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旅美华人游记中的美国漫游模式论

2020-03-11 09:46赵小琪王婧苏
贵州社会科学 2020年4期
关键词:漫游者旅美漫游

赵小琪 王婧苏

(武汉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2)

2000年以来,全球化进程加速、国际间交流频繁,跨国旅游群体迅速扩大,出国的路径与方式逐渐成规模化、体系化和商业化。与之相伴随,相关的旅美华人游记作品激增,不但在文本数量、涉猎内容、观察深度上尤为可观,而且在传递信息的时效性、思考与自省的深刻性及接受者的广泛性上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一方面,新世纪旅美华人游记以其呈现景观之殊异、表现内容之庞杂、思想碰撞之深刻,不能不引起人们的关注;另一方面,这些文本中存在突出的漫游现象。从某种程度上说,新世纪旅美华人在作为异质他者的美国的漫游本身很难说是纯粹意义的风景观览,无论是漫游的方式,还是漫游的节奏和场所,既为他们展现多元化、立体化的美国形象提供了方便,也为他们对自我和自我文化的反思和重建提供了契机。就此而论,这种漫游现象是对本雅明漫游理论的新的演绎和实践,赋予了本雅明漫游理论新的内涵,因而,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理应受到重视。

一、漫游认知的媒介:从汽车到信息技术

单位时间一定的情况下,矢量位移的长短就决定了漫游节奏的快与慢。矢量位移越长,反映在实际情况中,代表了漫游主体移动的速率越快,漫游节奏也就越快,反之,矢量位移越短,漫游者的漫游节奏也就越慢。在游记中,作为漫游者的旅美华人进行矢量位移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不同的漫游方式会影响他们的漫游节奏,进而影响他们对漫游风景的感知与体认,最终又会对他们的漫游体验、体感和效果产生影响。

(一)汽车漫游:矢量位移的直线、快速的看

所谓矢量,是指一种既有大小又有方向的量。例如,速度、加速度、力等。漫游者的漫游的过程必然涉及到速度、加速度、力等,因而,从这个角度上说,任何漫游都是矢量的位移,都处在特殊的速度与加速度之中。总体来看,在新世纪,旅美华人在美国漫游过程中的矢量位移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在《走过美国》中,喻海翔选择徒步穿越美国——有需要时也不排斥便车;在《从纽约到魁北克》中,孟悟选择乘坐从纽约港出发的邮轮去开启自己的航程;在《穿越美利坚——中国留学生骑行美国笔记》里,连润雄和美国朋友两人两骑,依靠自行车完成了旅途。除了上述方式,在新世纪游记文本中,汽车成为了越来越多旅美华人的选择,以近乎压倒性的优势介入了旅美主体的漫游体验中。美国被称为“汽车上的国家”,这绝非言过其实。汽车产业发达,人均拥有车辆为世界之最,车辆交易市场活跃,许多公共场所的基础设施都是专为有车一族而设。在美国,没有车可说是寸步难行,因此绝大多数有旅行计划和有短期生活计划的旅美华人落脚在这个国家的头等大事都是要和租车行或二手车买卖人打交道——更不用说长期的旅居者了。许崧在《美国走着瞧》中提到,他们落脚的第一站,阿陶和万山家“住在那么遥远的郊区,汽车不是奢侈品,而是必需品……用不着有多敏锐的洞察力,到美国第二天我就深刻认识到了,在这个地方没有汽车是不行的。在美国,开车旅行不是选项之一,开车根本就是唯一的解决方案。幸好在全面依赖汽车的地方,去搞辆车来倒也不难”[1]13。金衡山初到美国时,发现“住在这里才知道美利坚为什么被称为车上民族,买一瓶酱油你也需开车到一个购物中心去兜上一圈”。[2]5这样,作为现代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之一,汽车,已然成为漫游者首选的出行方式。

旅美华人对汽车这一现代交通方式的选择,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漫游效果。大致而言,这种影响主要表现在看的方式和漫游的速度的改变上。

