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视域下的新时代师生互动*

赵 倩 陈国庆

(1.江苏第二师范学院生命科学与化工学院， 江苏南京 211200；2.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发展规划办， 江苏南京 211200)

教育的过程无论是以知识、技能的传授为主要内容，还是以培养人格、涵养德性为主要目的，追求“优质的教学”“高质量的学习”一直是教育的重要功能和目标。著名教育家杜威主张“要使教育过程成为真正的师生共同参与的过程，成为真正合作的相互作用的过程”[1]40，师生互动作为教育过程中起关键作用的教育途径，从20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一直备受国内外学术界的关注，师生互动的研究呈现多学科的特点，集中分布在教育学、社会学、心理学、哲学等学科领域。笔者试图从师生互动的研究概况出发，在哲学的视域下审视新时代师生互动的基本问题和历史变迁过程，试图探究构建新时代师生互动模式的关键路径，力图为在新时代提升学生学习体验和学习成就提供路径参考。

一、师生互动概况研究

学界对师生互动的研究基于不同的学科、不同的维度、不同的侧重点和多样的方法和手段，包括从广义到狭义的概念诠释、从宏观到微观的内容解析、从理论到实证的方法尝试，等等。

学界并未对师生互动的概念诠释有多大争议，大多从不同方面对其进行阐释。从广义的角度诠释，指出师生互动是指在教育情境中教育主体间发生的各种形式、各种性质、各种程度的相互作用和影响[2]，包括心理、语言和行为之间的交往、交流。具有人际互动的共性,也具有区别于一般人际互动的特性[3]；从狭义的角度诠释，指出师生互动是指在课堂这个特殊环境下的师生互动,也就是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互动、学生与学生之间的互动、教师与班级之间的互动等。其中课堂互动主要包括言语互动和非言语互动[4]。

师生互动的研究内容丰富，聚焦的内容从宏观的视角解析，包括其本质特点、外部表征及其价值和作用等，认为师生互动本质上是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一种以文化为中介的互动，集知识传输、操作训练和组织管理于一体[5]，通过调整教育过程中的师生互动模式，确保教学效率和质量，达到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作用和价值[6]。

从微观的视角解析，包括课堂互动的行为类型、师生互动内外部影响因素以及结构模型等，通过对教师在课堂上的领导行为、互动主体行为类型进行分类[7]，分析教育过程中的师生特征、交往属性(时空和频度)和外部教育环境、社会文化、政策规章等内外部影响因素，再对其进行结构模型的构建，以期研究其相互影响、信息交流模式和相互知觉等。

师生互动模式的研究方法呈现多样性、融合性等特点，从理论思辨静态描述到实证分析动态研究，包括文献分析法、观察记录法、录像分析法、问卷调查法、访谈法、个案法以及实验法等定性定量相结合的方法。

综上所述，师生互动的研究从师生教学环节到师生发展目标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其各方面的研究发展已取得较为丰富并具有开拓性的成果。

二、新时代师生互动研究的基本问题和历史变迁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大背景下，伴随着教育现代化、国际化、本土化趋势的不断推进，我国教育事业改革发展取得了显著成就，发生了一系列的转变，其直观地表现在教育教学时空的改变及拓展，深刻地表现在教育教学的功能、目的以及基本价值进一步得到全面理解。那么师生互动作为教育教学最基本的单位元素，也必然经历这些变迁。只有在整体把握、深入理解、精准解读新时代师生互动研究中的基本问题和历史变迁后，才能对其探究更为科学的研究路径。

1.新时代师生互动的本质目的和工具价值

在探究新时代师生互动变迁之前，对新时代师生互动研究的理解，首先应厘清以下两点内容：

一是新时代师生互动的本质目的。新时代师生互动的本质目的归根结底基于为了更好地实现教育目的，在促进学生的知识和能力生成的基础上实现人类的全面发展。教育部颁布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特别提出：“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应与学生积极互动、共同发展，要处理好传授知识与培养能力的关系。”从知识和能力生成的维度，现代教育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更好地进行知识传授，更是为了培养学生将知识与复杂多变的情境紧密结合起来，以一种反思性思维方式和情境性问题解决方式运行已有知识的能力。当然需要指出的是，知识和能力两者间互为基础、目的，并能相互转化、互动生成。在教育过程中，不管是知识、能力本体还是其生成过程，都不能将两者机械化地割裂开来。应该秉持方法论原则认识到本体性和生成性的知识和能力都发生在情境性知识运用实践的过程中，新时代师生互动是情境性知识运用的实践过程。这样师生互动便具备了情境性、实践性特征。只有历经这一过程之后，个体才不仅创生建构了知识，而且还具备了情境胜任力的能力。

