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湖江
(福建师范大学闽台区域研究中心,福建福州350007)
中国传统的书院文化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从书院中走出的莘莘学子可谓不计其数,其中许多通过参加科举考试,担任地方乃至朝廷中枢的官员,成为国家栋梁;也有许多发挥学术研究之专长,构建出恢宏严整之理论大厦,成为著名学者,塑造了绵延长远的中华文脉。中国传统书院一直发挥着经世致用的社会功能,本文主要以福州鳌峰书院为例(兼及其他),探讨书院文化经世致用的多个层面。
政治统治当然需要选贤任能,真正的人才则必须德才兼备,既有品德,又有才干和学问,才是国家所需要的“治世之能臣”。我国传统书院在培养选拔人才方面成就显著。
关于书院创设之目的,叶绍本在《〈鳌峰书院志〉序》开篇就提及:“书院之设,昉自有宋。其时大儒辈出,立学舍、聚生徒,以讲明心性之学,非第为科名计也。……书院之士,其于言圣贤之所言,固宜殚心切究矣,而于行圣贤之行者,益当争自濯磨,交相劝勉,以期为通经足用之士。”[1](P3-4)心性之学的根本在于自身道德境界的提升,旨在成圣成贤。赵三元在他所写的《鳌峰书院志》序文中也提及后来任礼部尚书的张清恪(张伯行)建鳌峰书院,“择士之醇谨者肄业其中,讲习居敬穷理之要、明体达用之学……要皆黜浮华崇实行,以阐发濂洛关闽之旨”。[1](P5)濂即濂溪先生周敦颐;洛指住在洛阳的程颐、程颢兄弟,其学问被称为洛学;张载家居关中,其学问被称为关学;闽即讲学于福建的朱熹。濂、洛、关、闽可称得上是心性之学的代表人物。由此可以看出,书院与国子监、太学等官学学校的极大区别就在于培养人才的终极目标。用通俗的话来说,官学旨在做官,书院重在修身。然而实际上,书院并不排斥官场科名。清嘉庆十二年(1807年)时任闽浙总督的阿林保在为《鳌峰书院志》作序时提及:“鳌峰则合十郡二州人士,皆得负笈肄业其中,虽所校者文耳,然文岂涂饰耳目以博取科第而已?盖有明道之文焉,有经世之文焉。诚使学者于讲习之余,发抒心得,有以扶翼六经,经纬万变,则既洞于理而内足治己,且达于事而外足御人,上可备圣朝股肱之寄,下亦不失为一邦一邑之型。以是言文,文殆庶几矣,以是言学,学亦庶几矣。”[1](P7)阿林保指出了书院教育的两层旨趣,可明道、可经世,在他看来经世致用就是在朝廷或者地方为官,明道就是修身养性、事理通达。之所以强调书院明道的重要意义,大概是由他的身份决定的。而官职较低的赵三元(赐进士出身、督理福建通省粮储道、分巡福州福宁兼管钱法水利事务、前户部陕西司郎中)则不同,他在所作序文末尾提及鳌峰书院成效显著,“文教振兴、人才蔚起”,其标志是:“鸠工岁,适逢大比,院诸生举甲子乡榜者,三十有奇,乙丑捷南宫者五人。”[1](P6)捷南宫,也就是参加礼部考试,进士会试入选。看来,科第成绩才是衡量书院办学成效最可靠的量化标准。书院虽不属于官方办学,但是官员参与办学,就让书院的性质产生了很大转变,让书院从一个自由讲学的学术机构演变为官学的补充,这从书院的经费来源亦可看出端倪。《布政使司景、督粮道赵会详为重修书院完竣详请纂修院志事》一文记载了鳌峰书院的经费来源,“查鳌峰书院于康熙四十七年兴建,迄今八十余载,在昔每年奏定支销帑息并裁汰四门正音书院公费等银一千六百余两,各官公捐养廉银一千一百余两,加以各邑征解地租及附省洲租等项,年收银三千八百余两”。[1](P9)“裁汰四门正音书院公费等银”及“各官公捐养廉银”且不论,“每年奏定支销帑息”则出自官方无疑,也就是说当时鳌峰书院的大部分办学经费来自官方以及与官方有密切联系的捐款及租金。书院的经济基础决定了它的培养目标和教学内容,进入清代以后,类似鳌峰书院这样由官员主导参与办学的书院,其发展与存在状态则越来越接近于官学了。当然,与官学相比,书院更接近庶民社会,触须更加深广。
