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建军,吴漫琳,马明星,金 天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 经济管理与法学院,广东佛山528000)
创新驱动下,无形资产已成为驱动企业价值增长的核心资源和强大引擎,由此,也使得其结构评价和优化问题成为学界重点关注的课题。现有成果在评价维度及评价指标的系统性、评价模型和优化对策的逻辑性以及针对制造企业方面的专题研究仍然不足,亟待学界从理论体系和实证检验两大层面予以补充和完善。本文重点解决评价维度与评价指标的系统性构建问题。
迄今为止,由于不同学科理解视阈的差异,学界形成了具有差异的无形资产基本概念界定[1],其中起决定作用的学科主要是经济学(不含资产评估学)和管理学(不含会计学)、会计学(虽然在学科分类中属管理学的二级学科,但与管理学的其他二级学科相比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在本课题的研究中作为独立的学科类别处理)和资产评估学(在本课题的研究中作为独立的学科类别处理)。在此,首先厘清这些学科对无形资产基本概念界定的差异并进行必要的分解与整合,从而最大限度地提高随后部分由基本概念界定出发而构建的评价指标的边界清晰度。
经济学和管理学注重对资产的广义解释,其对无形资产的范围界定要远大于会计学和资产评估学中无形资产所涵盖的内容。迈克尔·波特在其国家竞争四阶段分析中将企业的有形资产(泛指实物资产和金融资产,而非一定具有实物形态)界定为“通常生产要素”和“一般生产要素”,而将无形资产界定为“高等生产要素”和“特殊生产要素”。他认为,与有形资产相比,无形资产对企业和国家竞争优势的决定作用更为显著,无形资产的开发和利用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有形资产利用的效率。巴鲁·列弗在其所著的《无形资产——管理、计量和呈报》一书中,将发明创造(创新活动)、组织资本和人力资本等都归属于无形资产。他认为,无形资产和有形资产一样都是遵循成本与效益均衡的经济学法则[2]。由此可见,在国外经典经济学和管理学著作中,关于无形资产的概念范围是非常宽泛的,涵盖了除实物资产和金融资产以外的所有能为企业带来经济利益的资源。
比较而言,会计学对无形资产的范围界定就要狭窄得多,其重点强调的是取得成本本身的可确指和资产本身的可辨认,突出的是无形资产的具体存在范围和存在形式。美国著名会计学专家西德尼·戴维森(1983)在其主编的《现代会计手册》中认为无形资产是无法通过一个概括性的语言来进行表述的,而只能通过归类列举的方法进行范围界定和内涵解释。专利权、秘密制作法和配方、版权、专营权、商誉以及其他有相似属性的资产类别都是无形资产。我国1993年首次颁布实施的《企业财务通则》中,将无形资产定义为“没有实物形态的资产,具体包括专利权、非专利技术、商标权、著作权、土地使用权、特许经营权、商誉等”。《企业会计准则第6号——无形资产》(2000版)进一步把无形资产定义为“企业为销售商品、提供劳务、出租给他人或为管理目的而持有的、没有实物形态的非货币性长期资产”。而在2006版的《企业会计准则第6号——无形资产》中,则把无形资产定义为“企业拥有或控制的没有实物形态的可辨认非货币性资产,具体包括专利权、非专利技术、商标权、著作权、土地使用权、特许权等。因商誉的存在无法与企业自身分离,不具有可辨认性,不在无形资产准则中规范”[3]。随后修订的准则也都基本沿用了上述定义。
资产评估学侧重于强调无形资产的未来经济利益,而并不注重其取得成本是否可确指。在《国际资产评估准则评估指南——无形资产》(2017版)中,无形资产被界定为:以其经济特性而显示其存在的一种资产,它不具有实物形态,但能为其拥有者带来权利和收益。该评估准则还根据无形资产的基本存在形式,将其划分为权利类、关系类、组合类、知识产权类等四大细分类别。[4]
综上可见,基于经济学和管理学的无形资产广义解释最能体现无形资产的内涵和本质,但却存在很多难以逾越的计量障碍,很多类别只能停留在定性描述中,如人力资源、管理能力等;基于会计学的无形资产狭义解释解决了计量问题(主要方法是归类列举),但又造成了很多遗漏,难以反映无形资产的完整性。相比而言,基于《国际资产评估准则评估指南——无形资产》的无形资产定义及分类则在一定程度上更能体现计量和反映内容完整性的二者兼顾。
无形资产评价指标体系构建需要解决两个核心问题:一是资产的分类问题,其中的一级分类主要解决评价维度问题,明细分类则主要是解决实证中的取值问题;二是系统模块(指标体系)结构的构建问题,包括系统模块结构的组合与分解。
基于资产基本形态进行的资产大类划分,制造企业资产由金融资产、实物资产、无形资产三大类别构成(见表1)。表1中,实物资产的基本分类以《企业会计准则第6号——无形资产》和我国制造企业常规资产负债表信息披露中的项目列示要求为依据,其中的固定资产涵盖了在建工程、待安装设备等。金融资产体现的是“大金融资产”概念,即将《企业会计准则——金融工具计量》中未列入金融资产的货币资金归类成“运营预防类金融资产”,将长期股权投资归类成“控制影响类金融”资产。无形资产以《国际资产评估准则评估指南——无形资产》中的无形资产类别划分为基本分类依据,同时吸收《企业会计准则》中归类列举的优点,将无形资产划分为知识产权类、特种权利类、关系网络类和综合价值类四大类别,并逐一细化至明细类(账户级)。
表1 基于基本形态的资产大类划分
