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与绿色理念下如何提升工业生态效率?

2020-03-03 14:35董会忠韩沅刚
商业研究 2020年12期

董会忠 韩沅刚

内容提要:在开放与绿色发展理念下,选择全国30个省市及自治区2008—2017年的面板数据,运用超效率SBM模型测度中国工业生态效率,利用空间杜宾模型实证检验环境规制组合、FDI结构和工业生态效率的关系。研究发现:我国工业生态效率呈下降趋势且区域差距加大,东部地区下降最为明显,空间分布呈“俱乐部”集聚特征,高效率省份多为东部沿海发达地区,其余省份表现为中等效率与低效率,分布在中西部欠发达地区;正式环境规制和非正式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均表现为正向促进作用,且正式环境规制的促进作用较大,两类环境规制对FDI结构优化显著,通过提升FDI质量和倒逼创新效应提高工业生态效率;正式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直接与间接作用在各地区均成立,而非正式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直接促进与间接优化在东部与中部地区成立,而在西部地区不成立。因此,应当加强污染型工业行业环境监管力度,规避污染型FDI进入,改善外来投资环境,优化公众参与制度,提升公众环保意识。

关键词:工业生态效率;环境规制组合;FDI结构

中图分类号:F42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148X(2020)12-0075-10

作者简介:董会忠(1968-),男,山东烟台人,山东理工大学管理学院教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技术经济、低碳经济;韩沅刚(1994-),男,山东烟台人,山东理工大学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低碳经济。

绿色发展理念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主要思想,绿色经济模式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体现,生态效率作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对我国经济重心由“速度领跑”向“质效优先”转变至关重要。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开放型经济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主要特征,外商直接投资、进出口贸易规模的不断扩张,推动着我国经济迅速发展。长期对经济发展速度的追求,导致我国外资结构以低端型引资为主[1],使得外资带来环境污染效应大于技术溢出效应,抑制生态效率的提升。在资源枯竭与环境污染挑战下,环境规制成为提升生态效率的重要手段。本文就环境规制、FDI对生态效率的作用机理进行理论探讨与实证分析,为我国生态效率的提升提供新视角,以期为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一、文献综述

环境规制与工业生态效率的关系研究已成为学术界关注的重点领域。环境规制能够影响工业企业的环境效益与经济效益,进而对工业生态效率产生影响。早期研究存在两方面观点:一是“遵循成本”观点,认为环境规制能够迫使工业企业降低污染物排放,提升环境效益,但短期内企业无法适应严格的规制强度,高额的环境治理费用会占用流动资金,阻碍企业生产绩效的提升,导致企业经济效益下降[2]。二是“创新补偿”观点,认为适当的环境规制强度会促进企业新技术和新产品研发,产生收益能够弥补环境治理与技术创新费用,实现对环境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双重促进[3]。而部分学者通过面板平滑模型[4]、面板门槛模型[5]等计量方法进行研究发现环境规制与生态效率存在“U”型、倒“U”型以及倒“N”型等非线性关系,以及环境规制在不同行业中存在异质性影响[6]等结论。

上述观点主要围绕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的直接作用,而环境规制还会通过中介机制对工业生态效率产生间接作用,与其他影响因素存在交互关系。现有文献多从技术创新与产业结构的中介作用展开研究,如申晨等基于技术效应与结构效应分析了環境规制通过技术创新与产业结构两种渠道对区域工业环境效率的优化作用[7];孙早和屈文波发现环境规制通过倒逼技术创新与产业结构调整等方式提升区域能源效率。然而以上研究缺乏FDI与环境规制的交互研究,自生态文明建设被列入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目标以来,地方政府逐渐转变“唯GDP论”的发展理念,环境规制被地方政府作为规避低端外资、争夺高端投资的博弈工具,导致部分低强度的环境规制地区沦为污染型行业FDI的“污染天堂”,少数文献探讨了环境规制在FDI中的中介渠道,如丁绪辉、张倩倩、郑翔中等学者基于环境规制下分别研究了FDI与环境质量[8]、能源利用效率[9]的关系,但缺乏环境规制、FDI与工业生态效率关系的研究。