鳌峰书院的士子参与科举考试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在《鳌峰书院志》中列有一份肄业生的名单,有翰林院庶吉士蔡士远、翰林院庶吉士黎致远、国子监助教陈正朔、丙戌进士候补中书郑亦邹、丙戌进士候补中书吴瑞焉、丙戌进士候补中书余祖训、己丑进士林缙,有举人邹祖顼、史大范等十三人,贡生柳瑃等十人,监生陈登瀛等六人,生员林正青等十七人。[1](P23-24)这份名单列在张伯行于清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撰写的《鳌峰书院记》的后面,再考查名单所列人员的生卒年月,大致可以推断这份名单系鳌峰书院创办初期的优秀肄业生。生员中有撰述《东征集》《平台纪略》等,后来被誉为“筹台之宗匠”的著名学者蓝鼎元。又据叶宪允对1707至1838年间鳌峰书院科考名录及书院创办史中所培养的著名人物的统计,“共有博学鸿词科六人;孝廉方正科七人;直接召用八人;南巡召试三人;进士二百五十人;举人一千三百零七人。……培养了一大批在福建甚至在中国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如林则徐、梁章钜、陈化成、蔡世远、蓝鼎元、张际亮”。[2]
或许是看到书院的创设有利于政治统治,1733年雍正皇帝直接颁布上谕,命各督抚在其驻扎之所、省会之地创设书院,各赐帑金一千两,若有不足则在公银内支用。乾隆元年(1736年)亦颁布上谕,令各省督、抚、学政礼聘书院之长,选择优秀生徒,并将书院的办学成效纳入官员的考核机制,还允许荐举少数优异生徒。[1](P13-14)显然,乾隆皇帝看到了书院创设对于国家与地方治理的积极作用,上谕中这样写道:“古者乡学之秀始升于国,然其时诸侯之国皆有学。今府州县学并建,而无递升之法,国子监虽设于京师,而道里辽远,四方之士不能胥会,则书院即古侯国之学也。”[1](P13)当皇帝以颁布上谕的形式令地方督抚举办书院,书院的性质就正式由民办转变为官办。
清嘉庆十年(1805年),地方军政官员白玉德、李殿图、白景安、韩崶、赵三元、陈观共同署名的《重修鳌峰书院记》讲到漳州、泉州等乡邑民风不良,械斗数千件,希望通过书院教化来改善民风。“吾愿诸生以近里着己之学,为平易近人之文,则是举也,非惟兴文教而重科名,并以正人心而厚风俗,庶几不负四民之首,可以勉副棫朴作人之雅化也与。”[1](P25)“正人心而厚风俗”所讲的正是书院的道德教化功能。
中国传统书院的道德教化功能,首先通过书院的学规、规约等体现出来。学规、规约通常能阐明创建书院的宗旨以及规范学生的行为。鳌峰书院的创办人张伯行曾专门为书院学生编撰了《学规类编》,他在序言中写道:“……采摭昔圣昔贤所以为学之目,与夫从入之途,用功之要,类集成帙,以示学者。使党庠塾之间,人守一编,学共一规。则夫父所以教其子,师所以诏其弟者,一皆圣贤进德修业之方、致君泽民之具,渐而渍之,优而游之,家敦礼让之风,人修圣贤之行,道德以一,风俗以同,唐虞三代之治,复见于今日。”[3](P520)作为地方官员的张伯行显然已经看到,道德教化的施行可以潜移默化地达到移风易俗的功效。
重视道德教化是宋明以来儒家学者共同的精神追求,无论是程朱理学派还是陆王心学派无不如是。创办于清朝的鳌峰书院主要弘扬程朱理学,往前推至明朝,我们亦可附带了解心学大师所创办书院的情形。如创建于明正德三年(1508年)的贵州龙岗书院,王阳明为书院撰写了《教条示龙场诸生》的规条,处处体现了道德教化的功能。规条有四则,分别为立志、劝学、改过、责善。立志条目,王阳明并非劝诫学生求取功名,而是以成为圣贤为目的,“故立志而圣,则圣矣;立志而贤,则贤矣”。劝学条目所强调的是为学的态度,“不以聪慧警捷为高,而以勤确谦抑为上”。