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自觉、“士志于道”与尚礼精神
——《文学的道与道的文学:“礼失求诸野”论纲》前言

2020-03-03 11:35李克臣
关键词:礼义中华民族文学

李克臣

(辽东学院 学报编辑部,辽宁 丹东 118001)

从2009年至今,中国社会又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中国进入了一个历史新时代。

人们喜欢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今的70年划分为三个历史阶段。并且用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描绘这三个历史阶段的特征。此种描绘形象而生动。我们这里要强调的是这三个历史时期的不同特征。

第一阶段为1949年至1979年,这是第一个30年。这一时期,是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为巩固无产阶级政权而进行艰苦奋斗的时期。其主要特征是以阶级斗争为纲。其主要目标是国家政权之稳固,是让刚刚站起来的中华民族在世界上站稳脚跟。这一时期,成就巨大。但是,中国共产党由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型的过程中,由于种种原因,也存在着一些失误,那就是特定历史时期的阶级斗争扩大化,尤其是“文革”十年。

第二阶段为1979年至2009年,这又是30年,是改革开放的30年。中华民族历经了十年“浩劫”之后,经济濒临崩溃。中国共产党汲取历史经验和教训,提出并实施了一系列重大改革举措。这是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的新中国为使自己实现繁荣富强而开始进行新的探索。其主要特征是以经济建设为纲。其奋斗的目标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实现中华民族的经济腾飞。毫无疑问,我们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同时,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主要是环境破坏、分配不均,特别是社会价值庸俗化、金钱化等问题。

第三阶段为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三中全会,特别是党的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之后,尽管这一时期仅仅过去十个年头,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达到“知天命”年龄之后开始的新的历史征程。

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目标。十八大之后,以习近平同志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又提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目标。中国开始进入一个以文化建设、民族文化复兴为纲的历史新时代。

这是我们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之后三个历史时期文化特征之概括。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目标的提出,是建立在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自觉与自信基础之上的。体现了“知天命”之后的伟大智慧。“知天命”,对个人来说是个人的文化自觉,既意识到自己走过的道路,又意识到自己将要承担的历史责任。对于民族来说,亦是如此。强调“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仅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前60年伟大成就的继承与发展,而且是对前60年出现的阶级斗争扩大化以及社会价值庸俗化、金钱化等问题的纠正。这一目标表明,中华民族在总结最近几百年的兴衰成败经验之后,特别是总结新中国成立后几十年的成功与失误的经验之后,不仅明确了自己未来的努力方向,而且意识到自己的未来发展将对世界文化发展产生积极影响的伟大使命。“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首先是要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文化伟大精神。穿自己的鞋,走自己的路。塑造中国文化形象,以中国特殊的文化精神为世界未来文化发展提供借鉴。因此,如何认识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如何认识中国传统文化之文化精神,就成了最近十年中国文化发展讨论的热门话题。这也是本书讨论问题的文化背景。

一、 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传统文化特征比较的历史脉络

如何概括并认识中国传统之文化精神,这是个老问题。

早在19世纪中叶,随着西风东渐,特别是后来的鸦片战争以及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等系列屈辱事件之后,中国的有识之士便开始了东西文化之论争。

回顾东西文化论争历程,我们可以看到,在不同历史时期,人们对东西文化特征的认识有所不同。这种不同打着鲜明的时代烙印,亦体现着鲜明的价值倾向。

清代末年,整个世界开始进入以弱肉强食为主导的丛林法则时代。传统中国文化在西方强力文化的逼攻下,节节败退。当此之时,满清政府的一些官员及有识之士如薛福成、李鸿章等开始用道、器之别来区分中西文化,并由此引出后来的“体用”之争。梁启超在《欧游心影录》中也曾用精神文化和物质文化来概括中西文化的特征。此种观点,恰与西方罗素之意见相呼应。罗素后来撰文谈中国问题亦认为西方文化之特长在科学的方法,中国文化之特长是人生目的的正当。科学产生的是物质文化,人生目的则是精神文化。

新文化运动初期,随着社会形势的变迁,后来成为共产党人的陈独秀、李大钊等则从主静与主动两种倾向来讨论中西文化特征。

先是陈独秀1915年在《新青年》上发表《东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异》一文,将东方文化之特征概括为“以安息为本位”“以家庭为本位”“以情感为本位”和“以虚文为本位”,将西方文化概括为“以战争为本位”“以个人为本位”“以法制为本位”和“以实力为本位”[1]。

