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誉减值对审计意见的影响

贺若愚 陈雪丽

【摘要】商誉对企业经营及市场对于企业现状和未来的预期有重要影响。随着中国会计准则规定对商誉处理从摊销转变为减值测试，市场对于商誉减值更为敏感。审计报告是市场对企业判断的重要依据。因此，文章实证研究了商誉减值对审计报告中审计意见的影响。根据实证结果，资产中有商誉的公司比没有商誉的公司更有可能收到审计师出具的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审计报告。而对于确实发生了商誉减值的公司，其收到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要大于没有发生商誉减值的公司。

【关键词】商誉；减值测试；审计报告

【中图分类号】F239

*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CXW011）

一、引言

《企业会计准则第8号——资产减值》规定对于商誉的处理不再进行初始计量后的摊销，而是进行固定的年末减值测试。对商誉进行减值测试最早是FASB在2001年6月颁布的SFAS141中提出的。随后，IASB在2004年3月颁布IFRS3中也提出相同的规定。由于商誉减值测试具有主观性、复杂性和成本高的特点，为了简化商誉减值测试的过程，减少企业商誉减值测试成本，FASB在2011年再次更改，企业可以选择先通过定性分析来判断现有环境下其报告单位的公允价值是否可能小于其账面价值。如果根据判断结果，公允价值并未低于其账面价值，就不再进行两步测试；如果结果显示报告单元的公允价值确实低于账面价值，则需要进行两步测试。IASB也将这项新的会计准则纳入考虑范围。

商誉减值测试是公允价值计量的重要应用之一。2008年金融危机后，公允价值计量受到了廣泛的争议，一些学者开始将公允价值与审计相结合。Ettredge（2014）等发现公允价值计量资产的比例升高将导致审计成本和审计费用的上升。郝玉贵等（2014）实证分析了资产减值损失对审计收费正向影响的强度和显著性均逐年提升。

根据之前的研究，由于商誉初始确认和计量以及后续的商誉减值测试具有主观性、复杂性和不可核实性的特点，相对于没有商誉的公司，审计师对有商誉公司的审计将进行更多的定量分析，所以有商誉的公司其审计费用明显上升。在公司治理效率较差的公司中，风险的增加对审计费用影响更加明显（Ramanna， 2008； Ramanna 和 Watts， 2012； 叶建芳等，2016）。叶建芳等（2016）将商誉减值这种不可核实的估计测试与审计定价领域相结合，但是没有关注商誉减值测试与审计意见之间的关系，段远刚和陈波（2017）在研究中将资产减值损失与审计意见结合，开启考察公允价值减值损失信息对审计意见类型影响的先河。

综上所述，对商誉减值和审计意见之间的作用机理进行研究，能够帮助认识商誉减值测试对审计意见的影响。审计师发表专业的审计意见，对审计报告的使用者影响重大，他们需要承担审计风险和连带法律责任。（汪丛梅，2002）。因此，研究商誉减值损失和审计行为之间的关系，有必要考察企业计提商誉减值损失是否会对注册会计师的审计意见类型产生影响。本文选取2009—2016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作为样本，在分析上市公司商誉计提的基础上，考察商誉计提和商誉减值损失对审计意见类型的影响。

二、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根据研究，审计报告的使用者更容易关注非标准的审计意见，因为非标准的审计意见意味着该公司有较高的财务风险（边泓，2008）。相对于没有商誉的公司，审计师对有商誉的公司需要进行定性测试和定量测试，这将增加审计师的工作量和工作风险。当客户的审计风险评估较高时，审计师在审计中会更加保守与谨慎，更有可能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Lennox，2000）。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说H1：

H1：相对于没有商誉的公司，有商誉的公司更有可能得到非标准审计意见。

除此之外，如果有商誉减值损失的迹象，商誉减值损失的不确定性也增加了审计风险。评定商誉减值损失将增加审计师的工作量和工作风险。商誉减值准备会直接导致资产减值损失，从而影响企业的净利润实现水平。因此，上市公司如果出现了商誉减值的迹象，事务所越可能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说H2：

H2：相对于没有商誉减值的公司，有商誉减值的公司更有可能得到事务所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

本文选取2009—2016年间的A股上市公司（非金融类）为样本。其中，审计意见、报告和公司财务数据等信息来自国泰君安数据库（CS-MAR）。除去缺失值和极端值后，本文最终的样本数为16 977个。

（二）变量定义

1.解释变量

本文的解释变量是和商誉减值相关的三个变量，分别是商誉（GW1）、商誉哑变量（GW2）、商誉的自然对数（GW3）、商誉占资产比重（Goodasset）和是否发生商誉减值损失（Impairment）。

2.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审计意见类型（Opin），根据需求设置该变量为哑变量。

当审计师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时，该变量的取值为1；当审计师出具标准审计意见时，该变量的取值为0。

3.控制变量

本文的控制变量为其他对于公司经营和审计报告有影响的因素。在建立模型时，主要参照段远刚（2017）、叶建芳（2016）等的研究，结合本文研究对象，引入了对审计意见有重要影响的因素作为控制变量，包括会计师事务所品牌、公司规模、负债和盈利指标等。具体的变量定义见表1。