现有文献对环境规制与工业生态效率的关系研究成效显著,但仍存在以下不足。(1)已有文献所建立的计量模型多是建立在要素物空间相关的假设上,忽略对空间溢出效应的考虑,会导致实证研究结果出现偏差;(2)环境规制存在复杂性,仅从单一规制工具分析会导致所得结果过于片面,缺乏多元化环境规制的深度剖析;(3)环境规制与工业生态效率的研究侧重于二者直接联系,缺乏中介因素等作用机制的综合分析,尤其是在“污染天堂”与“污染光环”假说下,环境规制对外商投资调节作用机制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因此,本文运用超效率SBM模型测度中国30个省市及自治区2008—2017年工业生态效率,采用Kernel核密度模型与聚类分析进行工业生态效率动态演进与效率分布分析,基于经济距离权重矩阵构建固定效应空间杜宾模型,实证检验多元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的作用机理以及FDI结构的中介作用,探究不同类型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影响的大小、方向以及传导机制,为制定有效的环境治理政策提供决策参考。

二、研究假设

正式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的影响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合理的环境规制会为企业生产技术创新和工艺流程改进助力,实现对环境与经济绩效的双重驱动。Maruf[10]认为环境规制能够激发企业创新活力,鼓励企业进行清洁生产和减排技术创新,促使经济发展模式向低能耗、低污染、高效益方向发展,优化生产地生态环境,提升生态效率;另一方面,规制强度提升会增加企业生产成本,生产所用资金从企业总资产中转移,导致企业生产规模缩减,企业生产率下降,抑制经济增长与企业效益,为生态环境的改善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

非正式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普通民众作为生态环境保护中的隐形约束,对企业施加环保压力,表现为企业污染行为曝光、媒体舆论施压、抵制劣质产品等,迫使企业进行产品创新和设备更换,消除群众对居住地环境问题的不满,改善当地的生态环境。随着环境保护意识的提高,公众更倾向于选择绿色产品进行消费,而绿色产品需求作为市场信息会反馈到上游企业,促进绿色生产的推广,解决低端产品带来的污染物排放、资源过度消耗问题,提升当地生态效率。

根据“污染天堂效应”和“污染光环效应”,环境规制会通过优化FDI结构,进而改变其技术溢出效应的方向和大小,达到改善工业生态效率的目的。环境保护标准抬高了外资准入门槛,尤其是高污染高能耗企业,增加额外的环境成本负担能够规避污染型外商投资,鼓励清洁型外资进入,加速推进工业行业节能减排技术与清洁技术的创新进程,促进工业生态效率,发挥污染光环效应。而“逐底竞争”会导致低端污染型外资进入,污染密集型工业企业生产规模扩大的同时,加剧当地环境恶化,造成该地区环境规制发挥低效,沦为“污染天堂”[11],不利于生态效率的提升。同时随着公众环保意识的提升,对工业生产活动的污染排放监督力度加强,企业为避免负面信息造成的经济损失会中断与污染型外资企业之间的合作[12],降低低端外资比例以提高外资质量,发挥FDI的技术溢出效应对企业能源消耗和环境改善的积极作用,最终提高工业生态效率。根据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加强正式环境规制强度会提升工业生态效率。

H2:加强非正式环境规制强度会提升工业生态效率。

H3:正式环境规制会通过优化FDI结构提升工业生态效率。

H4:非正式环境规制会通过优化FDI结构提升工业生态效率。

三、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一)工业生态效率测算方法

传统DEA模型比较位于效率前沿面的决策单元,Andersen等学者就该问题提出超效率DEA模型得到广泛推广,能够实现对有效决策单元进行评价与排序。然而DEA模型存在的径向与方向问题往往会存在效率测度结果存在偏离,使最终决策产生偏误。Tone在考虑投入与产出松弛问题的基础上提出非径向SBM模型,并结合超效率DEA模型推出超效率SBM模型[13],提高了效率结果准确性。故本文采用超效率SBM模型测算中国30个省市及自治区的工业生态效率,模型构建如下:

(二)空间相关性检验

空间计量模型构建基础是研究对象存在空间相关性,不考虑模型中变量空间相关性会造成实证结果产生偏差。为验证环境规制、FDI结构与工业生态效率是否存在空间依赖性,本文采用方法是通过计算全局莫兰指数来进行全局空间自相关检验,全局莫兰指数计算为:

