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首彩陶文化介入现代农产品包装设计研究

李曙光

（安徽电子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安徽 蚌埠，233030）

随着当代世界范围内经济文化等领域深度融合，各种地域性的文化艺术语汇也随着融合而逐渐趋同化，文化艺术的趋同在包装设计领域中体现为因丢失传统的语言图式而使品牌形象模糊，当代众多包装设计忽视目标受众的文化背景，如当代的农产品包装设计仅仅依靠简单模仿或照搬西方视觉符号，或大量使用商品图片，使其整体视觉形象上无法构成独特的视觉符号，以及商品背后深厚的民族文化内涵不能彰显，导致当代包装设计的本体文化身份模糊，且不易传播识别。

中国传统民间美术扎根于数千年农耕文明，包含丰富的文化资源和人文背景，民间美术语言一般具有特定的文化指向，视觉化表现是人在不同历史时期以及社会形态中的状态、思想和情感，实现人通过图形物象寄情畅神，延续文脉的功能。如界首彩陶就是我国民间美术中的一个重要代表，界首彩陶的制作工艺独特，历史悠久，扎根于江淮乡村民风之中，其装饰图形内容丰富，彩陶以赭红、米黄、绿三彩为主，形成刻花饱满、古朴厚重的审美趣味，把皖北农民的内在感情、理想和希望纹化为形式，装饰于彩陶器物上，形成了一个江淮地区世俗生活的场景和关乎土地、生命的相融图式。界首彩陶的装饰语言具有丰富的表征属性和浓厚的文化内涵，通过对它的视觉形式语言深入解析和元素重构，就能使江淮地域的现代农产品包装根植于地域文化的土壤，创造出具有民族特色和极具识别力的农产品品牌形象，传达出基于民族文化的精神气象。[1]

一、界首彩陶装饰图形的主要样式

界首彩陶的传统装饰技法，主要分为剔花、彩绘、刻划、模印贴塑等，剔花纹饰刻划线条遒劲有力，彩绘纹饰随意淡雅，模印贴塑精致美丽，体现了民间工艺的自娱性和共融性。装饰图形十分丰富，图形生动质朴，既来自于观照的物象，又是自成的符号体系，具有浓郁的江淮乡土民间气息。彩陶纹样主要有对称式纹饰、二方和四方连续式纹饰、独立式纹饰、旋转式纹饰等排列组合方式，内容主要有象征吉祥如意的民俗图形，包含植物纹样、动物纹样、人物纹样、几何纹样等。

图1 主体植物纹样图形

图2 辅助植物纹样图形

图3 主体动物纹样图形

1. 植物纹样

植物纹样主要以江淮地区常见的植物为原型，按照理想和程式化的样式进行组合表现，常见为适合纹样，一般采用二方连续的带状纹样，分为主体纹饰和辅助纹饰，有具象纹样、抽象纹样等表现形式。如卷草纹样、大草叶纹样、莲荷纹样、茴香瓣纹样、牡丹纹样、菊花纹样等。

（1）主体纹样

主体植物纹样适合绘制在圆形陶器上，纹样在规整的陶器上有规律的舒展蔓延，线条大胆且富有张力，形成强烈的节奏感，见图1。牡丹纹多见于饱满夸张的花朵，辅以卷曲的大叶以二方连续排列，再搭配装饰意味强烈的点线面元素，线条疏密相间布满陶器四周，清秀而雅致是界首彩陶中较为常见的主体装饰纹饰。菊花纹样有折枝形状，有缠枝回旋状，也有抽象几何形状，通过单元的有规律复制，增加了装饰画面的动感，表现出生机勃勃、形态舒展的形式感。荷花纹常以主体纹饰出现，花瓣肥硕且端尖挑起，花茎粗壮挺拔，荷花纹一般配以莲蓬的形象，造型质朴，具有天真烂漫之趣。草叶纹在构图上，既有分割画面的作用，以产生艺术的变化，又起到联系和呼应的作用，使主体花卉于装饰区形成整体，产生饱满划一的装饰效果。双桃纹双桃并蒂，嘴尖上翘，在枝叶映衬下显得肥硕拙朴，双桃含有并蒂、齐眉等吉祥寓意。其他纹样还有篱笆纹、瑞果纹等。

（2）辅助纹饰

辅助纹饰主要包括卷草纹样、茴香纹样、大草叶纹样、莲荷纹样、铜钱纹样、几何纹样等，以柔和的波纹曲线，构成循环往复的回旋图形和二方连续图形骨架构成，这些纹样支干相互穿插连结，形成十分巧妙自然的空间结构，在内容上较好地衬托主体纹饰，增加了画面的层次感，又达到对比、统一的极具韵律的装饰效果，见图2。如茴香是江淮流域常见的一种植物，茴香纹样以几何形态的二方连续或四方连续骨架排列，根据茴香瓣的形状特点，巧妙组合成几何图形，与主体图形形成虚实疏密的形式对比。