首先,是看的方式的改变。大致而言,旅美华人借助于汽车对美国的看,具有直线、瞬间、表面性的特点。在大量游记文本中,我们常常会看到旅行者以景点或地区来命名篇章。在江南忆龄的《北美纪行:50天我们一直在路上》中,每一章节的中心词都是一个著名景点。例如第二章,“世界攀岩者心中的胜地——优胜美地”,第五章“古老的战场绝色的美——黄石公园火山地区”。许嵩《美国走着瞧》以城市为题,以从一个城市转移到另一个城市的行动路线结构全篇。刘宁的《感受美国的日子》则干脆以不同的重要城镇串连成了一条漫游线路。漫游主体借助于汽车,直奔目标的漫游,一方面突出了他们的游历重点,另一方面也侧面展示了他们游历路径的线性特征。与此同时,由于车窗外景物的飞速倒退,漫游者实际上缺少了近距离观察与接触它们的机会,这种观看便难免浮光掠影、浅尝辄止,显得较为表面。《坐在汽车上看美国》的作者杜书瀛,从明尼阿波里斯机场被女儿女婿用车接回一千多公里外的吉莱特,中途跨越两个州,住在一家至今他“也说不准这个小镇和这家旅馆的名字”[3]4的汽车旅馆歇脚,中途只留下了“蓝天白云绿草坪”的印象,这种天气和景物之好的观感显然是沿路风光在头脑里留下的瞬间的印迹,看到的风景确乎优美,但这些美景一闪而过,快到只来得及在眼眸中印出倒影,便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叶康为与友人出行,四天三夜就跨越了美国的三大洲,在《在美利坚访学的日子》里,他们“每天驱车四五个小时抵达下一目的地,一路上大家开着音响,谈天说地,欣赏沿路的风景”[4]8。他们一路上注意到的是交通路况和沿途的荒漠风景,这些多为直观的、表层的印象。

其次,是漫游的速度的改变。相较于传统的出游模式,现代的交通方式大大减少了目标地点之间的无效时间,节省了旅行成本,提高了旅行的精度。在接触到的美国电影电视中,人们总会由现代交通联想到速度与激情、狂飙与快感。实际漫游过程中,这种速率快感未必有那么强烈,但仍然存在,也对漫游效果产生了影响。在东部人口稠密地区,除了纽约以外,哪怕是最基础的生活用品也要借助开车购买。美国的西部地区人烟稀少,穿行在笔直坦荡的洲际公路上,漫长的旅途拉长了时间,让风景也变得模糊起来,前不见人后不见村的这段在高速公路上的时间常常会让人忘记了速度。刘宁在《感受美国的日子》中就曾经在路上开得“忘乎所以”,直到“一辆鸣响着警笛的警车却在我身后不知怎样地冒了出来……想起刚才自己曾经最高车速开得超过一百三十英里,亦即达到了二百二十公里时速,真是自己先惊出一身汗来”[5]20。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右脚无意识的动作,单调的景色瞬间便被抛诸脑后。可以说,借助于汽车的漫游方式,极大地缩短了观看旅程中的“无效风景”的时间,加快了漫游节奏,在准度和精度两个方面强化了漫游效果。

当然,我们不能忽视问题的另一方面:汽车将两点之间的距离变成了单纯的一条线段,造成了目标地点之间的风景缺失,让两点之间的漫游属性难以成立。更何况,对于刘宁等旅美华人来说,在异域空间中,真的存在无效的风景吗?

(二)信息传输:立体、多元的认知

信息传输指的是从一端将状态信息通过信道传送至另一端,并为对方所接收。21世纪是一个公用设施逐渐完善的新世纪,为了满足人的信息传递与接收的需求而建立的基础设施遍布各地。这同样是一个科技突飞猛进的新世纪,互联网的兴起将不同地区的距离缩短到极致,改变了人与人沟通交流的方式,提供了信息存储与交互的平台,在相当程度上满足了人们交换信息的需求。作为新时代公共服务设施建设与科技产业的一流强国,美国极为重视向来自世界各国的群体介绍和展示自己的形象。

信息传输的类型包括单向型信息传输与双向型信息传输。单向型信息传输指的是相关信息的单向传递与漫游主体的单向接收,双向型信息传输指的是相关信息的双向传送、沟通与交流、反馈。无论是单向还是双向,都在总体信息传输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对漫游者建构的美国形象产生重要影响。

单向型信息传输,主要指无论在自然风景地区还是人文风景地区,美国人兴建的大量公共基础设施与提供的诸多公共服务。他们竭力为旅行者描绘形貌,传递信息,这种单向度的信息传输既是保护自然环境与历史的需要,是增进彼此之间了解的举措,也体现出美国社会深厚的以人为本的人文关怀。无论是旅游信息站、游客服务站还是旅行手册的数量,美国都远远超过了其他国家,以至于刚刚踏入这片土地的漫游者们十分惊叹。小册子的频繁出现意味着信息传递的密集程度和面面俱到,它通过文字、图形、图像等方式多角度地展示当地的政治、经济、文化环境与自然、人文旅游资源,呈现出当地多维立体的面貌,人们得以尽情享受这个国家给旅行者提供的便利。“全美国各地,大城小镇,旅游景区之内或者之外,设有许许多多的旅游信息站……里面还放了本景区和全美国其他地方旅游景点的许多资料和简介,大部分都是免费赠送,游人可根据需要随意取用”[3]15。这些资料有专人负责,大多更新很快,集知识性与实用性于一体。《美国走着瞧》中许崧和小郑同学就习惯于路过一地就去找游客服务中心拿资料,这样“一张折价券能帮我们省掉几块钱,一份有用的地图能让我们少走几哩弯路,一份有趣的介绍能让我们了解得更多”。[1]179许多旅行者在旅行之前查阅了网上或书店大量的美国旅行资料,等到真正用到的时候却发现因为信息更新过于缓慢,很多地方都不像资料里描述的那样。旅行者真正踏足了美国之后,反而是这些政府的便利设施传递的信息十分及时,以至于绝大多数的漫游主体习惯于每到一处便直奔当地的游客信息中心。

