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娟芳
(1.福建师范大学 闽台区域研究中心,福建 福州 350007;2.莆田学院 外国语学院,福建 莆田 351100)
妈祖文化发祥于福建省东南沿海,随着经济繁荣、贸易兴盛、海交发展,由民间信仰逐渐升格为带有强烈中华文化印记的世界性精神信仰。近年来,特别是200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妈祖信俗正式列入 “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之后,学界关于妈祖信俗的研究日益升温,妈祖文化传播、妈祖文化的内涵及其在现代社会的意义等方面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其中,妈祖文化在中国、日本等国家的传播研究已经非常成熟。已有学者对琉球①的妈祖文化传播进行梳理,如谢必震等阐述了妈祖文化传入琉球的主要途径,探讨其在琉球受容的原因,着重考察妈祖信仰在琉球的神祇功能、祭祀嬗变等[1];李宏伟等着重梳理了妈祖文化传入琉球的背景和途径[2]。现在全世界45个国家和地区拥有上万座妈祖分灵庙,信众达3亿多[3],妈祖文化能够历经千年而愈加彰显魅力,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妈祖文化在传播过程中,在传入地发生文化变异从而更好地实现文化的适应和融合。本文拟梳理妈祖文化在琉球的传播背景和路径,分析妈祖文化在琉球地区因不同的文化土壤所产生的文化变异现象,探讨妈祖文化在传播地如何发挥其强大的生命力孕育丰富的文化内涵,以期对建构妈祖文化传播的文化对话策略和文化输出模式有所启示。
中国与琉球国所在岛屿地区交往的历史源远流长,其正式交往则始于明洪武年间 (1368—1398),并随着朝贡贸易的发展不断加深和扩大。妈祖文化始于北宋,兴于宋元,由福建沿海一带的地方性民间信仰发展成全国性的信仰。在中琉两国官方关系不断发展的良好外部条件下,妈祖文化作为文化优势一方,通过官方册封、朝贡和民间贸易等途径传入琉球,与当地文化融合发展并最终成为琉球海神文化的一部分。
妈祖文化传入琉球,有深刻的时代背景。宋元时期,中国的海外贸易日益繁荣。南宋经济、政治重心南移,大量的开支来自于海外贸易的收入。因此,南宋朝廷特别注重发展海外贸易,当时的市舶贸易成为国家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北宋哲宗元祐二年 (1087),泉州增设市舶司,泉州的海外贸易迅速发展,航线往东可达台湾地区和琉球,往南可达南洋诸岛,直至西亚、南亚、东非和南非。到了元朝时期,中国、日本、琉球、朝鲜等环中国东海的沿岸国家之间业已建立起一个海上通商圈。明代,朝贡制度发展到一个顶峰,加之明成祖派遣郑和七下西洋,使得朝贡国达30多个,以明朝为中心的华夷秩序体系空前壮大。[4]因明朝实施册封、朝贡与海禁的双重外交政策,朝贡贸易成为东亚社会海上贸易的主渠道,朝贡国与宗主国之间、各朝贡国之间的贸易活动极其繁盛。妈祖信仰在中国的发展过程经历了从民间信仰上升为国家信仰的过程,特别是在明清时期,妈祖信仰成为中国官方祭祀体系的组成部分,妈祖成为官方和民间共同奉祀的重要神祇。与中国的情况相同,在中琉册封、朝贡关系下,妈祖信仰传入琉球并成为琉球重要的官方信仰,对妈祖的崇祀成为琉球官方维系与中国的藩属关系,谋求朝贡贸易利益的重要条件。这客观上促进了妈祖文化在琉球的传播。