改过条目更是强调了道德层面的自我净化,有过错并不可怕而贵在能改,“但能一旦脱然洗涤旧染,虽昔为寇盗,今日不害为君子矣”。责善条目所阐述的则是朋友之道,见之有过予以委婉的忠告。[3](P1591-1592)王阳明还为龙岗书院撰写了具体的《教约》,规定在每天上课之前,先要向全体学生询问几个问题:“在家所以爱亲敬长之心,得无懈忽,未能真切否?温凊定省之仪,得无亏缺,未能实践否?往来街衢,步趋礼节,得无放荡,未能谨饬否?一应言行心术,得无欺妄非僻,未能忠信笃敬否?”[3](P1592)《教约》要求学生如实回答这些问题,教师要根据实际情况诱导、启发学生改过向善。《教约》还规定了学习各项内容的先后秩序,“每日工夫先考德,次背书诵书,次习礼,或作课仿,次复诵书讲书,次歌诗”。[3](P1593)无论是《教条示龙场诸生》还是《教约》,都把德育摆在了第一位,在王阳明看来,道德教化才是书院教育的根本宗旨所在。明嘉靖四年(1525年),浙江万松书院扩建,王阳明应浙江提学佥事之请撰写了《明嘉靖乙酉增修万松书院记》。在记文中,王阳明一如既往地对书院的道德教化功能予以阐述,“夫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今之学宫皆以‘明伦’名堂,则其所以立学者,固未尝非三代意也。……是故‘明伦’之外无学矣,外此而学者,谓之异端;非此而论者,谓之邪说;假此而行者,谓之伯术;饰此而言者,谓之支辞;背此而驰者,谓之功利之徒、乱世之政”。[4](P124-127)王阳明通过书院“明伦堂”的命名,剖析“明伦”二字的深刻旨趣,指明施教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明人伦,而非其他,其浓重的道德教化色彩在此已不言自明。
传统书院的经济来源大概有以下几项:学田田租、地租;出租山、塘(陂、坝);民众捐献派费集资;朝廷与地方政府的赏赐、拨田、赠款;地方官吏的捐赠;盐税、钞关转拨;店租、房租等收入;银两交商生息。[5](P239-245)书院的经费支出主要包含基建经费和常年经费,常年经费大致包含掌教薪修、膏火费、奖赏费、行政费、祭祀费等。[6](P331-342)
书院的膏火费指的是发给学生的津贴费用。据《鳌峰书院记略·章程》记载,根据考评的不同等级,学生每个月可以领取数目不等的膏火费:
一等生监,原定七十名,今加增十名,共八十名,每名月给膏火银一两六钱,月需银一百二十八两,以十一个月为率,岁需银一千四百零八两,遇闰加增银一百二十八两。
二等生监,原定七十名,每名每月给膏火银一两二钱,月需银八十四两,以十一个月为率,岁需银九百二十四两,遇闰加增银八十四两。
加增住院生监,额定八十名,每名月给饭食银一两四钱,月需银一百一十二两,以十一个月为率,岁需银一千二百三十二两,遇闰加增银一百一十二两。如遇乡试之年,加增四十名。
上卷童生,原定三十名,每名月给膏火银六钱,今增三十名,共六十名,每名月给膏火银一两,月需银六十两,以十一个月为率,岁需银六百六十两,遇闰加增银六十两。
肄业生、童,每课约三百名,每名给饭食银三分,一月三课,需银二十七两,以十一个月为率,岁需银二百九十七两,遇闰加增银二十七两。[1](P347-348)
古代书院士子求学是否需要缴纳学费,于此就有了答案:不需要缴学费,而且会发放生活费,优秀士子可以升等级,并且还有奖赏费。《鳌峰书院记略·章程》就有这样两条规定,“院长每课赏给优等生、童银四两,一月两课,以十一个月为率,岁需银八十八两,遇闰加增银八两”“每月官课一次,赏给各生、童银十两,以十一个月为率,岁需银一百一十两,遇闰加增银十两”。[1](P348)有的书院的奖赏费还以“花红”的名目出现。这些举措与现代的公费研究生情况颇为类似。还有一项“宾兴费”必须提及,“每逢乡试之年,书院多要扩增名额,同时还要准备生徒赴试宾兴之费,以为奖助”。[6](P339)在乡试之年给准备参加考试的士子发放奖助金,以补偿差旅、生活费之不足,减轻他们赶考的压力,也为书院多出几个中举的士子创造了积极的条件。