李大钊在1918年《东西文明之根本异点》一文中亦以主静和主动为纲,将东西文明相对比。用“消极”“依赖”“苟安”“因袭”“保守”等词语描绘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文化;用“积极”“独立”“突进”“创造”“进步”[2]等词语描述西方文化,其价值倾向是十分鲜明的。

稍后一些的梁漱溟、刘鉴泉以及杜亚泉先生等学者虽然在对中西文化特征之描绘上,与陈独秀、李大钊等大体相同,但在价值判断上则表示了完全相反的意见。如刘鉴泉先生的《动与植》,用植物文化与动物文化概括东西文化之特征。强调中国文化植根于土壤,赖自然之惠,重天伦,家单位,枝干相扶,血统相连,出入朋友,守望相助,兵主自卫等。西方文化则游而求食,轻家尚险,进步贪多,个人单位,利益结合,好为争斗,兵主侵略[3]等。由此进一步引申为食草与食肉之别。刘鉴泉、梁漱溟、杜亚泉等基本上是以中国传统文化为价值导向的。

到了20世纪30年代,亚洲文化协会诸人则用人的文化与物的文化来说明东西文化之差异。指出人的文化为王道文化,物的文化为霸道文化。王道文化是解放的文化,霸道文化是侵略文化。亚洲文化协会诸人的中西文化观表达了30年代中国文化界的文化立场和价值倾向。

20世纪80年代,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大潮的涌动,中国学术界又一次掀起中西文化比较的热潮。尽管在对文化特征的描述上大体没有超过前人之论述,但是,黄色文明与蓝色文明的价值判断与《大国的崛起》等引起巨大争议的系列文章之问世,则鲜明地体现出当时中国学术界一些人的价值取向。

在21世纪的开端时刻,整个世界都发生了重大变革。我们用“尚礼”与“尚力”来概括中西文化之特征。既总结、继承前人的研究成果,又从现实的需要出发,同样表现出强烈的现实针对性和价值倾向性。

二、 中西传统文化特征

用尚礼和尚力概括中西传统文化的本质精神,有人认为失之片面。

比如用尚力精神来概括西方文化,似乎无法涵盖人们所推崇的古希腊理性精神,或中世纪基督教的道德精神等。同样,用尚礼精神概括中国文化,似乎也无法涵盖自春秋以来对中国文化产生重大影响的墨家与法家,特别是法家尚功利尚权谋的思想主张。

毫无疑问,任何一种成熟的民族文化,都不是极端的。都应该包括精神与物质,道德与功利两种因素。以物质求生存,以精神求愉悦;以道德求安定,以功利求富强。历史就是道德与功利两种文化追求平衡的结果。

然而,远山无皱,远水无波。概括民族文化精神,不是对民族文化的细分,而是时间与空间的概括与综合。我们强调三个因素:一是时间的长度。作为一种民族文化精神,必须在该民族文化形成并发展中从始到终,成为该民族文化的主导思想。二是受众之广度。作为一个民族的文化精神必须被该民族大众广泛接受,从上到下,涵盖全体。而不是一个阶级、一个阶层或一个团体提出的思想。三是影响之深度。作为一种文化精神,不是一种外在之理论,而是能够让社会每个成员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上的思想准则。是真正体现为“百姓日用而不知”的代代相传的文化基因,或曰集体无意识。

在人们强调用理性概括古希腊文化精神时,我们从古希腊神话、史诗中看到的是古希腊人对力的崇拜。这种力的崇拜延及罗马社会,则是大家公认的罗马人的尚武精神。罗马角斗场的盛况是罗马文化精神的体现。中世纪被称为基督教神学统治的时代。然而,中世纪西方人的世俗生活,却是另一种景象。大概那句话描述是对的:恺撒事归恺撒,基督事归基督。中世纪贵族阶级盛行的骑士精神,其核心价值乃是对力的崇拜。无论忠君、护教、行侠,所仰仗的都是力。堂吉诃德最终结束自己的骑士生活,并不是听从上帝的召唤,而是被假扮的明月骑士所打败。是对力的屈服。中世纪以来,西方民间盛行的决斗风尚,更是其尚武尚力精神最形象的体现。文艺复兴之后,资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完全是凭借力的作用,推动浮士德不断探索的靡菲斯特——这个自称集作恶与造善为一体的,就是“力”。只不过此后,西方民族的尚力精神演化为多种形式,如科技崇拜、金钱崇拜乃至战争崇拜等。

还是看看西方哲学家们对西方文化的评论吧: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名言,除了“性格决定命运”和“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之外,就是“战争是万物之父”,“正义就是斗争,万物皆由斗争产生”,“祈求停止战争等于期望世界末日”[4]。

