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燕
(闽侯县祥谦中心小学,福建 闽侯 350112)
“我们的世界观、价值观其实早在童年的阅读中就已经悄悄潜伏,甚至决定了个体精神成长的深度和广度。”[1]新教育发起人朱永新教授简要地道出了阅读的重要作用。当下,儿童阅读已倍受重视,但无论家庭还是学校,并没有培养出很多真正热爱阅读的小读者。儿童的课余时间,仍被大量电子产品充斥。笔者认为要改变这种现状,在儿童阅读入门阶段,学校先不急于指导“怎么读”,应先优化阅读推荐,研究“读什么”能让儿童爱上阅读。给予儿童最适合的“食材”,再进一步提高“烹饪技术”。
教师是阅读活动的发起者和组织者,在阅读活动中起着关键作用。作为阅读主体的儿童存在个体差异,不同阅读主体适合的阅读客体——书籍也存在很大差异。目前教师容易忽略阅读主体和阅读客体,更多把重心放在“怎么读”的方法指导上。近年来,作为阅读推荐的主阵地,众多学校积极开展“全班共读一本书”的活动。整本书阅读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在整本书阅读的推广中,班级共读的形式有利于教师指导学生训练阅读策略,掌握阅读方法,有利于在交流活动中深化阅读思考,提升阅读能力。但不可否认的是:方法和策略必须在儿童愿意阅读,爱上阅读后才能更有效发挥作用。而儿童爱上阅读的关键一步,不是“怎么读”,而是“读什么”,适合儿童“胃口”的好书才能走进儿童的心灵。帮助不同儿童找到适合“胃口”的好书,这个过程需要教师重新思考全班共读一本书的活动,不断优化阅读推荐。
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整本书阅读”已经成为高频词汇。为培养儿童阅读兴趣,提升儿童阅读素养,以“班级共读一本书”为形式的读书活动,如雨后春笋纷纷开展起来。班级共读的愿景是美好的,但在实践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在班级共读活动中,部分教师为了训练学生掌握阅读策略,将整本书拆解成几个主题单元,进行详细的教学。过度的分解分析,儿童似乎又回到了传统的语文课堂。将阅读体验碎片化,儿童难以持续地投入到阅读活动中,全身心地享受阅读的乐趣。曾读到一则笑话:语文课上听《窦娥冤》,睡了;自己读《窦娥冤》,哭了。看似调侃,也投射出这一问题。
共读活动在推进的过程中,日渐成熟,伴随而生的阅读任务形式也越来越丰富:读书摘抄,读后感想,提出问题,读书交流,思维导图,阅读导学单……阅读任务的初衷是为了让儿童更多地参与阅读,深入阅读。一旦一哄而上,反而成了伤害儿童阅读兴趣的利器。本来阅读是一件快乐的事,却因名目繁多的任务变成痛苦的折磨。而且过于繁琐的阅读任务,也挤占了儿童本就捉襟见肘的阅读时间。
更为关键的是,每个班级里的儿童来自不同家庭,阅读经验、识字量、理解能力、知识储备、阅读水平等因素存在客观差异。他们的阅读水平参差不齐,班级中有可能小部分儿童阅读水平出众,超越了书目推荐的年级水平;有些儿童由于各种原因无法达到本年级水平,甚至个别儿童远低于同龄水平。如果教师在选择读物时,对共读读物的难度缺乏把握,对儿童阅读水平缺乏评估,那在共读活动中会阻碍重重。在实践中,许多共读活动开始热闹,最终却因耗时长、收效微导致无疾而终,原因正是这不可忽略的水平差异。同时,每个儿童个性迥异,阅读兴趣也存在差异。一个尺码无法适用所有的人,要找到一本匹配所有儿童阅读水平和兴趣的书,比较困难。
综上所述,如果不加考量,生硬频繁地推行“全班一书”,很可能会让儿童失去探索个人阅读口味的机会,甚至败坏阅读的胃口。班级共读有优势也有局限性,在整本书阅读的推广中,不能成为单一的阅读形式。教师在共读一书教给儿童阅读方法和引导儿童爱上阅读之间,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那就是同时要重视儿童阅读差异,优化阅读推荐,实施分层阅读。
当前,教学领域开始发生重大转向:从标准化转变为根据学习者的需求进行定制,从关注教材的呈现转变为重点分析学习者的需求,从内容的灌输转变为帮助学习者理解。[2]儿童阅读推荐也要顺应新形势下学习者的不同能力和需求,分层定制推荐书目。
美国著名阅读教师唐娜琳·米勒在《书语者》一书中,根据学生阅读水平,把教室里的读者分成三大类型:发展型读者、休眠型读者和地下型读者。她提出,正常情况下,一个班级里学生阅读水平的差距有可能跨越四个年级。[3]例如,在笔者执教过的五年级,有的儿童可以读难度较高的《三国演义》原著,有的只能读《三国演义》的青少版;有的能读纯文字的儿童文学作品,还有的只能读插图较多的桥梁书籍。要照顾到班级里差异巨大的读者群,必须实行分层阅读推荐。
