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项目:江苏大学2019年大学生实践创新训练计划项目,项目编号: 201910299074Z。
摘 要:日本过去是汉字文化圈内的一员,曾将汉字作为本国的通用文字,汉字辞书也因此在日本流传。其中,流传到日本的《尔雅》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词典,最早收录于《汉书·艺文志》,在文字训诂学方面有着重要的地位,对日本也有着广泛而持久的影响。本文从尔雅的传播历史以及传播影响方面入手,证实中国古代辞书对周边地区文明的深远影响力。
关键词:《尔雅》;中国古代辞书;日本;传播;影响;雅学
作者简介:陈倩(1999.3-),女,汉族,江苏南通人,江苏大学汉语国际教育专业本科在读。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35-0-02
引言:
日本与中國隔海相望,《山海经·海内北经》云:“盖国在钜燕南,倭北,倭属燕。”其中的倭就是日本,《原始秘书》言:“高丽之学始于箕子,日本之学始于徐福,安南之学始于汉立郡县而置刺史,被之以中国之文学。”说明在公元前三世纪日本与中国就有了往来。
根据《尔雅》在日本传播时代的不同,主要分为三个阶段:传播伊始——持续发展——再次发展。时间段主要是从日本的平安时代到近代。传播伊始方面表现为被统治者所推崇;持续发展阶段表现为各种模仿《尔雅》编纂的辞书出现以及雅学的萌芽;到再次发展时期,日本学者对于《尔雅》的整理、研究已经趋于成熟,形成了日本独有的雅学氛围。
一、《尔雅》在日本的传播
(一)传播伊始
《尔雅》传入日本的时间至今众说纷纭,有史可考的是,《尔雅》最迟在奈良时代已经传入日本。日本元正天皇养老二年(718年),藤原不比等根据《大宝律令》修订了《养老律令》,而《养老律令·课考令》中就保留了相关的史料:
凡秀才。试时务策二条。帖所牍,《文选》上秩七帖,《尔雅》三帖。其策文词顺序、义理懂当,并贴过者,为通。有义有滞,词句不伦,及帖不过者,为不。帖策全通为甲。策通,帖过六以上,为乙。以外皆为不第。
由此可见,当时的日本社会将中国的经典著作作为选拔人才的重要标准。作为优秀文献典籍之一的《尔雅》,则变成了培养和选拔人才的核心科目。当时,日本学者为了能够读懂汉字典籍,采用汉文训读的方式学习经书,从头开始练习中文发音,教授发音的学者就被称作“音博士”。
庚寅,玄蕃头从五位上袁晋卿赐姓清村宿祢。晋卿,唐人也。天平七年随我朝使归朝,时年十八、九,学得《文选》《尔雅》音,为大学音博士。[1]
奈良时期,日本刚刚进入封建时代,为了巩固天皇的统治,天皇下令编纂史书。和铜五年,太安麻吕献创作《古事记》,养老四年,《日本书纪》完成。《古事记》和《日本书纪》之后,日本虽说有了史学著作,但是产量还是不丰,急需修史的人才。
因此天平元年文章科就变成文学教育与史学教育的综合。所学教材有三史,学教材有三史,即《史记》、《汉书》、《东观汉记》,另有《三国志》、《晋书》为辅助教材以教修史之笔法,以《尔雅》、《文选》以教属文之方法。
用《尔雅》来教授撰写文章的方法,其道理在于尔雅中含有大量的词汇,修史的学者只有在积累了一定词汇量的基础之上,行文时才能得心应手。尤其当时推崇唐诗的音韵以及对仗,遣词造句的要求极为严格,学习《尔雅》就更为必要。
(二)持续发展
大同三年大学寮设立专门的纪传科,将纪传科从原先的文章科中独立出来,选取《史记》、《汉书》、《后汉书》、《文选》、《尔雅》作为纪传科的必学教材。
