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冲突与农户保护性耕作技术采纳
——基于农户信息获取的调节效应分析

2020-04-23 03:21严奉枭颜廷武
农业现代化研究 2020年2期
关键词:冲突变量农户

严奉枭,颜廷武

(华中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湖北农村发展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70)

耕地作为人类不可替代的自然资源基础,其数量与质量特征决定了一个国家经济与社会的持续发展[1]。长期以来,我国农业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也必须意识到其背后由于高强度与超负荷开发利用导致的基础地力下降、耕地质量堪忧与生态环境恶化等严峻问题[2]。为此,中共中央、国务院在2017年印发的《关于加强耕地保护和改进占补平衡的意见》中强调,要着力加强耕地数量、质量、生态“三位一体”的保护,落实“藏粮于地、藏粮于技”战略,提高粮食综合生产能力,保障国家粮食安全。作为保护耕地质量和提高生产效率的重要技术措施,保护性耕作技术被认为可以有效缓解传统耕作对环境与生产的负效应,产生良好的经济、生态和社会效益[3]。但受限于传统耕作习惯与经济社会等方面的因素,目前保护性耕作技术在我国推广运用中仍存在农户技术认知差、采纳意愿弱、普及程度低、推广进程慢等诸多阻碍[4]。因此,深入了解农户认知状况,理清农户技术采纳逻辑,对促进保护性耕作技术推广并推动现代化农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目前,学者们就保护性耕作技术采纳(以下简称“技术采纳”)做出了丰富探究,从社会科学研究方向来看,主要集中在如下几个方面:第一,农户技术采纳意愿与行为及其影响因素的探究。研究发现,农户个体特征、家庭特征、外部环境特征、认知特征等均是影响其技术采纳的重要因素[5-6]。第二,从具体影响因素层面展开的系统分析。例如Lyubov等[7]的研究表明,获得补贴是影响农户技术采纳与否的最关键因素,杨柳等[8]发现,地权稳定能够有效提高农户保护性耕作投资。第三,以技术采纳为自变量展开的实证研究。例如Uchida等[9]指出其补贴对非农就业具有正向影响,李卫等[3]发现其与土地生产率之间存在内在关联。在行为经济学家看来,更为科学的人类行为研究应该把人类的认知状态、价值观念等心理因素纳入其中,才能有效分析在不确定性条件下人类的判断和决策行为[10]。诸多研究均证实农户认知状态对其行为决策存在重要影响,例如盖豪等[2]从社会嵌入视角进行了探究,发现农户认知显著促进农户技术采纳。李卫等[3]研究表明,技术认知水平较高和对技术抱有积极态度的农户更倾向于做出积极的采纳决策。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认知具有二维性,农户对同一事物会同时持有积极和消极认知,二者之间会相互较量产生对立冲突[11]。而随着不确定性条件的改变,个体认知冲突也会呈现出动态变化的趋势,而这正好对应了个体行为决策的动态变化过程[12]。目前关于认知冲突的研究不在少数,就其研究对象而言,主要以团队认知冲突研究为主[13],关于个体认知冲突的研究则比较有限。就其研究领域来看,目前主要集中在管理学、社会学、教育学、心理学等学科领域,具体到农业领域的研究还十分缺乏[12]。纵览文献,农业领域系统探究认知冲突的研究虽少,但关于农户认知的成果颇丰。例如于正松等[14]认为,农户的成本感知和收益风险感知抑制了其技术选择,而预期收益与综合价值感知则存在积极促进作用。潘丹和孔凡斌[10]实证发现,农户的环境认知、健康认知显著提高了养殖户选择环境友好型畜禽粪便处理方式的概率,其风险认知则反。从认知冲突视角来看,上述农户行为决策实质上都是个体认知冲突动态发展的结果,但此类研究均缺乏对个体认知冲突系统和动态的把握。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虽已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但仍存在以下三个方面的不足:第一,已有研究多将农户认知视作其自身禀赋和能力,进行静态考察,鲜有研究关注其动态发展过程。第二,现有认知冲突研究多集中在团队与群体研究中,对个体认知冲突的考察尚少,在农业技术应用领域的研究更是缺乏。第三,将认知冲突与信息获取纳入统一分析框架并进行系统深入的研究亟待加强。有鉴于此,本文以秸秆还田技术为例,从认知冲突视角切入,构建“信息-认知-行为”的理论框架,洞察农户在技术采纳中的心理动态变化过程,并考察农户信息获取在认知冲突与技术采纳中的调节效应,厘清其中具体的作用关系,以期能为进一步促进我国保护性耕作技术的推广运用和现代农业的持续发展提供经验依据。

