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论“格调说”与文艺创作的品位标高

2020-02-23 06:42张文浩
语文学刊 2020年5期
关键词:诗教格调

○ 张文浩

(长江师范学院 文学院,重庆 408100)

“格调说”是中国传统的诗学理论,与诗教说、肌理说、神韵说、寄托说、性灵说、境界说等诗学理论,构成观照中国古典诗学景观的复层视角,成为一种诗学理论体系的核心概念。在此着眼于诸家的共性主张,以期从共性内涵的归纳中,发掘对中国当代文艺创作仍可参鉴的理论质素。

从字面语义看,《说文》解释:“格,木长貌。”徐锴系传:“亦谓树高长枝为格。”树木有高度,极易使人产生类比联想,比如转喻法式、标准、规格。《礼记·缁衣》云:“言有物而行有格也。”这里的“格”明显具有转喻义了,指做事必须遵循的礼仪道德规范。又,《说文》解释:“调,和也。”《玉篇》言:“调,合和也,度也。”后来一般与“格”组词构成延伸义,如格量(品格气量)、格韵(格调气韵)、格业(品格功业)。宋代张道洽咏梅诗:“自倚风流高格调,唯消质素淡衣裳。满天霜月花边宿,无复庄周蝶梦狂。”后再生文艺美学的延伸义“语言风格特征”“审美意蕴风格”。例如南宋方岳诗“自往胸中评史记,久闻格调略相同”;巩丰诗“格调不殊蒲处士,工夫全藉楮先生”。其义大体由外在的物理准则延伸到人物修养品格,再投向文学的格律声调,继而泛指艺术风格和审美风范。

一、传统“格调说”内涵特征的文学批评史梳解及新发掘

从中国文学批评史的纵线看,“格调”内涵丰富,所指微妙。刘勰《文心雕龙》称:“陈思之《黄雀》,公干之《青松》,格刚才劲。”“刘向之奏议,旨切而调缓。”指语言风格的刚健或舒缓。遍照金刚《文镜秘府论·论文意》:“意是格,声是律,意高则格高,声辩则律清,格律全,然后始有调。”[1]皎然《诗式·文章宗旨》评谢灵运诗:“何以得其格高,其气正,其体贞,其貌古,其词深,其才婉,其德宏,其调逸,其声谐哉?”[2]格高、调逸,当指思想内容在整体上的审美感觉,已含蕴谢灵运人格精神因素,表现在艺术形式上的音调和谐自由、遣言构句随心任性。欧阳修《六一诗话》只论“格”,如说晚唐诗人“无复李杜豪放之格,然亦务以精义相高”。讲的是晚唐诗总体风格上境界狭窄卑弱。陈师道《后山诗话》说王安石诗“格高体下”。魏泰《临汉隐居诗话》称孟郊诗蹇涩穷僻,乃苦吟而成,其“句法、格力”必也局面狭促。尤袤《全唐诗话》转引殷璠语赞王维诗“词秀调雅,意新理惬”,指出语调声韵的雅致;称贾岛诗“变格入僻,以矫艳于元白”,则指出命意格局的局促。葛立方《韵语阳秋》称苦思派诗人“造语皆工,得句皆奇,但韵格不高”。姜夔《白石道人诗说》说:“意格欲高,句法欲响,只求工于句、字,亦末矣。故始于意格,成于句字。句意欲深、欲远,句调欲清、欲古、欲和,是为作者。”[3]682均就立意和声律而说。严羽《沧浪诗话·诗辨》说诗法可从“体制、格力、气象、兴趣、音节”等五端进行。前三者与后二者包括了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严羽之前,“格”与“调”都是分开表述,但基本上都会同时出现,形成前呼后应之势,是格调说的理论雏形。

