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青铜壶杅铭文“#”字符号初探

2020-04-27 06:41林银雅南京大学艺术学院江苏南京210000
关键词:高句丽星宿

(韩)林银雅(南京大学 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0)

绪 论

与当今21世纪社交网络的主题标签“#”(hashtag)相似的“#”字符,出现于距今约1500年前的青铜器铭文之中。1946年,韩国国立博物馆启动了首次经由本国独立开展的发掘调查,在庆州市内的新罗古墓的140号墓中发现一件与高句丽广开土大王有关的青铜壶杅。该壶杅应于公元5世纪初期在高句丽制作完成,后被送至新罗的首都庆州。这件文物是当时高句丽与新罗交流的珍贵史料,被指定为宝物第1878号,现收藏于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

发掘时青铜壶杅被摆放在木棺内尸体头部的右侧。壶杅由半球形壶身和扁圆形壶盖组成,壶身高10.3厘米,口径22.9厘米,底径15厘米,壶身最大直径23.8厘米,壶盖高9.1厘米,口径 22.8厘米,壶把高3厘米,该壶杅是韩国迄今发现的盒形青铜器皿中较大的一个。青铜器皿底部铸有圈足和阳刻铭文,这些均是事先在制作器皿的模具内雕好后随器皿一起铸造而成。青铜器皿上铸有铭文,四列十六字,文曰:“乙卯年国罡上广开土地好太王壶杅十”。通过铭文可知,高句丽将与之形态相同的器皿称为“壶杅”,其底部铭文上方中央刻有“#”字符号①“#”标记也见于百济、新罗或伽倻的陶器上,看来这是不是高句丽特有的符号,这样的标记,很可能是中世纪东北亚地域先人备受关注共有的符号。本文着重谈论5世纪初高句丽青铜壶杅“#”字符号问题。,(图1)铭文字体与广开土大王陵碑上的碑文极其相似。“国罡上广开土地好太王”是广开土大王(公元391年-公元412年在位)的谥号。诸如集安的广开土大王陵碑上书“国罡上广开土境平安好太王”,集安牟头娄冢的所有墨书中均记载着“国罡上大开土地好太圣王”等,“国罡上”取自王陵所在地的地名,这是当时订立高句丽王号的基本方式。“广开土地”是强调开拓广阔领土这一伟绩的表述,“好太王”是对积累下丰功伟绩的王最高的尊称。“国罡上广开土地好太王”这一称呼可看作是广开土大王死后上的谥号,因此壶杅底部的铭文可译为(纪念或追思)“国罡上广开土地好太王的壶杅”。由此可知,“乙卯年”应晚于广开土大王去世的公元412年,目前普遍认为是公元415年(高句丽长寿王3年)。

图1 广开土大王铭青铜器皿,高句丽 415年,高19.4厘米,第1878号宝物 雕刻在壶杅冢中出土的青铜壶杅和壶底的铭文。铭文可译为“(纪念或追思)国罡上广开土地好太王的壶杅”。图片来源于韩国中央博物馆网站https://www.museum.go.kr/

对铭文中上部中央的“#”字与最末端的“十”字,②关于“十”字存在着多种说法。其一,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用来填补空白之处;其二,是什器中“什”字的简写;其三,象征着佛教思想中的“圆满”,代表“永无止境”;其四,是终止符;其五,是吉祥句;其六,代表着十个或第十,这意味着同样的器皿至少制作了10个;其七,制作壶杅时使用的青铜的重量等。但是不管哪一种说法都没有确切的依据,只是一种猜测。学界有着诸多不同的见解,但尚未有明确结论。其中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策展人崔章烈先生对“#”字符号大体从四个方面整理了学界的见解。其一,认为是“井”字;其二,认为是巫术的一种符号;其三,认为是与制作者有关的标记;其四,认为是辟邪或者除魔的记号等。③本文引用于国立中央博物馆藏品网站https://www.museum.go.kr/site/chn/relic/recommend/view?relicRecommendId=519771.[1]另外也有“#”符号象征“北斗七星”,或象征“白头山(长白山)天池”等其他解释。本文认为,壶杅底部“#”字与汉字“井”字有所不同,其中心向右倾斜了约45度,明显有一种符号的呈现,笔者推测,这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南方朱雀七宿中的首宿——“井宿”的象征。