18世纪被称为“启蒙之父”的伏尔泰是这样评价西方历史的:“造成人类大量死亡的是战争,是人类可怕的劣根性所致。除个别例外,几乎没有哪些民族的古代史不是表现他们彼此兵戎相见的。战争不可避免,倘若留心一下,就知道人人都崇拜战争。”[5]“人人都崇拜战争”,这就是伏尔泰对西方文化精神的概括。

20世纪初,德国哲学家斯宾格勒作了大体相同的论述:“历史就是种族史、战争史、外交史。是生命之流以男女、家庭、民族、阶级、国家的形式,在庞大的浪涛冲击下,相互攻防的历史。在历史的世界里,没有理想、真理、诚实、平等之类,有的只是事实。”[6]斯宾格勒这里概括的是西方的历史,也是对西方文化精神的揭示。

维柯则在《新科学》中做出如下总结:“文明是一个脆弱的成就,不过是天神意旨从暴力、贪婪和傲慢中塑造出来的。一旦达到顶点,便为同样的力量所摧毁”[7]。

本书第一章中我们还列举了英国哲学家罗素以及美国语言学家、思想家乔姆斯基等人的论述,均认为西方文化精神的核心就是对力的崇拜。

够了吧。我们以此为依据,展开对西方文化精神的论述。

我们将其概括为“尚力”。认为尚力精神是唯一能把西方文化三要素即古希腊文化、中世纪基督教文化以及近代科技文化结合起来并贯穿始终的文化要素。

尚力精神已经成为西方人的集体无意识。

加拿大作家莫德里斯·埃克斯坦斯1989年出版了《春之祭——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现代的开端》,在这本书中作者分析了纳粹主义与文学艺术中的未来主义以及先锋派的相通之处。指出“纳粹主义是先锋派许多冲动中的一种通俗变种。”这是一种文化精神。作者还引用了一些德国理论家提出的“战争即文化”,或是“人为了文化而必须付出的代价”。以此为基础,该书作者指出:“不管是被看作文化的基础还是被视为进入创造和精神更高阶段的踏脚石,战争都是一个民族尊严和自我形象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把战争和艺术联系在一起,指出其同属于一种文化精神。《春之祭》的作者以此深刻地揭示了西方文化尚战尚力的本质精神。

同样,在中国古代文化中,确实存在着尚礼与尚力两种文化主张。一般说来,儒家尚礼,法家尚力。从中国社会的发展趋势看,由乱而治,夺取政权靠武力,靠法、术、势。因此,法家主张为一般争夺天下之豪杰所推崇。

然而,中国的老百姓对此并不买账。老百姓信仰与期待的永远是儒家的王道与太平。《三国演义》等文学作品反映的中国民间文化取向就是这种价值倾向。

在中国文化中,止戈为武,先礼而后兵。讲道理、讲规矩、讲情义,讲天理良心、讲合情合理,礼尚往来永远是中国百姓的第一选择或最高价值判断。相反,不讲道理,不讲规矩,不讲情义,不讲良心 ,则是中国百姓对做人的最严厉的批评,甚至认为其不足为人。不仅不足为人,乃至“禽兽不如”“不是东西”。这才是真正的中国传统文化精神。

中国文化精神与西方文化精神完全不同。伏尔泰曾指出民族文化史有“个别例外”,对西方人来说,中国就是那个“个别例外”。

2014年习近平同志访问德国时特别谈道:

中华民族是爱好和平的民族。一个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一定要在其薪火相传的民族精神中来进行基因测序。有着5000多年历史的中华文明,始终崇尚和平,和平、和睦、和谐的追求深深植根于中华民族的精神世界之中,深深溶化在中国人民的血脉之中。中国自古就提出了“国虽大,好战必亡”的箴言。“以和为贵”、“和而不同”、“化干戈为玉帛”、“国泰民安”、“睦邻友邦”、“天下太平”、“天下大同”等理念世代相传。中国历史上曾经长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但没有留下殖民和侵略他国的记录。我们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是对几千年来中华民族热爱和平的文化传统的继承和发扬。[8]

习近平这里强调的中国传统文化特征就是礼文化的基本特征。

礼的本质是教化。是与武力征服或刑法惩罚完全不同的。本书中,我们亦曾引用西方罗素的话说明中国文化这一特点:“世有不屑于战争之民族乎?中国人是已。中国人天然态度,宽容友爱,以礼待人,亦望人以礼答之。道德上之品行,为中国人所特长,如此品行之中,余以为心平气和者最为贵。所谓心平气和者,以公理而非以武力解决是已。”[9]