明清时代是格调说成体系的完善时期,经李东阳、前后七子、沈德潜等人的激扬发挥,形成影响广泛的诗学派别。李东阳最先将“格调”合而并论,其《怀麓堂诗话》讲了诗之格调的三层所指。一指语言形式的格调,从正反两方面提要求、谈规避:“今泥古诗之成声,平侧短长,句句字字,摹仿而不敢失,非惟格调有限,亦无以发人之情性。若往复讽咏,久而自有所得,得于心而发之乎声,则虽千变尤化,如珠之走盘,自不越乎法度之外矣。”[4]机械模仿则格调拘束,讽咏揣摩而内化于心则自然合乎法度。二指诗歌的时代风格,即特定时代的共性风格。李东阳能识断新印诗集为《白氏长庆集》,正是“试取所未见诗,即能识其时代格调,十不失一,乃为有得”。三指诗歌作品的思想深度。“欧阳永叔深于为诗,高自许与。观其思致,视格调为深。”“今观梅之於孟,犹欧之於韩”,在思想深度的“格调”方面,把欧阳修和梅圣俞分别比作韩愈和孟郊。李梦阳是主“情调”论者,认为情思会造成独特的声调,而声调的独特性可以反观情思:“谛情探调,研思察气,以是观心,无廋人矣。”把格调说引进了诗品与人品的关系比附。李梦阳的格调说主要取法唐人,其《驳何氏论文书》说“高古者格,宛亮者调”,其《潜虬山人记》说“格古、调逸”,《缶音序》说“诗至唐,古调亡矣”“宋人主理不主调”等,强调诗歌体制的格局和音调的审美性。徐祯卿论诗亦主情致,与清初王士禛“神韵说”颇有相通处,但情致须结合诗歌的体制规格和声调音律。其《谈艺录》说:“思或朽腐而未精,情或零落而未备,词或罅缺而未博,气或柔犷而未调,格或莠乱而未叶,咸为病焉。”[3]765情思与格调,内容与形式,是互相发明的。“后七子”的王世贞提倡诗法的复古主义,故其格调说总的看来还是要求通过“具眼”“具耳”从古人作品中研习其“格调”。其《艺苑卮言》又说:“才生思,思生调,调生格。思即才之用,调即思之境,格即调之界。”[5]101-102讲的是作者进行诗文创作的才学禀赋基础、情思感受力支撑和驱动着情感符号构起节奏、声调、音韵等语言形式的组合,汇集成合乎整个体制规范和内容需要的意境。才、思、调、格,四者并非统属关系,而是互文共构关系,指向作品格调的生成。

清人沈德潜在前人论述的基础上,对格调说的理论内涵做了更为宽容的阐释。其《归愚文钞余集》卷三《金际和诗序》说:“尝闻作诗之道于先生长者矣。格调欲雄放,意思欲含蓄,神韵欲闲远,骨采欲坚苍,境界欲如层峦叠嶂,波澜欲如巨海渊泉,而一归于和平中正。”[6]1570实际上他的格调说不独标举盛唐诗“兴象风神”语言审美形态,而更要上溯到诗教风雅的思想内涵。其《说诗晬语》说:“诗之为道,可以理性情,善伦物,感鬼神,设教邦国,应对诸侯,用如此其重也。”[7]186又在《清诗别裁集·凡例》里说:“诗必原本性情关乎人伦日用及古今成败兴坏之故者,方为可存,所谓其言有物也。若一无关系,徒辨浮华,又或叫号撞搪以出之,非风人之旨也。”[8]841所谓“风人之旨”就是要追复“诗道”“诗教”之思想规范,而在审美风格上也相应要求“深造浑厚,和平渊雅,合乎言志永言之旨;而雷同沿袭,浮艳淫靡,凡无当于美刺者屏焉”[8]679。沈德潜编选诗集是着眼于社会人生,要将人的性情引向雅正之途,其宗旨应该有益于美刺王政,一切偏离诗教本原的淫邪浮艳之情均须警惕矫治。在他看来,前代格调说笼统地推崇唐诗风格是有缺陷的,因为唐诗本身复杂多样,温柔敦厚者有之,缘情绮靡者亦有之,不能不加分辨而对待。真正应该推崇的是杜诗这类审美风范,如《唐诗别裁集·凡例》所说:“少陵材力标举,篇幅恢张,纵横挥霍,诗品又一变矣。要其为国爱君,感时伤乱,忧黎元,希稷卨,生平抱负,悉流露于楮墨间,诗之变,情之正也。”[8]157沈德潜谨遵诗教雅正传统,把艺术形式体制的审美要求托寄于思想方面的淳风化俗之旨,也就是兼容文艺作品的道德维度、政教维度和审美维度。