1 理论分析

农户技术采纳过程可分为技术认知阶段、是否采纳技术阶段和技术采纳强度阶段[15],技术认知是其采纳的基础。而信息作为附着于技术本身的无形要素,对农户技术认知形成与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16]。但就当代中国农民的信息获取机会的考察发现,农民不仅是社会经济意义上的贫弱阶层,也是信息不平等意义上的贫弱人群[17]。这种信息不平等投射到每个农户身上,则表现为巨大的不确定性约束。加之,农户在对农业技术的认知与决策中,往往存在高估成本、低估收益和风险规避的倾向[18],而且在低激励水平和农村社会网络的作用下,农户更加偏好于既有的传统农业技术,依照固有的耕作方式来保障确定的产出收益[18]。因此,由于主客观条件约束产生的不确定性,往往使得农户面临技术采纳出现认知冲突的状况。

1.1 认知冲突与农户保护性耕作技术采纳

根据Festinger[19]对认知冲突(失调)的定义,即指个体同时持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相互矛盾的信念或观点而产生的心里不适现象。结合Setälä等[11]的研究,本文定义认知冲突为个体二维认知之间冲突状态,即积极认知与消极认知之间的冲突。农户作为理性“经济人”,其行为决策往往伴随着成本收益的权衡。但本文需要指出的是,在技术、生产资料等相关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农户采纳农业技术的成本与收益是相对客观和固定的,而成本收益权衡表现为农户成本认知与收益认知的较量,是一种主观认知结果。由于农户受到上述主观与客观条件约束,对农业技术认识不充分不完全的情况在所难免,进而会导致其认知上的偏差,造成认知冲突的状况。可以明确的是,此权衡并不是因为成本收益本身的变动,而是在约束条件下形成的两种不确定性认知之间的博弈。换言之,农户在约束条件下做出的成本收益权衡只是以他认知的成本与收益进行权衡,可能在科学性和全面性上存在出入,从而会导致其行为选择上的偏差。而这正是本文关注和期待解决的,即发现其存在的认知冲突,并通过改善约束条件来尽量纠正他们认知与选择上的偏差。

对应到本研究,一方面,农户大都能认识到保护性耕作技术的科学性、环保性等优势,纷纷表示“对环境肯定是有好处的”、“地会更肥”、“对农村社会进步肯定有好处”等等。但另一方面,他们又会对此项技术的成本、易用性、风险性以及效益不确定性等抱有消极看法,表示“种地本来就不赚钱,不想再花钱”、“这些技术费时费力”、“种地就是看天吃饭”。这往往使他们陷入较高的认知冲突水平中,出现决策困难,表现为其技术选择上的保留甚至退却。因为当农户同时具有较高的正面认知和负面认知时,其判决难度大大增加,即使他们有心采纳,也难免会更担心采纳后可能存在负面后果让其得不偿失,往往会呈现出较低的技术采纳意愿。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H1:认知冲突会抑制农户技术采纳。