(三)空间计量模型

根据对空间计量模型的Wald和LR检验,本文采用空间杜宾模型阐述正式环境规制与非正式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的影响,结合假设1和假设2分别构建模型4和模型5:

为验证假设3和假设4,在模型4和模型5的基础上分别引入正式环境规制与FDI结构、非正式环境规制与FDI结构的交乘项,构建模型6与模型7。模型6与模型7的表达式如下:

(四)数据来源与变量选取

1.投入产出指标。根据以上模型设定,以超效率SBM模型测算中国30个省市及自治区工业生态效率并选取2008—2017年为研究期间,该时间段是“十一五”规划向“十三五”规划过渡的关键时期,多次强调生态文明建设和工业结构升级等战略目标。工业生态效率的投入产出指标见表1。

2.计量模型指标。计量模型选取2008—2017年中国30个省市及自治区的面板数据,以超效率SBM模型测算的工业生态效率为被解释变量,核心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的指标选取和数据来源如表2所示。

(1)正式环境规制。正式环境规制的测度方法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污染投入型,主要采用工业污染治理投入占总产值的比重来衡量正式环境规制强度;第二类是规制效果型,采用工业污染物排放的去除率构成的综合评价指数衡量正式环境规制,如一般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二氧化硫去除率和废水排放达标率等。从污染投入角度衡量正式环境规制可能说明工业污染较为严重,难以体现出政府对工业企业的限制力度。因此本文采用规制效果类型衡量正式环境规制,借鉴沈宏亮[15]的做法进行如下计算。首先,选取一般工业固体废物利用率、工业废水达标率和二氧化硫去除率作为衡量正式环境规制的子指标,计算三类废物指标的调整系数,并根据公式(8)对各指标进行赋值。最后,根据加权求和的方式,对三类指标进行赋权,通过公式(9)计算出各省市及自治区的正式环境规制指数。

(2)非正式环境规制。现有文献关于非正式环境规制的测算多采用单一指标衡量,包括媒体曝光度、网络环境污染关注度、环境信访数量等指标。Pargal & Wheeler(1995)认为,居民人均收入与环境规制强度存在正相关关系。因此,本文采用综合评价指数法,选取环境信访数量与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指标,计算几何平均数来表示非正式环境规制,计算公式如下,其中pci为居民人均收入,epv为环境信访数量。

(3)FDI结构。现有文献关于FDI结构的研究较少,而不同类型的FDI对FDI流入地区的影响差异已在相关研究得到验证。在经济效益导向下,地方政府倾向于降低本地区的环境标准,吸引高污染、低技术的污染型投资,导致本地区的污染加剧,恶化生态环境。为拓展关于FDI结构对工业生态效率影响的研究,本文借鉴史贝贝[16]的做法选取中国中外资企业工业行业数据,将工业行业划分为污染型行业和清洁型行业①,并分别测算两类行业的FDI总额,以污染型行业外商投资总额占比作为FDI结构的衡量指标。

四、实证分析

(一) 工业生态效率测度

本文采用MaxDEA软件测得中国30个省市及自治区2008—2017年的工业生态效率,测算结果如表3所示。时间维度下各省份工业生态效率整体呈现小幅度的下降趋势,但整体水平较为稳定,保持在0.63-0.66的中高水平。从区域维度来看,虽然东部地区的工业生态效率均值显著高于全国水平,但东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均值由2008年的0.919下降至0.852,年均下降0.67%,而盡管中西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均低于全国整体水平,但中部地区与西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在样本期内保持着良好的增长态势。因此,工业生态效率整体效率趋势下滑主要源于东部地区。具体来看,上海、河北、江苏、山东等东部地区省份工业生态效率存在明显的下降趋势,说明河北与山东属于东部地区主要的重工业基地,长期以来的粗放式经济发展模式没有得到根本性转变,带来的化石能源的过度依赖和污染物排放过多问题没有及时解决,使得这两个省份的工业生态效率偏低;上海、江苏等地大量人口涌入,造成资源过度稀缺以及城市承载压力过高等问题,导致这些地区工业生态效率偏低。

