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跃高,王小芬,朱立君
(1.中国农业大学 农学与生物技术学院,北京 100083; 2.中国农业大学 农业规划科学研究所,北京 100083)
2012年以来,围绕乡村区域发展与城乡和谐建设,全域有机农业道路的探索与实践已经进入新阶段。2019年底至今,新冠肺炎爆发,成为影响国家的大事件,有关情况仍在发展演变中。本报告讨论的主题为:新形势下,全域有机农业建设的策略任务应作何调整。
长期在“三农”领域工作的人们有一个问题:传承万年之久的乡村在当代是不是要分步走向消亡,然后义无反顾地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吗?世界未来会像欧美日一样,人类决然地全部进入城市吗?这个问题也是我们课题组长期关注的问题,下面就介绍有关探索结果。
面对农业领域的复杂情况,可以归纳为5个问题:
1.食品安全问题
指全世界每一个人、每一顿饭,吃什么最安全的问题。隐藏在这个问题背后的问题:其一为食品的农药、除草剂、化肥、激素、重金属、其他化学品污染问题;其二为世界代谢病(或称“慢性退行性疾病”)如癌症、心脑血管疾病、糖尿病等大爆发问题。两者之间的联系不言而喻。1995年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研究报告指出:影响健康的因素中,生活方式占60%,包括保持健康,善待身体,均衡饮食,不抽烟,少喝酒,适当运动,睡眠充足,身心愉快,定期做健康检查,预防潜在疾病并及时采取措施;遗传因素占15%;社会因素占10%;医疗因素占8%;气候因素7%。可以得知,食物与乡村环境对今日大众健康起决定作用。
2.粮食安全问题
指我国粮食自给率越来越低,进口量越来越大。国家进入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粮食高度依赖国际市场时期,延续期接近20年,风险状况迟迟不见缓减,且国际粮食市场定价权基本掌握在欧美发达国家手里,如表1所示。
(3)乡村社会安全问题
1978年以来,约3亿乡村青壮劳动力已进城。目前他们的后代已长大成人,开始有了第三代。他们先是两边跑,然后走动越来越少,乡村迅速老龄化、空壳化。如果把城市比作树,乡村比作根,城市比作河流,乡村比作源泉,那乡村整体正面临断根断源的风险。
2018年3月,张家口农科院驻村工作队3人小组进驻河北省康保县满德堂乡石柱梁村,葛军勇任组长。调查发现,全村199户,户籍人口487人,实际在村人口72人,平均年龄61岁,最低年龄仅1人,为45岁。全村原来有267~334公顷耕地,退耕还林后剩下160公顷耕地,100%旱地,没有灌溉条件。
世界人口老龄化国家标准为65岁以上人口占比为7%。2019年,我国这一指数为11%,如图1所示。我国已经属于人口老龄化国家,排名为世界第十位,前9位依次为日本、意大利、德国、法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美国、俄罗斯。
图1 2019年全球老龄化(65岁以上人口比例)国家排行榜
(4)生态环境安全问题
纵向考察,我国存在水资源总量不足与污染问题,存在土地荒漠化问题、空气污染问题、生物多样性减少问题与气候变暖问题。横向考察,农业产业区域,存在资源总量减少,质量下降问题;林业区域存在总量相对增长,但效益低的问题;草原区域存在总量减少,质量下降问题;海域与内陆水体存在质量下降趋势未改观问题;沙地区域存在总量扩大,质量未改善问题;城乡生活区域存在规模扩大、质量不均衡发展、环境污染等问题。纵横两方面考察表明我国生态环境形势不容乐观。
(5)国际农业安全问题
世界发展中国家普遍程度存在食品安全问题、粮食安全问题、乡村社会安全问题、生态环境安全问题。发达国家除粮食安全问题稍好外,均不同程度存在食品安全问题、乡村社会安全问题、生态环境安全问题。据2017年《人类生殖学快讯》研究报道,1973—2011年的近40年间,北美、欧洲、澳大利亚、新西兰男性的精子浓度下降了52.4%,精子总数量减少了59.3%。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中心根据185国家的36种癌症进行统计,结果显示美洲人口占世界的13.3%,癌症病例数占21.0%,癌症死亡数占14.4%;欧洲人口占世界的9.0%,癌症病例数占23.4%,癌症死亡数占20.3%;2018年世界新增癌症患者1810万人,死亡人数达到960万人。肺癌死亡人数接近180万人,结肠癌88.1万人,胃癌78.3万人,肝癌78.2万人,乳腺癌62.7万人。全球患癌人数在“迅速增长”[1]。
分析世界粮食安全问题中长期发展趋势显示,20世纪70年代以来,世界粮食增长率越来越低于人口增长率如图2所示。这与世界粮食安全形势中的系列报道态势基本一致[2]。
图2 1962—2003年世界粮食增长率与人口增长率发展趋势
