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研究的特点、问题和前景*

那传林

（江苏师范大学 巴基斯坦研究中心，江苏 徐州，221116）

政党政治学是政治学研究的重镇之一。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几乎所有的政治关系和政治进程，都可以在政党和其他政治主体的互动中得到体现。在苏联解体之后，从1991年底到2019年，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当代俄罗斯的政党发展和政党政治学走过了自己独特的道路。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是俄罗斯政治学研究的新兴领域，我们有必要对这个领域研究的历史背景和由来、分期和问题、特点以及这个领域发展的前景进行探讨。

一、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的历史背景和由来

不同于欧美的政党政治学学科发展的历程，一方面俄罗斯的政党研究、政党政治学发端较早。早在1902年帝俄时期的政治学学者奥斯特罗果尔斯基就在他的《民主政治与政党组织》一书当中把英、美两国的政党作为研究对象，对政党的组织结构以及民主与政党的原则关系进行了比较研究，这在学术史上开了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研究的先河。另一方面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原因，当代俄罗斯政党和政党政治学研究在1991年苏联解体的前后才出现，尽管产生时间很晚、发展时间不长，但却处处体现出自己鲜明的特点。

对于俄罗斯政党的发展，我们可以把俄罗斯政党政治的历史分成三个阶段：这就是帝俄时期的政党政治、苏联时期的政党政治和当代俄罗斯的政党政治。

（一）帝俄时期的政党政治

在奥斯特罗果尔斯基的《民主政治与政党组织》一书发表三年后，1905年俄罗斯帝国第一届国家杜马开始运行。俄罗斯帝国的国家治理长期以来采取的都是中央集权制度，沙皇是国家权力的中心。由于日俄战争失败，俄罗斯爆发了1905年革命。在革命的重压下，尼古拉二世不得不考虑采取新的国家治理方式，建立议会也就是国家杜马制度。

帝俄时期的俄罗斯国家杜马先后召开了四届。1906年4月27日第一届国家杜马召开。1907年2月20日第二届国家杜马召开。1907年11月1日第三届国家杜马召开。1912年11月15日第四届国家杜马召开。在第四届国家杜马存在的时期里共召开了五次年会。1917年二月革命爆发，沙皇尼古拉二世被迫退位，临时政府成立。1917年10月6日当时的临时政府正式宣布解散第四届国家杜马。在先后存在的四届国家杜马当中，先后有进步党、民主改革党、立宪民主党、社会民主党、社会革命党、穆斯林党团、和平革新党、十月十七日联盟党等党派。

（二）苏联时期的政党政治

1917年十月革命（公历11月7日）爆发后，全俄工农兵代表苏维埃曾是一个多党参政的权力机构。1918年1月6日，全俄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宣布解散1918年1月5日召开的立宪会议。俄国国内战争爆发后，布尔什维克党最后确立了其一党执政的局面。从1922年12月30日到1991年12月25日，这是俄罗斯历史上的苏联时期。在这个时期，联共（布）、苏联共产党以党治国、党国一体。在69年的时间里，苏联共产党先后经历了斯大林、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戈尔巴乔夫时期。在苏联末期，随着党禁的放开，当时的俄罗斯出现了大量政党和政党性组织。

（三）当代俄罗斯的政党政治

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联邦获得独立，叶利钦成为俄首任总统。从1991年到1993年，俄罗斯是事实上的议会制共和制国家。1993年12月12日，《俄罗斯联邦宪法》颁布，俄罗斯成为总统制共和制国家。在叶利钦、普京第一、二任期、梅德韦杰夫和普京第三任期以及2018年普京第四任期执政以来，从1993年到2016年，俄罗斯先后进行了七次国家杜马选举。1993年12月12日俄罗斯进行了第一次国家杜马选举，俄罗斯自由民主党成为国家杜马最大的党。1995年12月17日俄罗斯进行了第二次国家杜马选举，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成为国家杜马最大的党。1999年12月19日俄罗斯进行了第三次国家杜马选举。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再次成为国家杜马最大的党。2003年12月7日，俄罗斯进行了第四次国家杜马选举，“统一俄罗斯”党成为国家杜马最大的党。2007年12月2日，俄罗斯进行了第五次国家杜马选举，“统一俄罗斯”党成为国家杜马最大的党。2011年12月4日，俄罗斯进行了第六次国家杜马选举，“统一俄罗斯”党成为国家杜马最大的党。2016年9月18日俄罗斯进行了第七次国家杜马选举，“统一俄罗斯”党再次成为国家杜马最大的党。从第一届到第七届国家杜马选举，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和俄罗斯自由民主党始终是国家杜马的组成党派。2001年7月俄罗斯颁布了《政党法》，对俄罗斯政党进行立法规范建设。俄罗斯《政党法》颁布以来，到2019年12月2日，已经进行了44 次修改①《Закон о Политических Партиях》РФ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ая система правовой информации http：//pravo.gov.ru/proxy/ips/?docbody=&nd=102071991，2019-12-3。。自2003年以来，“统一俄罗斯”党始终是俄罗斯国家杜马当中的最大党派，在俄罗斯政党政治中扮演着“政权党”——支持总统的党的作用。并且在第七届国家杜马选举中获得全部议席中的343 个席位，完成了从“政权党”向“优势党”的转变。