妈祖文化得以传入琉球更在于其厚重的文化背景。中国和琉球交往之初,琉球地区经济文化落后,中国文化显然处于优势地位。从文化传播的一般规律来说,传播的流向一般是文明程度高的地区向文明程度低的地区传播。明代中国海洋贸易的中心在中国东南沿海地区,泉州、福州、漳州等地都是有名的贸易港口,也是当时中琉贸易往来的中心。妈祖信仰产生于福建莆田,南宋中期至末期,福建是经济贸易繁荣昌盛的大后方,泉州成为全国第一大港,妈祖信仰便由福建东南沿海向南北海港城市传播。随着中琉关系的建立和发展,福建人在中琉间官方与民间的各种交往活动中将妈祖文化带入琉球是自然而然的。同时,琉球传统宗教文化的祝女体系是吸收妈祖文化的丰厚土壤。在琉球,祝巫一般为女性,称为 “祝女”,掌握着琉球王国的宗教权, “参与并担任最重要的神职”[5]。女性在琉球传统宗教文化中地位很高,为妈祖文化在琉球的传播奠定了深厚的文化基础。
琉球崇祀妈祖由来已久,在1879年日本吞并琉球之前,琉球共有4座妈祖宫庙,依建庙的先后顺序分别为:中国移民最早兴建的波上天妃宫、琉球王室敕建的下天妃宫、中国册封使兴建的上天妃宫,以及后来由中国册封使建议琉球王室敕建的久米岛天后宫。②
关于波上天妃宫,中、琉两国史料对其的记述都很少。对波上天妃宫的记载,最早可见于明代册封使柴山宣德八年 (1433)的 《千佛灵阁碑记》:
……迨宣德八年岁在癸丑,天朝甚嘉忠孝,特敕……颁赐……日夜栖迹海洋之间……或夜见神光、或朝临瑞气,此天地龙神护佐之功,何其至欤!于是重修弘仁普济之宫,引泉凿井于宫之南,鼎造大安千佛灵阁……[6]
由上述记载来看,波上天妃宫的兴建应早于1433年,否则没有 “重修”之理。再从 “弘仁普济”的称号来看,波上天妃宫的兴建还可追溯至1409年妈祖获得 “弘仁普济”称号之时。波上天妃宫由移居琉球的闽人建立,是琉球最早的天妃宫。在下天妃宫兴建前,它在中国移民和册封使的祭祀活动的推动下曾一度成为琉球官方的宗教、外交场所,同时还为琉球本地人提供了崇祀妈祖的场所。随着上、下天妃宫,特别是上天妃宫的兴建,波上天妃宫被其取代,最终走向了没落。
下天妃宫是由琉球中山王尚巴志于永乐二十二年 (1424)命人修建的。下天妃宫位于那霸天使馆东侧,其形制为坐南朝北一进三楹式,为中国道教式建筑风格,其北楹为供奉妈祖的正堂。下天妃宫主要扮演了国家宗教场所和外交办公场所的双重角色。在上天妃宫建立之前,下天妃宫与波上天妃宫一道共同担负着为册封、朝贡活动的顺利开展而祭祀妈祖的重要任务。但随着上天妃宫的兴建 (1561年),上天妃宫不仅完全取代了波上天妃宫,而且也替代了下天妃宫作为国家外交办公场所的功能。
上天妃宫兴建于1561年,上天妃宫除正堂供奉妈祖外,在西厢房还陪祀有关帝,而且在上天妃宫宫门外左侧建有龙王殿。上天妃宫是集宗教、政治、教育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的重要 “官府”。在宗教层面,上天妃宫供奉着妈祖、关帝和龙王,它不仅是中琉官方奉祀海神妈祖的场所,也是久米村人宗教文化的核心。中国册封使来琉后,册封船上的妈祖像就临时奉祀于上天妃宫;中国册封使离开琉球时,也要在上天妃庙祷告、祈福;琉球官方不仅在朝 (接)贡活动中主要在上天妃宫奉祀妈祖,而且在祈雨、节庆等活动时也要拜谒上天妃宫。在政治层面,上天妃宫管理着中琉间的外交、贸易活动;中琉外交、贸易活动中的使节、通事、船员等都有久米村人的身影;中琉外交、贸易活动中的各种奏表、咨文、符文、执照等都是出自于上天妃宫。总之,上天妃宫在琉球的宗教、政治、教育文化、贸易等诸多方面都占有重要位置,它是中国移民在琉会馆,是册封船上妈祖像的临时供奉处,是册封使眼里的 “驻外使馆”,是琉球官方处理朝贡文书的办公室,是琉球官方航海礼仪的重要场所,还是久米村子弟的学堂,成为琉球 “唯我独尊”的妈祖庙。
久米岛天后宫又名菩萨堂,位于久米岛上,由清代册封使全魁、周煌提议兴建,于1759年建成,《琉球国志略·卷七·祠庙》记载:
天妃宫有三,一在……一在姑米山,系新建。兹役触礁,神灯示见;且姑米为全琉门户,封、贡海道往来标准。臣煌谨同臣魁公启国王代建新宫,崇报灵迹。中山王尚穆,现在遴员卜地鸠工。臣煌使旋有日,恭制匾、联各一:匾曰 “玉山仙姥”,联曰“凤舸灿神光,一片婆心扶泰运;龙津标圣迹,万年福曜镇安嘉”。米、姑各地更为立碑,以纪其事。[7]166
