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霞 蔡 俊 李艳丽 赵玉杰 关红缨
子宫内膜异位症(endometriosis,EMs)指具有生长功能的子宫内膜在子宫腔被覆黏膜以外部位生长的现象,卵巢是最常见的受累部位;EMs虽为妇科良性疾病,但其所致的痛经、盆腔疼痛、月经不调、不孕等临床表现严重影响患者生活及生育质量[1]。腹腔镜下病灶切除术可在保留患者生育功能的基础上,切除肉眼可见的病灶组织、卵巢EMs囊肿并分离粘连,是治疗EMs的重要方案之一,但术后微小病灶、非典型病灶残留风险高,术中囊肿剥离存在的囊肿破裂、病灶扩散等风险,均可导致术后复发[2]。临床研究[3]指出,异位内膜组织的生长、增殖、扩散受雌激素周期性作用影响,因此,当前多采用腹腔镜术联合药物治疗以降低EMs复发风险。孕三烯酮是目前治疗EMs的有效药物,可通过抗雌激素、抗孕激素、抗性腺效应等一系列作用营造低雌激素环境,减少腹腔镜术后复发,但存在一定药物毒副反应[4]。而诺雷德则是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激动剂(gonadotropin-releasing hormone agonist, GnRHa),对垂体GnRH受体具高亲和力,连续长期应用可减少垂体分泌促卵泡激素(follicule-stimulating hormone,FSH)、促黄体生成素(luteinizing hormone,LH),抑制卵巢激素分泌,使机体呈低雌激素状态,从而达到抑制异位内膜生长的目的[5]。但当前EMs的术后用药选择尚无统一标准。鉴于此,现回顾性分析150例卵巢EMs患者的临床资料,分析腹腔镜术后分别应用孕三烯酮与诺雷德治疗卵巢型EMs的临床疗效,并对复发相关因素进行探究,旨在为卵巢型EMs的临床治疗、复发防治提供参考。具体报道如下。
1.1 一般资料 回顾性分析2015年1月至2018年12月在信阳市中心医院妇产科接受腹腔镜术的150例卵巢型EMs患者,根据治疗方式不同将患者分为A、B两组,其中使用孕三烯酮72例纳入A组,使用诺雷德的78例纳入B组。两组年龄、体质量指数(body mass index ,BMI)、孕次、产次、病程、术前FSH、LH、雌二醇(estradiol,E2)、更年期临床症状调查表(Kupperman)评分[6]、美国生育协会修订的修正的腹腔镜诊断内异症的评分系统(revised classification of the American Fertility Society,r-AFS)[7]分期及盆腔炎、子宫腺肌病、子宫肌瘤、盆腹腔粘连情况、病变位置等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可比性。见表1。
表1 两组一般资料比较
注:BMI为体质量指数,FSH为促卵泡激素,LH为促黄体生成素,E2为雌二醇,Kupperman评分为更年期临床症状调查表,r-AFS为美国生育协会修订的修正的腹腔镜诊断内异症的评分系统
1.2 纳入与排除标准 纳入标准:①符合《子宫内膜异位症的诊治指南》[8]中卵巢型EMs诊断要求,并经腹腔镜术明确分期;②首诊EMs;③入组前6个月内无激素类药物使用史;④无宫内节育器;⑤月经周期规律;⑥术后随访时长≥18个月。排除标准:①合并异位妊娠;②EMs复发患者;③既往接受过EMs针对性治疗;④生殖道畸形;⑤合并恶性肿瘤疾病;⑥纵膈子宫;⑦合并慢性内科疾病。
1.3 方法 两组患者参照《子宫内膜异位症的诊治指南》[8]进行规范化腹腔镜术,全麻后采取头低臀高位,于脐上缘作1 cm横切口,建立气腹(气腹压力12~14 mmHg),先置入10 mm Trocar探查盆腹腔,再分别于左右下腹部脐与髂前上棘连线中外1/3处穿刺,放置5 mm Trocar 2个,若有需要可视情况在主刀侧作第4穿刺孔;明确子宫内膜异位灶位置、与周围脏器关系、有无粘连及粘连程度等,结合r-AFS分期对患者进行评分及分期,依据r-AFS分期、患者年龄、生育情况等选择具体术式。术后均常规抗感染,术后第5天开始给予孕三烯酮或诺雷德,并告知患者药物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一旦出现不良反应及时门诊就诊。A组口服孕三烯酮,剂量每次2.5 mg、2次/周;B组给予诺雷德,皮下注射,单次剂量3.75 mg,间隔28 d给药,共给药6次。两组患者疗程均为6个月,以门诊定期复查方式持续随访,疗程结束后第1年按3个月/次频率随访,次年按6个月/次频率随访,随访时间截止至2019年6月。