美国是一个只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年轻国家,却正因为年轻而无比重视自身的历史。可以说,这是一个真正以历史为傲并尽力“维修历史”的国度。在美国,但凡是稍微有一些历史文化底蕴的地方都会修建博物馆和纪念馆。《美国游记:杜克见闻》中,金衡山在萨勒姆小镇的老城区闲逛时看到,“这条街就是为了要见证历史而专门设置的……考证出当年人们吃什么喝什么,并全力复制出来”。[2]84将保存历史的措施做到极致的当属波士顿。在波士顿,凡有历史意义的建筑全由一根红油漆漆出的线路连接,这种涂着红油漆线的路就叫“自由之路”。沿着红线的箭头走,漫游者就不会错过每一处有着历史故事的建筑。“在始终有红线领着的地方逛街,就如同开车的时候有人领航,你总是能很有效率不走弯路快快到达目的地”[1]55。这种单向的信息传达固然具有不对等性,但却便捷又实用。

另一种是双向型信息传输,这里主要指借助互联网技术实现的即时性信息传达。网络作为存储和传播信息的媒介,不但改变了人与人沟通交流的方式,将跨地区的距离缩短到极致,而且可以使人们提前获知当地值得游览的景点、物美价廉的纪念品、服务周到的宾馆甚至实时天气、交通状况等。

如果说各项齐备的公共基础设施起到了一定的官方宣传效果,传递的是单向度的信息,那么网络技术更注重信息的交流、沟通、互动。有旅美华人漫游者对美国发达的互联网技术称赞有加:“美国是个资讯过度发达的国家,互联网由他们来发展最是应该,因为他们对制造和消费讯息的热情之高涨在其他任何国家都看不到”[1]178。出门在外的漫游者最关心什么?无非衣食住行,尤其是后三项。对于非定居者来说,住在哪是每天都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在美国,旅行美华人通过互联网,不但能在网络上查询旅游地点的地理位置信息,预订下一天的酒店房间,而且可以享受到住房价格的优惠。《西海岸油门东海岸刹车》中,在刘家怡为了准备自己的婚礼而不得不遗憾退出横穿美国计划时,他为王羽熙和友人提前在网上预订好了汽车旅馆,虽然差点出现订单消失这样在互联网时代几乎匪夷所思的状况,但最后还是“奇迹般找到了预订单”[6]209,顺利拿到了钥匙。汽车是出门必需品,在美国,旅行者无论是买车还是租车都可以在网上得到相应的信息。《北美纪行》的作者江南忆龄详细介绍了他的租车经验,指出“在美国租车很方便而且很便宜”,但“在美国租车是不包括保险费用的”,因而他通过欧洲国家的网站定下了在美的使用车辆,这样的租车行为“一般情况下在国内预订就行”。至于到了某地吃什么玩什么,餐馆和娱乐场所的地理位置和评分早已清清楚楚地显示在各种网页。《在美利坚访学的日子》中,叶康为一行六人进行全美第二大连锁影院AMC之旅,就是“提前团购一组电影票”、“提前在网上查看电影的排期”[4]25,根据自身实际情况再选择适合观看的场次。由此可见,网络的普及极大加强了信息沟通和传递的效率,成为漫游者离不开的旅行导航媒介。

无论是单向度还是双向度的信息传输,都为旅美华人漫游者认识、了解美国提供了方便。信息传输对旅美华人漫游者的美国认知的影响,虽然不同于现代交通方式那样直观,但它有效地筛除了漫游路线中的芜蔓成分,强化了漫游精度。如果说目标地点的增加对应的是漫游范围的扩张,那么信息传输的发展,一是删减了低效能、低质量的目标地点,增加了高质量目标地点的寻找效率。在《感受美国的日子》中,旅美华人刘宁这样写道:“沿途各地多远才有旅馆,多远才有加油站,就必须懂得查看AAA机动车协会提供的TripTik指南,以保障旅途供给”。[5]36二是有利于漫游者对多样化的旅游方式的选择。夜行天涯在《亲密无间的孤独:美国散记》一文中提到,他们在游历克利夫兰时,借助于信息传输技术,实施了“一个完整的一日游计划……在湖滨搭乘游轮,到辽阔的湖面上畅游一番。这里也有一艘十九世纪的货运蒸汽动力大火轮”。[7]事实上,无论是游轮,还是汽车、火车、飞机,旅美华人都可以借助互联网快速获悉它们的运行时间。三是降低了漫游者了解目标地点的困难程度,使得他们掌握的目的地信息更为深入全面。在《美国走着瞧》中,许崧在扔掉大量的宣传手册之后,仍然保留了迈阿密某地的菜单,因为“那本菜单我很喜欢,是那个地方基本上所有餐厅的菜单,方便客人在旅馆房间里叫外卖用的,也方便我以后仔细研究美国人到底在吃什么,以及二OO六年时美国的物价是什么水准。”[1]179这就不仅是解决自身温饱问题,更是从饮食文化乃至经济层面对美国进行观看。