(二)工业生态效率动态演进与分布特征

基于对工业生态效率区域差异的初步分析,对省级工业生态效率进行核密度估计,分析不同地区工业生态效率的动态演进及分布特征,估计结果如图1所示。

1.全国尺度。全国工业生态效率的动态演进特征显示:(1)从形状观察,除2008年呈现双峰分布外,多数年份核密度函数呈单峰集聚分布,说明工业生态效率两极化特征逐渐消失;(2)从位置观察,2008—2017年核密度曲线中心逐渐向左移动,说明该期间内工业生态效率整体水平呈现下降趋势;研究期间各年份的主波峰均在左侧,说明2008—2017年期间工业生态效率为中低值集聚水平;(3)从峰度观察,核密度曲线峰值整体下降且呈尖峰向宽峰变化的趋势,说明工业生态效率区域差异持续扩大。

2.区域尺度。东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的动态演进趋势显示:(1)从形状观察,2008—2017年核密度曲线呈现“双峰-单峰”的演进轨迹,且双峰时波峰坡度较低,单峰除2011年集中在低值区域外其余年份的效率值坡峰较为平缓,说明东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在研究期内呈现“两极分化-低值集聚-无分化”的发展轨迹;(2)从位置观察,核密度曲线的双尾延长度逐年增加,各年份的主峰集中在左侧,且存在右拖尾现象,说明东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高值区波动较大,低值区波动较小;(3)从峰度观察,主波峰的高度变化呈现倒“U”型趋势,2011年核密度曲线为主波峰最高值,说明东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区域差异呈先增后减的变化趋势。

中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的演变态势显示:(1)从形状观察,核密度曲线呈现“左单峰-右单峰”的演变趋势,表明中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整体水平逐渐由低值区向高值区集聚;(2)从位置观察,核密度曲线双尾延伸长度在2008—2011年大幅增长,且右尾延伸长度增加,表明中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高值区波动较大;(3)从峰度观察,核密度曲线波峰高度急剧下降,说明中部地区的生态效率差距逐年缩小。

西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动态演变态势显示:(1)从形状观察,研究期内核密度曲线始终处于单峰状态,2011年开始向高值区移动,表明西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有所提高;(2)从位置观察,核密度双尾延伸长度呈增长趋势,主波峰均在左侧,说明西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变化幅度较大,且在低值区高度集聚;(3)从峰度观察,波峰高度呈现波动式下降趋势,在2008年和2017年分别达到最高值和最低值,说明西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差异程度呈减缓趋势,且研究初期和末期分别为工业效率差异程度最高与最低的时期。

为深入探究区域工业生态效率水平的内部情况,借助SPSS软件对2008—2017年的工业生态效率测度结果采用Hierarchical Clustering聚类分析,聚类边界值采用组建距离法确定,并按照最小距离准则进行分类,其聚类结果如图2所示。

结合聚类分析信息可知,北京、天津、广东、青海4个省市的工业生态效率水平较高,其中北京、天津、广东位于我国东部地区,在推进工业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不仅具有经济与地理优势,而且在政策支持、资源配置以及人才引进等方面上有很大优势,而青海省作为大河的发源地,具有重要的生态战略地位,近年来中央与地方双向支持发展高原生态经济,合理协调生态保护与区域发展的关系,率先成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先行区。浙江、山东、福建、河南、湖北等14个省份的工业生态效率属于中度水平,多数省份位于我国的东中部地区。作为三大区域中经济社会发展最具潜力的地区,中部地区在区域协调发展中具有承东启西的战略地位,虽然中部地区工业生态效率与东部地区存在显著差距,但从发展趋势来看,中部地区的工业生态效率正逐年改善,未来将成为我国工业高级化、绿色化的主战场。此外,作为西部地区省份,重庆与四川工业生态效率处于中等水平,二者具有地理位置优越、物资能源充足等条件,并在长江经济带战略和西部大开发前沿等政策支持下,规避东中部地区污染型产业进入,提升了工业生態效率。山西、黑龙江等12个省份的工业生态效率属于低水平,与其他中度水平的中部省份相比,山西等4个省份具有明显的资源禀赋优势,对高污染、高能耗低端工业行业具有较强的吸引力,在经济利益驱动下更容易导致低端产业向这些省份转移,加剧当地生态环境压力。西部经济欠发达省份工业生态效率多为低水平,这些省份普遍存在产业结构不合理、科技含量过低以及化石能源过度依赖等问题,造成环境污染问题突出,加剧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矛盾,限制这些西部省份可持续发展,生态效率持续低迷。