在乡村社会情况方面,1985年日本全国有农户人口1563.3万人,其中65岁以上人口占16.9%,农户中从事农业的人口为542.8万人,其中65岁以上部分占26.6%,2010年的4项指数分别为650.3万人、34.3%、260.6万人、61.6%,如表2所示(1)资料来源于宁夏大学藏志勇老师的研究报告。。
表2 1985—2010年日本农户人口及老龄化趋势 (单位:千人、%)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 《地球生命力报告》指出,1970—2014年的44年期间,世界脊椎动物(鱼类、鸟类、两栖类、爬行动物、哺乳动物)的60%被消灭,淡水动物减少了80%,拉丁美洲野生动物减少了近90%,目前物种消失的速度是数百年前的100~1000倍,以生物量衡量,目前野生动物占地球哺乳动物的4%,全球50%的珊瑚礁已经消失[3]。
综合多方面情况看国际农业发展大势,欧美发达国家,凭借先发经济优势,情况稍好,但已经暴露出根本性缺陷,其跨国公司与国家基本行为仍在加剧全球城乡矛盾尖锐化。日本、韩国等国处于经济后发位置,农业已基本丧失发展能力,城乡矛盾关系处于城市占据压倒性优势态势。发展中国家经济处于迟发状态,多数国家农业陷入苦苦挣扎之中。全球农业处于危机爆发期。中国农业安全问题是世界农业问题的一个局部写照,处在危机将爆发而未爆发阶段。这就是与我们相伴今天的世界农业基本形势。
在我国进行了半个多世纪的现代农业建设实践之后,今天我们可以明确地将习惯上说的“三农”问题确定为农业安全问题。完整的农业安全问题包括五项内容:食品安全问题、粮食安全问题、乡村社会安全问题、生态环境安全问题与国际农业安全问题。
在此,笔者可以具体地呼应本部分开始时提出的问题,能不能用消灭乡村的方式来解决今天人类社会面临的五大乡村安全问题?我们能够用消灭乡村的方式来解决食品安全问题吗?答案是否定的。我们能够用消灭乡村的方式来解决粮食安全问题吗?答案是否定的。我们能够用消灭乡村的方式来解决乡村社会安全问题吗?答案是否定的。我们能够用消灭乡村的方式来解决生态环境安全问题吗?答案也不是肯定的。最后,我们能够用消灭乡村的方式来解决国际农业安全问题吗?答案显然不会是肯定的。既然每一项都是否定的,那么得出的基本结论就是:用消灭乡村的方式去解决乡村问题的一切思维与行为都是错误的。恰恰相反,以发达国家为源头的工业文明精英流派的这一观念是彻底反动的。世界越要消灭乡村,乡村问题就越严峻!不是吗?
我们否定了消灭乡村派的观点,只完成了“破”的任务,重要的任务是解决如何“立”的问题。即五大农业安全问题依然在那里,且在日益发酵。紧迫的任务是我们必须尽早探寻到解决农业安全问题的道路。在这里问题就变成了:世界有这样的道路存在吗?准确的答案是:“有”。
综上所述,国家面临着五大农业安全问题,国家农业建设的目标就是分别实现食品安全、粮食安全、乡村社会安全、生态环境安全与国际农业安全。要实现这样的目标,理论上要通过分别建设食品安全工程、粮食安全工程、乡村社会安全工程、生态环境安全工程与国际农业安全工程五项工程来实现农业安全目标。现在的任务是要为同时解决五大农业安全问题找到一条道路。即,这样的道路要能够同时解除国家农业面临的各项紧迫威胁局面。我们仔细对比不同类型农业道路,发现只有有机农业可以实现“一箭五雕”。如表3所示。
表3 有机农业可望解决农业安全问题
注:“-”: 代表功能为负;“√”:代表功能有但较弱;“√√√”:代表功能强
有机农业能够解决五大农业安全问题的原因在于:第一,有机农业产品最终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食品安全问题;第二,大量实践证明,用有机农业技术替代氮肥、农药、除草剂等常规现代农业技术,谷物、豆类、蔬菜、水果单位面积产量与动物生产率水平不降低,甚至还可以实现高产,相关技术仍在发展之中,因此推断:有机农业可以解决粮食安全问题;第三,近期世界有机农业发展每年以10%以上的增长率表明,消费者愿意支付有机产品以更高的价格,有的高5倍、10倍。这在总体上可望增加乡村板块经济权重,有利于稳定乡村社会经济基础,吸引部分城市人回流乡村,有利于最终解决乡村社会安全问题;第四,有机农业使用资源节约型技术、环境友好型、系统健康型技术,这样不断完善的技术体系可望解决区域生态环境安全问题;第五,假如一地、一国能够解决上述农业安全问题,就将为其他国家与人民解决当地农业安全问题带来希望,为解决全球农业安全问题铺平道路。
有机农业可以“一箭五雕”。有机农业道路就是解决农业安全问题的基本道路。有机农业就是生态文明时代国家乡村振兴战略建设的基本内容、基本任务。
有机农业虽然存在巨大发展潜力,现实形势却十分严峻。20世纪以来,有机农业的发展历史已经超过100年。2016年统计,全球有机农业发展农用地面积为5800万公顷,生产者为270万户,全年产值900亿美元。其利用农用地面积不足全球农用地总面积的3.0%,农户数不到全球总数的1.0%,产值不足总量的万分之三[4]。这意味着,如果套用现有有机农业方式,解决已岌岌可危的世界农业安全问题,将存在巨大的战略不确定性。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一种结果呢?