二是新时代师生互动的工具价值。新时代师生互动的重要价值体现在其目的性价值。20世纪90年代以来，教育学的人学视野、生命关怀成为其重要的价值取向，教育学界开始重新思考师生关系和师生互动的重要价值。研究者的关注点也由静态的师生关系争论逐渐转变为对动态的师生互动的研究。师生互动是师生关系的动态反映，是师生关系的形成因素。李瑾瑜认为师生关系具有发展功能,即促进师生双方的成长与发展,完善人格[8]。除此之外，新时代师生互动本身也具有教育意义，是达到教育目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并具有教育蕴含的所有工具性价值，包括引导个体生存和发展的方向、提升个体发展的速度、开发个体的特殊才能和唤醒个体生命自觉等个体化价值；促进社会民主进程、推动政治民主的发展，促进经济发展，促进文化传承、选择、融合，培养人才，促进社会发展、运行等社会化价值。

2.新时代师生互动的历史变迁

在明确了新时代师生互动的本质目的和工具价值后，对新时代师生互动的历史变迁便有了较为清晰和准确的审视，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外在环境和场域是师生互动实现其本质目的和工具价值的必然前提，师生互动外在环境和场域的巨大变化带来了主体结构和主要互动形式上的变迁。结合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分析，一方面是师生互动的主体结构从“主体性”向“主体间性”转化。比较传统的师生互动主体结构以黑格尔为代表的“主体性”为原则，不管是教师还是学生作为互动主体，主体性师生互动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互动。新时代师生互动转向以哈贝马斯为代表的“主体间性”交往行为理论为基础，不再局限以教师或是学生个体为主体结构，而是把教师、学生和具体的环境、场域、互动媒介等主体间互动要素都看作主体结构。在主体间性的师生互动中，教师和学生都以参与者的身份参与教学过程中的互动，在此条件下形成一定的师生关系。互动主要以语言作为媒介，在此互动过程中使得双方理解、协调并反馈主体间的语言和行为，从而实现彼此间民主、平等的合作互动。也就是说，所谓主体间性的师生互动是指在新时代这样的场域中，教师视角下的教学与学生视角下的学习已经达成一致的相互融合的状态。这样一来，从原本的以自我为中心转变为双方共同参与、平等合作，互动过程变成了主体真正参与合作的过程。

另一方面，主要是指互动形式语言媒介从单一到多维的转化。传统的师生互动形式以语言作为主要的互动媒介。新时代是一个信息时代，交互媒体、自媒体、微媒体的出现使得沟通渠道愈发快捷、便利、多元。在不断变化虚拟的师生互动环境和不断延展的师生互动场域中，语言依然作为主要的互动形式，但是被解读的方式越来越复杂。如课堂外的微信、微课、微课程等微语言，以及通过课堂内的电子黑板、课程平台等科技设备传递的语言已经打破了原有强调交往行为中的互动形式，脱离了这种“身教”只剩“言传”的形式的解读，更加凸显情感、思维和价值上的互动。

二是内在深刻的互动内容是师生互动实现其本质目的和工具价值的实质内涵。新时代师生互动更深刻的内容从传授知识向培养能力转变。实际上，外在变化并没有实质上改变新时代师生互动的实质内涵。与传统以传授知识为主相比，理解知识虽然是知识论上的事情，但是即便通过互动的教学过程我们能够对知识进行理解掌握，在新时代更多关注的是从单一传授知识转化为多维的能力培养。苏霍姆林斯基在《给教师的建议》一书中诚恳地告诫教师：“学习——这并不是把知识从教师的头脑里移注到学生的头脑里，而首先是教师跟学生之间的活生生的人的相互关系。”[9]407新时代的信息飞速流通，知识的传递、理解以语言为主要互动媒介的主体间互动可以说在知识的传递上虽然具有现实性，但是在能力的培养上，这只是一个理想化的状态，“人们在思维时听从真理，但在行动时却听从信念(价值观)”[10]38。真正的主体间互动不仅以语言为媒介传递知识内容，在新时代更多体现的是将情感、思维和价值等融入互动内容之中。也就是说与传统相比，新时代师生互动的内容重心已经从传授知识发展到更深刻地培养能力上来。