我们认为,用尚礼与尚力二者来概括中西文化精神,既可以涵盖此前诸多学者对中西文化精神特征之描述,又可以纠正某些概念之不足。同时,用尚礼与尚力来概括中西文化精神有着极强的现实针对性。

用尚力精神概括西方文化精神特征,可以让人们更加清醒地认识当今世界三大危机的根本原因,更加清醒地认识西方文化的本质及其未来发展之前景,更加清醒地认识当今中国与西方特别是美国矛盾冲突的实质以及我们应持的对策。

同样,用尚礼来概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神,表明中华民族曾经走过与西方完全不同的道路,创造了与西方完全不同的生活模式、文化模式,拥有与西方完全不同的民族文化精神。中华民族凭这种文化模式、文化精神,曾傲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如今,中华民族又以自己的文化模式而和平崛起,在未来的岁月中,中华民族仍将以自己的文化精神为世界文化发展做出贡献。

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将彻底改变最近几百年大国崛起的弱肉强食以力称霸的扩张发展逻辑。中国的崛起,是和平的崛起。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将庄严宣告:靠武力、靠战争、靠掠夺称霸世界,欺凌别人的时代已经终结。丛林法则是动物世界的法则,而不是人类应有的法则。“落后就要挨打”是以丛林法则为指导的社会规律而不是永远的人类发展之规律。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即将进入一个新的时代,一个以和平、礼让、和而不同、合作共赢的方式共处天下的新时代。

三、“礼失求诸野”与“尚礼”精神

“礼失求诸野”,是尚礼精神在中国古代文化中继承与发展的独特道路。

当代学者大多承认中国古代文化是礼文化。礼是中国人“会通天地万物与人类和合为一的一种具体表现。”礼即“宗教、科学、哲学之会通,而见之人生融为一体”,“故不通礼,无以明中国文化,亦无以治中国史。”

然而,在对中国礼文化的研究中,仍存在诸多错误认识。其主要者为以下三点:一是认为中国礼文化在古代文化发展中逐步“边缘化”;二是中国礼文化即礼教,在宋明以后日趋反动,成为束缚中国人民思想解放的桎梏。三是当代某些研究者对“礼失求诸野”的误解与误用:其表现主要是重仪不重义,求仪而忘义。

尚礼精神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精神,是由以下几个要素决定的:

第一,礼文化是在中国特定自然环境下高度发达的农耕文化的产物。

第二,中国礼文化和尚礼精神随着历史的发展而有所变化,但尊尊、亲亲、重仁义、讲道德、求稳定、守秩序、尚和平等基本礼义精神却始终没有变化。

第三, 孔夫子及其所代表的士阶层的特殊追求,对中国古代礼文化的发展与传承影响重大。可以从以下方面来说明:(1)孔夫子以仁释礼,使礼义精神突破传统的宗法血缘关系的限制,“将社会外在规范化为个体的内在自觉”,为礼义精神的普及奠定了基础。(2)孔夫子撰《春秋》以及开门办学,为礼义精神在民间的传播开拓了道路。(3)以孔夫子为代表的儒家士阶层的“士志于道”的主张,形成中国古代社会中道统与政统的分立,道高于势,描绘出中国古代社会独特的政统变于上而道统传于下的文化风景,形成了中国古代特殊的“礼失求诸野”的光辉传统。这是中国古代礼文化和礼义传统历经沧桑而延绵不绝的奥妙所在。

以上三点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古代礼文化主潮以及礼义精神经历了由天子而诸侯、由诸侯而民间不断转移的历史过程。统治集团对礼的边缘化过程恰恰是礼在民间主流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礼义精神突破原来的礼乐模式转化为仁义精神、伦理精神、道德精神或王道理想。这种精神在民间传播并得到广大民众的拥护,由此形成中国古代人民大众与统治集团斗争的特定内涵:礼与非礼、道与非道、义与非义、仁与非仁,成为中国古代社会矛盾斗争的主线。人们称中国历史上不断爆发的轰轰烈烈反抗统治集团的斗争为农民起义,“起义”一词表明斗争的性质是维护和发扬礼义精神。只不过起义的主体并不单单是农民,而是包括农民甚至部分地主和士阶层在内的人民大众。为此,称之为人民起义可能更为准确。这是本书第二章重点讨论的问题。

四、“士志于道”的精神追求与文学教化传统

中国礼文化及礼义精神在民间传播并逐步成为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除了上述礼文化建设与传播的主体改变之外,礼文化及礼义精神的存在形式也在不断变化中。