概括起来,现行有机农业存在5方面不足。
1.现行有机农业漏掉了3项农业安全目标
长期以来,有机农业建设者将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农产品品质,注重生态环境保护方面,这本身无可厚非。但对比五大农业安全问题目标,现行有机农业界未重视粮食安全问题、乡村社会安全问题及国际农业安全问题,漏掉3个目标,影响有机农业潜力的释放。
2.现行有机农业存在与大众隔离倾向
历史上,由于高级知识分子、公众人物、开明企业家们是有机农业的发起者与推动者。因此,在社会观念上形成了有机农业“白领”化趋势与贵族消费印象,社会舆论将其定位为精贵农业、高档农业,导致有机农业与普通大众隔离发展的倾向,对其广泛普及造成了负面影响。
3.受工业文明挤压,现行有机农业发育不正常
近代有机农业产生于发达国家,其它与有机农业关联的新型生态农业类型均源于发达国家,且长期在那里孵化发育。发达国家本来是常规现代农业的发源地,工业文明势力强大,从而迫使有机农业理论与实践绕行,呈边缘化、畸形化发展。在外观上呈现为常规现代农业与有机农业“鱼与熊掌兼得”的表象,混淆与掩盖了有机农业的真实面貌。
4.受粮食安全压力影响,发展中国家有机农业姗姗来迟
从发展中国家方面看,二战后世界范围内民族觉醒,国家独立,人口迅速增长,粮食安全问题凸显。发展中国家在向欧美学习现代农业过程中,更倾向于解决粮食安全问题,选择机械化、高效率、易操作的常规现代农业。直接导致常规现代农业先入为主、做大,有机农业姗姗来迟、弱势的格局。
5.世界农业科教领域在有机农业发展问题上长期思想混乱,争论不休
常规现代农业与有机农业先后推进到发展中国家。常规现代农业是工业文明理所当然的“亲儿子”,而有机农业则是 “冤家对头”。在工业文明强势背景下,常规现代农业是主流强势,有机农业是非主流弱势,导致发展中国家农业科教领域在农业发展方向问题上长期思想混乱,争论不休。在此期间,常规现代农业强势发展,有机农业处于弱势地位。
上述基本社会意识与行为造成有机农业发展中长期存在“孤岛现象”痼疾,有机农业建设者长期孤军奋战,成长历程艰难困苦,向外突破困难重重,处于尾随常规现代农业弊端暴露程度而被动起舞的困境之中。
有机农业既具有顽强生命力,又存在天然不足,使得有机农业长期以来不断发展,但迄今为止仍发育不完整,不能独当重任的基本原因。现有有机农业仍基本停留在自发发展的经验型发展状态。因此,从系统建设高度增强有机农业建设与发展的理论性与自觉性,是当前农业领域最重要的任务与研究课题。
钱学森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21世纪是地理系统建设的时代。钱学森同时探索了地理系统与乡村发展的关系,创立了第六次产业革命的理论思想。钱学森指出:地理科学是以地理系统为研究对象的科学。地理系统等于地球表层系统。地球表层系统指上界以对流层的高度为限(极地上空约8公里,赤道上空约17公里,平均在地表上10公里,下界包括岩石圈的上部,陆地上深5~6公里,海洋下平均深4公里之间的部分[5]。如果把地球比作一枚鸡蛋,地理系统就是指鸡蛋壳。地理系统的厚度大约为地球半径的1/425。钱学森说的“21世纪人类的建设任务”指的就是这个“鸡蛋壳”。
农业系统为地球自然系统与人类社会系统相交汇的系统,农业系统隶属地理系统。现在我们可以给全域有机农业下一个定义了。
全域有机农业是指由从事农事活动的人、农事资料、农事过程与其自然地理系统共同构成的可持续发展的有机统一体。这一定义由六个名词概念组成。其中:
从事农事活动的人:包括农牧民群众(土地承包户、家庭农场主、合作社员、新农民),农业管理工作者(农业部长—村长,农产品市场管理工作者、乡村NGO管理工作者),农业科技工作者(农业科学家、农技推广人员、农业院校教师),农业企业家(农业生产、加工、贸易、金融—信息—科技服务企业—乡村文化企业,农业经理人)。
农事资料:指种子、肥料、农业机械以及相关基础服务设施等。
农事过程:包括农产品生产—加工—市场的过程、农业生产者—农产品消费者,从田间到舌尖的过程,自然态水土气—农业态水土气—自然态水土气的过程;农业的昨天—今天—明天的全过程。
自然地理系统:指地理系统中除去社会系统以外的部分,包括大气圈及其运动,土壤圈及其运动,水圈及其运动,生物圈及其运动,岩石圈及其运动,地球表层场及其运动,地球生态圈及其运动。
可持续发展:指经济可持续发展、社会可持续发展、地理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三者合而为地理系统可持续发展。
有机统一体:指生产者—经营者—消费者的统一性,人类—产业—地理系统的统一性,地理系统局部—国家—全球的统一性,时间—空间的统一性,以及历史—现在—未来的统一性[6]。