可见,久米岛天后宫主要是作为航标而兴建,以吸取触礁的教训。之所以称为天后宫,是因为康熙二十三年 (1684),即施琅平定台湾次年,朝廷提升了妈祖神格,由 “天妃”升格为“天后”。因久米岛天后宫主要作为航标来用,该宫一直保存至今,但其中的神坛于二战前后被毁,现仅存房屋,已被列为冲绳县重要的有形文化财产而受到保护。
由于近代日本对琉球的不断同化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炮火冲击,二战结束后,冲绳的妈祖崇祀场所几乎受到彻底的毁坏。上、下天妃宫早已不复存在,其妈祖像在移祀天尊庙后也毁于战火,幸免于难的久米岛天后宫的神坛亦在社会动荡中遭到破坏。据调查,20世纪60年代,由于妈祖庙悉数被毁或被破坏,继续祭祀妈祖的只有久米村人后裔和原琉球士族后裔,其方式是在家奉祀画像,一般冲绳人已经不再祭祀妈祖,而只祭祀千手观音[8]。在久米崇圣会的努力下,1974年,在若狭天尊庙旧址,孔子庙、天尊庙、天妃宫获得重建,并于1975年投入使用,天尊庙、天妃宫均在孔子庙内,位于大成殿对面左侧。2013年新孔子庙在久米区松山公园落成,天尊庙、天妃宫留在了若狭原孔子庙内。新建的若狭天妃宫为日式一楹建筑,门楣挂有 “天妃宫”三字匾额,神坛上方悬挂 “天上圣母”匾额。神坛中供奉白面妈祖神像,两边陪祀千里眼、顺风耳。
文化从一个地区传播至另一个地区,总会因地制宜发生变异,与当地当时的地理、历史、社会、文化相融合,成为地域传统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妈祖文化传入琉球之后,与琉球传统宗教文化融合,并融入琉球传统文化。琉球 “唐船御岳”的形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御岳是琉球传统文化中神灵下凡的地方,是祭祀神灵和祖先的重要场所。在冲绳首里天后宫的官方导览网站中,“唐船御岳”的介绍如下。
从前中国商船遇险,船体破毁,船员于此地登陆临时搭建小屋居住。滞留期间,中国船员在当地建祠,祭祀航海安全守护女神妈祖,祈祷归国途中的航海安全,终于如愿以偿回到中国。他们回国以后当地居民继续奉祠所祀之神,人们崇信此神,并称该祠为“唐船御岳”。[9](笔者译)
从以上介绍可以清楚得知它的建造者是来自中国的失事船员,他们滞留琉球期间为了祈求早日平安回归,建祠供奉海神妈祖,这是妈祖文化与琉球传统文化相融合的一个例证。
妈祖作为外来神明,在琉球的崇祀主要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官方为主的直接崇祀;一种是民间为主的间接崇祀。在官方领域,妈祖文化与其他航海保护神文化并行,成为琉船国际往来的重要海洋保护神祇;在民间领域,妈祖文化通过与琉球传统宗教文化的融合,成为琉球宗教文化的一部分。据 《琉球国志略》记载:
正、三、五、九此四月,名为 “吉月”;妇女相率至沿海雪崎洞中,拜水神祈福。每月朔、望,妇女取缺罂至炮台汲新潮水,归献炉神及天后宫前石神。[7]122
炉神即灶神,又称火神,是琉球文化的重要神祇;天后宫前石神是守护妈祖庙的神明,而且受妈祖辖制,向其进献新潮水,显然是通过石神向海洋保护神妈祖祈福。由此可见,妈祖文化业已渗透到琉球民间的日常生活中,与其祭祀火神、石神的传统宗教文化结合起来,成为一种风俗和习惯。琉球民间,遇有亲友远航未归时,除了去祝女殿祈福外,还会到妈祖宫庙行扶乩,以测吉凶,妈祖宫庙已经成为琉球民间祈福的重要场所。
琉球八社之一的普天满宫作为航海安全的祈愿地,一直广为琉球民众所笃信。普天满宫所祭祀的普天满女神也与妈祖文化有关。普天满宫又称为普天满权现,该宫的兴建缘起于普天满女神的传说。