春秋之前,礼文化以礼乐和礼仪的形式存在。礼义包含在礼仪与礼乐形式之中。仪中有义,仪就是义。

春秋时期,礼崩乐坏,礼与乐分离;礼仪与礼义分离。礼义以新的形式留存在民间。这种新形式以孔子作《春秋》为标志。孟子对此做了总结:“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之前,诗是礼乐之重要组成或基本形态。《毛诗序》有言:“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王者之迹熄而《诗》亡”,指周天子巡守采风制度的崩溃以及《诗》的礼乐教化作用的丧失。在这样一种形势下,孔子作《春秋》以之代替《诗》的礼义教化功能。从此,中国文化开始进入以《易》《礼》《诗》《书》《春秋》等经典著作的经典要义作为教化主要内容的经史教化的时代。

秦汉以后,经史作为礼义的载体,由“志于道”而又身处民间的士阶层开始在民间传播。我们认为,儒家的“隐”是孔子开创的经由中国古代志于道的士阶层发扬的一种身在野而志在朝的干预政治的特殊方式。与西方的议会政治完全不同,这种方式之特征就在于它以传播礼义教化民众的形式对政治施加影响。

礼义本来是天子“敬守之”并以之“治天下”的,人们称之为“王道”。然而,在中国古代社会中,历代天子真正能够实践礼义王道的并不多见。因此,“礼义”就成了身在民间的“志于道”的士阶层用来衡量并批评朝廷的最有力的武器。这些志于道的士在民间像孔子一样,或聚徒讲学,传播礼义主张;或著书立说,宣传王道理想,以之教化民众。正是这些人的努力,使礼义精神在民间得到进一步的普及,王道理想成为一种理想的社会形态得到人民大众的普遍接受。这就是古代的中国梦。

以著史的形式,保持并传播礼义精神,是孔子的发明。随着历史的进展,后来的士阶层在继承孔子以史载义、以史传义、以史弘义的基础上,又找到新的形式,那就是以文学为载体,“文以载道”、文以弘义、以文学教化民众。

冯梦龙提出的“史统散而小说兴”,标志着中国古代的教化传统由经史教化为主体进入以文学教化为主体的历史时代。文学承担教化任务,并不是从冯梦龙提出这一理论才开始的。冯梦龙的这一理论,是对前人文学成就的总结,也是对后人文学创作的指导。

文学承担教化任务,经历了由自发到自觉的逐步成熟。冯梦龙的理论,是文学自觉的承担教化任务的标志。

由此,我们揭示了中国古代礼义精神传播之途径,也揭示了中国古代文学的本质特征及其发展道路。这就是第三章“道的文学和文学的道”。

五、从“以史弘道”到“替天行道”“以行证道”“以情悟道”

从第四章开始,我们分别讨论了《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与《红楼梦》 四部古典长篇小说。

从《三国演义》的“以史弘道”到《水浒传》的“替天行道”,再到《西游记》的“以行证道”以及《红楼梦》的“以情悟道”,我们不仅可以看到中国古代文学是“道”的文学,而且可以看到中国古代文学在发展中走过的独特的道路。我们重点讨论了中国古代文学发展中所受到的孔子的影响,特别是孔子修《春秋》对文学的启示意义。正是在孔子《春秋》精神的引导下,在一代又一代志道之士的不断努力下,中华民族形成了自己的文化与文学传统,铸就了自己的文化精神,形成了与西方风格迥异的民族品格。

在这样的历史文化框架下,考察中国古代文学,特别是中国古代文学中经典作品,我们得出了与当代部分媒体推崇的时髦明星学者们的文学批评完全不同的认识。

比如,《三国演义》文化功绩。我们认为,《三国演义》是在宋明理学背景下,对三国这一历史时期进行的一次新的文化建构。正如孔夫子对《春秋》加以删订一样,罗贯中借《三国志》而撰写《三国演义》,目的是用文学的虚构表达道德主义对功利主义的批判。《三国演义》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自觉地以文学为礼义精神之载体的长篇历史小说,在中国文学乃至文化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10]。如果说“《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那么《三国演义》产生了同样的艺术效果。