不同于英美的政党发展，俄罗斯的政党没有“执政党”。作为新兴学科，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的产生，正是建立在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政党政治发展的基础之上、并以当代俄罗斯政党发展中的政治关系和进程为研究对象。

二、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研究的分期及研究特点

对于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发展的分期，俄罗斯政治学学界有不同的观点。大家普遍接受的是三期论：也就是叶利钦时期的政党发展，普京第一、二任期和梅德韦杰夫时期的政党发展，以及普京第三、四任期以来的政党发展。本文也以此作为当代俄罗斯政党分期的标准。

（一）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发展的第一个时期及研究特点

二十世纪的九十年代叶利钦执政时期，既是当代俄罗斯政党的成长初期，也是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研究的初步阶段。

这一研究阶段的关注的问题是：俄罗斯的政党政治学学者以欧美的政党政治制度和俄罗斯刚刚出现的政党制度做比较分析研究。对于苏联的党国体制，不同学者对于是“党在国中”、还是“国在党中”多有思考。在这一研究过程中，俄罗斯形成了一批以政党作为自己稳定研究对象的学者。他们积极的进行政党政治学的研究。这些学者中的代表人物是：俄罗斯科学院社会科学信息研究所古力克教授（А.Н.Кулик）①他们这一阶段代表作是Сравнительный анализ в партологии：проект К. Джанды // Полис （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1993-№1-С.92-98。，俄罗斯重要学术期刊《政治》副主编施玛其科娃教授（Т.В.Шмачкова）②其这一阶段代表作是Мир политических партий // Полис.-1992.-№1-2.-С.227-230。，圣彼得堡欧洲大学的格里曼教授（Гельман В.Я.）③其这一阶段代表作是《Transition》по-русски：концепции переходного периода иполитическая трансформация в России（1989-1995）/ В. Гельман // Общественные науки и современность. 1997. -№4.-С.64-81。，《选举立法与实践》主编扎斯拉斯基教授（Е.Заславский）④其这一阶段代表作是Институционализация многопартийности в современной России：генезис，механизмы формирования，перспективы：Дис.к.п.н.-М.，1995。，圣彼得堡大学教授伊萨耶夫（Б.А.Исаев）⑤其这一阶段代表作是Зарождение，становление и функционирование партийной системы современной России. Диссертация на соискание ученой степени доктора социологических наук. 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ый университет，1998.-380с。，俄罗斯欧亚经济联盟研究院主任利佩新（В.Липехин）⑥其 这 一 阶 段 代 表 作 是 Некоторые аспекты современного российского партогенеза // Вестн. Моск. ун -та. Сер.Социально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 1992.№3.-С.23-35。等，这些学者成为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研究的先行者。

（二）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发展的第二个时期及研究特点

2000-2011年这一时间段是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发展的第二时期，也就是普京总统的第一、二任期和梅德韦杰夫总统的任职期间。