(三)空间相关性分析

核密度曲线和聚类分析仅分析了工业生态效率的时间变化特征与效率分布,未能体现工业生态效率的空间关联性。故本文采用全局莫兰指数分析工业生态效率的空间相关性。表4显示,2008—2017年工业生态效率的莫兰指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且系数值均为正,说明各省份工业生态效率呈现明显的空间正相关;全局莫兰指数呈波动上升趋势,但波动幅度逐渐减弱,各省份工业生态效率之间的空间集聚性日趋上升,波动趋势逐渐趋于稳定。

采用ArcGIS软件绘制省级工业生态效率的局部莫兰指数散点图②,直观刻画工业生态效率的集聚特征与变化趋势。

区域工业生态效率空间分布呈现以下关联特征:(1)工业生态效率整体呈现显著的低高型和低低型的空间俱乐部特征,其中高高集聚区域省份数量约等于高低集聚省份数量。各类型区域内,低低集聚区域内省份数量最多,占总数的50%左右;低高集聚区次之,约为24%;而高高集聚与高低集聚区内的省份数量最少,分别约占11%和15%。(2)工业生态效率的低低集聚区省份主要位于中原地带、西部欠发达地区以及中西部交界处,低高集聚区主要散布在华北地区、华东地区以及新疆省份等地区,高高集聚与高低集聚主要集中在京津冀地区以及东部沿海省份。(3)中国工业生态效率的演变趋势主要为低低集聚区与低高集聚区之间的动态变化。低低集聚区内的省份逐渐向低高集聚区过渡,且到2017年部分低高区内的省份进入高高集聚区,工业生态效率的整体趋势向高高集聚区域呈由低低集聚-低高集聚-高高集聚的演化趋势。

(四)环境规制组合对工业生态效率的影响

基于以上分析,工业生态效率存在一定的空间相关性,因此可以采用空间计量模型进行回归分析。根据表5中LM检验结果,空间杜宾模型为本文最佳拟合回归分析,且Hausman检验显示显著拒绝原假设,空间计量模型应当在固定效应基础上构建。因此,本文采用固定效应空间杜宾模型的回归结果阐述环境规制组合、FDI结构对工业生态效率时空格局的影响。

1. 整体回归结果分析(如表6所示)。模型4与模型5分别验证正式环境规制、非正式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的影响,而在此基础上,在模型6与模型7中分别引入正式环境规制与FDI结构、非正式环境规制与FDI结构的交乘项,研究环境规制组合与FDI结构对工业生态效率的交互作用。上述4个模型中的rho均通过5%的显著性水平,证明选择固定效应空间杜宾模型是合理的,估计结果具有说服力。

模型1与模型2的回归结果显示,随着两类规制工具强度的上升,工业生态效率得到了提升,这一结论验证了假设1与假设2。说明两类环境规制能够给予倒逼企业进行生产技术更新,实现内部设备更新换代,合理配置产业资源与资金,实现工业经济增长与生态文明建设的协调发展。lnfer的影响系数大于lnier,一方面说明强制性的正式环境规制在环境治理占主导地位,各级政府逐渐意识到绿色发展、生态假设重要性,加强当地的污染排放标准,积极出台针对工业生产污染的环境法律法规,形成了一套合理有效的环境治理体系,将环境治理绩效提升到与经济发展绩效同等重要的高度;另一方面反映出公众环保意识薄弱等问题,工业企业的管控依靠环境保护的法律法规等强制手段,而非正式环境规制手段同样是环境管制的重要工具,公众信访与媒体舆论等非正式环境规制手段具有一定灵活性,工业企业能够以在经济损失最小化前提下,实现环境效益最大化。由此来看,提高公众环保意识在工业生态效率的作用愈发重要。

模型3与模型4结果显示,两类环境规制与外商直接够投资结构的交乘项系数显著为正,进一步验证了假设3与假设4,说明两类环境规制工具强度的双提升会为当地设置严格的投资壁垒,优化FDI结构,实现工业产业结构的清洁化,发挥FDI对本地生产与节能“双技术”溢出效应,提升本地工业生态效率。