再说《水浒传》。《水浒传》所表达的并不是单纯的农民阶级反对地主阶级的阶级斗争,而是包括部分官吏、中小地主以及农民、市民在内的广大人民群众对现实社会中存在的贪官污吏违反礼义倒行逆施现象而进行的道义斗争。《水浒传》的作者同样采用孔子修《春秋》模式,借小说创作而发出“替天行道”的呐喊[11]。《水浒传》斗争的焦点不是的争夺皇位,而是礼义的实施。李逵们主张的“杀去东京,夺了鸟位”并不代表彻底革命精神。《水浒传》思想主旨在于揭示统治阶级不施仁义就会造成“官逼民反”这样的社会真理。说《水浒传》“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实际上是一种误读。造成这种误读的原因是没有了解“替天行道”这个口号的历史意义[12]。《水浒传》革命精神乃在用《水浒》这一名称的象征意义,在于其所揭示的梁山起义与周代伐殷的革命继承关系。

《西游记》的“以行证道”[13]表明,《西游记》不是如某些学者所讲的“游戏之作”,也不是宣扬“佛法无边”的宗教小说,更不是所谓明代个性解放思潮的艺术结晶[14]。《西游记》中第一主人公是孙悟空。孙悟空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神的最集中而又最完美的体现。孙悟空不是反封建礼教的英雄。孙悟空的一生,是由妖而人,由凡而圣的成长变化的一生。作者以孙悟空这一形象表明:圣人不是天生的,圣人也不是自封的,圣人的成长过程是内克私念而外建功德、实现修齐治平的奋斗历程。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圣人崇拜与三教归一的礼义精神只有在《西游记》中才得到最完美的艺术诠释[15]。

《西游记》的思想成就被低估了。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对三教归一思想的描绘,始于《三国》、兴于《水浒》、成于《西游》、衰于《红楼》。如果说《三国演义》中的人物塑造受到一定的佛、道思想影响的话,《水浒传》中的英雄,则是聚三教人物于一堂。如军师吴用是儒家,鲁智深则为禅师,武松为行者,入云龙公孙胜则为道长。儒释道三家聚义,共创“替天行道”之大业。《西游记》则全面展示了三教归一的文化精神。不仅是孙悟空,连孙悟空的入门导师须菩提祖师都是集三教于一身的人物形象。这一形象特征全面体现了三教归心、三教归善、三教归治的思想倾向。把心、善、治三者统为一体的则是“礼”。因此,《西游记》中的三教归一即三教归礼。到了《红楼梦》,尽管在贾宝玉的生命历程中始终有一僧一道相伴随,然而,时代变了,僧与道只能在贾宝玉生命的关键节点发挥作用。

《西游记》的艺术成就也被低估了。《西游记》开始把小说的叙述重心由叙事转为人物塑造;《西游记》中的人物性格不再是单一的,而是复杂的;不是固化的,而是发展的。《西游记》中的表现手法不单是写实的,而是将写实与象征相结合的。这一切标志着中国古代长篇小说艺术的成熟。

《红楼梦》被誉为中国社会的百科全书,这一点是大家比较公认的。然而,对于《红楼梦》的思想倾向,人们争议甚大。当前,占据主流地位的仍把《红楼梦》看成是反封建反礼教的光辉巨著。我们认为,恰恰相反,《红楼梦》所宣扬并维护的正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礼义精神。《红楼梦》在揭示贾府必然崩溃的历史趋势时,描写了贾宝玉在爱情、亲情、友情等复杂情感纠葛中,终于悟到:“礼达而分定”。贾宝玉从复杂的情感纠葛中所悟出的道,正是处理复杂的人类社会的治世法则。在一个错综复杂的社会中,只有每个人各尽其能,各守其分,各安所得,并以诚敬态度对待一切,才会实现天下太平。贾宝玉人生探索的意义就在这里。

《红楼梦》被歪曲了。这种歪曲不仅在于一些人把《红楼梦》看成是宫闱秘事,也不仅在于一些人把《红楼梦》看成是曹家家史……《红楼梦》被歪曲主要表现在这些研究者忽视了宁荣二府的象征意义,忽视了对宁荣二府现实生活的描写与宁荣二字内涵的反差。正是这种反差,告诉人们宁荣二府不是“甄府”,而是“贾府”。因此,不要把《红楼梦》中宁、荣二府看作是贾家的东西两院。宁与荣是一个社会安定与发展的两个必要条件,也是人们对理想社会的两重期待。《红楼梦》揭示贾府的崩溃,就在于:宁府不宁与荣府不荣,并由此导致的窝里斗。造成宁府不宁的原因是乱伦;造成荣府不荣的原因是奢华,二者都是对传统礼义精神的背离。这种背离的进一步表现则是腐败——窝里斗。窝里斗则是人与人之间不能坚持诚与敬的必然结果。《红楼梦》对此做了极为深刻的揭露与批判。