关于中国传统书院的慈善助学活动,笔者还看到一个十分有趣的事例。“葛魁,以学行充慈湖书院山长,世居邑学之南。元贞四年,有术者云:‘学宫门外必南乡,直达有甬道,方局壮气通、科名大振。’魁毅然曰:‘吾何惜片壤,不以全一邑之胜。’遂割其地之半,广五十尺、袤三百五十尺,归之学宫,恢廓其制,当事嘉魁之义,每岁春秋庙祭给胙奖励。”[7](P312)元贞四年(原文如此,元贞三年已改元,当为大德二年)系1298年,作为浙江慈溪慈湖书院的山长葛魁,听信术士的风水之说,捐献自家土地给学宫修建甬道。葛魁迷信风水系时代以及个人的局限,此事姑且不论,但其慈善助学的目的十分清晰,他认为修建甬道可改善风水而帮助士子高中科名,竟为慈湖书院捐割了自家一半的土地,此举还受到当时地方官员的嘉奖。
对于古代贫寒的士子来说,书院的存在无疑是巨大的福利。若从社会福利事业的角度来看,中国古代的书院办学实际上是一种慈善助学活动,它为贫民子弟走入学府,继而考取功名铺平了道路。退一步而言,对于能够进入书院求学的士子,无论是否考取功名,他们都接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为儒学文化在民间的广泛传播奠定了基础。
《中国文化辞典》指出文化认同是“一种肯定的文化价值判断。指文化群体或文化成员承认群内新文化或群外异文化因素的价值效用符合传统文化价值标准的认可态度与方式。经过认同后的新文化或异文化因素将被接受、传播”。[8](P20)从这个概念可以看出,文化认同实际上是一个动态的演化过程,它包含两层意思。首先,一种文化价值需要较长时间的积淀与成型,才能产生核心的基本价值,它会对该文化群体内的个体产生强烈的归属感;再者,文化价值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也在陆续吸纳异质文化,并使该异质文化成为自身茁壮成长的养料。中国传统书院首先是一个教育机构,它所传播的通常是经过官方认可的、正统的、主流的思想文化,在社会大众当中有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古代贫寒士子入书院求学,实际上是一个文化化的过程,只有在书院当中,他才有可能最大限度地习得继而传播他所属的社会文化(主流文化)。形成这一现象最现实的因素就是书院教育与科举考试绑定在一起。元朝的科举考试奉程朱理学为正统,直到明清亦是如此,朱熹所著《四书章句集注》成为科举考试的教科书,所以大小书院,没有不读《四书章句集注》者。如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的湖南岳麓书院条规规定了学生上课的内容,“每课‘四书’文一篇,或经文、或策、或论一篇,诗一首”“诸生于兼经亦宜讲解,《性理》《小学》《近思录》《大学衍义》不时讲读……”。[3](P1045)《性理》也就是《性理字训》一书,系“南宋学者程端蒙为青少年学习理学基本知识而著的启蒙教材……《性理字训》共30条……内容是从‘四书’和朱熹《四书集注》中提炼出的30个理学范畴,加以通俗疏释,和以声韵,以便于记诵”。[9](P459)《小学》是朱熹和弟子刘子澄所编的儿童教育读本,《近思录》是朱熹同好友吕祖谦所编选的理学入门书籍。南宋理学家真德秀的《大学衍义》一书,大力宣扬程朱理学并确定其正宗地位,对后世学术思想影响深远。朱熹被誉为“儒学集大成者”并非偶然,他广采众长,乃至佛教与道教思想亦“为我所用”。“朱熹的深刻之处在于,把孔孟置于正宗,同时又把董仲舒阴阳五行观、王充对董仲舒的目的论的批判,把张载以及周敦颐、二程的观点,以及佛学高度一元化的哲学和道家的思辨精神,统统加以整理,小心而细致地构造出内容精深的新儒学体系。”[10](P267-268)而这一新儒学体系的代代相承,中国传统书院充当了完美的载体,功不可没。