二、漫游节奏与心灵觉知

现代交通工具与公用服务设施、互联网技术都直接或间接地加快了漫游主体的节奏,给旅美华人提供了某种速度上的快感。如果说,速度上的快感是作为漫游主体的旅美华人借助于外在的交通工具和信息技术获得的,那么,同样是联系到时间与地点,漫游节奏则更多地是从主体内部心灵觉知来说的。

(一)时值体验——客观时间与心理时间的错位

不论是交通工具、公共设施还是互联网络,都从速率、信息传递、媒介传输等方面大大缩短了漫游过程,加快了漫游节奏。不过,这样的快节奏漫游是合理与有效的吗?进一步而言,它能否被称为漫游?实际上,快慢是一个相对概念,漫游节奏往往与漫游者内在心理状态有着密切的关系。而说起节奏,就不能不提及时间。节奏的内部要素是时间点和时值,时间点是指起始的时刻点,时值就是对一个时间点到下一个时间点之间长度的描述。时值的长短理论上是客观的,但实际生活中,我们对时值的体验往往与理论上的长度有出入,故而存在“客观时值”与“主观体验时值”的差异。有时候,客观上漫游的时值可能只是一瞬,而在漫游者心理上的时值却很长。有时候,客观时值可能很长,但漫游主体心理上的时值却很短。

现代城市的出现使得由陌生个体组成的人群得以产生,人们再也不会对人口集聚心怀警惕,置身于人群中逐渐成为人们习以为常的姿态。一方面,人群本身为漫游者的隐匿提供了存在条件,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人们互不认识互不干涉,乃至互不关心。这样,人群就为漫游者提供了一个类似庇护所的场所,它是探究式、不友好目光的天然遮蔽物。漫游主体尽可以在其中肆意观察、闲逛、游荡。另一方面,人群不仅仅是遮蔽物而已,它还为漫游者提供了观察他者的一把钥匙。在城市的街道上,漫游者不可能避开人群;博物馆、展览馆,往往是人们扎堆的地方;即便在自然景区,漫游者想要不和人打交道也是十分困难的。人群难以回避,流动和现代的世界在无处不在的人群之中。因而,从某种程度上说,漫游者置身于人群非但不会弱化主体与凝视对象的私密化、半精神化交流,反而能突出主体在人群中的独处感受。这即是人群中的孤独体验。

漫游主体置身在人群中,人群是漫游者的漫游节奏常常不自觉的放慢之处。在这里,主体逡巡、张望、观察,心理时间与客观时间很容易发生错位。在旅美华人作品中,这种时间值的错位主要表现为心理体验时间长于客观时值和心理体验时间短于客观时值两种形态。

前一种时值体验往往发生在主体在特定目标地点面对凝视对象时。这时,人群是凝视的背景幕布,但漫游主体与对象显然达成了某种隐秘的独处、私人化及半精神化的亲密关系。漫游主体挣脱了时间的束缚,心灵在与对象的对话、沟通之中漫游到了广远与深邃的边际。在《我在美国的日子》中,由于不断经受了本雅明所说的审美震惊,陈栀也多次感受到一种心理时间大于客观时间的独特的体验。当她走出拉斯维加斯酒店植物园,来到陈列着著名画家艾尔墨水彩画作的艺术长廊时,她的心理时间被极大地拉长:“我站在画前久久不肯离去,似乎自己的灵魂飘到了画里,变成了当时的一个人物”。[8]16而当她在Bellagio酒店门口面对傍晚街边的美景,欣赏音乐喷泉的时候,她的心理时间同样被极大地拉长:“半晌我还没回过神来。抬头看看四周,凉亭里、街道周围早已围满了观众,他们也和我一样如痴如醉,久久不愿离去”[8]17。无论是驻足在名画面前还是喷泉旁边,客观上或许并没有多长时间,但对于主体来说却被无限延长,浸入无穷的时光长河之中,感受来自心灵上的震颤,客观时间的概念被消解在持久的凝视之中。这种凝视既是动态、延伸的,又不断地孕育、催生着美好的梦境和心情。