2. 动物纹样

界首彩陶素材一般源自江淮地区常见的动物形象。动物纹样一般不单独出现，以主体纹饰为主，辅以花朵、树木、云朵、土地等，极富生活气息。以图3为例，装饰图形主要有鱼纹、牛纹、鸟纹、马纹等。

鱼纹中最常见的是鲤鱼，当地百姓特别钟爱刻有鱼纹的盆、罐，鱼的图形一般表现为饱满肥硕，通常与莲蓬纹、水藻纹一起出现，悠然自得穿梭在水莲间，画面形成虚与实、动与静的视觉形式对比。鸟纹中表现最多的是斑鸠，斑鸠是江淮流域常见的一种鸟，一般与树、花、鱼等辅助元素组合而成，展现了情意生动、风格别致的画卷。鸡纹也是界首彩陶常见的纹饰，如民国时期的三彩剔花鸡纹盆，小母鸡的形象通过大胆的艺术加工和特征提炼而表现得憨态可掬、神态各异，以二方连续方式排列。牛马纹也是界首彩陶的装饰题材，牛、马是江淮地区农村的主要耕作和运输牲畜，如三彩剔花牛纹罐，装饰纹饰描绘了一头在树林间健硕有力的耕牛形象。

3. 人物纹样

界首彩陶中的人物纹样是以人物为主体，以山水、院落等配景，包含历史故事、戏曲唱本、民俗风情、社会生活等题材，明代始见，盛行于晚清和民国以后。如《隋唐演义》《封神榜》《三国志》《包公判案》等传统曲目。近代工艺美术大师卢山义等界首彩陶传承人汲取传统彩陶绘制艺术的精华，创作出自成一格的戏曲刀马人图形。

刀马人图案最早出现于康熙时期的五彩瓷器上，早期多为山水人物画的风格，一直延续到民国时期，界首彩陶刀马人纹饰风格与此迥然不同。卢山义受到木刻年画门神形象的影响，结合古代戏曲历史人物故事，在彩陶上创作而成。如图4刀马人人物形象造型朴拙，头长身短，比例夸张，线条以排线为主，强调线条的疏密曲直避让变化，画面构图饱满，寓巧于拙，达到形不至而意至之妙趣。

二、界首彩陶装饰图形的当代语言转换

1. 装饰图形的提纯简化

图4 刀马人图案

图5 界首杂面酱包装设计

图6 拾味界首包装设计

图7 界首彩陶纹样装饰化的设计应用

图8 界首彩陶结构纹样化的设计应用

在传统界首彩陶的装饰语言体系中，具有大量的经典图形元素，例如传统戏曲人物、植物花卉主题等，如界首彩陶的传统装饰主题历经岁月的淬炼，发展成具有经典的样式与丰富内涵的图式，复杂且又极具地域文化内涵的图形代表了古代工匠精湛的手艺和巧思。但大多数传统图形呈现出重复而繁密的视觉形态，与简练的当代设计缺乏视觉形式的相融性，当代包装设计从功能性出发，不再追求繁缛的装饰细节，崇尚现代主义简洁大方的审美趣味。因此，当代农产品包装设计在融入界首彩陶的传统装饰图形语言时，需从中进行提炼装饰图形，保留其传统精神内核和文化意涵，以现代设计手法将装饰形象的结构简化，再根据图形的原始特征进行抽象性设计语言——点、线、面的图形转化。如二方连续与四方连续纹样的设计，在把握纹样变化与节奏的基础上，去除复杂的纹样图形，保留其内在的核心结构。抽象概念性的图形，具有视觉形式语言生成的基础性。[2]如图5界首杂面酱包装设计，先是对界首刀马人的抽象提炼，对基本图形进行重构，通过大小位置疏密、连贯曲线手法，以及同构表现手法，突出当代农产品包装的独特结构形态，形成有意味的韵律感，在包装设计表达中呈现新的面貌，产生一种新的视觉形象，从而获得传统语言的当代精神表达。

2. 装饰图形的溯源重构

现代农产品的包装对传统装饰语言的借鉴与转化，不是简单化的图形套用与照搬，而是传承中的撷取与提炼，在此过程中赋予其新的语言文化意涵，从而溯源中国传统审美精神。[3]由此形成传统装饰元素在现代包装中的重构应用。界首彩陶图形多采用散点式透视构图，为多维元素的新时空关系的构建提供无限的可能，而时间与空间的多维建构又为图形的精神性提供了巨大的承载空间。以图6拾味界首的包装设计为例，通过装饰图形语言的抽象转化，实现多重语境的再协调，把界首彩陶中的戏曲人物与现代包装进行有机融合，使视觉语汇的设计变得更为主动。如装饰语言的溯源重构，则是以界首彩陶的传统装饰图形为基础素材，从中提取朴实天然、造型烂漫、形态各异的美学意味，并把人们所熟悉的传统装饰图形加以分解或挪用，再将这些元素赋予新的设计语言。通过这样的形态转化，使装饰图形成为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并以此形态作为农产品包装设计中的主体图形，使新与旧、古与今带着文化代继传承的关联，不仅保留传统艺术的历史人文底蕴，还具有鲜明的当代特征，能够准确地表达现代包装不同形态所蕴含的美学意趣，从而实现与农产品包装的有机结合。