1.4 观察指标 ①复发率及不良反应发生率:腹腔镜术治疗3个月后,经影像学复查可见典型卵巢异位囊肿征象,且2个月经周期后仍未消退认为复发,复发率=复发例数/总样本量×100%;不良反应则包括关节酸痛、痤疮、体质量增加、阴道出血等,不良反应发生率=不良反应发生例数/总样本量×100%。②卵巢型EMs复发因素分析:按随访期间复发情况将患者分为复发组、无复发组,比较两组患者年龄、BMI、职业性质、初潮年龄、孕产次、人工流产次数、病程、术前激素水平(FSH、LH、E2)、最大囊肿直径、Kupperman评分、r-AFS评分及分期、合并症(盆腔炎、子宫腺肌病、子宫肌瘤、合并粘连)、疾病患侧、手术情况(保留子宫及单侧或双侧卵巢))、术后妊娠情况、术后诺雷德应用情况等的差异。
1.5 疗效评价 参照文献[6],结合患者术前、疗程结束后的临床症状、体征、B超复查等情况将临床疗效分为完全缓解(临床症状及体征消失,B超复查盆腔包块消失)、部分缓解(临床症状及体征有一定改善或消失,B超复查盆腔明显缩小)、未缓解(临床症状及体征改善程度未达部分缓解标准,或有加重现象,B超复查显示盆腔包块无变化或恶化)3个等级,计算缓解率,完全缓解率=完全缓解例数/总样本量×100%、部分缓解率=部分缓解例数/总样本量×100%。
2.1 两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 两组疗效差异有统计学意义(Z=2.387,P=0.017),其中B组完全缓解率高于A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5.749,P=0.016)。见表2。
2.2 两组患者累积无复发生存率及不良反应发生率比较 A组治疗期间出现2例关节酸痛、4例痤疮、2例体质量增加;B组阴道少量出血、痤疮各4例,两组不良反应发生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且随访期间,B组累积无复发生存率高于A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图1。
表2 两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例(%)]
表3 两组患者累积无复发生存率及不良反应发生率比较
图1 两组患者Kaplan-Meier生存曲线分析
2.3 复发组与无复发组一般资料比较 两组患者BMI、职业性质、初潮年龄、孕次、产次、人工流产次数、术前激素水平、Kupperman评分、合并疾病、粘连情况、术后药物不良反应发生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但复发组年龄小于未复发组,病程、最大囊肿直径、r-AFS评分高于未复发组,r-AFS分期中Ⅲ~Ⅳ期比例、双侧病变、保守手术比例高于未复发组,术后妊娠、术后应用诺雷德比例低于未复发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2.4 卵巢型EMs复发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以复发为因变量,将年龄(原值输入)、病程(原值输入)、最大囊肿直径(原值输入)、r-AFS评分(原值输入)、r-AFS分期(Ⅰ~Ⅱ期=1、Ⅲ~Ⅳ=2)、疾病患侧(单侧=1、双侧=2)、保守手术(是=1、否=0)、术后妊娠(是=1、否=0)、术后应用诺雷德(是=1、否=0)等差异有统计学意义选项作为协变量纳入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模型,结果显示,年龄,r-AFS评分、保守手术、术后妊娠、术后应用诺雷德均是卵巢型EMs复发的独立影响因素,年龄越小、r-AFS评分越高及行保守手术的卵巢型EMs患者复发风险越高,术后妊娠、术后应用诺雷德的卵巢型EMs患者复发风险则更低。见表5。
表4 复发组与无复发组一般资料比较
续表4
因素复发组(n=33)未复发组(n=117)t/χ2值P值盆腔炎[例(%)]4(12.12)12(10.26)0.0000.989子宫腺肌病[例(%)]1(3.03)4(3.42)1.000∗子宫肌瘤[例(%)]2(6.06)1(0.85)0.127∗盆腹腔粘连[例(%)]19(57.58)66(56.41)0.0140.905疾病患侧[例(%)]7.2250.027 左侧10(30.30)51(43.59) 右侧9(27.27)35(29.91) 双侧14(42.42)31(26.50)腹腔镜保守手术[例(%)]20(60.61)45(38.46)5.1400.023术后妊娠[例(%)]4(12.12)42(35.90)6.8430.008术后是否应用诺雷德[例(%)]12(36.36)66(59.41)4.1440.041术后药物不良反应[例(%)]7(21.21)19(16.24)0.4440.505
