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克基记忆

■

木克基是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福贡县马吉乡马吉米村的一个自然村。

一年前，“木克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名字。而今，提起木克基，我脑海里便会浮现那条蜿蜒的泥石小路、苍苍莽莽的大森林和围坐在篮球场边上、笑容纯朴的傈僳族村民……

“木克基”在傈僳语中的意思是“偏远的山寨”，是马吉米村最偏远、离中缅边境线最近的一个村民小组。全村有48户170人，其中建档立卡贫困户33户125人。经过这些年的脱贫攻坚，至2018年底，还有20多户未脱贫。

竹竿队

木克基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条如镶嵌在山腰的山路。

大约因为知道我们走不得山路，在滔滔的怒江边，村民们专门为我们每人准备了一根竹竿——从路边砍了竹子，用刀削去枝叶，就成了我们此行最重要的装备——此后两天的行程中，竹竿几乎成了我们形影不离的伙伴，以至于登上返程的汽车时，还有些不舍。

去木克基的路上，扶贫队员给我们拍了几张照，每人“标配”的竹竿成了我们最鲜明的特点，于是就有了“竹竿队”这个“别名”。

从怒江边到木克基大约有4公里的山路。说是山路，实际上许多地方，根本没有路，以至于我们一次次停下来——以为走错了，以为没有路了。

这山路垂直于江边，向高黎贡山深处延伸。大部分路段一边是山涧、一边是高高的山体。路，则是乱石、杂草、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山的一部分”——有些地方，根本看不出路的样子来，就是一堆石块，手脚并用地爬过石块，再摸索向前；有些地方就是山间瀑布底部几节随意倒伏的枯木，踏木而过，再攀爬向前；有的地方，坡度超过70度，要拉着前面人递下来的竹竿，才蹬得上去……

但是村民们却不需要竹竿，他们抱着孩子、背着箩筐，从我们身边经过时，总给人“一阵风”的感觉，让我们羡慕不已。

扶贫队员告诉我们，以前从马吉米村到木克基要走另外一条路，就是村民也要走上一整天。如今江边新修了桥，走这条路，村民走一个多小时就能到木克基了。按照国家实施的易地扶贫搬迁政策，木克基的贫困户都要搬到建在县城或乡上的易地扶贫安置点居住，到那时这条路可能就会成为一条“旅游登山线路”了。

篮球场

木克基地处海拔1900 多米的高黎贡山深处，走进村子，一幢幢吊脚楼高高低低地散落在一片缓坡上。四周是层层叠叠的、茂密的原始森林，将山村包裹呵护着。

村子中央有一块篮球场，场边有一条和球场平行的挡水台，大约五六十公分高，许多村民坐在上面看球、聊天、休息。

据介绍，村里人最喜爱的运动就是打篮球，最爱穿的衣服就是解放军军服，男女老少中，许多人头上都戴着解放军帽。我们猜想，打篮球、戴军帽，这也许是许多年前在这里驻扎过的解放军留给木克基的印记。篮球架后面是村里的活动室，所以篮球场也是村民们集中活动的场所，扶贫队、医疗队的各种活动也都在这里进行。

在篮球场休息片刻，我们几人便分头走访贫困户。我挂钩的阿里福夫妇和儿子里友花的家是距离村子中心最远的一户，在离村子大约有几百米的半山腰上。我们到达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阿里福夫妇已经60 多岁，没有文化，不懂汉语，好在里友花的汉语很好，据说他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能熟练掌握汉语和傈僳语双语的人。他们和里友花分住在两幢吊脚楼里。里友花的房里有一台电视机，床上放着我们年初捐赠的新棉被，房屋虽然简陋，但是因为有火塘的缘故，显得很温馨。阿里福夫妇身体残疾，没有劳动能力。里友花告诉我们，家里的粮食很充足，房前屋后种了些玉米，还养了许多鸡。养鸡是扶贫项目，鸡苗都是由扶贫单位提供的。家里的主要收入是草果，去年收成不错，大概有几千元的收入。我们讲话时，阿里福夫妇一直微笑着坐在火塘边，看得出来，我们的到来，让一家人很快乐。

从阿里福家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周的山林也变得深不可测。回到村子里，大多数村民已经关灯休息了，只有篮球场上还有灯光，不时传来拍打球的声音。

村干部告诉我们，虽然木克基通了电灯、电话，家家有电视，但是大多数村民们仍然保持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习惯。明天是个赶集天，虽然生活用品天天都能买到，但是赶集仍然是村民最喜爱的活动之一，基本上是“逢集必赶”。

木克基的早晨

清晨，我们在鸡鸣声中醒来，还不到五点，村子里已经热闹起来。此起彼伏的鸡鸣声、村民走路说话做饭声，伴着一缕缕炊烟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温馨而有生气。

站在吊脚楼上，可以看见前去赶集的村民们，或背着箩筐或牵着马，从村子的各个方向向村口走去，马背上驮满了要到集上出售的山货和农产品。

村子里没有自来水。一股股山泉从山间接上水管就流进了家家户户门前的水窖。水窖边装上水龙头，就成了自来水。我们在水窖边洗漱，不时有村民从我们身边经过，见到我们都放慢了脚步，友好地笑一笑。

吃过早饭，我们走访了另一户贫困户——50多岁的里如恒。我们才坐下，里如恒就从厨房里抬出来一个小盆，里面有十几个熟鸡蛋。通过翻译，我们知道，听说我们要来，这鸡蛋是昨天就煮好了的。

里如恒告诉我们，她的身体还好，山上种的草果明年就有收成了，她们家已经申请了福贡县城的易地搬迁安置房，等房子建好了，她就和女儿搬到县城去……

按照国家扶贫政策，像阿里福、里如恒家这样的贫困家庭，不仅能住进宽敞明亮、设施齐全的易地搬迁安置房，而且还提供低保和公益性岗位，以确保他们搬迁之后生活有保障，看病就医有保障，实现“稳得住、有就业、逐步能致富”的目标。

上午10 点多钟，沿着来时的路，我们踏上了归程。转过一个小坡，木克基就完全被大山所遮掩，如果不是亲自来过，没有人会想到，在我们身后十几米的地方，有一个叫木克基的村庄。

下山时，我们已经能清楚地分辨出夹杂在山林间的草果株和草果花了，无论是山崖边，还是七八十度的陡坡上，一株株草果在山间静静地顽强生长着，看着一路上或小片或零星的草果株，我仿佛看到了那一个个背着背箩、拿着小锄、攀爬在陡坡上辛勤栽种草果苗的身影，仿佛看到他们在山间采摘草果，然后将一筐筐草果挂在铁索上，溜送下山去又小心地放到马背上……

快到江边的时候，我们遇到了陆续从集市上回来的木克基村民，他们显然是认得我们了，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他们的背箩里装满了从集市上买来的物品，有衣物、玩具和各种糕点，当然也有酒——木克基的日子越来越好，美酒自然不能少。

后 记

最新消息，2020 年1月20日，木克基的最后5户贫困户根据福贡县易地搬迁工作安排，已经领取了新房的钥匙。3月31日，木克基村脱贫出列！绝对贫困，在木克基永远成为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