以上只是线性勾勒“格调说”的发展史及基本要旨,中国传统文论的“格调说”强调格调在诗歌创作中的作用,包含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两方面。许多诗论家都很重视诗的格调,视其为论诗的决定性环节,主张创作有益于温柔敦厚“诗教”;有补于世道人心的“中正和平”;提倡“蕴蓄”“理趣”、诗的化工境界,具有很鲜明的审美理论价值。

二、“格调说”生发的品位标高之体现

那么,中国传统文论的“格调说”还有没有现实的参考价值呢?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语境下,寻绎中国文艺精神的新品位和新格调成为必要任务。通过深入研究“格调说”的起源和传播、意蕴的丰富性和包容性,从中发掘具有民族特色和世界价值属性的“美的尺度”,应该说是有助于在建设“美丽中国”社会生活中把握价值方向,有助于引导文艺界进行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文艺创作实践。大致说来,诸家具体见解虽有差异,但基本围绕崇古与创新、思想内容与形式技巧、道德教化与审美熏染、社会影响和性情价值、人格与文风等关系问题展开思考。因此,从“格调说”生发出来的且仍具现实参考价值的文学品位尺度,至少包括以下几方面。

其一,文艺创作必须坚持崇古与创新的双向结合,沿着中华历史的精神脉络,开掘新时代的精神内涵,将中华民族优秀的思想理念和道德规范植根于艺术家心底,在作品里反映传统文化的新价值,从而为传播当代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连续文化血脉。崇古不是保守,更不是泥古,而是在新时代语境下对传统审美风范的重新发掘和重新塑造,使其在当代新生活实践中焕发新力量。换言之,即要求“以古人规矩,开自己生面”,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习近平说,中华民族在长期历史实践中培育和形成了“崇仁爱、重民本、守诚信、讲辩证、尚和合、求大同”等思想,有“自强不息、敬业乐群、扶正扬善、扶危济困、见义勇为、孝老爱亲”等传统美德[9]25-26,坚守这些美德也就是坚守中华文化立场,展现中华审美风范。有了当代生活的底蕴,有了民族文化立场,作品的“气格”自然就更为崇正高远。仁爱、民本、诚信、辩证、和合、大同等思想资源,蕴藏在传统诗教的文化系统里面,或者说,温柔敦厚的诗教系统本身就由上述思想文化资源建构而成。也正如此,“格调说”强调“兴象风神”而崇奉汉魏盛唐,其实就是因为“兴象风神”与重视雅正才情、重视比兴寄寓、重视神韵境界殊无二致,它们都是汉魏盛唐的诗学典则。

进而言之,明代“前后七子”的“格调说”标举“文必秦汉,诗必盛唐”,通过崇古方式而勾连了思想境界和艺术品位的双高要求。沈德潜之所以批评前后七子对于盛唐“兴象风神”的过分强调,是因为没有看到前后七子在事实上对秦汉和盛唐的潜行勾连意图,所以要进一步更加明确地标举“格调说”对于传统诗教系统的主动接纳,并增扩和改造“格调说”诗教内容。沈德潜对“格调说”改造活动,正是“崇正容变”传统思想的极好案例。在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文化发展语境下,一切“去历史化”“去中国化”的艺术创作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可能真正受到中国读者的欢迎,这无疑也是文化创新使命所要警惕和反对的。

其二,文艺创作必须坚持道德价值与审美价值的双向结合,要求通过文艺作品反映人民群众的真实生活状态,传播正确导向的价值观念,表达健全谐美的人格情志,形成良性循环的社会效应。什么是优秀作品?“只要有正能量、有感染力,能够温润心灵、启迪心智,传得开、留得下,为人民群众所喜爱”,这就是优秀作品。而当代优秀文艺作品理应“传播当代中国价值观念、体现中华文化精神、反映中国人审美追求,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有机统一”[9]7-8。换句话说,中国文论“格调说”所追求的优美风格与崇高境界,也正是当代文艺作品应该追求的品位尺度和价值准则。《说诗晬语》说:“乐府之妙,全在繁音促节,其来于于,其去徐徐,往往於回翔屈折处感人,是即依永和声之遗意也。齐、梁以来,多以对偶行之,而又限以八句,岂复有咏歌嗟叹之意耶?”[7]198汉乐府诗具有生活底蕴,深刻反映了社会普通民众艰难而坚韧的生活常态,在沈德潜看来,有依永和声之遗意,有咏歌嗟叹之功用,即符合《尚书·尧典》的诗教传统。《尚书·尧典》是儒家五经之一,其中以“诗言志”为核心命题的诗学思想,传达出先秦诸子百家关于诗乐同源的文化认同感;而诗乐同源的文化认同感,指向“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的审美理想。

