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琴
诗歌不仅有抒情的追求,还有叙述的维度。诗歌是生命的审美体现,诗人借助诗歌,呈现对现实生命的情感与体验,这就有一个视角问题,即从哪个角度,将它生化为诗歌。这时,诗人处于内部世界与外部世界之间,视角就是诗人在两个世界的立足点。诗人只有确立立足点,才能很好地驾驭诗歌。进一步说,诗人把内心的情感浓缩于意境,叙述视角就是诗人呈现意境的特定角度,也是对外部世界的感受方式及内在情感的传达方式。法国的兹韦坦·托多洛夫把叙述视角分为三种形态:全知视角、内视觉、外视觉。
《山民》全诗采用第三人称,叙述者站在旁观的立足点,以全知视角架构意境的呈现方式。首先,诗歌巧妙地选取了“他”与父亲简短对话的场景,“小时候,他问父亲/‘山的那边是什么/父亲说‘是山/‘那边的那边呢/‘山,还是山”,简洁的对话,有清晰的生活场景。而诗人显然不以叙事为目的,回避复杂情节,寓深刻于单纯。诗人以创作欲望把控自我情感,站在旁观的角度,在人物的背后原生态地叙述人物的语言,让对话中的每一个词都处于贴切意愿的语境中。对话口吻很平淡,看似不经意,实则是生活的高度浓缩。对话是围绕“山”与“那边”展开的,四个“山”与三个“那邊”的重复,在不经意中显然是有深意的。全知视角刻画人物,克服了外视角无法介入人物内心的局限性,它不仅叙述外在呈现的,还对人物内在隐蔽性的情感进行叙述。“他不作声了,看着远处,山第一次使他这样疲倦”,“疲倦”是“他”的内心感受,诗人只有以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才能将它外化,也为诗歌留下了悬念。读者阅读时不得不多思考一番,山为什么使“他”疲倦?为什么是“第一次”?这样就充分调动了读者的阅读期待、参与欲望及审美再创力。
接着,全知触角伸向“他”的内心世界,这样便于揭示人物的深层心理。“他想,这辈子是走不出这里的群山了/海是有的,但十分遥远/他只能活几十年……”叙述者进入“他”隐秘的内心,借助“他”的感觉和意识,从“他”的角度去传达一切,这时,叙述者与“他”站在同一意识领域里。由于这样对等的关系,叙述者通过“他”间接地传达自身意识,就有一种特殊的亲历性、真实性。
至此,叙述者并没有将“他”的思绪划上句号。“他”的心理活动如果在诗歌第二节侧重于现实,那么第三节则侧重于未来,展开更深层次的心理剖析。“他”会“带着老婆一起上路”,老婆生儿子,“儿子也会有老婆……儿子的儿子也还会有儿子”。“他”认为自己这辈子也走不出这大山了,可“他”想到了子息后代,“他”把美好的希望寄托于后代身上,思路显然有了亮色。读到这里,我们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所谓“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然而,“他”的意识却出现了转折——“他不再想了/儿子也使他很疲倦”。叙述者始终在背后操纵着“他”,却要让读者看不出这种暗相“操作”——“他”的心理活动是自身情感与意识的自然流动,这就需让“他”的心理活动与自身的身份、性格、所处环境相吻合。
全知视角的叙述,叙述者不受特定视角的限制,叙述视点具有游移不确定性,故这种叙述也称无焦点叙述。它可以探入人物心灵深处,在同一时间内出现在不同的场合,穿越过去,预知未来,深度挖掘其隐秘之处,既而高效且无耗损地揭示人物精神本质。“他只是遗憾/他的祖先没有像他一样想过/不然,见到大海的该是他了”,叙述者站在全知的高度,灵活地让“他”的意识由现实跳向未来,无路可走时,又回溯到过去——祖先那里,叙述者完全突破了时空在感知意识方面的限制。正如韦勒克·沃伦在《文学原理》中所说:“他可以用第三人称写作,作一个‘全知全能的作家。这无疑是传统的和‘自然的叙述模式。作者出现在他的作品的旁边,就像一个演讲者伴随着幻灯片或纪录片进行讲解一样。”这种“讲解”似乎可以超越一切,人物或事件无所不晓。“他”内心深层次的意识,也许“他”尚很模糊,而叙述者却看得那么透彻。