1.2 信息获取的调节效应

信息加工理论认为,人的认知过程可以看作人脑对信息系统加工的过程,通过建立心理活动的计算机模型对信息进行内化加工,并利用这些信息做出决策和指导自身行为。信息获取是信息加工的基础,对农户认知状况与行为决策具有重要影响。动态来看,农户的信息获取状况不仅会决定其认知冲突的初始水平,亦会在过程中调节认知冲突的发展方向和发展水平。一方面,由于农户初始信息获取状况相对确定,其能获取的信息数量与质量也相对固定,这直接决定了农户认知冲突的初始水平。另一方面,随着农户信息获取状况动态变化,其认知冲突水平也会呈现相应的变动趋势。关于农户信息获取,阮荣平等[20]分别从信息基础设施状况、信息获取意识、信息获取行为与信息获取结果4个方面加以考量;高静和贺昌政[21]从信息获取渠道、获取效率、获取代价和获取结果4个层面进行了刻画。参考上述研究,并结合研究主题与所得数据,本文以信息获取意识、信息基础设施、信息获取渠道及信息获取效率来刻画农户信息获取,既包括了人的主观能动因素,也涵盖了外部环境因素,力求尽量真实准确地反映农户信息获取状况。具体而言,农户信息获取条件改善主要存在以下方面的影响:

第一,丰富农户获取信息的数量。伴随农户信息获取条件的改善,尤其是农村网络日益发达,农户信息来源不断丰富,信息渠道不断拓宽,农户得以获取到更加丰富、全面和科学的信息,进而也会促进其形成更加科学全面的认知,更加接近认清事物的本来面貌。

第二,提高农户获取信息的质量。伴随农户信息获取条件的改善,其信息来源与数量不断丰富,相应地,其信息质量也会不断提高。一方面,高质量信息的供给有效增加,另一方面,信息数量的丰富有助于农户进行全面的比较和甄别,从而提高其信息质量。

第三,强化农户获取信息的转化。随着农户获取信息数量与质量的提升,信息甄别应用技巧的不断成熟,农户所获信息对农业生产的指导与促进作用愈发明显,进而能提高农户信息获取与转化的效率,反过来也会增加农户信息获取的动力与信心。

结合上述分析,农户信息获取状况的改善会有利于农户形成更加科学全面的认知,进而尽量纠正其在认知与行为上的偏差。因此,本文认为改善农户信息获取状况,可以有效降低农户认知冲突水平,从而促进其技术采纳。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H2 :信息获取在认知冲突与农户技术采纳中存在调节效应。

假说H2a:信息获取意识在认知冲突与农户技术采纳中存在调节效应。

假说H2b:信息基础设施在认知冲突与农户技术采纳中存在调节效应。

图1 基本逻辑分析框架Fig. 1 Basic framework of logical analysis

假说H2c:信息获取渠道在认知冲突与农户技术采纳中存在调节效应。

假说H2d:信息获取效率在认知冲突与农户技术采纳中存在调节效应。

本文研究的基本逻辑框架如图1所示。

2 研究方法

2.1 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数据来源于课题组2017年8月在冀、皖、鄂3省5县市(区)进行的农户作物秸秆还田利用等保护性耕作技术采纳情况随机问卷调查。调研地点均为全国粮食主产区,但在具体耕作方式上存在一定差别。具体地,河北沧州市地形以平原为主,主要种植玉米与小麦,其以秸秆还田为代表的保护性耕作技术推广较早,农户认知与采纳状况相对较好;安徽省宿州市以平原为主,存在少数丘陵山地,主要种植小麦与黄豆,黄豆秸秆不易腐烂,还田效果欠佳,部分农户对保护性耕作技术认识存在偏差;湖北武穴市丘陵山地居多,以种植水稻为主,水稻秸秆还田易致虫灾,农户对保护性耕作技术认识相对不足。可见,研究区域选择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典型性。本次调查共计回收调查数据卷864份,结合研究主题,剔除关键信息漏答、前后信息矛盾的问卷,本文共得有效问卷756份。