人们都说《红楼梦》的主旨是反礼教,实乃大误[16-19]。《红楼梦》的作者对此死不瞑目:“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当时贾府的人完全不了解贾宝玉的用心,更不理解贾宝玉所悟哲理的现实意义。后世的阅读者,甚至所谓红学专家们,似乎也没有多少进步。

六、 “不忘初心”与“士志于道”的精神追求

理想难现,知音难觅。这是古今中国士阶层的千古一叹。

从《诗经》中的“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开始,到屈原《离骚》中的“众人皆醉而我独醒;众人皆浊而我独清”,再到陈子昂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中国古代士阶层似乎真的是“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此种思想在中国文学中一再显现,构成了一道亮丽风景线。

中国古代士阶层的这种精神追求,在文学中表现为以下几点:

一是对集体命运的忧患意识。

二是对王道理想天下太平的执着与追求。

三是身在草野而又不肯放弃的“舍我其谁”的担当精神。志道之士所要担当的除了用道义精神批评朝政外,还要担当用道义精神教化民众的任务。教化是礼义的核心功能,最终成为士阶层自觉承担的历史任务。中华民族传统的礼义精神由此渠道在民间代代相传,成为中华民族民族文化精神。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礼失求诸野“的本质意义。

几千年过去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历史到了21世纪。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开始进入地球村时代。

地球村,标志着西方跃马扬鞭,抢占掠夺以力争霸时代的终结。人类必须学会在一个村庄里如何共同生活。

就在此时,中国以一个崭新的面貌走向世界。人们称为中国的崛起。“崛起”一词似乎具有尚力文化的意味。因此,有人质疑中国是经济的崛起,还是文化、文明的崛起?崛起后的中国以怎样的形象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此中国共产党人在十八大之后提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口号。面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21世纪之初的中国社会现实显然存在着两个必须解决的问题:

一是作为领导中国社会主义事业核心力量的中国共产党人存在的问题。二是作为推动中国社会不断前进的骨干力量的知识阶层存在的问题。

中国共产党人存在的问题,一是部分党员的腐败;二是部分党员背离或淡忘了入党宗旨。十八大和十九大之后的中国共产党人,开始了反腐败和“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主题教育活动。这是完全必要的非常及时的。我们还要指出,共产党人的初心,即共产党的宗旨是立党为公,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为实现人类大同理想而奋斗。共产党人的初心,并不完全是从马克思那里拿来的,而是建立在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基础上的,是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神的继承与发扬,是对中国古代礼义精神的继承与发扬。共产党人不忘初心教育必须与不忘民族文化之本相结合。对共产党人初心之召唤必须与对传统文化精神的恢复相结合。

作为曾经是推动中国社会前进的骨干力量的中国知识阶层,其存在的问题,主要是“志道”精神的缺失。当人们欢呼知识分子成为工人阶级一部分时,人们忽视了另外一面即知识分子已从“志道之士”改变为知识工人或匠人,改变为把知识作为谋生手段的人。如今的知识分子特别是一些从事文学或社会科学的知识分子,已经丧失了过去志道之士所具有的民族忧患意识和自觉担当精神。在他们身上,有的只是个人享乐意识或个人奋斗意识。应该承认,在当代一些所谓知识分子中,从他们出生开始,就没有接受过真正意义上的传统文化精神教育。他们所受的教育,从小学到大学,不过是知识与考试、就业与谋生。

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不像近百年来中国这样,对自己文化传统进行如此广泛地批判;没有任何一个民族,脱离了自己的文化传统还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对于传统文化的过度批判,在中国当代媒体上都有表现。

本书第十一章,在讨论中国传统文学的本质特征及发展道路之后,我们对当代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的文学现状展开讨论,以之作为本书的结束。我们主要针对当前传统媒体以及新媒体文学中存在的两种不良倾向提出批评。我们认为,这两种倾向如不及时纠正,不仅对文学发展产生不良影响,甚至对整个中国文化发展都将产生极为恶劣影响。

这两种倾向表现为:一是文学创作中的私人化、市场化与庸俗化;二是文学研究与批评中的历史虚无主义以及文艺理论中的“文学终结论”。

我们曾引用上海一位晚报记者为上海晚报的停业写的一首悼亡词来描绘新媒体对传统媒体以及传统文化的冲击。其来之迅猛,真的是“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一些专家就此提出“文学终结论”或“文学史终结论”。认为这是“文学经典价值观历史的终结”或“传统文学形态历史的终结”。