在这个阶段，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学者关注的问题非常广泛，研究最多的是政党发生学、政治转型中政党的作用、政党的组织、功能和制度化等问题。他们中的代表学者是：俄罗斯总统国家行政学院的阿诺新教授（Анохин Н.В.）和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的副教授米列什基娜（Мелешкина Е.Ю.）⑦他们这一阶段代表作是Эволюция структуры партийного спектра России накануне парламентских выборов 2007 г.. //Полис.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 2008.№2.-С.105-121。，俄罗斯政治技术中心主席布宁教授（Бунин И.）⑧其这一阶段代表作是Российская партийная система за год до начала избирательной кампании http：//www.democracy.ru/article.php?id=1213，2019-10-13。，《选举立法与实践》主编扎斯拉斯基教授（Е.Заславский）⑨其这一阶段代表作是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партии：Проблемы правовой институционализации. -М.：Институт права и публичной политики，2003.-300с。，瑟克特夫卡尔大学科瓦列夫教授（Кволев.В.А.）⑩其这一阶段代表作是Российские партии：когда же придет настоящий день http：//www.apn.ru/publications/aгticle17880，2019-10-6。，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马卡连柯教授（Макаренко Б.И.）⑪其这一阶段代表作是 Парламентские выборы 2003 г. как проявление кризиса партийной системы / Б. Макаренко //Полис. 2004.-№1.-С.51-65。，圣彼得堡大学的马卡林教授（Макарин А.）⑫其这一阶段代表作是Управляемая многопартийность в современной России// ПОЛИТКОМ-RU http：//www.politcom.ru/article.php?id=2880.2019-10-8。，俄罗斯政治学会的科尔古纽克教授（Коргунюк Ю.Г.）⑬Становление партийной системы в современной России / Ю. Г. Коргунюк. М.：Фонд Индем，Московский городской педагогический университет，2007.-544с。，俄罗斯人文大学的米哈列娃教授（Михалева Г.М.）⑭Российские партии в контексте трансформации / М.：Книжный дом《ЛИБРОКОМ》，2009.-352с。，彼尔姆大学的波德维切夫教授（ПодвинцевО.Б.）⑮Партийные системы бывших союзных республик как отражение разнонаправленных тенденций развития постсоветского пространства//РОССИЯ И СОВРЕМЕННЫЙ МИР-2008.-№3. -С.168-174。，西伯利亚阿尔泰大学的沙什科娃教授（Шашкова Я.Ю.）①Объединение партий новый этап российского партогенеза? // Неверовские чтения.-Барнаул：Изд-во Алт. ун-та，2007.-Вып.2.-С.67-75。。也有学者研究精英集团之间的斗争对政党形成的影响、大选前的选战，政党组织最优化和成员的关系等内容。例如莫斯科大学波什佐娃副教授（Пшизова С.Н.）②Какую партийную модель воспримет наше общество / С. Пшизова //Полис. 1998. №4. -С.101-113。，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嘠曼-葛鲁特维娜教授（Гаман-Голутвина）③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элиты России：Вехи политической эволюции / О. В. Гаман-Голутвина. М. ：《Российская политическая энциклопедия》（РОССПЭН），2006.-448с。的相关研究。也有学者研究俄罗斯政治文化对俄罗斯政党形成的影响，以及世界政党发展的趋势和俄罗斯政党本土环境的相互关系。例如圣彼得堡欧洲大学的格里曼教授（Гельман В.Я.）④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партии в России：от конкуренции киерархии / В. Я. Гельман // Полис. 2008.-№ 5.-С.135-152。，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巴塔洛夫教授（Баталов Э.）⑤Политическая культура России сквозь призму civic culture / Э. Баталов // Pro et contra. 2002.-Т.7，№3.-С.7-22。，俄罗斯《社会意见》基金主任克尔特曼博士（Кертман Г.Л.）⑥Статус партии в российской политической культуре //Полис. 2007.-№1.-С.120-131。，莫斯科大学政治科学系的皮瓦瓦洛夫教授（Пивоваров Ю.С.）⑦Русская политическая традиция и современность / Ю. С. Пивоваров. М. ：РАН ИНИОН，2006.-256с。。对国家在政党形成中的作用，对“政权党”的研究、政党形成的制度化因素，也是俄罗斯学者这一阶段持续研究的重要课题。例如俄罗斯科学院科学信息研究所的格列波娃教授（Глебова Г.В.）⑧Партия власти // Полис. 2004.-№2.-С.85-92。，格拉索夫教授（Голосов Г.В.）和李赫坚施天博士（Лихтенштейн А.В.）⑨《Партия власти》и российский институциональный дизайн：теоретический анализ / Г. В. Голосов，А. В. Лихтенштейн //Полис，-2001.-№1.-С.6-14。，俄罗斯社会大学乌斯季缅科教授（Устименко С.В.）和伊万诺夫博士（А. Иванов）⑩Российская многопартийность и место《партии власти》в партийной системе / С. В. Устименко，А. Иванов // Власть. -2005.-№4.-С. 22-29。，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马卡连柯教授（Макаренко Б.）⑪Постсоветская партия власти：《Единая Россия》в сравнительном контексте. //Полис.2011.№1.-С.42-65。和萨尔明教授（Салмин А.М.）⑫Избирательные системы и партии：выбор выборов // Полития. 2004.-№1.-С.12-24。。虽然这一阶段这些学者研究的领域众多，但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学者仅把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作为自己学术研究的一部分，并且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政党政治学的研究范式和方法。