2.2 变量设置

1)被解释变量:为农户保护性耕作技术采纳倾向,为五分变量。

2)核心解释变量:为农户认知冲突,即农户对于秸秆还田等保护性耕作技术同时存在的积极认知与消极认知之间的冲突,具体测度详见后文。

3)调节变量。参照前文所述,本文关键解释变量信息获取以信息基础设施、信息获取意识、信息获取渠道和信息获取效率四个变量加以刻画。①信息基础设施以“您家是否安装了宽带”为代理变量。由于目前手机、电视机等常规设施在农村普及程度极高,异质性低,故本文选取农户宽带安装情况来进行表征。②信息获取意识则以农户信息感知有用性考量,为五分变量,数值越大代表信息获取意识越强。③信息获取渠道包括 “与亲朋邻里聊天交流”、“向种养大户学习技术经验”、“与村干部技术人员聊天交流”、“加入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参加过秸秆处置等农业生产培训”、“读书看报看新闻”6种,数值越大代表信息获取渠道越多(互联网渠道与信息基础设施变量关联,故未纳入渠道计算)。④信息获取效率以农户信息获取与转化利用效率自我评价刻画,为五分变量,数值越大代表信息获取与转化能力越强。

4)控制变量。结合已有研究,除农户个体与家庭特征变量外,本文还将政治面貌、政策补贴、政策处罚、政策宣传、地区虚拟变量作为控制变量纳入模型[22]。相关变量定义如表1所示。

2.3 模型设定

由于本文因变量属于有序类别变量,故采取Ologit模型进行研究分析。假设因变量是赋值为1~J的定序值,那么因变量小于等于j与大于j的Logit可以表示为如下基本理论模型[23]:

式中:Xi表示影响农户保护性耕作技术采纳的解释变量,包括关键解释变量、调节变量和控制变量;β表示与Xi对应的系数矩阵;j表示保护性耕作技术采纳的类别,j∈J={1,2,3,4,5};下标i表示第i个农户;αi表示Ologit估计的截距项。具体展开,则本文实证方程如下:

表1 相关变量定义Table 1 Def nition of relevant variables

式中:M1X1、M2X1、M3X1、M4X1分别代表中心化处理后农户的信息获取意识、信息基础设施、信息获取渠道、信息获取效率与认知冲突的交互项,controli代表其他控制变量,εi表示误差项。

2.4 认知冲突水平测算方法

为更加科学合理地测度农户认知冲突水平,本文建立了认知冲突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利用cov-AHP层次回归法确定各指标权重,有效避免传统做法在构建判断矩阵时受到个人偏好和主观臆断的影响[24]。结合Volkow等[25]、郭利京和赵瑾[12]的衡量方法与张珩等[24]的指标体系构建方法,本文从积极认知与消极认知两个层面构建了农户认知冲突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对应的递阶层次结构,主要包括目标层、准则层和实施层(见表2)。另外,参考Thompson等[26]对于态度矛盾性程度的测量公式,即现在广泛使用的“Griffin”公式,设:农户认知冲突水平PN=(P+N)/2-|P-N|+E,故认知冲突水平的综合表达式为:

式中:PN为认知冲突水平,P、N分别为评价指标体系中积极认知、消极认知,iPw、wNi分别为各实施层的绝对权重,i为评价指标体系各层面的具体指标代码,E为自然数,以消除结果中的负值,本文E=2。根据已有文献对认知冲突的测度,本文将差异程度在均值以上的称之为高认知冲突,均值以下则为低认知冲突,二者的差异主要在于对负面认知的容忍程度[11]。

表2 农户认知冲突水平评价指标体系Table 2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farmers’ cognitive conf ict level

3 结果与分析

3.1 认知冲突水平测算结果

在已建立的指标体系基础上,本文采用相对客观合理的cov-AHP层次回归法确定各指标权重,以减少主观确定标度而造成的偏误。具体操作步骤参考借鉴张珩等[24]的研究:①数据标准化处理。根据上述指标体系内容,对积极认知各实施层指标数据做正向化处理,对消极认知各实施层指标数据做负向化处理。②计算协方差矩阵。根据标准化处理后的实施层指标数据,计算实施层指标之间的协方差,并得到协方差矩阵。③变换协方差矩阵,构造判断矩阵。④计算权重并检验一致性。结果详见表3。