从上述意义上看,未来世界农业正在成长为将全人类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共同产业,将成长为全域有机农业。全域有机农业的出现,是人类社会由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时代的经验型农业阶段,进入到生态文明时代理性农业阶段的标志。全域有机农业是对世界有机农业实践经验的全面继承与理论研究结果的发展。全域有机农业完成了有机农业实践探索与世界农业安全问题全面、系统地对接,正式将其确定为解决全球农业安全问题的基本道路。
从地理系统角度讲,全域有机农业定义为:农业地理单元内,不落一户,不落一块土地,完全实行有机化的农业。包括3项建设内容:有机农业生产建设、有机乡村社区建设、有机乡村社会建设。有机乡村社会是根本动力,灵魂;有机农业生产是血液循环系统,是生命;有机乡村社区则为躯体结构基础,是载体。三者共同构成了完整统一的乡村生命共同体,如图3所示。
图3 从地理系统角度理解全域有机农业建设
全域有机农业道路是能够兼顾农业安全五大建设目标任务与产业内涵的现实发展道路,是20世纪70年代以来近半个世纪中,世界与中国农业建设长期探索的理论成果与实践成果。全域有机农业道路是通向生态文明时代的光明大道[7]。
2019年12月8日,武汉市首例新冠肺炎患者被发现,2020年1月23日武汉封城,近期情况表明:“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在我国发生的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从系统整体看,新冠肺炎爆发是影响国家与世界的重大事件。重大事件作为现象与结果,往往暴露了事物的本质性变化。近期发展表明,事件的发生加速了区域、国家与全球问题与矛盾的暴露,加速了国家与民众对现实问题认识的统一,加速了国际、国内关于生态文明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认识的统一,也将加速全域有机农业建设。
有关疫情形势下,推进全域有机农业建设的基本战略任务有7项。
我们必须明确意识到,人类正处于第三次文明转型期。这里是将原始文明到农业文明看作第一次文明转型(1.2万年前),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为第二次文明转型(16世纪),因此,将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看作是第三次文明转型。21世纪初的今天,工业文明已完成历史使命,开始走下历史舞台,生态文明登台亮相。生态文明是与工业文明存在根本区别的文明形态。世界正在经历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三次文明转型。这样的历史性转型必然存在关键转折点,存在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波及全人类的重大历史转折性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有关这次疫情事件的原因仍在寻查中,有关疫情防治过程仍在进行中。我们单纯从事件发生在中国千万人级的核心城市,波及中国,波及世界。截至2020年3月8日,从2019年12月8日开始算起,90天时间里,中国以外全球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的国家和地区数量已达101个[8]。世卫组织已将全球风险等级提至最高,国家成为防控工作的基本单元。
2020年2月24日,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高级顾问布鲁斯·艾尔沃德作为中国—世界卫生组织新冠肺炎联合专家考察组,在京举行新闻发布会指出:“中国所采取的策略改变了新增确诊病例快速攀升的曲线,能够说明这一点的最简单、直接的就是数据。两周前我刚到中国的时候,每一天新报告的确诊病例大概都是两千多。当联合考察团结束考察任务的时候,昨天报告的确诊病例是416例,两周之内实现了80%的下降。”
“全球社会尚未做好准备采用中国的方式方法,而中国的方法被事实证明是成功的方法。在全球不得不为疫情做应对和准备的过程中,笔者曾经像其他人一样有过这样的偏见,对于非药物干预措施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很多人都会说现在没有药,现在没有任何的疫苗,所以我们只能拍拍手表示没有什么办法。而中国的做法是,既然没有药,没有疫苗,那么我们有什么就用什么,能怎样调整就怎样调整,能怎样适应就怎样适应,能怎样去拯救生命就怎样去拯救生命。”