我们不同意这样的理论判断。我们认为,当代新媒体出现的文学现象,并不代表当代文学的繁荣,只不过是文学历史长河中泛起的一堆泡沫。不管这泡沫堆有多高,泡沫有多大。“文学是人学”,是人类创造的反映人的社会活动表现人的情感追求的艺术作品。其目的只能是引导人类向更为健全的人格发展而不是相反。这就是“文学经典价值观”,就是“传统的文学意识形态”。这是文学的本质。文学的历史发展已经证明,随着媒体的改变,文学的形式在不断变化着。然而,文学的以文化人的本质属性从未改变,以后也不会改变。

因此,当代文学创作私人化、市场化、庸俗化倾向并不代表文学发展的正确方向。作为泡沫,必将破灭,而且会很快。

造成当前新媒体文学创作不良倾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我们主要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考察:

一是当代世界文化思潮,特别是当前西方文化流行的市场化、私人化以及庸俗化的影响。互联网的诞生并广泛应用,这是科学技术带来的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大变革。不仅极大地改变了人的交流方式,也将极大地改变着人们的相互关系,影响着人们价值选择。当此之时,正处改革开放浪潮中的中国民众在接受并运用这一新媒体时,必然会受到与这一新媒体同时存在的西方社会思潮的影响。如果说一百年前的五四新文化运动给中国带来的西方的个人主义仍有着某种冲破宗法束缚以及个人奋斗的进取精神的话,那么一百年后的与新的科技革命相伴随着西方文化的私人化市场化以及庸俗化,带给中国的则完全是个人享乐主义、金钱主义以及堕落主义。

二是对网络尤其是自媒体的媒体性质缺乏自觉认识。1997年至2003年,是世纪之交的时期,也是中国互联网诞生的时代。考察中国互联网诞生的历程,我们会看到,大多数创造历史的参与者,最初并不是自觉的。他们并未意识到要创造一种新的媒体以改变现存的社会秩序以及人类的相互关系。应该说,他们其中的大多数,在当时看到的只是一种创新和一次商机,这种创新将是能够使人一夜暴富的伟大机遇。至于互联网特别是后来自媒体的使用者更是如此。人们并未意识到互联网,特别是自媒体的诞生并被普遍运用,在大大改变人们的相互关系的同时,也改变了每个人的社会存在。每个人既是信息的传播者又是信息接收者;既是教化的主体,也是教化的对象。甚至可以说,每个人就是一个媒体。

第三,由于对新的媒体,特别是自媒体的性质缺乏认识,因此,对由此造成的人的身份改变,特别是对自己的人生位置以及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缺乏自觉认识。比如,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作为教化主体的“士”是一个特殊的社会阶层。这一社会阶层,以其特有的社会自觉意识为标志:“士志于道”。他们自觉以传授礼义教化为己任。因此,他们具有独特的担当精神和忧患意识。同时,正如我们前面所说,他们自觉地以文学为工具,以实践自己的文化主张。他们的文学创作活动,不是为了个人内心愉悦或快感,也不是为了市场,为了码洋,甚至连个人的姓名都不留。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创作出既在当时脍炙人口,又流传千古的经典作品。正是这些文学作品,影响并塑造了中华民族文化品格,培育了中华民族文化精神。今天,自媒体中的文学工作者绝大多数缺乏自己是教化主体的自觉,缺乏用新媒体承担教化任务的自觉,缺乏集体忧患意识的自觉,亦缺乏民众自身逐步文化成长需求的自觉。他们把自媒体变成了自娱自乐的舞台,变成了满足民众低级需要借以赚取金钱的舞台。因此,他们创作的所谓文学其实并不是文学而是商品。这种所谓的文学创作活动除了满足自己的低级需求外,亦不过是为他人的自娱提供消费用品。

当然,这些人也许利用这种活动获得可观的商业利益。然而,所有的商品并不都是文学。文学亦不应该与商品的价值相等同。尽管如今时代被称为市场化、商业化时代,有些人也把文学活动看作是一种消费活动。当今某些“文学理论家”正是在这一概念判断上犯了错误。他们把不是文学的东西当作文学,并以此断言传统文学的历史终结。

这一章作为本书的结束,我们强调了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当代中国文学必须坚持文学的本质,必须坚持自己的文学传统与文学道路。中国当代新媒体文学工作者要想拯救自己,必须向传统文学工作者学习,必须树立天下观念和民族忧患意识,必须培养坚定的担当精神。

中华民族曾经的光辉历史,是礼义文化的历史。中华民族礼义文化精神是通过礼乐经史和文学形式在民间传播并逐步形成民族文化的品格。今天的文学与文化工作者必须继承与发扬这一传统,不要愧对祖宗,更不要出卖祖宗;不要愧对民族,更不要出卖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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