其中,P、N分别为评价指标体系中积极认知、消极认知,CI为衡量判断矩阵偏离一致性的指标,RI为随机一致性标准,CR为随机一致性比率,λmax为判断矩阵的最大特征根。最终结果显示,各级指标判断矩阵的CR均小于0.10,说明各指标具有较好的一致性。积极认知层中,各指标绝对权重分别为0.121、0.137、0.116;消极认知层中,各指标绝对权重分别为0.216、0.208、0.202。这一权重结果也符合逻辑与现实,于农户而言,对一项新型农业技术抱有负向认知更容易造成其对技术采纳的预期心理负担,往往会产生更高的认知冲突水平。

表3 农户认知冲突水平实施层权重及一致性检验Table 3 Weight and consistency tests of farmers’ cognitive conf ict level

3.2 实证结果分析

在进行回归分析之前,考虑到各自变量之间可能存在内部相关,故对其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发现,最大VIF为1.337,最小容差0.748,说明该模型的共线性在可接受范围内。本文运用Stata15.0统计软件对可能存在相关性的影响因素进行Ologit回归,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其中方程Ⅰ为基本模型,投入的解释变量包括农户认知冲突、农户个体特征变量、农户家庭特征变量、环境特征变量及地区虚拟变量。方程Ⅱ、方程Ⅲ、方程Ⅳ、方程Ⅴ分别在方程Ⅰ的基础上投入信息获取意识、信息基础设施、信息获取渠道、信息获取效率及对应的交互项,以考察农户信息获取在认知冲突与技术采纳之间的调节作用。

3.2.1 基本回归分析 表4方程Ⅰ为投入控制变量与关键解释变量的回归方程,模型中共有6个变量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从关键解释变量来看:认知冲突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负向影响农户技术采纳。原因在于,农户认知冲突水平越高,则其认知上的矛盾状态更加激烈,在做技术采纳决策时更容易受到困扰,从而使他们长期陷入犹豫观望的状态,甚至拒绝技术采纳。通过调研发现,农户大多认可秸秆还田技术所带来的增产、环保与社会进步效果,但与此同时,需要投入更多成本、承担更多风险、更加费时费力,也更容易令他们产生顾忌。尤其在目前农业相对效益低、周期长的大环境中,农户对负面认知的容忍度更低,易致使其陷入更高的认知冲突水平中,妨碍其更顺畅地做出积极采纳决策。由此可见,认知冲突会抑制农户技术采纳,假说1得到验证。

从控制变量来看:1)文化程度产生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文化程度更高的农民往往具有更高的智识能力和长远目光,同时也拥有更加丰富的社会资源,他们对于还田等保护性耕作技术会有更全面的认知和更积极的态度。2) 农业经营规模表现显著,影响为正。经营规模越大的农户往往更加靠农业、懂农业,因此他们对于能促进生产的农业技术会抱有更加积极的态度。3)秸秆焚烧处罚负向影响农户技术采纳。这表明当前农村秸秆处理的奖惩机制可能还有待完善,这与颜廷武等[22]在作物秸秆还田利用的农户决策行为中的研究结论一致。4)地区差异显著,与调研中的实际情况相吻合。不同样本地区自然经济条件和社会发展状况不尽相同,所以各地农户保护性耕作技术认知与采纳也呈现出不同状况。

3.2.2 信息获取的调节效应分析 参考王新华等[27]对调节效应的检验,本文对核心解释变量与调节变量进行中心化处理,然后将各调节变量及对应的交互项分别投入表4方程Ⅱ、方程Ⅲ、方程Ⅳ、方程Ⅴ中,以检验农户信息获取在认知冲突与保护性耕作技术采纳中的调节效应。