这一结论的得出,使我们认识到,国家在防治新冠肺炎战争中,已经在生态文明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方面取得了重要的阶段性成就。
国家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且仍在付出代价。从系统整体看,我们需要追踪事件发展过程,分析其与乡村地理系统关联的特征特性,用于指导相关战略建设。武汉市900万人,有968个社区,它的生态结构、社区组织架构与运行机制的经验教训需要进行彻底反思,全国城市化建设面临类似任务;湖北省16个地市接纳300~500万武汉市紧急疏散人员的经验,也需要反思总结;湖北总人口5917万人(2018),我们也要进行系统总结。
北京大学的李玲教授近期在一次采访中指出:“疫情危急,公立医院救了中国”。她提供的资料显示:2017年民营医院占全国医院总数的59.8%,2019年为66.1%,武汉2017年为72.9%,如表4所示。全国医院民营化趋势明显,大中城市犹胜一筹。全国48.0%的医护人员掌握在民营医院手中。但是,国家派出的330多支医疗队,41 600名医护人员驰援武汉,其中绝大多数来自公立医院。
李玲问:“如果有一天,我们都变成私立医院了,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谁来免费救我们,谁可以牺牲自己来救中国?!”[9]
表4 2017—2019年全国医疗机构公立与民营数量结构
初步统计这次武汉保卫战、湖北保卫战、全国保卫战的国家行为与付出,至2020年2月23日计算,全国有330多医疗队41 600名医护人员驰援武汉;至2月24日为止,全国有476家医疗机构3387例医务人员感染,3062例来自湖北;至2月19日中午12点为止,银行金融机构为抗击疫情提供贷款7460亿元;民航局办理退票2000万张;铁路部门办理退票1.15亿张;武汉设计病床床位超过7万张;还有大量调拨的各种医疗与生活物质等。直接损失已经远超过万亿元人民币规模。
那么,如何来看武汉保卫战的模式特征呢?
在宏观整体上看,可以将武汉与湖北作为事件内系统,湖北之外的系统作为外系统,这样就构成了一个双圈层系统结构。武汉保卫战的基本方式是:从外系统调入资源解决内系统问题。要完成这样的解决方案,要求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外系统有资源;第二,外系统有能力及时调入资源。
我们来还原系统运行特征。根据疫情事件进程判断,正在经历的这场事件的系统规模为一个千万人级城市全局扰动的调控管理问题。其实际运行结果使我们获得了两项基本经验判断。第一项经验,我国国民经济布局基本合理,外系统有足够能力支援内系统;第二项经验,我国有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长期以来形成的全国一盘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大灾大难应急方式具有决定意义。这次事件与2003年SARS事件相比有本质性区别,SARS事件基本为千万人级城市的局部扰动事件,其规模没有形成双圈层系统结构。
对比分析两次事件的基本经验教训:2003年京穗两地爆发的SARS事件发生在千万人级的核心城市,本次疫情也发生在千万人级的核心城市。用生物安全观点推断未来发展,我国核心城市爆发重大疫情可能将成为常态,国家未来必须考虑建立常态应急预防与管控机制,做到常备不懈。事实上,国家眼下已经在面临非洲猪瘟、禽流感、草地贪夜蛾防治任务,这类系统均基本属于双圈层系统。对于双圈层系统危机,我们应加大危机意识,积极防治。
我国有温故知新、举一反三之古训。人们也常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除去双圈层系统危机的认识之外,我们还能够得出更多的认识吗?答案是:能。从生物安全、生物战争角度外延展开来认识,则我国事实上客观存在烈性疫病在几个、多个、甚至全部核心城市群同时爆发的风险。这需要从现在起我们就对现有国家城市化道路进行战略调整。正是在这一意义上认识,国家未来应当走乡村振兴、城乡和谐、全域均衡发展道路,建立起人民战争的战略格局。由此反观全球系统,当代世界必将面临乡村全面复兴的战略发展前景。
2020年2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对全国春季农业生产工作作出重要指示:“越是面对风险挑战,越要稳住农业,越要确保粮食和重要副食品安全。各级党委要把‘三农’工作摆到重中之重的位置,统筹抓好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战脱贫攻坚的重点任务,把农业基础打得更牢,把‘三农’领域短板补得更实,为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实现全年经济社会发展目标任务提供有力支撑。”这是对此次抗击疫情深刻认识基础上的明确的战略性决策。作为农业工作者、乡村建设者、国家管理人员、或国家未来的接班人们,我们要牢牢把握城市化必将逆转的战略先机,坚定乡村建设作为国家基础建设的认识,自觉地迎接新时代社会观念的新变化,创新发展。
