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穿西洋镜

郑海啸

小鬼難缠，大概在很多领域都是如此。徐梵澄先生回忆文言和白话之争时说，“当时朴学大师如余杭章太炎，大诗人如义宁陈散原，皆在旧文学上有大贡献，于古文研究精微，其诗其文至今不少人爱诵爱读，却未尝反对白话”“可谓道愈大则见理愈透而所容愈广”。而小鬼们往往言辞激烈，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如今，小鬼又多了一项本事，即云山雾罩，故弄玄虚，布下迷魂阵，建起“技术壁垒”，让有些好奇心重又不愿下苦功学习的人看了之后心神不宁，这时他们就可以趁机渔利了。

比如，喝茶这么简单的事，就被某些“高人”操作得神乎其神，比玄学还难懂，光是喝茶用什么器具，他们都可以给你说上三天三夜。真正的行家庄晚芳先生却说，如果没有紫砂、瓷器，玻璃杯也行，没有玻璃杯，搪瓷缸也可以。劳动人民就不能喝茶了？而在“高人”看来，如果连用搪瓷缸都可以喝茶，连几元一斤的茶叶末都有独特滋味，茶业还有什么利润！

艺术的“水”就更深了。艺术确实有极精微的部分，只有那些既有天赋又很努力的人才能体会，但也有很多迷信需要破除。启功先生曾经和学习书法的青年朋友谈心，谈了十几个题目，总题目就叫作“破除迷信”。谈到碑和帖，启功认为没有谁低谁高的不同，只有用途上的不同。有人把碑上字拿来写信，写便条，非常可笑，一笔一画地写，写了半天，人说你怎么这么费劲呀？清朝有个人叫江声，他干脆给人写信都用篆书。给他的一个听差写个条，让听差的买东西去，他用隶书来写;让大师傅去买菜，开个菜单，大师傅说你这是什么菜呀，我不认识。他说隶书呀，就是给你们奴隶们看的字，你们连隶书都不认得，那你不配给我做奴隶、做大师傅。谈到练字该用什么纸，启功竟然说根本不存在一定要用什么样的纸的问题。我们现在拿报纸、包装纸，或者硬纸壳都可以练字。有人还在练字也买成刀的宣纸来练，我说你好阔呀，练字还使那好讲究的宣纸，那是不是太高级了。有人说练字一定要用元书纸，这也有点教条，什么纸不能练呀！这样一路“破除迷信”下来，估计很多书法“小鬼”都要哭出声了！

拆穿西洋镜并不容易。首先必须是行家，不然连西洋镜都看不懂，怎么去拆穿？其次，有些人确实是行家，但他可以在小鬼们搅起的混水中得到好处，所以他也不会去拆穿。如果他们与小鬼们相勾结，危害更大。所以，我们向拆穿西洋镜的人致敬。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