为了进一步的学习和认识雅学,日本的学者对雅学文献开展了收集和整理工作,平安中期学者藤原佐世在《本朝见在书目》(又称《日本国见在书目录》)一书中共整理出雅学类书目11种。[2]这是日本雅学的开端。
日本平安时代中期,中国已经从盛唐变成了五代十国,气象大不如前,日本也渐渐与中国疏离,官方外交越来越少,只有民间的僧人和中国还有所往来。因为外交的放缓,中国语的教学也受到了打击,所幸的是,当时的日本典籍多为汉字书写,虽然音读已经衰退,但是《尔雅》作为解释词义的经典辞书,其地位犹在。
平安时期昌泰年间,日本僧人昌住用汉语写成字书《新撰字镜》,这也是日本第一本汉和字典。编排的体制跟中国旧日的字书颇有不同。既按偏旁部首排列文字,而又取同类事物的名称编在一起,别为一部,和偏旁部首并列。[3]其取同类事物的名称编在一起,和《尔雅》后十六篇按照事物的类别分别解释事物名称的方法有相似之处。
此外,在内容上,《新撰字镜》引用了尔雅的释义。比如《尔雅·释训》中的:“明明,斤斤,察也”在《新撰字镜》中写为:“明斤并察也”;“諸諸便便辯也”写为“諸辨也”。
平安时代承平年间,源顺应勤子内亲王的要求编纂了《和名类聚抄》。其编纂方式受到了《尔雅》的影响,共分32部249门。书云:“卷中分部,部中分门,廿四部百廿八门,名曰《和名类聚抄》。”《和名类聚抄》除了借鉴《尔雅》的编纂方式,还直接引用了《尔雅》注释共计101处[4]。《和名类聚抄》是日本的第一部类书,这说明在日本辞书编纂之初,主要还是依赖于中国的《尔雅》来进行编写,《尔雅》辞书之祖之称名不虚传。
(三)再次发展
19世纪60年代末,日本受到西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冲击,开始进行明治维新改革。而后,日军制定了《战时清国宝物收集方法》和《敌产管理法》,规定收集到的图书文物要立刻运回日本国内进行收藏。[5]在这样的要求下,日本对于雅学的研究发了了改变,从将《尔雅》作为教科书和模仿《尔雅》编纂辞书变成了整理《尔雅》相关图书和研究《尔雅》本身的价值。
日本在《尔雅》文献整理方面主要在于保存和刊刻中国雅书,如后来被黎庶昌收入《古逸丛书》的高阶氏所藏《尔雅》、羽泽石经山房刻景(影)宋本《尔雅》、神宫文库藏南北朝刊本《尔雅》。
在刊刻方面,日本的著名文献学家长泽规矩编有《和刻本经书集成》、《和刻本辞书集成》及《和刻本汉书分类目录》,其中在《和刻本汉书分类目录》,经部小学类训诂下收18钟和刻本雅学书目,其中《尔雅》6种,《尔雅注疏》6种,《小尔雅》4种,《广雅》2种。[6]
二、《尔雅》在日本的影响
从奈良时代到近代,《尔雅》在日本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具体表现在科举制度、辞书编纂和整理校勘和雅学研究等方面,其中雅学研究方面的影响最大,也最有意义。
(一)科举制度
公元630年舒明天皇派遣遣唐使学习隋唐文化,645年大化改新之后,日本开始引进唐朝的律令制度。为了使唐朝的律令制度在日本得以实施,就必须培养大量的官吏人才,因此,公元670年左右,日本引进了唐朝的学令。
《大宝律令》的注释书《古记》上记载:
“学生先读经文”,谓读经音也。次读《文选》、《尔雅》音,然后讲义。其《文选》《尔雅》音,亦任意耳。
平安初期的《穴记》则说:
“读文”,谓读训亦帖耳。《考课令》进士条:“帖所读,《文选》上秩七帖、《尔雅》三帖”,谓读音帖也。医生、大学生等之读者,读训也。
结合以上内容可以知道,作为辞典的《尔雅》,依附于当时的学令,对学者的学习产生过一定的影响,后来日本考进士科的人渐渐变少,音读慢慢式微,训读仍然挺立,这也为尔雅在引用和辞书编纂方面产生影响埋下了伏笔。
