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平
(绥化学院外国语学院 黑龙江绥化 152061)
美国语言学教授George Yule在其在其著作《语用学》一书中正式定义了模糊限制语的基本内涵,即“在语言中会被谨慎理解的模糊表达词语”。模糊限制语具有模糊性、隐喻性、指向性及超主体的特征。
目前,模糊限制语在政论类语篇翻译中应用较为广泛,而由于其隐喻性及指向性特征,其在中英、中日、中韩、中俄文学作品翻译中的应用也愈来愈多,学者们开始摒弃单一归化或异化的翻译模式,寻求将模糊限制语作为附加语的翻译策略进行文本翻译,旨在更加完善语篇主旨、增强读者对作品的理解力。
模糊限制语具有两大类,即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及缓和型模糊限制语[1]。变动型模糊限制语会改变语篇原本的指向性,将原本具有稳定性的语篇变的不具有稳定性,例如有点(немного)、大概(наверно)等词语,其虽然改变了话语本身的稳定性,但增强了语篇的真实性,将更加真实、客观、接近真实但不太确定的语篇呈现给读者。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又分为程序变动型及范围变动型,其分别出现在不同的语境范围中,但两者的主要作用及目的一致,即改变语篇指向及完善翻译语义。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不同于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其不会改变语篇指向及话语结构的原本意图,仅对于译文或说话者语义信心不足时增加怀疑态度以缓和语言结构,例如直接型缓和模糊限制语“笔者认为(Автор считает)”,或间接型缓和限制语“根据某人的观点(Почьемумнению)”。无论是变动型模糊限制语还是模糊型模糊限制语,都契合美国哲学家格赖斯的语用原则,在翻译中的应用具有可行性。
(一)词级对译。俄国文学作品翻译中经常以“词级对译”的翻译策略应用模糊限制语。词级对译属于直译策略,是将源语的词语转换为相近表意的译语,即词汇之间的转换,以达到译文中的词语结构、形式及内容都能够与原文对等,符合尤金·A·奈达的的语用对等理论[2]。词级对译的翻译策略多出现在源语也有模糊限制语的情况中,例如在译作高尔基《在人间》(曾冲明译)中,译者将“Время,наверно,перевалило за полночь”译为“看样子,夜已过半”,其将“наверно(大概、也许)”译为“看样子”,既符合源语篇中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对等要求,即源语和译语都是模糊限制语,又根据语境,注重高尔基作品的自述性,转换译文词语的模糊限制语,符合原作中的夜深思索时的情感语境。在译作屠格涅夫《阿霞》(张有松译)中,译者将原文“но эти уж больно скромный ,Как ты думаешь,ася,мы можем пойти домой”译为“这些年轻人过于拘谨,阿霞,你看怎么样,我们可以回家了吗”。больно作为副词,缩小了源语篇скромный的模糊外延程度,因此在译文中使用词级对译的策略,将скромный(谦虚的、朴素的)转换为相近语义“过于拘谨的”,增加“过于”的模糊前置,转换“谦虚”模糊词级,符合原文情境。
(二)句内增译。句内增译即在译语中增加模糊词以帮助理解的翻译策略,属于意译翻译方式。不同于词级对译策略中作品源语篇本身就含有明确的模糊限制词,句内增译针对源语篇中无模糊词、或无法找对应俄语模糊词的汉语模糊词的句式。以译作屠格涅夫《木木》(巴金译)为例,巴金将“Герасим порядком ее побаивался”译为“盖拉辛对她相当敬畏”。在俄文词语“побаивался”中,“по-”以前缀的形式存在,“баивался”加了“по-”的前缀,就在敬畏、害怕的情绪前有了“相当、很”这类表达模糊概念的外延作用[3]。译者在翻译转换中,无法找到能够对应“побаивался”的词语,但为表达俄文词语本身的情绪,便在译文句子中增加了“相当”一词。