后一种时值体验的形态则在漫长的行程中长久地保留了纷繁复杂或迷人眼目的事物记忆,加深了主体对特定对象的印象,为后续的思考、反思奠定了心理基础。这就是说,客观时值或许很长,但主体察觉不到时间的逝去,与我们常能感受到的欢乐的时间总是太短这种体验有相通之处。在《从纽约到魁北克》中,孟悟与一对夫妇在巴哈港街头巷尾闲逛时,“不觉间走到了海港,山是青的,海是蓝的,一页页的白帆,呼唤着岸边火红的枫树,让人兴奋开心的风景,百看也不厌倦。午后的阳光,从云层后面散射出来,就那么一刹那,无数的碎金闪烁在海面上”,刹那的风景让人恍惚,不觉外界的今夕何夕。[9]89一个午后的时光悄然离去,旅行者却恍然不觉,置身在“渔舟唱晚”的体验之中,“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美丽、祥和的气氛。”[9]90她参观布瑞克豪宅,见到“一路风景绝佳,迤逦成画,画中的别墅、帆船、参天的古树、绚丽的百花,与大海和谐呼应”[9]43,因此哪怕有同伴提醒出发时间临近,哪怕孟悟自己也心头发慌怕时间不够,但仍是“快开船了才回去”[9]43。她想到布瑞克又译碎浪山庄,进而联想到宋词后花园,此时客观时值的流速显然大于心理体验的时间,使得漫游主体忘记了外在时间而专注于内心体验。人群里,时间是一个不再确定的涵义,或拉长时间,提供深入看待事物的条件,或缩短心理时间,加深主体印象与反思。刘宝莅在《美国中部半年纪》中,应友人之邀从堪萨斯前往科罗拉多,这一旅程约1200公里,足足要在车上待上十几个小时,然而在路旁苍茫的高原风光中,她感到“我们乘坐的汽车犹如浩瀚草海中的一叶扁舟,与天地自然浑然一体,进入了一个时空隔离的梦幻境界……此刻,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般的世事变幻”[10]124,旅行者对于客观上时间的逝去一无所知,过往的经历与当下的体验仿佛潮水般涌入主体的心灵深处,沉浸在苍茫喟叹与浩渺思索中的主体感受到超时空般的体验,以心理时间的快速转换,深入漫游在北美的星空下。

(二)定点与迂回——急速与舒缓

节奏除了与时间有关以外,与地点也有着重要的关系。旅美华人的的漫游,既可能呈现出一种直奔预定的地点进行游览的形态,也可能呈现出一种围绕主要景点进行回旋式运动的形态。前者,是单一的地点闲逛,可以使漫游者深入思考品味特定的地点的文化氛围,后者,是反复的审视和探查,可以使漫游者对旅游点和周边的环境有一个整体的认识和了解。一般而言,定点式漫游的节奏较为急速、紧张,迂回式漫游的节奏较为舒缓、松弛。

定点式漫游常出现在考察团、访问团或者旅行团这些有规定任务和既定路线的旅行者身上,也出现在由于时间或者经费等有所限制而不得不将行程浓缩在固定点的旅行者身上。出于合理规划时间的考量,他们往往定向出游,直奔目的地而去,接着又赶赴下一个目的地,节奏相对较快,体现出急速和紧张的特点。在《多视角看美国》中,杭琛一行人被派往华盛顿乔治城大学研修,除了在学校上课之外还要前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进行交流,来“学习另一方先进的东西,比如成功者的管理哲学与先进文化理念”。[11]9由此,文本围绕着一个又一个既定的访问地展开,到约翰迪尔公司这样的知名企业进行交流或是访问美国银行业协会。约翰迪尔公司的参观时间是半天,银行业协会的访问则安排在“来美国华盛顿后的第一个周二的下午”[11]248。行程安排十分紧凑,效率高,时间短,节奏快。类似的情形也发生在刘宝莅身上,在《美国中部半年纪》中,她作为山东省青年干部出国培训班的团长带队赴美,背负着较重的考察任务。由于“全团要到美国西海岸考察”,在好友盛情邀请下,她也只能“到她所在的科罗拉多州待两天,然后飞旧金山与全团大部队会合”[10]123,再前往特定的社会机构进行访问。相比较之下,王羽熙的十八天横穿美国的行程则更加紧张,“上午开车沿着西海岸的太平洋海岸线直奔洛杉矶北面的小镇圣巴巴拉,下午赶回洛杉矶一睹那不可错过的好莱坞星光大道”[6]34。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他的整个行程节奏都显得快速而紧张。定点形态的漫游,因为规划行程和投身目标地点的计划性与特定性,因而,虽然节奏较快,却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稳定、愉悦的特质。这是因为,外部的快节奏和紧张感有时能调动主体的注意力,集中精神对他者世界进行省思,这是对现代文明的反思,也是漫游主体与他者世界的对话。