这个审美理想,交融了文学艺术的生活向度、思想襟怀和道德情感,使道德价值和审美价值互相内化成统一体。“格调说”对于汉乐府诗本身蕴含的诗乐同源的发扬阐释,正是传统诗教“中正平和”“兴观群怨”“美刺兴寄”“节制平衡”等审美法则的诉求和规定。通俗地说,文艺作品必须以优美风格和崇高境界为衡鉴尺度。新时代的人民生活实践,使道德价值和审美价值的具体内涵不可能等同于传统时代,必然要在崭新的文学话语场域赋予新质。当代文艺工作者的创作使命是通过艺术作品来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而无论是作为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即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还是作为社会层面的价值取向(即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或者作为公民个人层面的价值准则(即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寻根究底,是中华民族传统精神的延续和最新发展。围绕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文艺创作实践必须始终“把人民的冷暖、人民的幸福放在心中,把人民的喜怒哀乐倾注在自己的笔端,讴歌奋斗人生,刻画最美人物,坚定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信心”[9]17。如此,文艺作品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有美感,方能真正“彰显信仰之美、崇高之美,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在反对“去价值化”“去主流化”的实践道路上,发挥道德价值和审美价值的最大社会效应,塑造具有高度自信力的中华民族的文化形象。

其三,文艺创作必须坚持主体人格和文艺风格的双向结合,强调知行相符、情理平衡和正心诚意,在回望历史中面向世界,担负传承中华文化基因和展现中华审美风范的重任,不断提升那种启迪思想、温润心灵和陶冶人生的艺术反映能力,展示“中国气派”的艺术家人格形象。清代戏曲理论家李渔说“凡作传世之文者,必先有可以传世之心”,然后“予以生花之笔,撰为倒峡之词,使人人赞美,百世流芳”[10]。这当然是高要求高标准,是艺术水准追求卓越和主体人格追求卓越的双重标杆。结合各种文艺作品和审美现象来看,“格是指向人的精神境界和艺术的高雅境界,调是其外在表现,是人的风采或艺术风格、形式之美”;“格调”作为褒性词,其核心意蕴可谓人格与境界的天成[11]。诚然,中国文论的“格调说”包含了人格风范和文艺美学境界的主客体两方面规定,对创作主体的要求,“有第一等襟抱,第一等学识,斯有第一等真诗。如太空之中,不著一点;如星宿之海,万源涌出;如土膏既厚,春雷一动,万物发生。古来可语此者,屈大夫以下数人而已”[7]187。第一等襟抱意味着视野和层次,第一等学识意味着涵养和见识,决定了作品客体的广度和深度。在新时代,文艺工作者“更应身体力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努力做到言为士则,行为世范”,同样需要第一等襟抱和第一等学识。具体地说,就是要对国情和世界形势有深刻的判断,对中华民族的命运走向有深沉的关注,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深邃的体认,对文艺创作规律法则和形式技巧有深厚的把握,对文艺受众群体的精神世界有深切的洞察,对“事业和生活、顺境和逆境、梦想和期望、爱和恨、存在和死亡”[9]8等人类生活内容怀有深情的觉悟。