(二)辞书编纂
在辞书编纂上,日本的辞书编纂时喜欢应用《尔雅》的编写体例,对事物进行分类,从而进行编纂。如写于日本平安时代承平年间的《倭名类聚抄》,书中包罗万象,引用了中国古代的词汇训释方面的书籍。《玉篇》和《方言》也借鉴了《尔雅》的编写结构,按照事物的分类来进行编纂,同时保留了自己的特点,添加了许多日本本土的解释。
此外,日本辞书偏好借用《尔雅》的名称来命名,如贝原好古编《和尔雅》(8卷),1694年刊行;新井白石编《东雅》(2卷),1717年刊行。当时这些日本辞书编者是把《尔雅》等作为辞典的同义语使用。[7]
除了仿制《尔雅》编纂辞书,日本还会在辞书中直接引用《尔雅》,如《倭名类聚抄》、《新撰字镜》、《玉篇》、《和尔雅》等。日本平安藤原明衡编写的《本朝文粹注释》和日本第一部文学作品《古事记》中还直接用尔雅解释文本。
(三)雅学研究
日本的雅学研究主要是从20世纪开始的,较为出名的由内藤湖南的《尔雅的新研究》,文中内藤湖南提出了两种研究《尔雅》的新方法,并选取其中一种进行研究,得出了《尔雅》最早成书时间在七十子以后的结论。
此外,日本学者还对《尔雅》中的文化和物产也进行了相关的研究。在文化方面,日本学者根据《尔雅·释亲》中的解释,对中国的家族制开展了研究,主要论文有诸桥辙次的《支那的家族制》、加藤常贤的《支那古代家族制度研究》。在物产方面,主要依附于《尔雅·释木》进行研究,研究成果有松本洪《上代北支那的森林》和井坂锦江的《东亚物产史》。
除了对于《尔雅》本体的研究,对于注释尔雅刊物的研究也有很多。其中,对郭璞注《尔雅》的研究为主,研究学者有加贺荣治,立石广男等。
这些研究突破传统,引入了西方语言学的研究方法,这些研究方法在后來传入中国,为中国的学术开拓新思路。但日本的雅学研究和中国的雅学研究始终处在两个独立的圈子里,并没有相互交流融合,这反映出中日学者交流较少的问题。
三、结语
《尔雅》的日本的传播,最早可追溯到奈良时代,虽然在平安时代陷入了即将衰微的局面,但仍在文人学者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尔雅》的生命力,主要表现在本身作为传世辞书的优越性和对其他辞书的影响中。后期的《尔雅》则很少以原著的形式露面,大多是被引用和注释在其他著作里。雅学在日本的传播,不仅传承了中国原本的文字训诂学研究,而且在此基础上加以创新,用社会学、语言学的视角去剖析《尔雅》。而今中日雅学的互相交流,也使雅学开拓了新的方向,反映出《尔雅》在汉字文化圈几千年来不变的魅力。
参考文献:
[1][日]菅野真道、藤原继绳等《续日本纪》卷第三十五,雕龍一中國日本古籍全文檢索數據庫網路版,國內:古籍在线,日本:漠字情報HTTP://WWW.fan.co.JP/chis/).
[2]侯立睿.日本雅学研究综述[J].语学教育研究所创设30周年,滕原印刷株式会社, 2015.
[3]周祖谟.日本的一种古字书《新撰字镜》[J].文献,1990(02):219-224.
[4]陈晨. 日本辞书《倭名类聚抄》研究[D].2014.
[5]农伟雄,关健文.日本侵华战争对中国图书馆事业的破坏[J].抗日战争研究, 1994(3):84-101.
[6]侯立睿.日本雅学研究综述[J].语学教育研究所创设30周年,滕原印刷株式会社, 2015.
[7]徐时仪.汉字文化圈与辞书编纂[J].江西科技师范大学学报,2015(0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