注:*采用Fisher确切概率法;BMI为体质量指数,FSH为促卵泡激素,LH为促黄体生成素,E2为雌二醇,Kupperman为更年期临床症状调查表,r-AFS为美国生育协会修订的修正的腹腔镜诊断内异症的评分系统
表5 卵巢型EMs复发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卵巢型虽为良性妇科疾病,但其与恶性肿瘤疾病存在一定相似特征,均可表现出较强的增殖能力、远处转移能力,并具雌激素依赖性。基于理论角度,双侧卵巢切除是治疗卵巢型EMs的治愈性术式,但基于患者对生育功能、卵巢功能的保留需求,保守型手术仍是临床首选方案[9]。而因保守手术的姑息性切除特征,术后复发率极高,临床为改善这一现状,推荐保守手术后采用口服避孕药或GnRHa等药物治疗[10]。孕三烯酮作为19-去甲睾酮衍生物,可抗雌激素、孕激素、性腺效应,营造低激素环境,萎缩、吸收异位的子宫内膜组织,并具排卵抑制效应,是治疗EMs的有效药物之一[12]。而诺雷德则是GnRHa的一种,作为人工合成的十肽类化合物,其与垂体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gonadotropin releasing hormone GnRH)受体亲和力较强。临床研究[13]指出,持续、长期应用诺雷德可对垂体形成降调作用,减少垂体分泌FSH、LH,耗尽GnRH受体,通过对垂体的降调作用下调卵巢激素分泌,维持机体低雌激素环境,抑制异位内膜生长。
本研究结果显示,B组完全缓解率高于A组,这与姜涛等[14]的报道结论相似,皆提示腹腔镜术后联合诺雷德治疗卵巢型EMs疗效更佳。另本研究还显示两组不良反应发生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但张庆霞等[15]报道重度EMs患者术后诺雷德不良反应发生率显著低于联合孕三烯酮患者,与本研究存在差异,分析或因其研究中诺雷德使用周期仅为3个月有关。但基于本研究结论,仍在一定程度上提示腹腔镜术后接受6个周期的诺雷德治疗与孕三烯酮的安全性相当。而在复发率上,本研究显示B组累积无复发生存率显著高于A组,提示腹腔镜术后应用诺雷德,较应用孕三烯酮具更低的复发风险,这与相关报道[14]结论相似。但腹腔镜术后应用诺雷德复发率仍高达15.38%,因此,探究此类患者术后复发的影响因素,识别复发高危风险,为临床早期防治提供依据十分必要。而当前研究EMs复发因素的临床报道虽并不少见,但受变量、样本量差异等因素影响,不同报道结论也不尽相同。
本研究结果显示,年龄是经腹腔镜术后应用孕三烯酮或诺雷德治疗卵巢型子EMs复发的独立影响因素,且年龄越小,复发风险越高。王凤英等[16]亦有类似报道,认为年龄≤35岁是卵巢EMs囊肿剥除术后复发的独立危险因素,分析或因年龄更小的卵巢EMs囊肿剥除术患者机体内雌激素水平更高所致。本研究结果还显示,r-AFS评分、保守手术是经腹腔镜术后应用孕三烯酮或诺雷德治疗卵巢型子EMs复发的独立危险因素。这与权丽丽等[17]的报道结论相似,究其原因,r-AFS评分是对患者病灶位置、大小、粘连程度的综合评价,r-AFS分值与病情严重程度正相关,因此分值越高,复发风险愈高;而保守手术之所以是复发的危险因素,分析或与保守手术术后残留异位内膜组织更多有关,而非保守手术对病灶的切除更彻底、术后残留异位内膜组织更少,因此,保守切除术具更高的复发风险。
本研究结果提示,术后妊娠、术后应用诺雷德是卵巢型EMs腹腔镜术后复发的保护因素,即此类患者具更低的复发风险。袁明[18]亦报道,术后妊娠是卵巢EMs患者复发的保护因素。究其原因,术后妊娠可直接使卵巢不排卵、停经,并发生子宫内膜蜕膜样改变,从而引起异位的病灶坏死,降低复发风险;再者,妊娠后经阴道分娩还可扩大宫颈口,减少输卵管子宫内膜运动,同样可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复发风险。但袁明报道术后应用诺雷德并非卵巢型EMs患者术后复发的影响因素,且不良反应较多,与本研究结论存在一定差异,分析或与其报道中未纳入r-AFS分期Ⅰ~Ⅱ期患者有关。谢莹等[19]等报道,较单纯腹腔镜术,联合诺雷德可改善重度EMs患者术后1年复发率,但在降低轻度EMs患者复发率上无显著优势。基于上述研究差异性,作者认为腹腔镜术后联合诺雷德对卵巢型EMs复发的影响需排除分期、治疗方案、随访时间等混杂因素影响后进一步补充及完善。
综上所述,腹腔镜术后应用诺雷德治疗卵巢型EMs疗效较应用孕三烯酮疗效更佳,复发率更低,且复发或与年龄、r-AFS评分、保守手术、术后妊娠、术后应用诺雷德等因素密切相关。但本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如样本量少,可能存在一定统计学核算误差;加之本文为回顾性分析,影响因素采集上尚有欠缺,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