迂回形态是整个旅途行程的晃荡,是漫游节奏中回环的往复部分。一般而言,迂回式漫游较常出现在时间相对宽裕、行程相对宽松的旅行者身上,由于时间、经济等资源的充足,这些旅行者的漫游路线无需严格按照从一个地点向另一个地点进发的原则,而是在地区周围来回游荡,反复观览,或是在行进过程中随意走上岔路,改变原先的计划地。它的节奏相对较慢,体现出舒缓和松弛的特点。相较定点形态,迂回形态更复杂一些,这是因为迂回包含了无意识状态下不自觉的迂回和有意识状态下规划后的迂回。第一种情况,或是偶然间兴之所至,或是疏忽间走进岔路,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既定行程之外的地点扩张,他们当然还要走回原定的主路,但在“岔路”上的收获却可能是令人更为惊喜的,无论是主路还是岔路,这个过程都已让路线形成了迂回形态,并舒缓了漫游节奏。在《感受美国的日子》中,刘宁和他的伙伴受到瑰丽自然风光的感召,心随意动不觉改变了原来的设想,他写道:“这简直跟做梦一样,一切实在是太过于美妙神奇了!于是我不禁提议:要不我们现在就开往大峡谷去看看……义无反顾,我从威廉姆斯小镇扭过车头,一个北转弯,取道六十四号高速公路,直奔科罗拉多大峡谷”[5]25。作者一行人原无进入大峡谷的打算,只因黄昏时节目睹了一场奇妙的“雪珠子”,才突发奇想改道峡谷,却在这趟突然的旅途发现了超越人类想象的极限之美。这是漫游路线上的迂回,这种迂回打破了原本急急忙忙从一点奔赴另一点的紧张状态,旅行者在减缓漫游节奏的同时也获得了心灵上的放松,从而得到神奇体验和与世界的深刻共鸣。第二种情况,是预先已计划完备的、特意将漫游路线设计为迂回形态,以希冀得到更多更丰富的探查与思考。陈缵汤的《密西西比河探游》就展现了这样一种精心规划的迂回漫游,创作主体利用自己的周末和假期观览,积累知识增长兴趣,花费了足足二十多年的时间从密西西比的一条条支流最后看到全流域的面貌。数十年,漫游主体的耐心是何其充足才能在这样缓慢的漫游节奏下进行探查工作,也只有在这种松弛状态下,他的探游才能面面俱到、细致入微。在《美国走着瞧》中,许崧和小郑同学感念于美国这趟神奇的旅行,又在来年设计了赴美的第二趟行程,再次回味了一番之前途经且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地点,与原先的点遥相呼应,再次的美国之行带来了新一轮与地点、事物的对话,心如藤蔓之触深入岩石缝隙,观察入微无所不至。伴随地点的迂回前进,考察和思索也愈加深入。

以上讲述漫游节奏,阐明了旅行游览过程中的时间知觉特点,从节奏之快与节奏之慢两个方面探索节奏对漫游完成效果的影响和作用。由此可以得到以下启发:第一,漫游宜快,即漫游要求快节奏。漫游主体希望尽快达到目标地点,缩短时空距离,现代交通方式和信息的及时交互加快了节奏,既浓缩了空间提升了漫游精度,又普及了信息减少了漫游的芜蔓消耗,提升了漫游质量。第二,漫游宜慢,即阈限状态下要求漫游主体放慢速度,提供身心沉浸其间尽可能多的机会。人们离开常规的社会生活就是为了在不熟悉的环境中寻找风景、观察他者文化,人群下的心理时间和地点设计的形态都延缓了漫游节奏,加深了主体的漫游深度、强化了愉悦的漫游体验。

三、漫游场所与异质空间

如果将美国整体视为一个“大空间”的话,那么,美国特定的某一具体场所就是一个“小空间”。由于跨地区、跨民族、跨文化漫游的特殊性,旅美华人无论是在美国的“大空间”,还是在美国的“小空间”,都格外尖锐地感受到意识形态权力对于空间的影响,都强烈地感受到自我作为他者的存在。

