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东
(宁夏教育厅 宁夏教育杂志社,宁夏 银川750002)
推动乡村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是后脱贫时代最迫切的目标之一。我国脱贫攻坚战略实施以来,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特别是精准扶贫方略的提出是对过去30年来治理贫困问题的一次大变革和大突破,使得每年有近千万人实现脱贫。按照规划,2020年,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可全部实现“两不愁、三保障”的脱贫目标。然而在今后较长时期内,中国脱贫乡村尤其是西部民族地区脱贫乡村人口致贫、返贫的主要原因依然是经济发展滞后、脱贫人口内生发展动力不足,这就决定了后脱贫时代民族地区脱贫乡村社会治理和乡村振兴的基本目标仍然是防止次生贫困及相对贫困的发生。在实践层面,脱贫乡村的精准防贫作为精准扶贫的一种有效形式,其本质要求并没有改变,故后脱贫时代精准防贫已成为当前脱贫乡村振兴发展面临的一大现实挑战。鉴于当下脱贫群体自身发展动力不足和国家加快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矛盾日益凸显,现阶段,更应该以“造血式”帮扶实现精准防贫,有针对性地加强脱贫乡村人力资本培育。人力资本培育的精准性主要是通过家庭来实现的,家庭作为最核心的防贫单位,其所拥有的强大防贫能力可为脱贫乡村的小康社会建设提供源源不断的内生发展动力。因此,在我国全面实现小康目标后,继续做好家庭层面的人力资本培育工作,以制度化手段促进民族地区脱贫乡村实现可持续防贫,进而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助力,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关于人力资本研究,理论层面主要有威廉·配第、亚当·斯密及李嘉图为代表的古典经济增长理论及舒尔茨、贝克尔、明塞为代表的现代增长理论。其中,被世人熟知的是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理论,这对破解脱贫乡村精准防贫课题提供了一个更长远、更广阔的思路。早在1906年,费雪在《资本的性质和收入》中最早提出了人力资本这一概念,并将其引入经济分析理论框架中。随着人力资本理论研究的不断深入,家庭人力资本逐渐受到学界关注,而且主要集中在劳动力就业、贫困代际传递及“志智双扶”脱贫观念等方面的研究中,展现了社会转型期贫困人口的发展方向。
近年来,由于外部经济环境的不断变化,加之我国经济的常态化发展,使“收入不高不稳的建档立卡脱贫户”和“处于贫困边缘的农村低收入户”等临贫易贫人群在就业等方面面临着较大考验,因此,学界多从家庭人力资本和劳动力就业角度进行研究。朱慧劼认为,人力资本和家庭禀赋对农村劳动力的非农就业或就业状态都有显著影响,且不同时代农村劳动力的就业状态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异[1]。关爱萍等对家庭禀赋与劳动力就业的关系进行了研究,认为农村劳动力的就业层级应与其人力资本、家庭禀赋相互支持、相互配合,才能有效提升减贫绩效[2]。同时,有学者从贫困代际传递的原因及途径两个维度进行了研究。秦博等人研究发现,贫困地区代际传递的根本原因在于,人力资本培育机制不完善,且存在众多人力资本极度匮乏的典型群体,当前教育的收益率普遍偏低,甚至个别贫困地方存在“上学无用论”的苗头[3]。阙祥才等认为贫困地区代际传递的根本原因在于贫困家庭的子辈通过复制父辈的人力资本存量,进而复制父辈贫困,导致贫困代际传递[4]。针对家庭人力资本培育途径,吴起矾等从城乡人力资本投资差异进行研究后认为,城乡人力资本投资差异主要存在于教育和医疗领域,集中在商业保险和课外教育,而对于人力资本的基础投入,城乡已经趋于一致[5]。家庭人力资本与贫困治理下“志智双扶”的脱贫观念如出一辙,认为通过“志智双扶”战略提升后扶贫时代贫困人口的人力资本,是应对贫困问题、对接扶贫治理需要的当然要求和必然举措。汪三贵等针对民族地区部分群众缺乏脱贫志气的问题,提出通过政策激励引导年轻一代提升人力资本水平,将脱贫攻坚与扶志、扶智结合[6]。