2020年2月17日,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刘里远就“钻石公主号的重大启示:意外的肺炎传染实验模型话题”提出自己的认识[10]。“钻石公主号案例” 是指,2020年1月20日承载来自世界50多个国家、3711人的钻石公主号邮轮从日本横滨出发,1月25日一名香港乘客下船,2月1日这名乘客确诊新冠肺炎,2月4日游船开始隔离,2月19日隔离结束,人们分批下船。至2月22日统计,有659名乘客感染(其中25人为离船后确诊),感染率为24.5%。仍有部分隐性感染者待查。
对“钻石公主号案例”的系统认识为:从表象上看,钻石公主号是一个孤立系统,因大而落难,好比是泰坦尼克号一样,因大而沉沦。人们好大扎堆,必有所患。从实质上透视,这可以看作是一个高度集约化的城市模型,相当于是无隔离调节空间的城市,几乎相当于是太空舱!极而言之,世界极端城市化的系统,几乎无不如此。
几乎在钻石公主号案例发生的同时,发生了另一类似事件,可以称为“歌诗达赛琳娜号案例”。它指的是2020年1月20日,承载着4806人的歌诗达赛琳娜号从天津港出发,期间15人出现发热症状,25日邮轮返回天津港,随即安排排查,当日就完成下船,安排疏散。有35名湖北游客留天津隔离2周。迄今为止未爆发疫情。
对“歌诗达赛琳娜号案例”的系统认识为,从现象上看,歌诗达赛琳娜号与天津港是一体存在的关系,两者间几乎是自然而然的统一体,事件前后未感觉发生异常。从本质上透视,则邮轮与港口间是广义的城乡和谐模式—城市部分随时有空间向乡村疏散调整。
“钻石公主号案例”与“歌诗达赛琳娜号案例”是两件不具有严格对照性的随机事件。尽管如此,仍然有突出的对比价值。“钻石公主号案例”表明,在孤立的极端集约城市模式中如果发生疫病,最终只有毁灭的命运;而“歌诗达赛琳娜号案例”则说明,将极端集约城市模式只是短时间的观光场所,如果爆发疫病,立即各回各家。在这一案例中,城市永远是暂时的,乡村才是归宿。
进一步分析,工业文明发达的日本,面对“钻石公主号事件”时的行为特征为:第一,期望置身事外,撇清关系;第二,隔离期间处置方式方法几乎采用不干预策略;第三,隔离结束时,日本要求国际乘客在离船之时便各国管各国的事,对日本本国乘客则自主自由,形同陌路。日本号称经济强国,科技强国,这一事件暴露了工业文明高度发达国家的傲慢与不普通性。而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在面对“歌诗达赛琳娜号”事件时,其行为方式为:第一,当作自家事,大包大揽;第二,在下船之前,处置方式方法科学合理;第三,果断安排立即下船,对国际乘客送机场、送车站,对本国乘客人人妥善安排。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倡导生态文明,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事件体现了中国的负责任与敢担当。
患难现真情,危急窥根本。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教育着人类。如果将邮船比作城市,背后的国家比作乡下,日本的城市化率为98.0%,中国城市化率为60.0%,两艘邮轮的“乡下”事实上存在大的区别。有多大的乡村,就有多大的胸怀。这一对比案例,促使我们需要深刻认识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本质内涵,坚定地做乡村振兴、城乡和谐建设的促进者。
必须清醒地认识到,防治新冠肺炎永久地改变了中国,将永久地改变世界。在生态文明建设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道路上武汉案例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我们可以大胆地推断,武汉保卫战是在以悲壮的方式,宣告了生态文明时代的到来。21世纪是人与自然矛盾运动关系占主导地位的世纪。一个让所有人看不见、摸不着、猜不透、防不胜防的病毒,以威胁人类生命为手段,造成了中国与世界的巨大牺牲,把十几亿人隔离起来。大自然以这样的方式宣示自己与人类对垒。人类必须抛弃自负,去建立全新的生态文明的技术体系、管理体系及思想体系,生态文明的时代就这样到来。