（三）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发展的第三个时期及研究特点

这一时期的时间节点是从2012年至今。2012年梅德韦杰夫总统结束了他的总统任期，普京总统开始了他的第三任总统任期，并且自2018年5月7日开始了其第四任期。过去的七年是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发展的第三个时期。自2001年俄罗斯《政党法》颁布以来经历了多次修改。梅德韦杰夫总统任职期内，继续进行俄罗斯政党建设的立法工作，也包括《政党法》的修改。2010年1月前，新建政党必须有5 万名党员，在全俄半数以上联邦主体党部党员不少于500 人，在其余地方党部党员不少于200 人；从2010年起至2012年，新建政党党员必须达到4.5 万人，在全俄半数联邦主体党部党员不少于450 人，其余地方不少于200 人⑬https：//rg.ru/2009/05/05/partii-dok.html，2019-10-16。。这一《政党法》的修改直接造成了俄罗斯政党数量大量减少，在2011年俄罗斯第六届国家杜马选举时全国只有7 个注册政党。俄罗斯政党数量大量减少的结果很快开始显现，随后2011-2012年俄罗斯社会出现了大规模的反政府示威游行。其后2012年《政党法》的再次修改，组建政党必须有不少于500 名成员即可⑭https：//rg.ru/2012/04/04/partii-dok.html，2019-10-16。，俄罗斯政党数量得以恢复。

这一时期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学者关注的主要问题是：俄罗斯学者关注的问题已经从原来的国家转型、社会变迁下的政党制度转型等宏观问题，转移到具体的现实的问题上来。这些问题涉及：现代政党制度的作用和演化？俄罗斯政党在俄罗斯国家建构中的作用？现代政党制度的作用？联邦主体层面的政党改革、俄罗斯的政党发展、政党选举，对具体的政党比如“统一俄罗斯”党的研究等问题。除了上述的俄罗斯学者，研究这些相关问题的学者在这一阶段主要有：俄罗斯人文大学副教授马尔切尼（Марченя Н.Н.）①Российская многопартийность：колыбель гражданского общества или могила имперской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сти? //Полис. 2017.№1.С.41-52。、俄罗斯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布尔达科夫博士（Булдаков В.П.）②Российская многопартийность：иллюзии прошлого，химеры современности. -Полис. 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2016.№ 4.С.100-114。、俄罗斯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的科济列娃教授（Козырева П.М.）③Кризис многопартийности в России.-Полис. 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2014.№4.-С.76-95。、莫斯科高等经济学校的马卡连柯教授（Макаренко Б.И.）④Современные партийные системы：сценарии эволюции и тенденции развития.-Полис. 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 2015.№3.-С.85-109。和科涅夫副教授（Кынев А.В.）⑤Переход к смешанным выборам в регионах：?принудительная трансформация? /А.В. Кынев // Полис. 2004.-№2.-С.32-40。等学者。在这一阶段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学者已经初步形成了自己的研究特色。圣彼得堡欧洲大学的格里曼教授（Гельман В.Я.），主要侧重于研究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学科的基本理论问题建构。俄罗斯政治学会的科尔古纽克教授（Коргунюк Ю.Г.）主要侧重于研究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的多党制及俄罗斯政党发展史问题。莫斯科高等经济学校的科涅夫副教授（Кынев А.В.）主要侧重于研究当代俄罗斯政党的地方选举问题。

三、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学研究中存在的问题

虽然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的研究已经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是仍然存在着一些不可忽视的问题，只有看到这些问题才能更好地展望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发展的前景。