表4 农户保护性耕作技术采纳的Ologit回归Table 4 Ologit regression results of farmers’ adoption of conservation tillage technology

1)方程Ⅱ中,信息获取意识通过了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方向为正;但认知冲突与交互项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方向均为负。这意味着,增强农户信息获取意识,能有效促进农户技术采纳,但不存在明显的调节效应,假设2a不成立。可能的解释是,意识与行动之间存在差距,信息获取意识虽强,但付诸的行动有限,因而并没有明显改善农户信息获取状况,缓解认知冲突。在调研中,受访农户大都表示深知信息的重要性,但可能由于主客观条件约束,其信息获取状况并未得到客观改善,因此其技术认知上冲突的状况并未得到有效缓解。

2)方程Ⅲ中,信息基础设施与认知冲突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前者作用为正,后者作用为负;但交互项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方向为负。这表示,改善农户信息基础设施,能明显提高农户技术采用率,但不存在明显的调节效应,假设2b不成立。随着信息基础设施改善,农户信息数量得到极大丰富,但就现实情况来看,目前农户通过手机网络等方面所获取的信息多以通讯与娱乐信息为主,涉及农业生产方面的信息非常有限,因此未能发挥有效的调节作用。

3)方程Ⅳ中,信息获取渠道、认知冲突与交互项分别通过了1%、1%、5%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前者作用为正,后两者影响为负。这说明,信息获取渠道拓宽,能有效促进农户技术采纳,并且可以有效削弱农户认知冲突水平对农户技术采纳的负向影响,其调节效应显著,假设2c得到验证。文中所列信息渠道均为农业信息的主要来源,拓宽此类渠道,可以有效改善农户获取信息的数量与质量,给予农户更好的参考指导,降低认知不确定性,帮助其形成更加科学、全面和准确的认知,加速其决策进程,提高其决策质量。结合调研实况可以发现,信息获取渠道越广的农户技术认知程度也会越高,对技术采纳的评价与预期会更加全面、准确和笃定,这都有利于其缓解由于信息受限导致的认知冲突,有助于其形成积极的技术采纳倾向。

4)方程Ⅴ中,信息获取效率在1%的水平上显著,影响为正;认知冲突与交互项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方向分别为负、正。这表明,信息获取效率提高有利于农户做出技术采纳意愿,但其调节效应并不显著,假设2d未能通过验证。可能的原因在于,此代理变量为农户主观评价指标,碍于面子等因素,其自我评价普遍较高,从而在统计意义上未能显著调节农户认知冲突水平对其技术采纳的抑制作用。

3.2.3 异质性分析 上述分析发现,农户文化程度显著影响了其农业技术采纳,即不同文化程度的农户的技术采纳情况存在一定的异质性。具体地,文化程度更高的农户相应具有更高的智识和认知能力,也拥有更为丰富的社会资源与更高的社会地位。主观上他们的认知能力更突出,客观上供其参考决策资源更丰富,因此文化程度更高的农户其认知冲突水平会相对较低,更容易做出农业决策,也更倾向于做出积极的农业技术选择。为进一步理清二者间的内在联系,本文以受教育年限均值为标准,将农户划分为高低两组,分别进行回归分析(见表5)。结果显示,在文化程度偏低的农户中,认知冲突对农业技术采纳的影响更为显著;在文化程度较高的农户中,这一现象并不明显。这是因为,文化程度偏低的农户认知能力与所拥有的资源比较有限,在面临技术采纳时,其认知冲突的初始水平较高,缓和与化解认知冲突的能力受限,认知冲突始终处于较高水平,对农户技术采纳造成消极影响。