三、界首彩陶装饰图形在农产品包装的设计应用

包装设计是基于商品保护及宣传功能的需要，通过艺术化的图形、文字语言表达方式，以容器为载体，进行整合设计的实用艺术，用来强化商品的品牌形象，包装设计既要创造性地解决诸多不同产品的物理特性及与之相关的结构问题，又要充分考虑包装物背后所包含的文化因素。江淮地域的农产品包装设计引用和借鉴诸如界首彩陶吉祥如意的民俗主题、朴质古拙的变形处理手法、疏密相间的图形、饱满且独具特色的装饰韵味，可以营造出充满历史人文底蕴和地域特征的差异化品牌形象。

1. 包装图形的装饰化彰显皖北农产品包装设计的地域特征

界首彩陶装饰的取材多数为人们生活中充满美好寓意的图形，是世俗生活的心理镜像，具有强烈的象征指向性，以及独特的视觉优势和心理优势，符合江淮地域的文化背景。界首彩陶装饰化的寓意与目标受众群的内心审美经验产生同构，更符合当代设计所推崇的“文脉隐喻”的构成语法，能有效提升农产品包装的品牌认知与内涵传达，进而形成区别于以往的设计方法论。如图7界首熟凉粉的包装设计，通过对界首彩陶独特的装饰图形元素的提炼和简化，溯源重构界首彩陶的刀马人以及装饰性的纹样和色彩，保留界首彩陶独特的文化内涵和质朴淳直的地域化特征，使农产品品牌形象与包装本体既具有强烈的地域特征，又具有厚重的文化内涵。

2. 包装结构的装饰化延展皖北农产品包装设计的文化内涵

新的包装结构应首先满足农产品本身的诸多属性要求，在包装设计中对界首彩陶传统装饰语言的引用，不仅表现对装饰图形的重组运用，而且常融装饰细节于包装结构中，可吸收界首彩陶图形所具有的特征形态结构，追求传统装饰形态与包装结构功能的多维存在，依据包装销售与保护商品的定位需要，摆脱固定的模式局限，寻求与当代审美以及工艺相契合的包装结构，充分探索新的工艺结构，创造新的包装本体语言以获得更好的视觉识别性。如图8界首花生的包装结构设计，把传统的造型进行分解与重构，把握其功能意义，通过对称、均衡等结构的表现，形成有构造的装饰美，实现包装功能与形式的有机统一，由此包装设计的语汇能够深入皖北农产品包装的结构层面，实现装饰构造由表面到内核的深层转变，丰富和延展了装饰语言的边界与语义。[4]

3. 包装材质的装饰化凸显皖北农产品包装设计的当代性

现代科技的发展出现众多不同物理特性的新材料、新工艺，为传统装饰语言在现代包装的具体应用提供了更多的材料表达空间，把握包装目标受众的审美心理，针对界首彩陶装饰图形的创造、继承与转化，以包装设计新材质的装饰化为出发点，使皖北农产品包装设计具有更多的设计可能性，如特种金属材质、高分子材质、非晶态合金材料以及高性能复合材料的广泛应用。再如界首熟凉粉的包装材质设计，通过引入特种纸、塑料、薄膜等新材质，与界首装饰图形进行有机融合，采用的新材质具有不同的物理特性，使得包装形态更加多样化，原有彩陶的装饰形式在皖北农产品包装设计中形成新的视觉语言范式，使界首彩陶装饰语言在现代包装中成为传统与现代融通的有意味的装饰符号。[5]

四、结语

当前农产品包装设计风格趋同，不能有效凸显农产品品牌的形象，在全球化的设计语境下创造民族新形象，通过对界首彩陶等传统民间美术的研究，立足于传统装饰语言所指向的文化意义，呈现其丰厚的人文底蕴，提炼出界首彩陶装饰图形最具表征的精神内核，表现其独特的文化品格和精神特质。经过图形提炼和重构的当代图形语汇转换，以及对新图形、新结构、新材质的运用，转化为符合当代审美心理的整合视觉图式，从而实现传统装饰语汇与皖北现代农产品包装的有机融合，更好地体现皖北农产品包装设计的文化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