(一)“大空间”的液态监控

如果我们赞同福柯将异质空间看作一种权力运作下的关系网络,那么自然的,我们也不会对后全景敞视(1)后全景敞视这一概念是相对全景敞视来说的,所谓全景敞视结构是由福柯提出、脱胎于边沁“环形监狱”的一种构想,其核心要素是监视者的匿名化、被监视者知情权的消融性以及审查机制的自动化与不可控性。时代无所不在、无处可躲的国家“权力之眼”的存在而感到惊奇。在高度发达的后现代社会,无孔不入的监控技术与手段早已摆脱全景敞视的局限,进入了全新的液态流动控制阶段。何谓液态监控?液态型监控是相对固态监控而言的,液体无孔不入,防不胜防,悄无声息将每一个个体纳入囊中,既消解了监控权力的压迫感,又增强了控制广度与密度。相较于明晰、高压的权力掌控,液态监控转变为更加分散、隐蔽的状态,解构了固态监控将权威宣示置于明面的形态。(2)后全景敞视时代在陈榕的《流动的现代性中的后全景敞视结构——论<液态监控:谈话录>》中有相关介绍,载《外国文学》2015年第3期。

借用当代监控液态化的后全景敞视理论,我们可以发现,整个美国社会的“大空间”处于液态监控之下。根据液态监控表现形式的不同,我们可以将监控划分为显性监控形态与隐性监控形态两种。

不同于以往需要特定表演舞台,有着明晰的权力监控标志的固态监控,显性监控形态的范围更加扩大,手段更加灵活,指的是那些有实体可依、摆在明处的监控手段,诸如安检系统、公共场所的视频监控等。对于旅美华人来说,踏足美国国土之前的种种审查,跨国飞行后的重重检查,都让他们感受到监控的严密。赵迪奉在《美利坚纪行》中提到,由东京到火奴鲁鲁进行过境换机时,“要对游客的随身小包进行安检。她们打开我的小背包对内里每件物品检验后,拿出了我的打火机,并告诉我要‘没收’”[12]。叶永烈与妻子飞抵旧金山,准备过关时看到“美国的海关检查人员正在那里对每一件行李进行检查。前面一位中国旅客的行李中放了几只新鲜的苹果,在荧幕上被‘曝光’了”[13]7。拍照留验、采集指纹、检查行李乃至脱鞋查验是旅美华人进入美国要经历的必不可少的程序。《东海岸油门西海岸刹车》中,王羽熙在洛杉矶机场落地准备接受安检时,只见“膀大腰圆的美国警察穿着电影中常见的深蓝色制服来回巡视,有几个站在那里有说有笑地聊天,身上都装备着看不懂的工具和设备”[6]17。机场的警备人员人高马大,荷枪实弹,很难让人想象在“911”之前的宽松情形。甚至在面对入境检察官之后,王羽熙惊讶地发现“取了箱子走出机场之前我居然还要接受一次检查”[6]17,再一次重复被盘问的经历。刘宝莅在《美国中部半年纪》中讲述的经历更加坎坷些,当她和培训团团员的行李被送到住处时,“打开一看,所有人的箱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东西塞得乱七八糟,那感觉就像家里遭了贼一样”[10]16。

隐性监控形态指的是那些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监察控制的运作手段,包括制度的跟踪规定、信用记录等。相较于显性监控,隐性监控显然涵盖的范围更广、效果更强也更为隐蔽,难以为人所察觉、意识。旅美华人真正进入美国社会之后,除了在公共场合看到越来越密集的监视器、摄像头之外,一般很难意识到自己处在被监控状态的事实。首先,初到美国十个工作日后可以申请SSN(Social Security Number),“类似于中国人的身份证,不过不光是表明身份,还有很多其他用处,比如填税表,申请信用卡,买汽车保险,申请工作,等等。有了这个东西,你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像美国人一样在这里过日子了”[2]11。如果旅美华人需要在美国生活一段时间,SSN的申请是必不可少的。不过,它在给旅美华人带来一定程度方便的同时,也使他们的一切信息都被政府轻易获取和记录。由美国社会安全管理局签发的安全号“输入全国联网的计算机系统”,个体“到联邦局或专门的调查公司办理相关手续,可以从微机上调出你的背景材料”[10]81。一旦个体出现任何问题,联邦局或专门的调查公司都能精准地发现并追踪。沈群在《美国也疯狂》中透露,经商失败之后债务危机的反应是连锁式的,高额信用卡与用于每月最低还款的其他信用卡是完全失控的。由于信用记录的互通与共享,个人信息呈现出完全裸露的状态。由此可见,美国政府对作为漫游者的旅美华人实际上始终保持着监控,而作为漫游者的旅美华人在美的漫游也始终在权力的监控中进行。《纽约第三只眼》中,已经在纽约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陈九指出“9.11”事件之后的美国现状,“从联邦到地方,各级政府加大了反恐力度,建立起各种扑朔迷离的反恐机制。‘机制’是个非常暧昧的字眼儿,你永远不明白它的内容是什么。这些机制将言论自由的尺度大打折扣,因言获罪的事例时有发生”。[14]这样的状况实际上非常可怕,它意味着对人们从行为层面到语言层面再到精神层面的监控,这种监控的对象范围无疑是庞大的。