空间因素上来看,lnfer与lnier对工业生态效率的作用均显著且存在异质性。lnfer的系数为负,即使中国环境规制整体水平处于上升阶段,但地方政府环境规制竞争所表现的是“逐底竞争”特征,导致区域之间规制梯度差明显,规制强度低的地区大量涌入高能耗、高污染型工业企业,沦为“污染天堂”。而lnier系数为正,说明人口流动与信息流动会转化为环保意识的流动,提升周边整体公众的环保意识,促进周边地区的工业生态效率。

控制变量上看,所有制结构与工业生态效率负相关,原因在于国有企业在我国经济发展中占主要地位,但国有企业多为钢铁制造、石油冶炼等污染型重工业,抑制工业生态效率提升。工业集聚水平与工业生态效率负相关,目前看来我国仍处于粗放式工业经济发展模式阶段,钢铁、冶金等工业行业的高度集聚会导致工业污染规模扩大,加剧产业集聚污染效应。工业能源消费结构与工业生态效率显著负相关,说明工业企业亟需摆脱对传统化石能源的依赖,加快可再生能源与清洁能源对传统化石的替代步伐,转变工业能源消费结构。工业产业结构与工业研发投入与预期不一致,二者分别为正向作用和负向作用。随着我国已进入工业化后期后半阶段,工业产业结构趋于平衡,资源密集型工业通过设备更换升级、加大节能减排投入等方式推动工业发展,企业生产方式偏向由耗能偏向节能,逐渐实现绿色经济与清洁生产。经济发展水平对工业生态效率的作用系数为正,稳固的经济条件为工业企业转型升级提供资金支持,帮助支撑企业应对工业生态问题,改善工业生态环境。

2.分地区样本回归结果。上述分析发现各区域工业生态效率存在显著差异,有必要对不同地区分别研究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的影响。因此,就东中西部地区分别研究正式环境规制、非正式环境规制与FDI结构对工业生態效率的影响。

根据分地区回归结果③,正式环境规制能够改善各地区的工业生态效率,各地区正式环境规制的促进作用排序为中部>东部>西部。其原因为中部地区作为工业产业转移的桥头堡,具有承东启西、接南通北的地理优势,短期内中部地区较低的环境标准对东部钢铁、冶金等传统重工业具有牵引力,但在经济效益驱使下中部地区面临着严峻的环境问题,因此环保标准提高会限制污染型工业企业的转移速度与扩张规模,缓解中部地区的工业环境压力;东部地区作为工业集聚最明显的地区,在严格环境政策下实现了高能耗、高污染型产业的有效转移与转型升级,与此同时环境规制对传统工业的限制,间接引导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向“三二一”产业结构转变,弥补工业污染带来的环境缺漏;西部地区在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时期,缺少对环境治理的考虑,环境规制强度较为宽松且执行力较弱,激发了经济发展与生态建设间的矛盾。

从非正式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的影响来看,各地区均为显著促进,东中部地区的促进作用相较于西部地区较高。这是因为东中部地区在经济发展态势良好,公众在追求高收入、高教育的同时,对环境问题的关注度显著增强,媒体曝光、公众举报等多元化手段施压于污染型工业,迫使工业企业生产技术更新改造,而公众对绿色清洁产品的偏好作为市场信息传达到企业,促进工业企业技术创新发明新型产品满足顾客需求。西部地区公众环保意识薄弱,与东中部的经济发展差距造成其对个人生活质量的追求大于保护社会环境,粗放式的经营管理模式使其忽略自身的环境信誉。