整体来看,资产的大类划分主要有三种方式:一是按照资产的期限长短进行的资产大类划分,亦即资产负债表中的分类方法。由于资产的占用期限不同,其流动性、收益性和风险性也就不同,同时,由于其是资产负债表编制的基本分类方法,所以在企业的资产结构评价中,该分类方法一直处于主导地位。二是基于收益结构的资产大类划分,亦即按资产收益实现方式和渠道的不同将其划分为投资类资产、经营类资产和价值储存类资产。投资类资产主要包括对外股权投资和债权投资,经营类资产主要包括由企业生产经营形成的存货资产、固定资产、无形资产、结算中形成的应收账款和应收票据等,价值储藏类资产则主要包括了艺术品和古董、收藏货币、珠宝、贵金属、投资性房地产等[5]。三是按照资产基本形态进行的资产大类划分,一般将其划分为金融资产、实物资产、无形资产三大类别。比较而言,基于期限长短的资产大类划分有利于分析企业的流动性等级,进而结合资本结构状态对企业的偿债能力做出判断。基于收益结构的资产大类划分有利于分析企业的收益实现方式和利润结构,进而通过其结构调整提高企业的盈利能力。而基于基本形态的资产大类划分则更有利于分析企业在价值创造中所依赖的资产类型。同时,由于无形资产与企业创新程度存在高度关联,该分类方法还有利于对企业的创新程度和创新绩效展开分析[6]。
基于以上资产基本分类,制造企业无形资产结构评价系统整体上将由两大部分共四大结构关系模块构成,即无形资产与总资产结构关系模块、无形资产与实物资产结构关系模块、无形资产与金融资产结构关系模块和无形资产内部结构关系模块(具体内容见表2)。
表2中,前3个模块为外部结构关系模块,第4个模块为内部结构关系模块。每个模块又有以评价指标为基本内容的子模块(子系统)构成。其中,无形资产的内部结构关系模块被进一步细分为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与特种权利类无形资产之比、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与关系网络类无形资产之比、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与组合价值类无形资产之比、特种权利类无形资产与关系网络类无形资产之比、特种权利类无形资产与组合价值类无形资产之比、关系网络类无形资产与组合价值类无形资产六个子模块。表2的模块结构分解只是最基本的,这是因为各类别资产还存在向下细分的巨大空间,如存货类就可以向下进一步细分为原材料、商品、周转材料等;交易性金融资产又可以向下细分为债券、股票、基金和权证等;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又可以向下细分为专利权、专有技术、著作权、商标权等。只要资产分类还具有向下细分的空间,无形资产的结构评价指标就可以进一步向下细分。
表2 无形资产结构评价指标的基本分类
基于系统结构的视阈,无形资产结构评价体系具备整体性、层次性、相关性和动态性等系统基本特征。首先,无形资产结构评价指标体系首先应具有高度的整体性。各模块之间虽然呈现出一定程度的相互独立,但其内在逻辑关系却是存在高度关联的有机整体。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无形资产与总资产(包括无形资产)之间的结构关系是整体与局部之间的结构关系,当局部与整体发生冲突时,局部要服从整体;另一方面,无形资产的内部结构关系不是孤立与整体资产结构关系而独立存在的,它只是整体资产结构关系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当其内部结构关系出现失衡时,导致的不仅仅是其内部结构关系的失衡,同时也会导致整体资产结构关系的失衡。其次,无形资产结构评价体系具有层次性。系统的第一层级是基于资产基本形态特征的实物资产、金融资产、无形资产三个大类资产划分和由此构建起的一级指标评价体系;第二层级则是依据类别资产(第一层级划分的)价值转移过程、持有目的和基本存在形式不同而进行的二级分类(实物资产主要依据的是其价值转移过程,将其划分为“存货”和“固定资产”;金融资产主要依据其持有目的,将其划分为运营预防类、投机交易类、合同现金流量类、其他综合类、控制影响类共五个子类;无形资产则是依据其基本存在形式,将其划分为知识产权类、特种权利类关系网络类和组合价值类共四个子类)并进而构建二级指标体系。由此向下,进一步细分,又可构建三、四级指标评价体系。再次,无形资产结构评价系统还具有很强的关联性。实物资产、金融资产、无形资产与总资产之间,无形资产与实物资产、金融资产等子类资产之间的结构关系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存在着此消彼长的高度关联关系。最后,无形资产结构评价系统呈现出高度的动态性。虽然系统中各模块之间的结构关系及各项指标的数值在某一特定时点是相对静止的数值,从而形成某一特定时点的固定结构,但是,随着新的日常运营、筹资、投资、分配活动的进行,旧有结构关系就会被随之打破,从而形成新的结构关系状态。
分类指标内涵解释的目的是对各项指标的数值高低及变动的原因做出概括说明。其基本维度一是企业价值创造所依赖无形资产的程度;二是比值数据和企业创新能力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关联关系。限于篇幅,本文只对无形资产与总资产、无形资产与实物资产、无形资产与金融资产以及无形资产内部结构关系四大模块的一级分类指标做出基本解读,二级及未在表中列示的明细分类指标则只是简略述及。
