打分,对于已经存在的或有定论的,选择“√”,对于不存在或没有定论的,选择“×”。

在进行问卷调查打分的过程中,根据中国经济发展的程度,将中国大陆根据省份及经济板块大致划分为7大区域:东北地区(包括黑龙江、吉林、辽宁)、华北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内蒙古)、华中地区(包括湖北、湖南、河南、江西)、华南地区(包括广东、广西、海南)、华东地区(包括山东、江苏、安徽、浙江、福建、上海)、西北地区(包括宁夏、新疆、青海、陕西、甘肃)、西南地区(包括四川、云南、贵州、西藏、重庆),同时将中国7大区域自1970年开始每间隔十年分档:1970—1979、1980—1989、1990—1999、2000—2009、2010—2018,标记为T1、T2、T3、T4、T5,共5个时间段,形成35个总体样本。

基于中国70年代至今各个阶段发展的经济、政治、社会等实际情况对中国35个样本的中等收入、转换发展模式、技术创新、公平发展、宏观经济、体制变革、低端制造业转型等影响因素进行打分判断,对于已经存在的选择“√”,对于不存的选择“×”。贝叶斯网络方法需要处理样本数据的离散属性,这里同样将“中等收入”节点变量设为4个状态,低收入(L)、中低收入(LM)、中高收入(UM)、高收入(H),其余27个节点变量均设为2个状态,即“发生”与“不发生”,模型中用“Yes”和“No”表示。

(二)中国中等收入陷阱的贝叶斯网络推理

我们在经过学习的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模型的基础上,将中国7大区域的35组样本数据导入模型,推断35个时间段的发生状态以及概率,得其信度值是Log(p)=-398.150179(confidence=100),推断中国发生中等收入陷阱的概率最高是“Yes”=48%,“No”=52%,即当概率大于0.5时,说明发生该事件的可能概率最高是48%,意味着中国将不会发生中等收入陷阱,见图4。

图4 中国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后验概率

当该事件发生时,即中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通过表5,容易看到,每个影响因素的发生概率与世界中等收入陷阱的贝叶斯网络发生不同,当中国进入中等收入,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作为世界经济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根源,其发生概率为0.69,依然是导致中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主要原因,而难以克服技术创新瓶颈(0.71)、对发展公平性重视不够(0.70)、体制变革严重滞后(0.63),这三大因素是中国发展过程中实现低端制造业转型成功,规避中国进入中等收入陷阱的主要影响因素。观察“十大陷阱”事件X8-X17,脆弱的金融体系(0.54)和人口陷阱(0.46)发生概率较高,即若中国为防止中等收入陷阱的发生,金融体系的稳定和人口年龄结构平衡问题将十分重要,因此,当在经济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出现投资和消费关系的失衡、资源环境约束、城乡区域发展的不协调、农业基础地位薄弱、就业总量压力和结构性矛盾突出、劳动适龄人口绝对数量的减少或老年人口数量激增等经济社会问题频繁出现时,需要政府高度警惕和重视,避免陷阱的发生。观察X18-X27的数据,社会公共服务短缺(0.69)、金融体系脆弱(0.54)、经济增长回落或停滞(0.46)发生概率较高,说明“十大表征”与“十大陷阱”的突出问题几乎是相吻合的。

表5 中国中等收入陷阱各影响因素发生概率表

由于区域间发展的不同,经过50次GeNIe平均测算,根据T1、T2、T3、T4、T5五个阶段的时间序列统计得出中国发生中等收入陷阱的概率,即在五个阶段T1(1970—1979)、T2(1980—1989)、T3(1990—1999)、T4(2000—2009)、T5(2010—2018),中国七大经济区域东北地区、华北地区、华中地区、华南地区、华东地区、西北地区和西南地区进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发生概率,观察发现:(1)七大区域进入中等收入陷阱概率的平均值为45%,说明中国总体不会进入中等收入陷阱;(2)最大值和最小值的概率差距较大,说明若对这些影响因素某一节点或多个节点实施积极政策时,中国将顺利迈入高收入国家,反之亦然;(3)每个区域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中等收入陷阱的概率逐阶段下降,不同区域下降的态势不同:东北地区在T1、T2、T3平均概率持平,到T4和T5平均概率达到48%和45%;华北地区、华中地区、华南地区在五个阶段均逐年保持稳定下降,未来趋势向好;华东地区在T1、T2和平均发生概率均为51%,之后四个阶段逐年下降,目前达到43%;西北地区和西南地区在五个阶段有逐年下降趋势,但略显缓慢,在T5均保持在48%。