具体而言,中国书院丰富的藏书与历代刊刻使得文化传承找到了物质载体。仅以鳌峰书院藏书子部儒家类为例,所珍藏图书包括《上谕直解》一卷、《圣谕图像衍义》一卷、《圣谕衍义三字歌俗解》一卷、《圣谕宣讲仪注》一卷、《条约》一卷、《御制训饬士子文宣讲》四卷、《圣谕讲解》一卷、《御定孝经衍义》一百卷、《御纂朱子全书》六十六卷、《御纂性理精义》十二卷、《荀子》二十卷、《删定荀子》一卷、《傅子》一卷、《帝范》四卷、《张子全书》十四卷、《附录》一卷、《正蒙释》四卷、《经学理窟》五卷、《周张全书》二十二卷、《二程粹言》二卷、《二程语录》十八卷、《公四先生弟子记》四卷、《朱子遗书》七十一卷、《朱子遗书二刻》三十卷、《朱子语类》八卷、《上蔡语录》三卷、《延平答问》二卷、《分类经筵近思录集解》十四卷、《朱文公政训》一卷、《小学集解》六卷、《小学实义》六卷、《明本释》三卷、《大学衍义》四十三卷、《大学衍义补》二百五十六卷、《大学衍义补纂要》六卷、《大学衍义辑要》六卷、《大学衍义补辑要》十二卷、《真西山政训》一卷、《槎溪集略》一卷、《省心录》一卷、《项氏家说》十卷、《附录》二卷、《读书分年日程》一卷、《管窥外编》二卷、《读书录》二十卷、《薛文清读书录》八卷、《朱子学的》二卷、《居业录》八卷、《庸言》十二卷、《学蔀通辨》十二卷、《三儒类要》五卷、《一书增删》四卷、《宪世篇》二卷、《困知记》二卷、《续记》二卷、《泾野子内篇》二十七卷、《吕子呻吟语节录》四卷、《补遗》二卷、《证心录》一卷、《宏道路》二十五卷、《圣学入门书》一本无卷数、《性理大中》二十八卷、《愤助编》二卷、《思辨录辑要》二十二卷、《问学录》四卷、《读朱随笔》四卷、《王学质疑》一卷、《附录》一卷、《三子定论》五卷、《四书反身录》四本无卷数、《敬字说》七卷、《榕村讲授札记》一卷、《学规类编》二十七卷、《濂洛关闽书》十九卷、《困学录集粹》八卷、《养正类编》二十二卷、《性理辑要》八卷、《性理大方》七十卷、《朱子为学考》三卷、《五伦说》一卷、《理学疑问》四卷、《中天河洛》一卷、《性理广义》一卷、《心学宗续编》四卷、《志道编》八卷、《罔极图》一卷、《鳌峰书院规条》一卷、《豫章学约》一卷、《节韵幼仪》一卷,共计儒家类有82部,1160卷。[1](P128-131)由书名观之,上述儒家类藏书是以程朱理学为主。除儒家类外,子部还有兵家类、法家类、农家类、医家类、天文算法类、术数类、艺术类、谱录类、杂家类、类书类、小说家类、道家类等,共计193部,4423卷。[1](P137)经部藏书共计77部,4227卷;史部藏书共计171部,7247卷;集部藏书共计225部,5785卷。全部统计共896部,23 625卷。[1](P147)鳌峰书院的刻书,则以张伯行主持编辑的《正谊堂丛书》(分六部,计五十五种)而享誉海内外,其内容以程朱理学的著述为主。清末左宗棠重刻该书时,更名为《正谊堂全书》,对后世影响很大。正如徐长生所指出的,书院促进了正统理学的传播,培养了大批理学人才,推动了书院刻书的风气。[11]中国传统书院持续不断的藏书与刊刻活动,为中华文化的传承作出了不朽的贡献。
综上所述,中国传统书院经世致用的社会功能,具体表现在四个方面。首先,通过培育选拔人才,为国家输送各级官员,有利于政治统治;其次,无论是程朱理学派还是陆王心学派的书院,都崇尚道德教化,通过道德教化可达到移风易俗之功效,有利于社会治理;再次,传统书院免收学费,且给予优秀士子奖励的慈善助学活动,极大地激发了贫寒士子的求学热情,有利于文化传播;最后,历代书院持续的藏书与刊刻活动,使古代珍贵文化典籍得以保存和流传,有利于文化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