很久以前,首里的桃源居住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在岛上颇受好评。她每天都在家里织布,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容貌。几天前父亲和哥哥出海了。有一天,少女在家梦见出海的父亲和哥哥落入海中,少女急忙一手拉住哥哥。当她另一只手伸向父亲时,母亲走进房来叫少女的名字。少女从梦中惊醒,抓着父亲的手也不小心松开了。几天后果然传来父亲和哥哥遭难的消息,哥哥奇迹般地获救了,而父亲再也回不来了。后来,少女的妹夫因为很想看看少女的美貌就拜托妻子,在她和少女打招呼时偷窥了一下房间。于是少女立刻逃出家门,穿过末吉森林,变成了神,躲进普天满的钟乳洞内。[10](笔者译)
这个故事虽然没有明确指出与妈祖的关联,但这个故事与妈祖 “伏机救亲”大体上呈现了相同的情节,不同之处在于普天满女神的传说中少女最后救了兄长而没有成功救起父亲,而“伏机救亲”中则是 “救父未救兄”。但是山东长岛地区广为流传妈祖传说故事 “海神娘娘救亲”,也与普天满女神的传说类似,结局是 “救兄未救父”。其主要情节大致如下:
传说海神娘娘原为庙岛渔家女。有一天,她的父亲和两位哥哥出海打鱼遭遇雷雨。大风骤起,巨浪翻涌,雷雨交加,家里正在烧火的默娘却恍似沉沉睡去。母亲见她睡中咬紧牙关,蹙着双目,手扒脚蹬,一付拼命挣扎的状态,非常吃惊,将她叫醒。“不好,不好!”默娘告诉母亲,“刚才女儿梦见父、兄在海里翻船落水,女儿手拉着哥哥,口咬着爹爹,正向岸边拼命游来,母亲突然推我,不由得张口 ‘啊’了一声,似把爹爹丢了,只救得哥哥。爹爹怕是凶多吉少了。”说完,泪珠涟涟。默娘刚要出门,她的两位哥哥浑身是水、万分悲痛地进门告知其父落水,并说在风浪中似有人拽住他们的衣服将其拖上岸来。两位哥哥平安生返,而其父却不幸遇难。[11]
无论是 “伏机救亲”、海神娘娘救亲故事还是普天满女神的传说,故事的情节类似,但是存在细节的差异。其原因在于一种文化元素进入异质的文化语境时,接受方必然按照自身的文化特点及审美情趣进行解读,根据自身的社会文化特点进行改造后吸收。这种现象称为 “文化过滤”,即 “文化交流中接受者的不同文化背景和文化传统对交流信息的选择、改造、移植、渗透的作用,也是一种文化对另一种文化发生影响时,接受方的创造性接受而形成的对影响的反作用”[12]。在琉球传统宗教文化中,女性居于核心地位。在琉球诸岛的信仰中,姐妹神发挥着守护兄弟安全的作用。琉球人相信当男性外出旅行或者出海时,从姐妹那里拿到手绢或者头发,就可以守护旅途平安。而妈祖兼具女性及航海安全守护神身份,这为妈祖文化传入琉球,融入琉球文化提供了文化基础。普天满女神是琉球姐妹神文化的一种体现,之所以发生了 “救兄未救父”的变化,很可能是受琉球姐妹文化的核心——姐妹的生灵守护兄弟观念的影响。由于文化过滤的作用,妈祖故事在琉球的传播过程中产生文化变异,这种变异使妈祖故事呈现出与中国的妈祖文化不尽相同而又颇具特色的姿态,使妈祖文化在新的文化语境中获得了新的内涵和生命力。
类似的变异在 《神歌双纸》 (也称 《呗双纸》)13卷第965首中的一首歌谣中也可体现,摘录原文如下。
这首诗歌描写了航海中的兄弟看到了姐妹神化身成美丽珍贵的蝴蝶要来守护自己的故事。在中国关于妈祖的传说中,当大海中风浪危急时,号呼求救,妈祖显灵时常常化身为蝴蝶、蜻蜓、白鸟等形象来帮助海中遇险的人脱离苦难。譬如《七修类稿》中记载: “舟将覆矣,举船大呼‘天妃’,但见火光烛船,船即少宁,明日有粉蝶绕舟飞不去,黄雀立柁楼食米,食尽顷刻风又作,舟行如飞,彻晓至闽,午后入定海也,神实不可掩也。”[13]这些奇异现象的发生,都昭示着妈祖在海上危难之时给予的方向指引,能够消除船员在飓风暴雨中遇到的灾难,保佑他们生命财产安全。琉球有众多神祇,其中能够护佑航海安全的神明就有妈祖、姐妹神 (如闻得大君、大阿母、君南风等祝女)、辩才天女 (琉球首里王府内建有辩才天堂)、海神、火神、龙神、祖灵等,还有某些特定场所,如 “唐船御岳”等。