（一）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对1991-1993年之间的俄罗斯政党变化研究不够

苏联解体之后到1993年12月12日《俄罗斯联邦宪法》通过以前，当时的俄罗斯是事实上的议会制共和制政体。当时的国家权力最高机构是是议会也就是当时的俄罗斯联邦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设机构最高苏维埃，最高苏维埃由共和国院和民族院构成。在这一阶段，叶利钦不能保证他自己获得最高苏维埃对他足够的支持。当时的议会常设机构也就是最高苏维埃内，实际上存在着不同政党派别的斗争。这些不同的党派对于是否进行市场经济改革的态度泾渭分明。改革派和反改革派的斗争，府院之争最后演化为1993年10月3日的“炮打白宫”事件。最后，叶利钦通过武力战胜了哈斯布拉托夫取得了俄罗斯的最高权力。目前俄罗斯政治学界对于这一时期这些不同政党的作用研究还很不够，无论是对这一时期的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民主主义政党、还是自由派政党的研究，都需要进一步加强，这涉及到如何理解这一时期俄罗斯的议会制共和制政体性质的问题。

（二）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对俄罗斯小党的研究还需要加强

在2001年俄罗斯《政党法》颁布之前，由于没有对政党成立的人数条件进行限制和2012年《政党法》重大修改之后，对成立俄罗斯政党最低人数的要求只有五百人。所以俄罗斯有为数众多的小党。截至2019年12月17日俄罗斯共有53 个在司法部注册的合法政党⑥http：//minjust.ru/ru/nko/gosreg/partii/spisok，2019-12-18。。除了四个国家杜马中的大党之外的众多小党也同样代表着社会的不同阶层利益，有着自己的政治诉求。虽然他们的人数少，但却是社会多种意识形态的现实反映。特别是在2016年9月18日的俄罗斯第七届国家杜马选举当中，祖国党在沃罗涅日州的候选人和俄罗斯公民纲领党在巴什科尔托斯坦共和国的候选人以单席位选区获胜的形式进入到国家杜马之内。这表明，俄罗斯的小党在俄罗斯国内有一定的政治影响。目前在俄罗斯对“统一俄罗斯”党研究很多，对国家杜马中的其他政党的研究也有不少，但对俄罗斯小党的研究太少，今后也需要加强对俄罗斯小党的研究。

（三）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对俄罗斯政党的财政问题研究基本是空白

目前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在这方面的研究基本上是空白。任何政党的存和发展在都离不开财政问题的解决，俄罗斯的政党也不例外。只有解决了财政问题，才有政党的发展和壮大。在议会选举中、在政党的日常工作中都需要金钱。政治献金的问题在欧美的相关政治选举中曾多次出现。俄罗斯2001年《政党法》颁布后，对于国家资助政党的问题有相应的规定并多次修改。目前，在国家杜马选举中突破选举门槛并进入到国家杜马当中的政党、可以在该届国家杜马任期内每年获得国家财政支持。没有突破选举门槛进入到国家杜马当中的政党，但是达到了3%选票的政党，也可以每年获得一定数量的国家财政支持。在俄罗斯国家总统选举中政党推选的候选人获得了3%及以上选票，政党也可以一次性获得国家的财政支持。目前俄罗斯国家杜马中有四个政党党团，他们是“统一俄罗斯”党（ЕР）、俄罗斯联邦共产党（КПРФ）、自由民主党（ЛДПР）和公正俄罗斯党（СР）。对于俄罗斯政党的财政问题研究还需要进一步加强，需要探讨政党发展和国家财政支持的关系，政党选举结果和政党财政的关系等等。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

除了上述问题，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界还普遍以西方的政党政治学体系作为参照研究体系，还没有形成自己的独到的方法、话语体系和研究的范式等问题。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界本国的话语体系还没建立起来，能不能不用西方的政党政治学范式来解释俄罗斯的政党发展？例如在俄罗斯政坛存在着“政权党”但却没有西方政党意义上的执政党。还有能否用西方的公民社会理论来解释俄罗斯过去二十几年的政党发展？俄罗斯的政党和公民社会有没有关系？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俄罗斯政党政治学还有长足的成长和发展空间。