综上所述,学界关于家庭人力资本对反贫困的推动作用已达成共识,但普遍侧重于研究家庭人力资本宏观层面的独特作用,鲜有以家庭为研究维度,分析民族地区脱贫乡村家庭人力资本对精准防贫的影响。基于此,本研究在既有文献和田野调查基础上,首先依托人力资本理论,从微观层面划分家庭人力资本的研究维度,将家庭决策者的人口特征作为家庭人力资本的主要分类,并与家庭人力资本变量、人力资本投资行为变量并列研究;其次,通过对宁夏南部山区4县(区)10个乡村的问卷调查结果和深度访谈内容进行分析,得出家庭层面的人力资本培育对脱贫乡村精准防贫能力的显著影响因素。
1.研究假设。舒尔茨认为:“改善人口素质的投资能够极大程度地促进经济繁荣和提高穷人的福利。”[7](6)经济全球化和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以小农经济为核心的民族地区乡村社区无力适应市场化及科技化的冲击,自给自足不再是民族地区乡村发展的主要模式,这更要求村民不断更新知识储备和技术水平,以此应对大环境带来的风险和挑战。随着脱贫攻坚战进入关键阶段,如何巩固脱贫成果,激发已脱贫群众防贫致富的内生动力,是当前极为棘手且现实的问题。以家庭为研究视角分析脱贫家庭的人力资本与防贫效果之间的关系,有助于实现精准防贫的最终目标。本文将从三个方面探究家庭人力资本对精准防贫的影响机制,并提出以下假设。
H1:民族地区脱贫家庭决策者的统计特征差异显著影响防贫效果
一般来说,家庭经济决策质量直接影响到家庭的经济状况,目前,具有“当家权”的家庭成员掌握着家庭的主要决策权,因此,其文化程度、个人素质及眼界、见识等不同程度地影响到家庭的决策,进而影响到家庭抵御返贫风险的能力。基于家庭决策者的统计特征,本文细化为性别、年龄、学历、职业、健康、技能六个维度,使之更具操作性。
H2:民族地区脱贫家庭人力资本质量优劣显著影响防贫效果
笔者认为以家庭为单位的人力资本研究主要立足于家庭规模和家庭人力资本,家庭规模和家庭人力资本是影响脱贫家庭防贫能力的重要影响因素。基于家庭规模,本文主要从家庭内部常住人口及劳动力数量方面分析脱贫家庭规模与防贫效果的关系;基于家庭人力资本,以知识资本和身体资本为核心,进而细化为受教育总年限及是否患有慢性病进行研究,本文假设脱贫家庭人力资本质量越高,其防贫能力越强。
H3:民族地区脱贫家庭人力资本投资行为多寡显著影响防贫效果
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理论指出,人力资本的投资行为主要有四个方面,分别是用于教育和职业训练、医疗保健、寻求更好职业的迁移及国外迁入移民的费用。由于本文主要以家庭为研究视角,便逐步细化为家庭是否产生用于正规教育、技能培训、医疗保健及搬迁的费用。基于此,本文假设脱贫家庭用于人力资本的投资行为越多,则防贫能力越强。
2.数据来源。本研究以宁夏南部山区脱贫乡村社区家庭为研究对象,运用问卷调查、深度访谈收集一手数据。调查采用县区(分层比例抽样+PPS抽样)、乡镇(PPS抽样)、村(PPS抽样)、居民户(等距抽样)、居民(指定目标人口)五个阶段的复合抽样方法,调查范围覆盖宁夏南部山区4县(区)的10个乡村,包括彭阳县红河镇红河村、孟塬乡小石沟村,隆德县张程乡马儿岔村、平峰镇李岔村,西吉县白崖乡黑窑洞村和白崖村、西滩乡林家沟村,原州区头营镇石羊村、官厅镇阳洼村及彭堡镇闫堡村。民族地区乡村家庭人力资本问卷内容涉及脱贫家庭决策者的人口特征、脱贫家庭人力资本差异及脱贫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共计25个测量题。课题组以当面访谈的方式共发放问卷600份,其中586份问卷是课题组成员于2019年开展“民族乡村人力资本与精准防贫研究”项目调查时发放的,14份问卷是根据深度访谈个案资料整理所得。剔除无效问卷,课题组共回收有效问卷579份,问卷有效率为96.5%,符合研究设计。