由此,经模糊限制词转换后,词语变成了偏正词组,以增译的策略消解了汉语与俄语词汇组成形式上的差异性。此外,句内增译还表现为按照汉语的语篇习惯及表达方式,在源语篇的基础上进行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小范围增译,但增译不增义。以译本高尔基《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陆风译)为例,译者将“Идут кучками”译为“他们三三两两、一团一伙地走着”,“Идут кучками”本身就是“成群结队地走着”的意思,但译者还是在译文中以两个成语来进行传译,更符合本国读者阅读习惯和汉语表义。
(三)段中减译。段中减译同句内增译一样,都属于意译的翻译形式[4]。句内减译减去的是源语篇内的模糊限制语,在翻译中使用减译策略,多是因为汉语译文中已经有表达模糊限制语的词语或词组了,如果这时不减去源语篇的模糊限制语,则会产生句式结构混乱的语法错误,或因过度表达模糊词而偏离作品本身情境。以译作列斯科夫《姆岑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李鹤龄译)为例,作品中关于卡捷琳娜·利沃夫娜的情绪描写“весьма равнодушно(她对此非常满意)”中的“весьма”一词本身就是模糊限制语,表示“非常”,但译者在段落中将其直接省略,因为结合上下文可以体现人物的情绪色彩,无需再用模糊限制词表示,为避免作品阅读过于累赘,则以段中减译的策略进行翻译。段中减译的应用广泛度相比于句内增译较低,究其原因,译者在尊重原文稳定性的基础上,不敢对已存在的词语进行随意删减。因此,在翻译界中,多有“只增不减、多增少减”的情况出现。对此,译者应当把握文章主体情绪,敢于在界定范围内进行模糊限制语的应用发挥,避免因不敢删减而造成的词义重复、读者理解困难等语篇翻译问题。
(一)定性文学话语指向。任何文学作品都有自己特定的主题思想,指向性能够让读者对作品主题有集中地、有选择地进行心理反映,其具有左右读者是否能够正确阅读作品、以及读者对作品的认知是否跟随作者思维进行的重要作用[5]。在已经定性的文学话语指向中,译者才能够有选择的、规范的应用模糊限制词。例如上文所述曾冲明译的高尔基《在人间》,因作品本身以第一人称叙述,因此在进行模糊限制语应用中,需以词级对译策略转换原作词汇,营造寂寥气氛、体现平静的自述感基于此,需把握原作、读者、译者三者,共同定性文学作品的话语指向,而非仅以作品进行定性,不考虑读者与译者心理。
(二)分类情感隐喻翻译模式。情感是作者创作语篇、译者翻译语篇及读者阅读语篇都会出现的心理活动。拉科夫在提出“模糊集合论”后又提出了“理想认知模型”,旨在能够将译文以最完美、最理想的模式体现。分类不同的情感隐喻翻译模式,既契合翻译的语用对等原则,又符合模糊限制词的隐喻性特征[6]。首先“动作+解释”的俄汉隐喻翻译模式。例如将《在人间》(刘引梅译)中的“качать головой(摇头)”译为“不住地摇头、费解的摇头”,在动作前后增加解释性模糊限制词以解释人物行为。其次,明显型情感隐喻翻译模式,例如将“кусок в горло не идёт(吃不下)”译为“非常痛苦而吃不下”,“非常”这一模糊限制词将人物情绪隐喻的较为明显易懂,此译文也同样具有“动作+解释”模式的特征。最后,潜在型情感隐喻模式,例如将“быть вне себя отрадости(被快乐蒙蔽)”翻译成“喜不自胜”,译文的情感表达较为内敛和模糊,只有结合上下文才能体会“被快乐蒙蔽”或“因为快乐丧失判断能力”的情感特点。
(三)融合本土思维提高被动理解。应用模糊词后最常见的阅读障碍便是因中俄文化背景差异而造成的的读者理解误区。译者通常已经对俄国文化和文学作品较为熟悉,其在翻译时充分利用模糊限制词对源语篇进行还原,但忽略了读者受众群的文化差异和认知水平。基于此,在应用模糊词时,融合本土思维,多利用本土汉语语言习惯或成语、俗语,提高读者的被动理解能力。例如高植先生的译作《战争与和平》中多用“不战而屈人之兵”、“沙场”等模糊词汇进行战况描述,符合本土语言思维,不需读者主动去理解,读者便能读懂故事、从而领悟译作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