为了解决问题先探讨在东北亚地域“井”的含蓄文化。

一、井与井宿文化内涵

井的历史非常悠久,考古发现,中国最早井的遗迹存在于新石器时期河姆渡文化。井是证明人类区分饮水和用水的最早物证,同时人们为了利用共同的井水聚集在一起,井自然而然地成了村庄的地理核心,信息沟通、文化社交的空间,因此自古以来,它被赋予生命之源、净化、祭仪的圣地的象征意义。甲骨文、金文中都有“井”字,①郑慧生在2006年,《安阳殷商文明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的《释“井”》一文中指出,“井”字的本义是“陷阱”。《说文解字》:“井,八家一井,象构韩形,瓮之象也。古者伯益初作井”。中国最早的水井是木结构,井口方框形既像四堵墙又像古代的床,因此古代叫“井栏”又叫“银床”。古代“井栏”专门有一个字来指称,即“韩”字。“韩”字的本意是“井干”,“干”成为声部,“井”成为意义要素,“井干”就是为了保护井而围起来的栏杆,“韩”具有守护国家或百姓的含意。

中国二十八宿中的井宿名称的产生最晚也不会晚于西周时期。对于神秘宇宙的想象,古人生活必不可少的井也映射在夜空之上,位于银河的北岸八星的形状有如一口水井,遂被命名为东井。古天象图中井宿由星官19座70星组成,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东井与“#”符号形象最为相似。古代水井的外形具有一定时代特征,如龙山文化时期为圆形,夏、商至春秋时期为长方形,战国时期为圆形,汉代与魏晋南北朝时期则以圆形和八角形为主,看来井宿名称中反映夏商时期对井宿的长方形水井的形状的借用,[2]也就是“象物立名”的依据,同时也体现出当时人对井的重视。

井宿为南方朱雀七宿之首,南方朱雀在天界112度的面积明显比其他方位星宿大,位于井宿的天狼星是除太阳外全天最亮的恒星,因此古人特别注意这颗亮星,以井宿为标志星。井宿掌管水事,其南北各有南河和北河,周围还有水位、四渎、水府等星宿,均与水事有关。《史记·天官书》“东井为水事”,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道教观念中,井宿除了主司水事之外,还被赋予了特殊的宗教涵义。道教将“月宿东井”日作为沐浴的吉日,认为此日沐浴养生能汲取月之精华和通真达灵。[3]道教认为,月亮一年十二次经过东井,所以,东井又被称为“十二河源”。《太极祭炼内法》中说:“东井八星,正届于天河之源,故东井曰河源,外法天地之象,内运造化之机,大而天地,小而一身,其象一也。所以水炼内事,须当作用月。……月一年十二度经东井,故曰十二河源”。②详见于《道藏》,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 联合出版,1988年,第10册,第457页。[3]66“二十八宿的东井其实是天河之源,众水之泉,而月则是太阴之精,诸水之母,每月都有月经东井之日,这时诸水之母与天河之源相灌”。[4]因此以天河之水的井宿是道教极为重视的星宿。

井宿同时是南方朱雀的首宿,应当与鸟文化有关,下面将考察以崇鸟原型意识对于高句丽卵生神话,鸟羽冠,鸟壁画的影响。

二、高句丽的崇鸟原型意识——以卵生神话,鸟羽冠,鸟壁画为例

井宿别名“鹑首”,《乙巳占》曰,“鹑首,南方七宿,其形象乌,以井为冠,以柳为口。鹑鸟首,首头也,故曰鹑首”。《文献通考》说:“鹑,凤也。青凤谓之鹖,赤凤谓之鹑,白凤谓之鹔,紫凤谓之鷟。盖凤生于丹穴,鹑又凤之赤者,故南方七宿取象焉。”看来古人说的鹑是指赤色的凤凰,也就是朱雀。凤凰与朱雀之间有互通性,其形相似,阳之精也,具有神性化的共同特点。神性化的鸟图像从商周时期的凤鸟,到秦汉隋唐时期的朱雀,及宋元明清时期的凤凰,其流变过程非常深远。“赤乌”“赤鸟”“赤雀”三者最早亦见于先秦文献中,也称为“朱鸟”。《山海经》中“有羽人之国,不死之民”“人得道,身生毛羽也”等内容,表达人们对长生不死的诉求,同时对于鸟的崇拜与追逐。鸟之图像隐喻了引魂升天的意象,羽人以人面鸟千秋万岁的姿态,成为得以寻求长生不死的现实象征。《淮南子·天文训》载:“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其音徵,其日丙丁。”朱雀基于对诸鸟崇拜神话意象中崇高的共性认知,产生于神鸟图像,作为一种神圣的象征符号。