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调查样本中,家庭决策者为男性的占89.3%,女性占10.7%;从年龄分布来看,家庭决策者主要以45~60岁的中老年为主,平均年龄为48.61岁;受访者身体状况良好,可进行劳动生产的人口占85.22%(包括健康状况为一般及以上的样本户);从受教育程度统计结果来看,受访者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初中以下文化程度占78.71%,只有21.29%的家庭决策者接受了高中及以上的教育。
3.变量选取。从家庭角度来看,脱贫家庭最直接的防贫效果即是否增加了家庭收入,因此,本研究将脱贫家庭自评人力资本培育对家庭增收效果设为因变量。在问卷中,将问题设置为“您认为对家庭成员进行教育、培训、购买图书等读书学习知识方面的投入对增加家庭收入的效果明显吗”,将答案设为“效果明显”“效果不明显”两项,依次赋值1和0。本文将自变量设置为家庭决策者人口特征变量、家庭人力资本变量、人力资本投资行为变量三大维度。家庭决策者统计特征变量主要细化为性别、年龄、健康状况、技能掌握状况、学历、职业六个变量;家庭人力资本变量细化为家庭劳动力人数、常住人口数、家中是否有慢性病患者、家庭平均受教育年限四个变量;家庭人力资本投资行为变量主要细化为是否接受过正规教育、是否参加过技能培训、是否尝试过搬迁到县城,以及是否时常进行养生保健四个变量。
4.模型。Logistic二元回归模型主要用于因变量为分类数据,自变量为分类数据或连续数据的回归分析。本研究的因变量“贫困户自评人力资本培育对家庭增收效果”有“效果明显”“效果不明显”两个选项,分别赋值1、0。Logistic二元回归模型如下所示。
5.输出结果。本研究运用SPSS23.0软件对家庭增收效果各影响因素的系数进行估计,结果显示,家庭决策者健康状况(X3)、家庭决策者职业(X5)、家庭决策者技能掌握状况(X6)、家中是否有慢性病患者(X9)、家庭平均受教育年限(X10)、是否参加过技能培训(X12)、是否尝试过搬迁到县城(X13)等7个因素都对家庭增收效果呈现显著的正向影响,分别促使家庭增收的概率提高1.8%、0.2%、0.7%、2.4%、0.4%、0.9%和3.7%。其他变量的影响为正,但均不显著。
表1:家庭人力资本增收效果影响因素的Logistic二元回归模型
现阶段以家庭为单位的人力资本培育并未发挥出独特的精准作用,这是后脱贫时代民族地区乡村振兴过程中面临的最大难题。根据检验结果,决策者职业、决策者技能掌握状况、家庭平均受教育年限及是否参加过技能培训对家庭增收效果影响显著。
拥有“当家权”的家庭成员掌握着家庭事务的主要决策权,而家庭决策者的个人素质和决策质量呈现一定程度的正相关性。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当家庭决策者拥有固定职业时,家庭抵御返贫风险的能力就越强,其次是打工,从事不同职业的家庭决策者有着更为丰富的社会资本及信息获取渠道,从而在遇到突发的家庭变故时有资金和能力去应对。
在受访的586户脱贫家庭中,家庭决策者掌握一项以上技能的人只占23%,绝大多数家庭决策者尚未掌握一技之长,技能掌握率低。现阶段的劳务市场更倾向于雇佣掌握技能的人员,而无技能的群体只能从事底层工作,充当廉价劳动力。由于思想观念上的偏差,20%的家庭决策者认为学习技能对自身发展并没有多大作用,且认为“读书无用”,有近32%的家庭决策者认为年龄是制约他们学习技能的主要障碍。而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具有一定行为带动能力的家庭决策者更看重短期利益,而忽视了家庭人力资本培育的长远效益。李岔村党支部书记WYQ讲道:
县政府组织县职业学校的老师来我们村进行职业技能培训,广播播了六七遍,只有零零散散的村民来参加,我们村干部对此也是很头疼的,有时候挨家挨户给他们讲学习的重要性,有的家庭确实是因为没有劳动力,只有老年人和儿童,有的压根儿怎么动员都无动于衷,(他们)就觉得浪费时间,耽误他们挣钱了。
在家庭决策者的性别、年龄及学历状况并未对家庭防贫能力产生绝对影响的情况下,家庭决策者的远见和卓识可作为其家庭抵御返贫风险的重要因素。