在当今时代的社会背景下,液态监控技术发展十分迅猛,日趋完善。人们因其保护性与安全性而寄望于监控技术提供的各项安全保障,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大空间的液态监控实际上将触角伸向了公共与私人生活的各个方面,远不仅是解决安全问题,还可能对旅美华人的信息任意删改、支配和控制。就美国社会的现状来看,液态监控的范围覆盖不断扩大,“令监控拥有了惊人的权力,它不仅提供保护,同样也胜任于管控、钳制、甄别与排斥。”[15]这样,液态监控一方面为主体的漫游提供了财产、生命的保障,另一方面也使主体处在监控之下,所接触到的信息只能是各方权力博弈后的谋划与删减的产物。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漫游体验和最终效果。

(二)“小空间”中的在场他者

若“大空间”指代的是美国整体社会环境,在大空间中存在无孔不入的液态监控。这种液态监控在美国的“小空间”,即美国特定的某一具体场所中也是存在的。从这个角度上说,显在性监控与隐在性监控仿佛一张密织的罗网将网中的旅美华人的一切都收纳于自己的监管之下。而较之美国本土人,旅美华人受到的监控之所以更为严密,是因为对于美国人而言,他们是来自于异质文化空间的他者。而换个角度来看,对于旅美华人来说,美国空间也是一种他者的异质文化空间。

对于旅美华人来说,“小空间”的在场他者特性是非常突出的。这种在场他者性不仅体现在小空间是直面他者文化的所在,是物质他者与社会他者并存的空间,同时也是他者历史文化传承、积累的空间。旅美华人往往流连于历史名居、图书馆、博物馆、展览馆等场所,在这些保存、堆积历史文化的异空间里,时间往往呈现出共时性的形态。几个世纪以来,白宫作为总统府所在地,不仅是政府的象征,也是文化和历史的象征。叶永烈在《美国!美国》中记叙了自己数次前往白宫参观的经历,白宫称得上中枢神经之所在,这样高度机要的地方竟能在特定时间对游客开放,展现了美国的自信与开放。但实际上,叶永烈在排队等待参观的过程中发现,“在白宫四周,我见到穿一身藏青色警服的警察”,除了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警卫,“也有人虽然没有穿警服,但是一直在那里走来走去,用目光扫视着参观的队伍”[13]170。像西点军校、弗吉尼亚军事学院这样的地方,既是开放的,又给人以封闭的感觉。“那种感觉并不是来自它的戒备森严,它并没有军人和岗哨把门,连个门卫都没有……即便是内部区域,也只有入口处一根细细的绳子,上面吊着一块小小的牌子,提醒你:闲人莫入。可是,它的整体就像一张很简朴、严重的面孔,和美国一般大学的散散漫漫或者学究气形成对照”。美国的大学以没有围墙著称,而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却以浅灰色的、城堡般的建筑将学院严防死守地围了一圈[16]。旅美华人较为自由地进入西点军校早已成为梦想,前往校园甚至还需要准备照片以供校方核验。除了军校这样带有政治色彩的特殊场所,其他的“小空间”也是如此。杭琛希望实地了解美联储的运作模式,在《多视角看美国》中,他写道“美联储的总部位于华盛顿宪法大道,从马路对面看过去,它的外墙白色大理石让这座建筑物看上去与美国联邦政府大楼相似,给人的感觉是高贵和持久”。一方面,他与美联储的前官员就其相关政策进行深入的交流和探讨,这是开放的,另一方面“联储外面戒备森严,美国朋友告诉我进入大楼需要特批”,访客几乎不能够获得进入这个“小空间”的机会,这又是封闭的。[11]216-228可以说,在美国的任何“小空间”中,旅美华人都会感受到作为他者的不自在和不自由,都有一种被监控的感觉,都不可能完全排除来自他者权力的干扰。

与20世纪的旅美华人大不相同的是,今天的漫游者面对的是一个现代交通网络更加完善、信息交流更加便利的美国,也是一个监控手段更加隐秘、更加无孔不入的美国。与此前的旅美华人的漫游相比,新世纪旅美华人的漫游在媒介方式、节奏与场所上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漫游的方式、节奏、场所三者展示了主客体的互动方式,其中,漫游主体借助现代交通方式与信息技术,极大提高了旅行的效率,拓展了漫游的广度;在沉浸式的观看中,采用定点或迂回的方式提升了旅行的精度,开拓了漫游的深度;在权力之眼的监控下,漫游者对看的对象进行深入观察和反思,从另一方面强化了主体与他者的互动。由此,漫游的方式、节奏与场所共同生成了一个更加多元化、立体化,也更加生动的美国形象。以往的旅美华人文学中的美国是天堂,也是地狱,但今天的旅行者看到的既非天堂式的美国,也非地狱化的美国,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优点有缺陷,有光明也有黑暗的活生生的真实美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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