不同民族拥有不同的神话体系,高句丽人原型意识也从他们古有的神话体系中找其根脉。有关高句丽鸟卵生子的神话在《三国史记·高句丽本纪第一》中载:“始祖东明圣王,姓高氏,讳朱蒙……为日所照,引身避之,日影又逐。既而有孕,生一卵……其母以物裹之,置于暖处,有一男儿,破壳而出。”高句丽始祖高朱蒙诞生神话中“日照”与“卵”代表高句丽人对太阳与鸟的崇拜思想。除了文献记载外在《国冈上广开土境平安好太王碑》也载:“惟昔始祖邹牟年王之创基也,出自北夫馀,天帝之子,母河伯女郎。剖卵降世,生而有圣德。”感卵(鸟)孕生神话是卵为生命源头。汉代《论衡·吉验》写道:“北夷橐离国王侍婢有娠。王欲杀之。婢对曰,有气大如鸡子,从天而下,我故有娠”。“天”作为始祖诞生的神秘力量之源,东明圣王于“有气大如鸡子,从天而下”,朱蒙为“天帝之子”,这些都反映了感卵孕生神话中的崇天信仰透过鸟与天的意象结合产生。在古代朝鲜半岛卵生神话普遍。新罗始祖朴赫居世、新罗金氏始祖金阏智、伽耶始祖金首露的诞生等神话背景都有光与卵,应该属于东夷族原型意识中的文化认同,陈勤建先生将此类生殖崇拜称之为“鸟化宇宙观”。[5]

高句丽人日常生活当中所谓插羽毛的鸟羽冠,在古文献中也有所描述。《魏书·高句丽传》:“头著折风,其形如弁,旁插鸟羽,贵贱有差”。《北史·高句丽传》:“人皆头著折风,形如弁,士人加插二鸟羽。贵者,其冠曰苏骨,多用紫罗为之,饰以金银。服大袖衫,大口袴,素皮带,黄革履。妇人裾襦加襈”。《隋书·东夷传》高丽条:“人皆皮冠,使人加插鸟羽。贵者冠用紫罗,饰以金银。服大袖衫,大口袴,素皮带,黄革履”。又《旧唐书·东夷传》高丽条载:“衣裳服饰,惟王五彩,以白罗为冠,白皮小带,其冠及带,咸以金饰。官之贵者,则青罗为冠,次以绯罗,插二鸟羽,及金银为饰,衫筒袖,袴大口,白韦带,黄韦履”等。[6]并且《魏书》和《旧唐书》新罗条记载新罗的风俗、衣服等“与高丽、百济同”,新罗古墓“天马冢”出土了象征羽冠的金制鸟翼形冠饰。可见从北魏到唐代,朝鲜人都曾戴用鸟羽冠,这些都是重要的依据。

历史实物图像是先于文字记载的最坚实的证据,高句丽人头部饰有鸟羽的风俗不但见于从文献史料,考古图像资料中也得到了确认。高句丽最具代表性的集安“舞踊冢”和平壤近郊的“双楹冢”古墓中都绘有头戴鸟羽冠的人物形象的壁画,德兴里壁画《大型列阵出行》也可看到戴鸟羽冠的高句丽人(图2),它们生动展现当时的生活风貌。这种插羽毛的风俗从游牧民族传入的见解占主导地位,韩国学界有对鸡神崇拜思想的代表性象征到鸟羽冠的解释,①Seo gil-soo先生认为舞踊冢的四神图上两只鸟为公鸡而非朱雀,就是鸡神。唐代义净所著《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中出现的“阿难耶跋摩”相关资料也佐证了高句丽的鸡神崇拜思想。[7]无论是鸡还是朱雀,高句丽鸟羽冠风俗都是对鸟神的恭敬和仰望。