此外,农户是否有外出务工经历也会影响到农户的认知冲突与技术采纳。徐慧等[28]认为,外出务工可以有效提高农民的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积累,结果可能使他们更具备农业经营革新的条件和认知。与之相反,邹杰玲等[29]研究发现,作为家庭农业经营决策者的农户外出务工,会降低农户可持续农业技术的采用概率。因此,为进一步考察农户务工经历对其认知冲突与农业技术采纳的影响,本文分别对有务工经历与无务工经历的样本农户进行回归分析(见表5)。结果表明,相较而言,有务工经历的农户反而存在更高的认知冲突水平。可能的原因在于,受访农户中绝大多数为一般农户,耕地规模有限,在常规的粮食种植与耕作方式下,投入大、盈利低、风险高。而外出务工的收入、风险水平与之形成了较大反差,因此有外出务工经历的农户在技术采纳成本、收益、风险等方面的认知更加消极,产生更高的认知冲突水平,阻碍了其农业技术采纳。在调研中,受访农户也都纷纷表示“现在种田哪能赚钱,不亏就不错了”、“打工比种田划算多了”、“种田是看天吃饭”等等。由此可见,在工农收入差距明显的当下,农户外出务工会负向影响其从事农业的认知与意愿,抑制农户的技术采纳。进一步说明,农民增收是留住农民、发展农业、建设农村的重要驱动力,必须将其作为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着力点与突破口。

表5 教育与外出务工的异质性Table 5 Heterogeneity between education and migrant work experiences

4 结论与政策建议

4.1 结论

中国农业的持续发展离不开现代农业技术的推广运用,更离不开广大农户的响应支持。作为独立的经济个体,农户的认知状况则直接影响到其技术采纳行为。本文从认知冲突视角切入,构建“信息-认知-行为”的理论框架,洞察农户在技术采纳中的心理动态变化过程与技术采纳逻辑。研究发现:

1)认知冲突会抑制农户技术采纳。信息获取意识增强、信息基础设施改善、信息获取渠道拓宽及信息获取效率提高均能显著促进农户技术采纳。

2)农户信息获取存在调节作用。具体地,信息获取渠道可削弱认知冲突对农户技术采纳的抑制作用,促进其技术采纳。

3)农户文化程度与外出务工经历分别会负向和正向影响其认知冲突,提高农户智能水平是推动其适应现代农业发展的关键,促进农民增收是留住农民、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突破口与着力点。此外,农户经营规模、政策处罚和地区差异都是影响农户技术采纳的重要因素。

与以往研究相比,本文主要的贡献在于:第一,弥补认知冲突研究在农业技术应用领域的欠缺,并创新地引入cov-AHP层次回归法来更加科学合理地测度认知冲突水平,对其进行动态考察;第二,将农户信息获取与认知冲突纳入统一的分析框架之中,并积极探寻可行之策。

4.2 政策建议

1)充分重视农业技术推广中农户心理变化过程。各级农业推广机构可通过组织座谈、随机调查等形式深入了解农户技术采纳中的顾虑与困扰,做出实时讲解、答疑、辟谣的电视网络栏目热线等针对性举措。

2)完善信息基础设施并拓宽信息传输渠道。一方面,加强宽带网络等农村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力度,丰富农户信息获取来源,提高其信息获取的便捷性与时效性;另一方面,提升各级农业机构的服务水平,为农户提供多样的信息渠道和权威的农业信息。例如建立农产品价格、农技推广、农业政策等方面的权威信息发布交流平台等,以拓宽农户信息获取渠道。

3)采取有效措施加强农村地区的教育和培训。一方面,进一步推进农村地区基础教育普及工作,提高农户文化水平,迎合现代化农业发展对农户提出的智能要求;另一方面,加强农村地区信息化与技术推广方面的教育和培训,增强农户信息获取意识,提高农户信息甄别处理能力,例如教授信息甄别技巧、推荐权威信息网站、建立可靠的信息共享与答疑解惑微信群等。

4)因地制宜实施差别化农业技术推广政策。地区差异与政策处罚对农户技术采纳具有重要影响,须紧密结合地区实际,以促进农民增收为导向,制定对应的政策制度与推广措施,优化奖惩制度设计,充分发挥政策的激励和引导作用,落实好以信息化引领农业发展和推动农村转型的惠农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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