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新“马粪”？

文／孙惠民

20 世纪初，意大利著名学者克罗齐曾提出著名命题：“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论断背后的意思是，历史上发生的事情总会以新的形式再次出现。

针对环保而言的新旧马力转换，就是很好的例子。1900 年的伦敦，约有30 万匹马拉着出租车和公共马车，还有运货车、平板车和干草车，身后留下摊摊马粪。纽约虽然没有伦敦的马匹多，但也达到了10 万匹。在1898 年于纽约举行的第一次国际城市规划会议上，粪便是头号议程。因为全球各大城市面临的带来最多恶臭的环境挑战，不是贫民窟、污水或煤灰，而是马粪。

1908 年10月1日，亨利·福特生产了第一款便宜、快捷且干净的“T 型车”。到了1912 年，纽约的汽车数量超过马匹，最后一辆马拉街车于1917 年在曼哈顿退役。至此，让人们对此束手无策的马粪引起的环境污染问题，被新马力的出现一扫而空。

时间滴答滴答走到了2020 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横扫全球，彻底打乱了熟悉的世界。3月17日，《世界是平的》作者托马斯·弗里德曼在《纽约时报》发表文章，题目是《我们新的历史分界线：“新冠前世界”与“新冠后世界”》，把人类社会的现代史划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时期。

受新冠疫情影响，当大家不得不短距离不见面、长距离不移动的时候，很多聚集性的服务业遭到毁灭性打击。曾经辉煌了一个多世纪的石油公司，疫情期间也未能幸免于难。9 月初，英国《泰晤士报》一则消息惊爆了世界能源化工行业：全球老牌石化行业巨头——英国石油公司(BP)，继裁员1 万人后再计划卖掉位于伦敦市中心圣詹姆斯广场的总部大楼。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随着油气行业形势不断恶化，油企纷纷通过裁员、出售资产削减支出，以及降低股息等措施“断臂求生”。例如，雪佛龙公司计划今年将全球员工人数削减10%至15%，埃克森美孚计划将今年支出削減30%。5 月，壳牌决定自20 世纪40 年代以来，首次削减股息。然而，直接宣布破产的企业并不在少数。6 月底，美国页岩气巨头切萨皮克正式宣布破产，是继惠廷石油公司4月宣布破产后又一家老牌页岩油气公司轰然倒塌。

100 年前，石油曾被视为环境救星。现在，石油产品似乎沦落为和当时马粪一样的角色——对公众健康和环境的一种威胁。

特斯拉老板埃隆·马斯克曾在Facebook 发过一张图。图中，一颗从天而降的小行星裹挟着巨大的火焰向恐龙遍地的地球奔袭而来。不难猜想，特斯拉就是那颗小行星，恐龙则被暗喻传统的内燃机汽车。以特斯拉为代表的新能源汽车代表着新“马力”，已经粉墨登场。

“从马力到马力”的转变——这个由美国南卡罗来纳州克莱姆森大学的埃里克·莫里斯创造的说法，正是对我们所处的当下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最好的总结。

无论我们是否相信气候变化，一场从煤炭和石油转向低碳燃料的不可阻挡的转变正在发生，并将最终导致石油时代的结束。

过去，石油行业对着深埋地下的黑金，反复振臂高呼“钻吧宝贝，钻！”现在，石油行业则遇到了一个尖锐的回应：“把它留在地下！”不知已经长眠地下久已的，曾在美国宾夕法尼亚以工业化方式打出第一口油井的埃德温·德雷克，听到这种回应会作何感想？

只是，过去的一定会过去，该来的一定会来。今天，就是明天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