武汉是英雄的城市,“武昌起义”曾经在近代永久地改写了中国的革命历史。今天,“武汉案例”又一次永久地改变了中国。人类是理性的动物。列宁说:理论是行动的眼睛。“武汉案例”,我们权且这样称呼这场武汉保卫战,使武汉永久地留在了中华民族的记忆中,永久地改变了中国,也将永久地改变世界。在这场大变革中,乡村振兴的建设者们将如何建设全新的生态文明时代的技术体系、管理体系与理论体系呢?这是时代给中国与世界明确提出的问题。
这要求我们思考:“武汉案例”的初心是什么?“武汉案例”凝结起了什么?武汉—湖北—中国—世界的关系亲近吗?“武汉案例”对武汉自身系统及武汉之外系统今后的发展将是什么?世界将以“武汉案例”为载体,长远地反思下去,其中将不可避免地包括对乡村板块、城乡系统建设的反思与行动。
2020年2月19日公布的国家为武汉准备的应急储备材料中有:大米8万吨,面粉8万吨,食用油12万吨,猪肉3.6万吨,蔬菜2.9万吨,方便面1200万袋,速冻食品10 000吨。另外已经发往武汉猪肉2000吨。武汉市目前有900万人,按照每人每天需要1公斤蔬菜算,全市每周需要量为5万吨以上,如果按照湖北省城市人口3000万人计算,需求供给量就会更大。武汉案例中的应急救灾供应规模与结构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必须建立相当规模区域(县域或省域米袋子、菜篮子)自给自足的食品产销体系,而这个体系的根本基础就是村庄合作生产体系。我们要回过头来,进行“小河有水大河满” 的战略布局。
有机化是生态文明建设的本质规定,合作社与村庄是乡村板块的基础结构与载体。两者是左腿与右腿的关系。以有机化为内容,以合作社或村庄为组织载体,将两者组合而成的有机合作社或有机村庄,就是在用两条腿走路,就是生态文明新乡村建设内容与建设形式的和谐统一体建设。有机合作社、有机村庄是生态文明新乡村建设的基本功能单位。有机合作联社,有机村庄群就是乡村振兴的先锋队。千、百、万的有机合作社、有机村庄建成之时,就是生态文明建设完成之日。
人类社会与自然地理系统相重合而形成的系统称为城乡地理系统,可以在理论上大致将其分为乡村地理系统与城市地理系统。乡村地理系统的建设内容包括有机农业生产、有机乡村社区建设与有机乡村社会建设3项内容。生态文明时代,我们不可能孤立地只进行乡村有机化建设,客观情况是要同时进行城市地理系统有机化建设。城市部分的建设内容也可以分为3部分,分别为有机工业生产、有机城市社区建设、有机城市社会建设。这样乡村地理板块与城市地理板块的有机化建设一共有6项建设内容。6项建设内容是面向生态文明时代的有机合作社与有机村庄建设必须完成的建设任务,如表5所示。
表5 城乡地理系统的6项有计划建设任务
山西省永济市的蒲韩合作社将我国社会主义乡村建设中两个30年的经验相结合,创造出了“五统一分”的有机合作社新体系,蕴含了乡村生产合作与城市消费合作的功能,给我们以很大启发意义。“五统一分”的具体内容为“统一规划、统一标准、统一生资、统一操作、统一销售,然后加上分户生产”,实践证明,这样的方式能够保证乡村收入平地增加10倍左右,甚至更高。对于合作社来说,需要面对城乡两方面来安排建设,如果将城乡有机化的建设6项内容横向合并,就成为了有机生产、有机社区、有机社会,三位一体,同步建设的任务格局。我们将这一建设特征称为生态文明时代有机合作社与有机村庄的“三驾马车”拉动战略。
生态文明时代将是大众科学化的时代。防治新冠肺炎期间的科学技术面貌正在发生新变化,我国科教工作正在走上新轨道。2020年2月17日科技部、财政部发布《关于破除科技评价中“唯论文”不良导向的若干措施(试行)》的通知,2020年2月20日教育部、科技部印发《关于规范高等学校SCI论文相关指标使用 树立正确评价导向的若干意见》的通知,已经在启动新的建设进程。
工业文明时期的生产力是为获得效率——更高、更快、更多、更大;效益——更高、更大、更多;利益——更大、更多;竞争——更强、更猛、更利、更齐,出奇制胜,赢者通吃,零和游戏。工业文明初期的科学技术启蒙者是英雄,曾经受到人们实至名归般的崇敬。工业文明时代的到来,将一切人类力量纳入到自己的思维与行为之中,使得在华丽光环下的科学技术,最终成为了工业文明的高级俘虏,这一情况下的科学技术相当程度上堕落了,成为了一股畸形成长发育,战斗力弱的样子货,有时甚至成为了别人的敛钱工具与活招牌。
生态文明时代的到来,将倒转的时针拨了过来,科学技术走向了以人为本,以生态为本,同时兼顾经济效益,追求整体可持续发展的崭新方向。由工业文明转向生态文明,科学技术体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一种恢复健康生机活力的变化,也是一种使科学技术体系焕发出崭新的青春的变化。在农业科学技术与教育领域,中国有问题,欧美有答案的农业科学时代结束了!蹲在大城市搞农业科学的时代结束了!纸上谈兵,搞农业科学技术的时代结束了!仅仅作为谋生手段的农业科学技术时代结束了!