综合来看,可以得到中国七大区域的贝叶斯网络推理概率趋势在T5(2010—2018)年的概率值均为P≤50%,说明现阶段中国不会进入中等收入陷阱。

注:根据平均值绘制。图5 中国七大区域发生中等收入陷阱的贝叶斯网络推理概率趋势

通过上述研究,我们还发现了另一个规律:(1)在地域上直接相邻的区域之间受到相互影响,如东北地区与华北地区、华中地区与华东地区、西南地区与华南地区、华中地区与西北地区等,但由于经济社会发展机制的不同、地方政策的差异性,也存在个体例外情况;(2)在地域上不相邻的两个地区之间无相互影响,比如东北地区和西南、西北地区没有紧密联系;(3)受到国际形式和国家发展战略政策的影响,地域上不相邻的区域也间接受到影响,如“西气东输”、“西电东送”、“一带一路”等政策将西北地区与华东地区、华北地区与华东地区、西南地区与华东地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综上,中国发生中等收入陷阱有着不同于世界的具体情况,要区别对待,由于其地势广阔、经济社会区域间发展机制的不同、地方政策性差异等诸多原因,随着时间的推移,七大经济区域走出中等收入阶段向高收入迈进的顺序是:东—中—西依次迈进,即华东地区向华中、华北、华南、东北地区在再向西南、西北地区,相邻的区域之间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相互影响、相互促进,我们认为区域之间存在着相互传染、相互扩散。

结 论

中等收入陷阱有着多维性、多源性和时变性的特点,在研究过程中通过寻找导致中等收入陷阱的原因,追溯到中等收入陷阱发生的因果关系,发现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是导致一个国家或一个经济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根本原因,在产业发展过程中,需求疲软、能源劳动力成本大幅上升而效率滞后,无法顺利跟进;而制度和技术的创新力偏弱是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的主要原因,本文通过构建中等收入陷阱贝叶斯网络推理模型,对世界的样本案例进行学习推理,研究结果表明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因素在于低端制造业的转型,而影响低端制造业转型的主要因素在于产业技术的创新、发展的公平性以及体制机制的有力变革,要克服这一挑战,就需要在自主创新和人力资本方面持续增加投入,培育新的竞争优势,公平发展不仅有利于改善收入分配,创造更为均衡的发展,还能够减缓社会矛盾和冲突,从而有利于经济可持续发展。

本文在对中国是否进入中等收入陷阱进行贝叶斯网络推断的研究中,认为中国将不会发生中等收入陷阱,其发生概率最高是48%,若中国发生中等收入陷阱时,低端制造业转型失败的发生概率为0.69,依然是导致中国发生中等收入陷阱的主要原因,同时把握技术创新、重视发展公平性和体制变革,将成为中国发展过程中实现低端制造业转型成功的主要影响因素,也是中国规避中等收入陷阱、迈向高收入阶段的关键。

由于中等收入陷阱有着时变性的特点,结合中国现实国情,将中国七大经济区域按照时间节点划分为5个阶段:T1、T2、T3、T4、T5,随着时间的推移,七大经济区域走出中等收入阶段向高收入迈进的顺序是:东—中—西依次迈进,即华东地区向华中、华北、华南、东北地区在再向西南、西北地区,研究发现中国规避中等收入陷阱有着不同于世界的具体情况,不仅会随着时间发生改变,且在地域上也会产生相互传染或者相互扩散,这为中等收入陷阱与产业结构升级的进一步研究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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