在受访的586户脱贫家庭中,近六成家庭平均受教育年限低于5年,这表明受访的脱贫家庭整体处于较低的受教育层次。近年来,随着劳动力市场专业化、技能化程度的不断加深,学历已成为劳动力就业的主要门槛。“现在的大公司对于劳动力都有一定的学历要求,至少是高中及以上学历,光这一条就限制了很多中年劳动力,他们一般40多岁,正处于养家糊口的年纪,唯独他们的学历不够要求,就只能干一些体力活或者低端活,这样每天下来也只有几十块钱,想想1个月下来,辛辛苦苦也只能挣个两三千(元),如果家里还有孩子上学和有病的老人,那无疑是杯水车薪”,某劳务中介负责人ZNP如是说道。家庭成员的健康状况也显著影响家庭内部抵御返贫风险能力。调查结果显示,绝大多数脱贫家庭难以应对健康方面的冲击,高额的医疗费用及劳动力的闲置情况若持续发生,将导致有些家庭因此返贫。在调查中,34%的家庭有成员患有慢性病,在收入一定的情况下,教育、培训等方面的支出就会相应减少,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脱贫家庭防贫的脆弱性。
现阶段,制约脱贫乡村发展的瓶颈主要是技术普及率低,且村民自身缺乏一定的学习动力。据统计,仅有13%的脱贫家庭有成员参加了技能培训班,无论是基于个人主观能动性还是外部压力,参加技能培训的人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因此,脱贫家庭的技能培训潜力巨大,如何激发其参与热情就显得十分紧迫和必要了。尝试过搬迁至县城或其他地方的村民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家庭的防贫能力。据调查,63%的脱贫家庭尝试搬迁的主要原因是孩子上学,由于教育资源不均衡,许多村级小学生源不足,没办法办下去,于是许多家庭选择搬迁至县城,这样不仅可以享受到县城优质的教育资源,而且县城打工的收入比在家中务农要高。
我有三个娃,两个上小学,一个上初中,俺村的孩子都在镇里学校读书,后来想一想在县城上学,娃更有前途,我们在县城也能打工,娃上学方便了,我们也能照顾他们。我会点儿木工活,就搞点装修,娃他娘在饭馆里打工,家里的地也流转出去了,我和娃他娘想努把力,看能不能在县城买房子,把俺爹妈也接进城。总体感觉日子过得下去,再熬几年,娃们出来了,我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不是。
以家庭为基本单位开展人力资本培育,能有效增强脱贫家庭的防贫能力,为后脱贫时代民族地区脱贫乡村深入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提供强有力和可持续的内生发展动力。
精神贫困是指人精神上的一种无形贫困,其形成可分为物质贫困引起的绝对精神贫困和精神发展滞后于物质发展引起的相对精神贫困[8]。后脱贫时代,相对贫困和次生贫困的相继发生不可避免地会给民族地区脱贫乡村家庭带来返贫风险。任何外部的防贫手段都需要家庭内部力量的积极配合才能发挥作用,精神防贫的最终目标就是精神层面形成脱贫乡村家庭成员自我发展、自我致富的内生性动力。首先,精准识别精神防贫对象,尤其要做好针对家庭决策者的精准识别。可利用现有的扶贫攻坚大数据平台,以互动交往的形式深入建档立卡户家庭内部,以受教育水平、封建迷信情况、日常行为表现等为主要指标,对家庭重点成员一人一案进行分析,深入其内心世界,剖析其思想根源,与其形成心灵的契合,精准实施精神激励。其次,充分发挥村民身边典型模范人物的带动、引领和示范作用。乡村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拥有巨大的网络传递功能,通过身边致富能手、道德模范、五好家庭现身说法,可广泛带动村民建设美丽家园和幸福家庭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在市场经济和知识经济的双重推动下,贫困问题形成的根本原因在于个体自我发展能力不足,主要表现于知识和技能的匮乏[9]。家庭人力资本培育的首要方式为技能培训。当前,乡村技能培训仍处于初级阶段,技能培训效率低下,存在培训类型单一、脱嵌劳务市场等问题。实施“村打包”模式可有效降低技能培训资源浪费。所谓“村打包”模式,就是将临近的村庄打包成为一个大社区,以村为单位,下派技能培训任务,培训内容可涉及农业、商业、服务业等多个方面,以自愿、平等、多样为原则,让村民自由选择对自身最有价值的培训内容,使其在家门口就能体验到个性化的技能培训。实施“村打包”模式可有效降低技能培训成本,解决培训资源浪费问题。一是服务范围由一个村扩大到几个相邻村,参与培训的人口不局限在本村,让邻村志同道合的村民有平台和机会结识,从而获取更多的信息;二是相同时间段内可开展种类多样的技能培训班,让“打包村”村民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及兴趣选择培训内容,增强培训效果,同时保证家庭人力资本质量,增强家庭防贫能力。