农业科技工作者、农业园区工作者作为生态文明时代乡村建设的先锋队,应当清醒地意识到我们的发展目标,是面向合作社,面向村庄,面向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我们的任务是稳扎稳打地建设,推动生态文明时代大众科学化时代的早日到来。2008年国际有机运动联盟(IFOAM)发布的有机农业概念中有“有机农业是传统农业、创新思维和科学技术的结合”的表述,这是一项重要进展。有机农业进入我国已经30年,新型有机农业科技成果不断涌现。其中如:可以实现“有机好吃不减产”的生物固氮技术[11]、提升品质和作物抗逆性的糖链植物疫苗技术[12]、害虫天敌养殖技术[13]、天然高分子多糖杀虫组合物[14]、系统构建农田生态系统防控病虫草害技术[15]、提升畜禽免疫力又环保的发酵床养殖技术[16-17]、将农业废弃物资源化的农用酵素技术[18],等等,已经走向有机生产第一线。面向新的建设需要,农业科教工作者要坚持学习,终生学习,包括向书本学习、向历史学习、向世界学习、向群众学习、向实践学习,积极地做好人民群众的勤务员。
1921年以来的中国革命史表明,中国共产党建设发展与中国乡村振兴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中国共产党如果没有乡村社会做基础,就不可能完成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如果没有土地改革,合作化,稳定乡村社会经济,就不能支持城市安稳,实行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积累财富,实现初步工业化。改革开放的第一步是实行家庭联产责任承包制,激发出乡村的积极性,随后推动工业化、城市化高速建设。
另一方面,如果不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乡村,组织起乡亲们,就不可能推翻压在中国乡村头上的封建主义、资本主义与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不会有1949年后乡村民众翻身得解放,劳动群众喜气洋洋,斗志昂扬地进行社会主义生产建设,义无反顾地响应国家号召,保障国家工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学技术现代化建设;1978年后,乡村响应党的号召,参加现代化建设,建立了可歌可泣的功勋。
我国乡村振兴战略是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的核心环节,乡村建设涉及我国社会主义事业兴衰成败长远大计。全域有机农业领域的建设者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谨记中国共产党建设发展与中国乡村振兴是不可分割的整体的历史经验教训,全心全意依靠基层党组织,领导全域有机农业建设,从根本上保障实现乡村振兴与生态文明建设目标。
2020年2月2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统筹推进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不失时机抓好春季农业生产。现在,春耕备耕已从南到北陆续展开。要抓紧解决影响春耕备耕的突出问题,组织好农资生产、流通、供应,适时开展春播。即使是疫情最重的湖北和疫情较重的省份,也要根据实际情况组织农民开展农业生产。农业生产场所大多在田间野外,一些不合理限制要取消,确保农业生产不误农时。要持续加强非洲猪瘟、高致病性禽流感等重大动物疫病防控,促进畜牧水产养殖业全面发展。”讲话也对疫情低风险区(1396个县(区)无确诊病例)、中风险区、高风险区三类区域的生产建设进行了指导性安排。
前已述及,全域有机农业与新时期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五项建设任务的关系为,产业兴旺对应有机生产建设,生态宜居对应有机社区建设,而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对应有机社会建设。因而全域有机农业与国家脱贫攻坚、小康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相统一。全域有机农业是有机农业的重要发展。在此基础上农业将走上“乡村有机化,推动城市有机化,最后实现全球有机化”这一生态文明时代的有机化光明大道。
我们正面临开拓生态文明时代新局面的任务。面向未来的建设者们,劳动光荣,胜利属于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