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汝璧
我从别处得知拙作《思南》给人的一般印象:散淡。从小说的情节和故事来看,《思南》的确有这样的嫌疑,完全不吸引人。然而这篇文字最终作出来,是因为我的苦心还在于“思南”本身。在这里,我实在感激《山西文学》对这点苦心的了解与鼓励。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其中的怊怅切情,一望而知。
我写这篇小說却很快,没有诗一样的反复情绪。是在南京写完的,真正动笔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写完后倒有一段时间搁在那里。我一直不大习惯用手机看别人或自己的文章,因为太快。有次也不晓得什么原因,在手机上打开这篇文字看起来,还能够认真地从头读到尾,也不厌烦。读完,仿佛也过了许多年。通常一篇文字写好,删改完毕后,我就不愿再去回看。若是发现里头好的地方,自己心里固然欢喜,不好的地方呢——开始觉得不好的地方还是觉得不好,徒增无可奈何,与其一遍遍受着这样的折磨,还不如出去晒太阳,让太阳欺负我的眼睛。眼睛眯缝起来,就像以前冬天穿又厚又重的棉袄的人,站在墙根晒太阳,把双手袖在棉袄袖子里焐着。我知道一定很像。
可是这篇文字即使有不好的地方,我也爱。倒不是因为自恋,而是记得有次我骑自行车从一条窄道中穿过去,窄道旁边的红叶石兰被修理得圆滚滚的,最上面一撮簇新的红叶在微弱的阳光照射下温柔而可爱,我看见了,其实人已经骑远了,还是忽然有种要掉泪的意思,那年我二十五岁。不知怎的,也就在那时恍然悟过来,觉得有好些事,我大概再也不能够实现。现在么,当然早已时过境迁,至于当初是想到了哪些事情也记不大清楚,总之不是什么非死即生的大事。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是:那年我二十五岁,以及还有一点要掉泪的意思。
一切都这样快,并试图以这样的“快”来涂饰种种的不明朗、不健康,过去的也就过去了。有些事情也只有让它过去,不刻意想起或能够记得就是了,况且能过平静的日子,谁不愿意去过?如同《思南》给人慵然的印象。
如果思想里一直有这样那样潜伏的东西存在,无意中流露出来,不也更具有真实的力量?因为《思南》这样的文风,其中的人物不能进行“深入而细致的刻画”。有些人是该好好去写的,这里多写一点,那里多写一点,真这样写了就又像方枘圆凿,老是嵌不进去似的。也是因为省去很多笔触,所以给人扁薄的感觉。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读者的口味,想要重新来过,可是目前小说里的一切,我想还是比较贴切的。
小说里的人物在生活中是寻常的、不起眼的,唯有一点可怜的品质。说是可怜,因为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与支持,就连自己有时也撑不下去。譬如,我们经常能够听到“面子能当饭吃?”这样的反问,面子确实不能当饭吃,所以也就不要面子了。就连其中的变化过程,也没有太多的戏剧性冲突。虽然人也天天追情节曲折的电视剧,一群人议论剧情;看夸张的新闻,告诉别人自己如何看不惯。然而面对真实生活中荒诞的人与事,却能够平静,每当有点冲突,总感觉装模作样似的。可我还是试图想要表达我的那点“切情”,也试图使读者拿文字中的人物作为一个“墙上的斑点”,偶然看到了,能触动起真实而又恍惚的心情,还能“有所思”。
无论如何,希望读者能够喜欢这篇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