所谓文化防贫,就是通过改善家庭思想文化观念和行为方式,提高民族地区脱贫家庭的思想文化水平,从而达到防贫效果。一是切实发挥乡村“群众会”的带动作用,善于以群众的视角、群众的需求,有理有节、有针对性地开展家庭人力资本培育工作;二是充分发挥新时代农民讲习所、群众课堂的作用,通过开展群众喜闻乐见的活动,让村民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习得一技之长;三是从少年儿童抓起,让村民身边的“小先生”广泛参与到村规民约规范读本的编写、农村现代信息技术的推广使用中,以“小手牵大手”带动家庭成员共同成长进步;四是以村为单位,评选最美家庭,推动文明乡村大发展。总之,以文化振兴推动民族地区脱贫乡村“五位一体”发展格局的全面升级,切实改变村民的精神面貌。
一些民族地区脱贫乡村教育质量低下、村民子女隐形辍学现象较为严重,贫困家庭的子辈由于受到父辈群体观念、行为的影响,加之所生活地区的教育资源供给相对不足,他们或游离于学校和社会之间或身在学校却处于无力完成学业的状态,周围人群中“读书无用论”观念有所抬头。后脱贫时代,如果忽视家庭对贫困的传递性,仅仅使用强干预推动教育普及,只会加重隐形辍学学生的边缘性,导致他们既不能安心学习,也不能外出打工,形成“学不会—逃学—辍学—强干预”的恶性循环。因此,充分认识“治贫先治愚,扶贫先扶智,教育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治本之策”,切实增强民族地区脱贫乡村家庭对教育的内在需求十分关键,也理应成为脱贫乡村教育防贫实践的重要遵循。首先,对于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教育防贫,要充分考虑特殊的自然地理条件和文化风俗,尤其在校舍建造、校本课程、实践课堂等方面,应结合地方实际因地施策、因材施教,切实增强学校的吸引力,充分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其次,大力普及现代职业教育,为贫困家庭子女提供具有市场竞争力的职业教育资源,让教育和职业技能真正成为阻隔代际贫困传递的牢固防火墙。
健康贫困是指居民由于丧失参与健康保障的机会,其获得基本医疗卫生服务的能力被直接或间接剥夺,这些居民健康水平较低,个体收入减少,导致贫困现象发生,且贫困程度逐渐加剧[10]。健康防贫能有效防止因病致贫、因病返贫,促进贫困地区医疗服务体系完善和提升,健康防贫是后脱贫时代群众的坚强后盾[11]。家庭人力资本背景下的教育和健康维度是影响家庭防贫能力的关键因素,而家庭成员的健康水平对于提高收入、缩小收入差距具有较为明显的作用。因此,提高民族地区脱贫乡村健康资源的可及性和公平性可有效增强家庭防贫能力。首先,加快医疗基础设施均等化建设,逐步实现标准化村级卫生室全覆盖和县级医疗设备齐全化。其次,精准识别存在健康贫困风险人员,确定对口帮扶医生,确保精准诊疗。再次,建立医院就诊大数据平台,让村民在村级卫生所就可以享受到城市的医疗资源,最大限度地降低脱贫家庭的就医成本。最后,可形成返贫预警机制,一旦脱贫家庭成员身体出现问题,各级政府可在第一时间有针对性地进行帮扶,从而降低因病返贫风险。
后脱贫时代,应把发展范式从聚焦发展地经济的发展转向发展地“人”的发展[12],不断加大以家庭为单位的人力资本培育力度,不仅是新时代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举措,更是构建以人为本的现代乡村社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有效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