在众多保佑航海安全的神祇中,妈祖和源于姐妹神的祝女无疑是最重要的。这首琉球的姐妹神化身蝴蝶去保护兄弟的歌谣,受到妈祖显灵救助海难故事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该歌谣集由首里王府编撰,是琉球最古老的诗歌集,编撰的目的是为了颂扬国王、闻得大君、神女等,也收录了英雄传说及地方巷谈等内容,是一部体现琉球王府意志的歌谣集。因此,上文所引用的诗歌内容和情节与流传在中国的妈祖显灵故事虽然情节非常相似,甚至采用了 “蝴蝶”的意象,但由于受到歌谣集编撰目的的影响而产生文化变异,歌者将妈祖的形象置换成琉球的姐妹神形象。在文化变异过程中,中国和琉球的传统文化、意识形态、社会时代环境、审美情趣虽不尽相同,但是妈祖扶危济困的精神蕴含着人类普遍的价值观,是人类共同追求的价值,在传播过程得以继承和保留。
妈祖由民间信仰逐渐升格为带有强烈中华文化印记的世界性精神信仰,影响巨大且深远,是人类共同的文化记忆。我国倡议的 “一带一路”,妈祖文化在促进民心相通方面有着重要的作用,是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民心相通的载体,因此当今文化全球化时代,妈祖文化获得了新的时代内涵。
妈祖作为中国官方的海神,在中琉册封、朝贡关系下,妈祖信仰传入琉球并成为琉球重要的官方信仰,妈祖与其他航海保护神并行,成为琉船国际往来的重要海洋保护神祇;崇祀妈祖成为琉球官方维系与中国的藩属关系,谋求朝贡贸易利益的重要条件。由于琉球和中国在文化心理、社会习俗和思维方式等方面的差异,妈祖文化在传播过程中发生文化过滤,产生了能够适应当地当时的文化变异,呈现出与中国的妈祖文化不尽相同而又颇具特色的姿态。但是,在发生文化变异过程中,因妈祖扶危济困的精神蕴含着人类普遍的价值观,在传播过程得以继承和保留,体现了妈祖文化强大的生命力和包容力。在妈祖文化对外传播过程中,如何让妈祖文化在新的文化语境获得新生并丰富其内涵,这对建构妈祖文化传播的文化对话策略和文化传输模式、如何讲好妈祖故事,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注释:
① 学术界通常把1879年琉球王国被日本吞并之前称为“琉球”,日本吞并之后称为 “冲绳”,本文主要是在宗藩关系之下探讨妈祖文化在琉球王国的传播,故称为 “琉球”。
② 关于琉球妈祖庙的数量和建造时间,目前中、日学界有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琉球有三座妈祖庙,依建设时间先后分别为上天妃宫、下天妃宫和久米岛天后宫,代表性的学者如李献璋 (详细参考李献璋著,郑彭年译 《妈祖信仰研究》,澳门海事博物馆1995年出版);第二种观点是认为琉球的三座妈祖庙依建设时间先后分别为1424年建成的下天妃宫、1561年建成的上天妃宫和1756年建成的久米岛天后宫 (详细参考:谢必震,陈硕炫.琉球天妃信仰状况及其嬗变 [J].莆田学院学报,2005,12(3):79-84.);第三种观点是日本学者高桥康夫的研究,认为琉球应有四座妈祖庙,其中的波上天妃宫最早建成,这是目前学界的最新观点 (详细参考:高橋康夫「古琉球期那覇の三つの天妃宮―成立と展開、立地をめぐって―」『沖縄文化研究,2010年』)。
③ 原文引用自:http:∥omorosaushi-original.o-ki-na-wa.com/V13.htm。 「おもろそうし」收录了流传于冲绳·奄美群岛的古代歌谣。共22卷,收录歌谣1554首 (除去重复的,实数为1248首)。首里王府编撰,成书于1531—1623年,用琉球的古语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