三、文艺创作的品位标高指向

文艺繁荣发展的新格局

按此自我完善,则创作主体人格的才、胆、识、力等素养趋于健全,方能深孚众望。按此自我完善,则“文艺是铸造灵魂的工程”才有实现的可能性,追问灵魂和守护家园,这个文艺的最高尺度才可能落地生根,推动社会主义文艺繁荣图景的长远铺展。清初徐增《而庵诗话》说:“诗乃人之行略,人高则诗亦高,人俗则诗亦俗,一字不可掩饰,见其诗如见其人。”[12]602中国文论的“格调说”反复强调人格境界高低对于艺术风格境界高低的决定性作用,是典型的“风格即人”“文如其人”的传统文论思想。文艺的高品位格调,说到底是艺术家崇高淳美的人格魅力与艺术作品高雅纯正的风格境界实现自然天成的结合。《而庵诗话》辨说了诗与才的统一关系,天才李白以气韵胜,地才杜甫以格律胜,人才王维以理趣胜,“太白千秋逸调,子美一代规模,摩诘精大雄氏之学,篇章字句,皆合圣教”。诗的风格对应着诗人的个性特征,虽各有差异,但都合乎诗教规辙,对社会道德风化有良性影响:“今之有才者辄宗太白,喜格律者辄师子美,至于摩诘而人鲜有窥其际者,以世无学道人故也。合三人之所长而为诗,庶几其无愧于风雅之道矣。”[12]607传统诗教时代,文艺格调讲究多样形态竞妍争胜;当前新时代,更应讲究不拘一格,有益于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文艺风格和主体风范,都值得推崇,让其生命力在广阔空间里得以迸发伸展。

如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成为时代主题,广大的文艺工作者以更广阔的视野审视着文艺创作的历史定位与当代价值,在思想境界上积极反映中国道路、中国精神和中国力量,艺术境界上追求创造和呈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客观地说,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基准,文艺界主流对当代文艺方向、纲领、灵魂的把握越来越精准,确立了中华文化主体性的新征程,展示了中国当代文艺繁荣发展的新格局。然而,也不可否认,随着文艺新形态的出现,文艺新问题也相应出现。有的作品“以洋为尊”“以洋为美”“唯洋是从”,以西方资本主义审美趣味为最高追求,亦步亦趋、东施效颦,而不是在世界多元文化互鉴中博采众长,结果既没有深深根植于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也没有展现对人类普遍命运的深刻观照,最终丢失了文艺作品的价值关怀向度。有的作品以历史虚无主义的价值观解构崇高、歪曲经典,甚或覆没历史的真实性,以致信仰迷失和精神虚幻。有的作品嘲弄马克思主义“人是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的理论教导,公然宣扬搜奇猎艳、阴暗媚俗、丑恶奢靡的审美趣味,故抄袭模仿、快餐消费、利益至上等现象屡见不鲜。有的作品既不追求中国诗教传统的风雅格调,也不响应社会主义文艺价值观的品位格调,忽视人性美的开掘,忽视现实生活的深情投入,既放弃艺术价值的追寻,更放弃思想境界的超越。这样的文艺作品是没有永久生命力的,这样的文艺创作者是格调鄙俗的。或者说,这类文艺暗流是不可能反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思想内涵和艺术境界的。

艺术家作为人类历史的“书记官”和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其精心创作出来的历史文本,正如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陆贵山先生所说:“应当正确揭示历史变革的根源、对象、动力、目的和前途,反对虚无的历史观,抵制倒退的历史观和消除幻想的历史观,表现社会转型的合理性和正义性,充分展现人民的主体地位和创造精神以及社会进步给广大人民群众带来的自由、幸福和解放。”[13]由此观之,以马克思主义为文艺理论指导,继承和创新中国古典文艺理论宝库的优秀成果,开发“格调说”之优美风格和崇高境界的当代价值,应该是能够裨益文化自信力的坚固,有利于文艺创作主体提升思想层次和艺术表现力;由此观之,中国古典文论的“格调说”所含蕴的文艺批评尺度,与社会主义文艺批评的“四大观点”即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审美的等四个尺度,在历史与现实的关系勾连中,构成了因缘和合的文艺品位标高。“混然格调超千古,白雪阳春安足数”,切实打磨好文艺批评的这把“利器”,树立当代文艺创作的品位尺度,激浊扬清,形成不断出精品、出人才的生动局面,倚待之时日想必不会茫远。

猜你喜欢
诗教格调
百炼成“刚” 灼灼其“华”
——“四川‘以诗教’诗歌教育科研团队”的诗教追求、理念与行动
一山一水皆诗情——重庆市江津区蔡家真开展诗教工作纪实
崇德镇“蒲公英农民诗社”诗教工作纪实
杨叔子当代诗教理论研讨会在杭州举行
格调时刻
全国诗教工作会议在江苏镇江隆重召开
新意格调能否兼而有之 当奢侈品开始玩跨界
诗教为何与何为
过大寿,不高调也能有格调
出租屋捣鼓计划低成本拗出新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