三、新时代师生互动研究的关键路径

杜威在《我们怎样思维——经验与教育》中指出，“经验的发展是由交互作用引起的，这个原则的含义是：从本质上讲，教育是一种社会的过程”[11]3。如果我们确认了新时代师生互动所需达成的本质目的和发挥的工具价值后，那么新时代师生互动的历史变迁是否有助于其目的的达成或价值的发挥呢？进一步说，主体间性的转向是新时代物质不断丰富、文明不断发展的结果，那么在必然变迁的过程中是否这样的社会进程有助于达成目标、发挥价值呢？在后期研究中更有价值的研究应该是寻求什么样的路径才能更好地达成目标、发挥价值呢？对此，笔者在对新时代师生互动主体结构、互动形式和互动内容的剖析中发现，新时代师生互动的历史变迁是否一定有助于其目的的达成或价值的发挥，答案并不一定是肯定的。结合以上研究的基础，笔者试图从本土化、现代化和知识能力的关系三个方面就如何更好地达成目标、发挥价值的路径做进一步的思考与探索。

首先，面对主体结构的调整，挖掘和探寻师生互动中的“中国力量”和“中国意蕴”，理应成为新时代最有价值的追求，因此追寻我国本土特色是师生互动研究的关键路径之一。从主体间性的视角看，师生互动达成一致的相互融合的状态就是一种理想状态。新时代师生互动虽然由传统的主体性转向主体间性，但是往往陷入两难的境地——既不能体现教师的教学安排、教学设计等知识传递的主导权，也不能保证在教育过程中学生对教师的情感、思维和价值的认同和肯定。同时，还应指出的是不同主体间的感知是不同的。作为参与者的主体都保持了中立的状态而缺乏主体应有的积极性，而强化的主体间的因素并没有很好地发挥其影响作用，就像教师在教育的过程中不能兼顾每一个学生，而学生所能追求或者在追求的只是资源等主体间的民主、平等和融合，而这些对于学生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在更深及更适切的意义上，是否能达成目的、发挥价值并不取决于环境和资源如何、其他的主体间因素怎样，而取决于学生学到了什么、学生获得了什么样的成长和发展。相比之下值得提出的是，我国学生更强调的是师生互动过程中的“亲师感受”以及更为深切的情感互动、思维碰撞和价值体会，这些都彰显并蕴含着中国特色。由此可见，新时代师生互动模式需要基于我国师生特质去探讨，去进行扎根性和本土性的提炼和构建。

其次，面对语言的多维性解读方式，需要找寻并匹配不同的现代化方式去更好地传递、丰富共同的文化知识和价值观念，再从这些价值观念中发现自己的特性、发挥自己的价值。新时代师生互动不能再局限于主体间以语言为主互动形式且只单纯地在传授知识过程中起到作用，忽视对学生能力的培养。这就要求我们在探索师生互动的现代化道路上，在理论、政策和实践等模式的抉择时，更需要坚持并发挥现代化师生互动对中国模式乃至中国文化的保存、传递、发展和创造的作用。

最后，就新时代师生互动这一主题而言，我们应在以下三个方面做出进一步的努力。一是探寻有助于达成目标、发挥价值的新时代师生互动的本土模式。虽然师生互动的模式已基本确立，但是其中的内涵还有丰富和完善的空间。二是积极探寻新时代师生互动的现代化路径。现代化是新时代师生互动研究迎来的机遇也将会是其面临的巨大挑战，现代化路径必然应在传承中国特色的道路上进行创造并超越。三是新时代师生互动模式的功能和价值必然走向师生双方的成长与发展。在社会不断发展的进程中，除去之前所探寻的路径外，还应结合我国学生的特质处理好师生互动过程中知识传递和能力培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