高句丽壁画有着丰富的鸟形图像,其中高句丽德兴里墓中壁画的人面鸟身,带翼,头部前侧榜题为“千秋之象”与“万岁之象”。(图3)(图4)鸟身人象征长生不死,具有沟通天与人之灵媒的功能。《论衡·无形篇》:“图仙人之形,体生毛,臂变为翼,行于云则年增矣,千岁不死”,《抱朴子·对俗》亦云:“千岁之鸟,万岁之禽,皆人面而鸟身,寿亦如其名”,“千秋万岁”的人面鸟图像确实被暗示了长生不死的意象。还有两禽鸟状怪兽,榜题为“吉利之象”“富贵之象”,两头一身的怪物“青阳之鸟”等。同样“三足乌”也是高句丽壁画中的重要鸟图像,大致同时代的梁朝庾季才在《灵台秘苑》中介绍了一种改进式的相风木乌,其中方法之一是从木乌胸部左右各制一只脚爪,使鸟转动时,胸部两爪均伸向盘外,不与盘接触,却随木乌一起转动。这样一来,木乌就变成了“三足乌”,符合太阳中有三足乌,为“日中之精”的传统思想。[8]三足鸟也是太阳黑点形象化的图像等猜测,看来三足鸟与古人对天象观测有着密切关系。高句丽的故地马韩存在以大木上的鸟来表现通天,这种文化现象来源于“崇天”的信仰,至今朝鲜半岛地区仍遗存着在村口树立鸟竿(Sotdae)的习俗。

三、高句丽天象壁画表现看高句丽人意识的井宿

高句丽壁画中日月星辰图不仅反映了神界与升仙的思想,其中也能发现,星宿具体形象和名称,这些丰富多彩的天象壁画展现了当时高度发达的天文学的知识,对于研究公元4-7世纪东亚地区天文学具有重要作用。高句丽在吸收两汉时期天文成果的同时还构建了高句丽自身独立天文体系,如把北极星座形式化成北极三星,中国中原地域把北极星座形式化成北极五星,可解读古代东亚天文文化潮流的主要观点之差异。同时非常值得关注的是朝鲜时期流传的中世纪高句丽古星图《天象列次分野之图》(国宝228号,韩国国立故宫博物馆藏),该图目前是亚洲现存最完整的全星宿图。②潘鼐先生认为现存中国和朝鲜中世纪古星图上的星象系同出一源,朝鲜的《天象列次分野之图》则保持中世纪早期的中国星图固有的原貌,反映了中国最古老的星座图象。有可能是以庚季才的标定本于隋和高句丽的交往中刊碑相赠。或者为南北朝时的官方善本,亦未可知。可探知图上星象属于公元三世纪时的天象。[9]《天象列次分野之图》并无原图绘制和原碑勒石的年代,只有重刻的碑上记有:“天文图石本旧在平壤城,因兵乱沉于江而失之”一语。该图上有1467个星,文献记载《隋书·天文志》记1470星,《灵台秘苑》记1465星,《天元历理》记1469星。中国古代恒星记数,晋、隋历代书史的实际著录与古代中国天文书籍比较看只有2到3个星的差异。看来高句丽与六朝天文学一定有着重要的共识和相当的联系。当时高句丽与六朝政权的官方往来最为密切,③从文献记载来看,六朝与朝鲜半岛国家的交流始于孙吴嘉禾二年 (公元233年),高句丽是最早与六朝发生联系的国家。参见于卢海鸣:《六朝政权与朝鲜半岛国家之间的交流》《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年,9月,第125页。自东晋义熙九年(公元413)始,东晋与高句丽交流次数不少于30次。南朝授给高句丽王“征东大将军”的称号。《宋书· 夷蛮传》《梁书· 诸夷传》。也许正是这种两国之间频繁交流、相互学习,繁荣了东亚的天文观测的高度发达的天文学的黄金时代。