四、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学研究的前景

虽然俄罗斯的政党政治学研究起步较晚，但其学科发展前景广阔。根据笔者近年对俄罗斯政治学界最重要的《政治学研究》（Полис）学刊发表的论文进行相关统计，目前俄罗斯政治学学者发表的论文中有将近百分之十是比较政治学领域的。具体来说，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的发展及前景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的研究已经出现了几个区域性的政党政治学研究中心

伴随着俄罗斯政党政治学进一步发展，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界开始形成了几个学术中心。比较公认的中心目前有四个，分别是莫斯科、圣彼得堡、彼尔姆和西伯利亚的巴尔瑙尔。莫斯科是俄罗斯的首都，这里高校和科研院所林立，对政党政治学相关问题进行研究的机构和学者也最多，相关研究的著名学者也主要集中在这里。他们是：俄罗斯政治学会的科尔古纽克教授（Коргунюк Ю.Г.）、俄罗斯人文大学的米哈列娃教授（Михалева Г.М.）、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的米列什基娜（Мелешкина Е.Ю.）副教授、高等经济学校的科涅夫副教授（Кынев А.В.）等。圣彼得堡是俄罗斯的第二大城市，也是俄罗斯另一个政党政治学研究的重镇。圣彼得堡大学和圣彼得堡欧洲大学的学者从事相关研究中最著名的是圣彼得堡欧洲大学的格里曼教授（Гельман В.）、圣彼得堡大学的格拉索夫教授（Голосов Г.В.）和伊萨耶夫教授（Исаев Н.А.）。需要指出的是，格里曼教授对政党政治学的研究在世界享有声誉，他曾在2015年日本千叶举办的第九届世界中东欧研究大会上、就俄罗斯政党政治学问题做主题发言。彼尔姆大学是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研究在乌拉尔地区的研究中心，波德维切夫教授（ПодвинцевО.Б.）工作在这里。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研究的第四个中心是西伯利亚的巴尔瑙尔，沙什科娃教授（Шашкова Я.Ю.）在阿尔泰大学政治学教研室主要从事西伯利亚地区的政党和选举研究。

（二）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学者的研究领域正在协调发展

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的学者虽然研究的领域非常广泛，但侧重的范围主要集中在俄罗斯政党分期中提到的相关问题。在互联网时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相关学者的学术交流开始紧密。为了进行政党研究，俄罗斯政治学学会研究委员会把各个地区的学者召集起来，专门对政党政治学的研究问题进行协调。这方便了相关学者之间的学术互动和交流。例如2014年4月18日在俄罗斯国立人文大学，俄罗斯政治学学会就《政党和他的制度化环境：创新、传统和趋势》专门组织了一次专门的政党政治学的学术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政党政治学学者在大会讨论了以下问题：国外政党制度的创新、政党改革对政党制度的影响、2012到2014年间俄罗斯政党改革和地区选举对政党制度的影响、政党改革和地区政党制度①http：//rapn.ru/in.php?d=4793&gr=0，2019-10-21。。

（三）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的研究范围正在扩大

当代俄罗斯的国家治理方式伴随着从叶利钦奉行的自由主义到普京时期的欧亚主义思潮发生了重大转变。其中涉及到政党在国家治理中的作用的就是，在叶利钦时期俄罗斯政党是自由放任发展，而在普京时期，伴随着“可控式民主”、“主权民主”、新的威权国家治理模式，普京开始着重打造“统一俄罗斯”党，并力图以“统一俄罗斯”党作为他进行国家治理的政党基础。针对俄罗斯国家治理的现实和选举制度的变化，俄罗斯学者也积极调整政党政治学的研究范围，以便为现实服务。例如2016年11月25日到26日的俄罗斯政治学学会年会《俄罗斯在新的政治现实条件下：战略和发展方法》上，就设立了2016年9月18日俄罗斯国家杜马和地区议会选举结果下的俄罗斯政党制度转型这一讨论题目②http：//rapn.ru/in.php?d=5293&gr=1663，2019-10-21。。多位学者就这一现实问题进行了讨论和交流。

虽然在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是政治学学科中比较年轻的分支学科，但其发展迅速、并表现出自己独特的学科特点。在过去的二十多年当中，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的发展伴随着俄罗斯的政治现实问题逐步成长。

作为一门只有二十多年发展历史的新兴学科，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在俄罗斯还有很大的学科发展空间，当代俄罗斯政党政治学的进一步发展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