空间因素方面,东部地区正式环境规制的空间溢出效应均为正,而中、西部地区不显著,一方面说明区域间的环境规制存在紧密联系,另一方面说明各地区内政府间存在环境规制的“逐顶竞争”现象。受环境成本的影响,东部地方政府为保证经济高效绿色发展会设置相对较高的环境政策,以此吸引清洁型工业企业并规避邻近地区污染型工业企业。与东中部地区相比,西部地区的非正式环境规制作用不显著,原因在于西部地区复杂的地理位置,导致交通与互联网等公共措施无法普及,人口流动与区域交流不便,公众环保意识传播受到阻碍,同时贫困人口众多,生活质量低下,导致环境保护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度。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以2008—2017年中国30个省份为研究对象,利用超效率SBM模型测算了省域层面工业生态效率,结合不同地区工业发展现状的现状,用正式环境规制、非正式环境规制以及二者与FDI结构的交互作用分析环境规制组合与FDI结构对工业生态效率的影响,主要结论如下:(1)动态演进趋势来看,Kernel密度曲线下中国工业生态效率呈下降趋势,区域差异逐渐扩大,东部地区表现出先增后减的趋势,而中部地区生态效率逐年由效率低值区域向高值区域过渡,西部地区同样呈上升趋势,增长速度慢于中部地区;(2)工业生态效率呈显著的“俱乐部”空间分布特征,受经济发展、区位条件、资源禀赋、工业基础等因素影响显著,高效率省份为北京、天津、江苏等东部沿海地区,中效率省份与低效率省份多为中西部地区,反映中西部提升潜力较大;(3)两类环境规制能够直接改善工业生态效率,并优化FDI结构间接提升工业生态效率,说明环境规制设置贸易壁垒规避低端外资进入,发挥污染光环效应。空间因素来看,本地正式环境规制没有发挥邻近地区工业生态效率的提升,说明地区间存在“逐底竞争”现象,非正式环境规制则显著提升邻近地区工业生态效率。区域划分来看,两类环境规制对工业生态效率的改善作用均成立,空间溢出方面,非正式环境规制的改善作用在西部地区不显著。

根据以上结论,建议如下:(1)实施行业差异化环境规制,改变工业行业规制政策“一刀切”的现象,根据行业特点设定规制强度,发挥正式环境规制强制性,对高能耗、高污染型工业企业实施长期绿色转型政策,对高技术、高产值型工业企业应提高环境规制强度,引导企业技术革新与外资引入,发挥正式环境规制倒逼创新机制,实现地区环境改善。(2)发挥环境规制对外商投资的引导与规避作用,将FDI的关注点从数量角度转向质量角度,降低对低附加值、高污染外资依赖,引进高技术型、清洁型外企投资,促进当地工业企业提升生产技术与节能减排技术,发挥FDI的技术溢出效应实现工业转型升级。(3)政府应重视公众环保意识的推广,通过走进社区、媒体曝光等方式加强对环保知识的宣传与普及力度,拓宽民众获取环保信息与环保信访等渠道,提高公众对环保问题的关注度与知情权。

注释:

① 污染型行业具体包括:金属制品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黑色金属矿采选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有色金属矿采选业、燃气生产和供应业、木材加工业、化学纤维制造业、化学制品制造业、煤炭开采和洗选业、造纸及纸制品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其余行业均为清洁型行业。

② 限于篇幅,散点图节略,如有需要请向作者索取。

③ 限于篇幅,回归结果未做报告,如有需要请向作者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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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Under the open and green development concept, this study selects panel data from 30 provinces(municipalities and autonomous regions) across the country from 2008 to 2007, uses the super-efficiency SBM model to measure the eco-efficiency of China′s industry, and uses the Spatial Dubin Model to empirically test the relationship among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portfolio,FDI structure and industrial eco-efficiency.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industrial ecological efficiency of China is declining and the regional gap is increasing, especially in the eastern regions,and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is characterized by “club” agglomeration:most of the provinces with high efficiency are developed in the eastern coastal areas, while the rest of the provinces are medium efficiency and low efficiency, which are distributed in the underdeveloped areas of the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form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and inform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have positive effects on industrial eco-efficiency and the promotion of form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is greater;the two types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have significant effects on the optimization of FDI structure, and improve industrial eco-efficiency by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FDI and forcing innovation effect;the direct and indirect effects of form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on industrial eco-efficiency are established in all regions, while the direct promotion and indirect optimization of inform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on industrial eco -efficiency are established in the eastern and central regions, but not in the western regions.Therefore, we should strengthen the environmental supervision of polluting industries, avoid the entry of polluting FDI, improve the foreign investment environment, optimize the public participation system, and enhance the public awareness of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Key words:industrial eco-efficiency;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portfolio; FDI structure

(責任编辑:赵春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