整体而言,企业总资产中无形资产所占比重的大小,反映的是企业在价值创造中所依赖无形资产程度的高低。创新驱动背景下,该比重的大小在很大程度上反映的是企业创新投入的大小和创新能力的强弱。企业总资产中金融资产所占比重的高低揭示的是企业在价值创造中所依赖金融资产程度的高低。由于金融资产的资产弹性和流动性较实物资产和无形资产强,所以该比重的大小也反映了企业资产弹性的大小和流动性的强弱以及企业资产的金融深化(资产货币化和资产证券化)的程度。企业总资产中实物资产所占比重的大小反映的是企业价值创造对实物资产依赖程度的高低。对制造企业而言,适度的实物资产比重显得尤为重要。一方面,实物资产是制造企业得以生存和发展的物质基础,失去了这一物质基础,金融资产和无形资产的作用发挥就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制约;另一方面,过高的实物资产比重又会导致企业营运能力的下降,进而影响企业的整体流动性和短期偿债能力。[7]
无形资产与总资产之间的结构关系是通过无形资产在总资产中的占比来评价的,该指标的数值大小从整体上反映了企业的价值创造依赖无形资产的程度。指标数值越大,说明企业价值创造依赖无形资产的程度越高;指标数值越小,说明企业价值创造依赖无形资产的程度越低。同时,由于无形资产的取得与企业创新能力高度相关,在创新驱动背景下,制造企业该指标数值的大小在一定程度上还反映了企业创新能力的强弱和创新绩效的大小。
无形资产与实物资产之间的结构关系是通过无形资产与实物资产的比值关系来反映的,其基本评价指标是“无形资产与实物资产之比”。由于实物资产可分解为固定资产、存货和价值储存资产三大子类,所以,进一步分解又有“无形资产与存货之比”“无形资产与固定资产之比”“无形资产与价值储存资产之比”三项指标。静态地看,该指标的比值高低反映的是企业实物资产和无形资产的配置状态。动态地看,该指标比值的变化反映的是公司发展对实物资产和无形资产二者之间依赖程度的变化。与上述无形资产与总资产之间的比值变化解释原理相同,由于无形资产的增长更多依赖的是创新投入,所以,创新驱动下制造企业该指标数值的大小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企业创新能力的强弱及企业价值创造中所依赖的资产类别的变化。
无形资产与金融资产之间的结构关系是通过无形资产与金融资产的比值关系来反映的,其基本评价指标是“无形资产与金融资产之比”。由于金融资产可分解为运营预防类、交易类、合同现金流量类、其他综合类、控制影响类五大子类,因此有关无形资产与金融资产结构关系的深度评价还需要通过进一步的细化指标才能完成评价。限于篇幅,在此只重点分析基本评价指标,即“无形资产与金融资产之比”。其数值结果揭示的是无形资产与金融资产在企业总资产中的配置状态。对于制造企业而言,该指标数值过低,说明企业用于运营预防(现金、银行存款、其他货币资金等资金占用)、投机交易(以市场交易为持有目的的债券、股票、基金和权证等资金占用)、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以收取未来合同现金流量为持有目的的应收款项和长期债权投资等资金占用)和对被投资企业实施重大影响(以对被投资企业实施控制、共同控制和产生重大影响为持有目标的长期股权投资等资金占用)的资金占比过高,而对自身技术研发、特种权利获取、关系网络建设及组合品牌价值培养不足,一般而言,其长期核心竞争优势的形成将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该指标数值过高,则又说明企业在自身技术研发、关系网络建设及组合品牌价值培养等建设方面投入资金过多,资金占用比重过大,存在后续资金储备不足的隐患和风险。
由于无形资产由知识产权类、特种权利类、关系网络类、组合价值类四大子类构成,因此其评价指标也就包括了前文提及的六项子类指标。限于篇幅,在此重点分析“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与无形资产之比”这一与创新驱动关联度最高的评价指标予以解释。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与无形资产总量之间的结构关系是通过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在无形资产总量中的占比来评价的,其基本评价指标是“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无形资产总量”。该指标数值的大小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企业价值创造所依赖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的程度。该指标数值越大,说明企业价值创造依赖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的程度越高;该指标数值越小,说明企业价值创造依赖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的程度越低。在知识经济时代,特别是创新驱动时代背景下,知识产权类无形资产与企业创新能力之间呈现出的是最高关联关系。因此,该指标数值的大小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企业创新能力的强弱以及依赖技术进步驱动企业价值增长的程度,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无形资产这一大类资产的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