图2 高句丽德兴里壁画《大型列阵出行》戴鸟羽冠的高句丽人

图3 高句丽德兴里壁画《千岁》

图4 高句丽德兴里壁画《万岁》

在高句丽古墓壁画中,系统地描绘了二十八星宿图有德化里2号墓和真坡里4号墓。其中德化里2号墓的天井星座图中,二十八星宿以天顶为中心排列,遗憾的是在这二十八星宿中只有室星、壁星、胃星、井星、柳星5个星宿留下了红色字样的标注,而其他二十八星宿的字迹磨灭,无法辨认。另外在图中靠近北方玄武的斗、牛、女宿画南斗六星,在靠近南方朱雀的鬼、井与西方白虎的参宿画北斗七星的图画,可以看出,当时魏晋南北朝道教影响下,主管死的北斗七星与主管生的南斗六星几乎是对等关系。(图5)南方井宿与北方牛宿正好与北斗七星与南斗六星之一条正中线上,这里可以推测,当时对应“牛宿”与“井宿”是一种基准线。生活在北方寒冷气候环境中的高句丽人重视阳气,一年中阳气最强大的为夏至,其基准点是井宿,而阴气最强的冬至是古代新年的起始,其基准点在牛宿,井宿对应的牛宿一起被称为时空的重要基准点,如同井宿的位置一样,高句丽广开土大王壶杅铭文中“#”的位置同样在画面的上部中央区域。

高句丽天象壁画是在长期天文观测的科学基础背景影响下绘制的,具有很强的理念和系统性特征。真坡里4号墓天井上的星象图由二十八星宿全部绘制而成。(图6)星宿按照我们仰望天空时自东向西排列,星象图中心部分有北斗七星、勾陈、天极星等,以及北极附近重要的星象,显然是对现实星空的描绘。描绘的各星星的星体大小以6个不同种类的半径标记,这些星星的直径从0.7厘米到3.3厘米,共绘136个,像这样用不同的大小画星星,可能是表现星星大小不同的亮度。[10]北斗七星与南斗六星并非上下对应,南斗六星在右边角上,井宿不在正南方而更靠近中央区域。笔者认为,这很可能更具象地表达了井宿与牛宿之间的方位关系。(图6)古代东北亚文明历来强调尊重自然,重视天地阴阳之间的和谐,阴阳互补的现象,因此,靠近中央的井宿与图右角上的牛宿所呈现东北-西南指向,从西南方井宿至东北方牛宿是一种重要作用的基准线,成为时空交叉点,下图反映了井宿与牛宿方位象征体系。

关于高句丽壶杅“十”字的解释我们也可从河图中找寻,河图数字1(水),2(火),3(木),4(金)加上就是10(土),属于“土”的丑未是数“10”,①数字象征会有不同见解。[11]视为五方中央之象征的“土(10)”包含了大自然的所有气韵,是包罗万象的象征、和谐吉祥的标志。以符号“十”的观点看为五方中央之象征,因此高句丽青铜壶杅的“#”字符号与“十”字符号实际上一脉相通的。丑未是公元4世纪至7世纪冬至点与夏至点的重要基准线,②按《运气七篇》公元700年左右的二十八星宿方位看,冬至点正在斗宿与牛宿之间,夏至点正在于井宿。[12]以丑未方替代黄道斜轴线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字符号与“十”字符号隐藏了通天的内涵和寓意,同时暗喻阴阳融为一体,和谐、平静的状态。

图5 高句丽德化里2号墓壁画中的28星宿与太阳、月亮,南斗六星、北斗七星星象图。图片来源于《韩国古天文学及天象列次分野图研讨会论文集》,2006年3月,第12页

图6 6世纪高句丽真坡里4号古墓天文图,北极周边的星座与28星宿。图片来源于《韩国古天文学及天象列次分野图研讨会论文集》,2006年3月,第12页

小 结

本文通过研究“井”以及二十八星宿的南方朱雀七宿的首宿“井宿”在古代东北亚文化中的内涵,即井是人界生命根源,井宿是井在天界的映射,更是时空分界的重要基准点和阴阳区隔的标志。从井宿的别名鹑首到高句丽的卵生神话、鸟羽冠、壁画上的丰富的鸟图探索高句丽的崇鸟思想,通过地-人-鸟-天的通天文化和崇天信仰,结合古代星象的对应体系,梳理其内在的象征逻辑,重新审视韩国高句丽青铜壶杅底部铭文中的“#”字符号与“十”字符号的文化含义,表达了对于天与地、水与火、阴和阳的对应、平衡与和谐的崇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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