教师要充分了解本班儿童的阅读水平,不能机械地用一个年级的书目匹配班级里所有的儿童。教师在参照各版本推荐书目的基础上,再结合儿童实际情况分层制定出适合本班级的书目,书目年级跨度要有弹性。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多高的身材穿多大的衣服。实践中,笔者将班级儿童阅读水平分成三个层次。与之相匹配,书目纵向分成三个层次。
第一层次书目,适应班级内阅读能力较弱的儿童。他们中有的因家庭环境等因素鲜有课外阅读,阅读经验明显不足;有的因学习能力较弱,识字量和理解能力低于年级平均水平;这二者往往兼而有之,阅读能力在很大程度上能反映主体的学习能力,他们在语文学习上属于学困生之列。教师在朝夕相处中可以判断出他们阅读能力所属的年级水平,并提供与他们阅读水平相匹配的年级书目。这类儿童需要获得成功的阅读体验,一再受挫无法使他们爱上阅读。
第二层次书目,适应达到本年级阅读水平的儿童。他们的识字量、阅读理解能力、语文测试成绩等处于班级中等或中上水平。这类儿童一般在班级中所占比例最大,可以匹配本年级的阅读书目。他们中有很多在开始阶段对阅读的兴趣并不高涨,但给对书目加以引导后,其中不少会向更高一个层次前进。
第三层次书目,服务于阅读能力高于本年级阅读水平的儿童。他们有较丰富的阅读经验,对阅读抱有兴趣和热情,是班级里的阅读爱好者。他们甚至已经初步形成自己的阅读品味,是班级中资深的小读者。他们的阅读理解能力和语文测试成绩也往往得益良好的阅读习惯,高于平均水平。所以书目中必须要有一部分是高于本年级的阅读推荐,让他们在不断地阅读挑战中向着终身读者的方向坚定前进。
当然,分层定制阅读不是为了将班级里的儿童分成三六九等,而是希望通过教师的优化推荐让每个儿童少走弯路,找到适合自己阅读水平的书籍,更快爱上阅读。这份分层次的班级书目应平等地交给班级里的每个儿童。儿童会在持续不断的阅读中成长,他们终将突破自己现有的层次,向更高的阅读目标进发。
班级阅读分层定制,是将适合不同阅读水平的儿童精神套餐分别放入不同楼层的“餐厅”。每层的精神餐厅书籍文类要多样,包含文学、历史、科普等优秀读物;餐厅里不同文类的优秀书目数量要充足。当儿童进入相应餐厅后,面对丰富美味的精神食粮,允许他们依据自己的需要和兴趣自主选择。例如,喜欢新奇历险的可以读《吹牛大王历险记》,喜欢历史的可以读《少年读史记》,喜欢艺术的可以读《希利尔讲艺术史》,喜欢科普的读可以读《万物运转的秘密》,喜欢动物的读沈石溪作品,喜欢温情的读黄蓓佳作品……
并且,这个“自助餐厅”也允许“串门”。当儿童对某一领域感兴趣时,他完全有可能在兴趣的驱动下,排除困难啃下一部高于他阅读水平的书籍。分层阅读是帮助儿童打开阅读大门的工具,不能成为限制和桎梏。终有一天,当他们读得足够多时,就可以抛开这个“辅助轮”,驶向更广阔的阅读天地。而对于班级中个别有阅读障碍和选择困难的特殊儿童,教师要予以特别关注,提供选择帮助,让他们一样能找到自己想读的书籍,有机会打开阅读的大门。
放眼当下,令不少教师感到挫败的是,他们推荐的读物儿童并不感兴趣。如果有一种冷,叫作“妈妈觉得我冷”,那么就有一种书,叫作“老师觉得我爱”。事实上,每个儿童都是鲜活的个体,你可以牵马到河边,但无法强迫它喝水。不是被推荐的每一本书儿童都会喜欢,因为他们的兴趣可能和这本书没有交集。
北京师范大学儿童阅读与学习研究中心主任伍新春教授指出,让孩子真正爱上阅读的途径是在对阅读进行分级之后,给孩子足够的选择权。我们语文教材里面每一篇选文都是专家们精挑细选的,却很少有孩子看得如痴如醉。如果是孩子自己选的书,却很容易读进去。[4]伍教授在北师大实验小学带着语文教师做了一项“无为而治”的阅读实验。其中,有一项重要的原则就是阅读分级后让儿童自己选书,而不是教师选书。这项实验中对阅读“不检查、不考试、教师陪读”,一个学期后,学生反而爱上了阅读。[4]这也印证了著名阅读教育研究者克拉生教授在《阅读的力量》中说的一句话:“自由阅读得比较多的人,通常也读得比较好。”[5]
儿童阅读对生命的滋养,是一个集腋成裘的过程;阅读推荐的研究思考,也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完善。实施分层阅读,用心优化阅读推荐,能帮助儿童在精神成长最敏感的时期读到适合的、喜欢的好书。当儿童有了与一本书耳鬓厮磨的时光,有了为一本书废寝忘食的经历,便会悄然爱上阅读。书籍才能拥有与手机、网络游戏相抗衡的魅力。无论是“班级共读一本书”,还是“班级分层阅读”,都是阅读形式中的一种。在有针对性的“分层阅读”中,遇见适合的读物,畅享淋漓尽致的阅读乐趣,爱上阅读;在科学有效的“班级共读”中,学习阅读方法,通过交流丰富阅读内涵,构建共同的精神家园。两种形式在儿童阅读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二者或交错,或并行,都是为了让儿童爱上阅读,学会阅读,在阅读的滋养中成长为健康独立、精神明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