（三）研究模型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Opin的样本均值为0.0298，表明在2009—2016年间被审计师事务所出具的非标准审计意见类型的报告占2.98%。GW2的均值为0.4068，表明在全部的公司中，有40.6%的公司有商誉。Impairment的均值为0.0822，表明在全部公司中，有8.22%的公司发生了商誉减值，在有商誉的公司中超过了20%的比例。可见，有商誉的公司发生商誉减值的风险是比较大的。Lev和Loss的均值分别为0.5423和0.1087，说明大部分公司的资产状况比较健康，经营良好。

（二）相关性分析

對于主要变量的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解释变量商誉原值（GW1）、商誉哑变量（GW2）、商誉占资产比重（Goodasset）是否发生商誉减值损失（Impairment）与审计意见类型（Opin）显著正相关，符合预期；其他的控制变量和显著性大致符合预期。同时，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之间没有多重共线性，符合预期。

（三）回归分析

对16 977个样本总量进行回归，商誉原值（GW1）、商誉哑变量（GW2）、商誉的自然对数（GW3）对审计意见类型（Opin）的回归结果和商誉与资产比（Goodasset）与审计意见类型（Opin）的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

以审计意见类型为被解释变量，对模型（1.1）采用OLS固定效应回归，在控制事务所类型、上市公司规模、资产负债率、资产收益率、应收账款和存货、时间等相关变量后，发现商誉原值（GW1）、商誉哑变量（GW2）、商誉原值对数（GW3）和商誉占资产比重（Goodasset）对审计意见类型的影响都是显著的，并且都是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符合预期，说明商誉的存在对意见类型存在显著影响，且商誉的比重越大，对审计意见类型的影响越大。这说明，商誉的存在对审计意见有显著影响，假设H1得到验证。

以审计意见类型为被解释变量，对模型（2）采用OLS固定效应回归，在控制事务所类型、上市公司规模、资产负债率、资产收益率、应收账款和存货、时间等相关变量后，发现商誉减值损失哑变量（Impairment）对审计意见类型的影响显著为正，并且是在1%的水平下，符合预期，说明商誉减值存在可能导致审计师对上市公司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假设H2得到验证。

五、稳健性分析

为了使研究结论可靠，本文进行了稳健性分析。第一，对于控制变量，采用“净资产收益率”和“投入资本回报率”代替“总资产收益率”进行回归，结果基本一致。采用“长期负债权益比率”代替“资产负债率”进行回归，结果基本一致。第二，剔除ST和*ST类样本公司进行检验，发现商誉和商誉减值对审计意见均有显著性影响。

六、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以2009—2016年度的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非金融类），实证研究了商誉减值对审计报告中审计意见的影响。根据实证结果，资产中有商誉的公司比没有商誉的公司更有可能收到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审计报告。而对于确实发生了商誉减值的公司，其收到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要大于没有发生商誉减值的公司。

这可能由以下三个原因所导致。第一，由于商誉测试的复杂性和主观性，公司在测试和判断过程中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面对更多的风险。第二，根据本文的数据，存在商誉的公司有一定的可能性将发生商誉减值测试（20%），减值风险比较大，因此，相对于其他公司更有可能收到非标准审计意见。第三，商誉减值的发生，表示公司在本年度资产发生减值，公司声誉在某种程度受损，可能已经发生经营不善的状况，因此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较其他未出现商誉减值的公司较高。

本文建议如下：第一，在对企业进行年审时，审计师应该对使用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更加关注。对于商誉的估值应该遵循公允价值估值的方法，进行谨慎的市场比对。第二，有关部门应该制定更加准确性和实操性较强的商誉减值测试的会计准则，将企业的可操作空间降低，提高商誉减值测试的规范性，保护股东利益。第三，对于企业的会计从业人员来说，提高会计专业水平和职业道德，对商誉减值测试进行更多的学习和操作，提高商誉计量的准确性。

主要参考文献：

[1]边泓，周晓苏，黄小梅.财务报表异常特征、审计师疑虑与信息使用者保护——基于我国资本市场的经验挖掘[J].审计研究2008.（5）：61-67.

[2]段远刚，陈波.资产减值损失、审计收费与审计意见[J].审计研究2017.（2）：40-47.

[3]郝玉贵，赵宽宽，郝静.公允价值量、资产价值变动与审计收费——基于2009—2012年沪深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南京审计学院学报2014.（1）：97-106.

[4]叶建芳，何开刚.不可核实的商誉减值测试估计与审计费用[J].审计研究2016.（1）：76-84.

[5]Ettredge M.L.，Xu Y and Yi H.S.2014.Fair value measurements and audit fees：evidence from banking industry [J].Auditing-a Journal of Practice &Theory 33（3）：33-58.

[6]Ramanna K.and Watts R.L.2012.Evidence on the use of unverifiable estimates in required goodwill impairment[J].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Public Police 22（1）：19-42.

[7]Ramanna，K.，2008. The implications of unverifiable fair-value accounting： Evidence from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goodwill accounting. 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45（2），pp.253-2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