由此可见,全知视角的视野无限开阔,适合剖析矛盾复杂的心理意识,使它从潜水状态浮出水面。叙述者灵活地游走于人物的灵魂世界,像拿着一个聚焦镜,让隐秘的都显现出来;又像拿着一把手术刀,将人物的隐秘心理层层剖析给读者看。这既增加了诗歌的可信性,又强化了叙述形态的表现力,不光是在诗句中呈现内心意识,关键还要在意识中再提取思想的精髓。
值得注意的是,叙述视角的特征通常是由叙述人称决定的,内视角一般是以第一人称“我”叙述的,全知视角一般是以第三人称“他”叙述的。《山民》叙述的焦点始终落在“他”身上,着力描写了“他”的心理活动。我们可以感到,叙述者完全是从“他”的角度叙述的,袒露“他”内心深处隐秘而真切的想法。但反过来说,写“他”也是“我”的视角,只不过“我”隐藏起来罢了。没有“我”就没有“他”,“他”是“我”心灵化的客体,是“我”的代言体,“他”在诗歌中处于主体地位,是为了传达“我”的感受、认知、体验。从这个意义上说,诗歌就是“我”生命个性化的凝聚。这种第三人称叙述已经接近于第一人称了,即接近于一种内视角的叙述,因此,这可以看作是全知视角叙述的一种特殊形式。
《山民》全知视角叙述的目的,是使诗歌具象而抽象的情境达成思辨的升华。“心灵才是叙事的最根本的家园,叙事只是心灵的路途”(陈亚平语),《山民》用事件或情节作为一种中介情境,以诗的思辨统驭叙述及叙述视角,通过剖析人物隐秘的内心世界,呈现情理交融的思辨性诗性表征。站在时代的高度,将批判意义的思辨性寓于情节与人物中,这里,诗歌的三个中心意象——山民、山、海也就具有了象征意义。“山民”就是在层层群山之中一直生活在封闭、保守状态下的人;来自客观现实的具象特征表现在“他”身上,作为新一代山民的“他”,渴望走出闭塞的生活圈子,但由于长期受到传统封闭文化的禁锢,“他”对未来感到迷茫,在行动面前缩手缩脚,缺乏信心。很明显,“山民”象征着一个民族在由封闭走向开放的变革初期,人们的一种生存状态与精神状态。既指一种觉醒、一种渴望、一种想改变现状的骚动,更指一种保守、一种封闭、一种迷茫、一种缺乏自信,一种只“想”却不敢付诸行动的裹足不前。因此,对“山民”意识形态的批判则构成诗歌的写作意图。“山”的象征意味则是丰富的,它象征着传统文化的封闭、保守、落后,也象征着通往理想生活的种种障碍;它既是禁锢人思想的枷锁,更是禁锢人行动的桎梏,它在“山民”面前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而“海”则象征着开放,象征着理想生活的境界。
实际上,叙述者以“他”的全知视角,从“批判”的角度向我们提出了三个思辨性命题。1.针对现实的命题:“山第一次使他这样疲倦”;2.针对未来的命题:“儿子也使他很疲倦”;3.针对“出路”的命题:“他只是遗憾,/他的祖先没有像他一样想过,/不然,见到大海的该是他了”。这三个命题,是“居要”的“片言”,使全诗的诗景中寓含着思境。叙事性质的诗景,让思辨的虚化特征有了直观的实化的图景。从诗句来看,“他”意识的自然存在是有限的,“他”永远无法超越自身意识存在的空间性和时间性。但读者的想象与思辨,就能够超越“他”的时空意识,而达到广度空间和深度时间维度。抽象可以超越个别的、特殊的具象,这是本首诗思辨性存在的根本依据。
第一个命题:“山第一次使他这样疲倦”。在这个命题里,前面叙述的客观性对话是对思辨内容的情景性描述,诗歌表现的思辨性是内隐的,而思辨则是诗人客观叙述的真正目的。这里,要注意“第一次”这个词。“第一次”表明了“他”对自己的生存环境与生存状况开始觉醒,这觉醒促使“他”向父亲提出了询问——“山的那边是什么”“那边的那边呢”,父亲的回答“山,还是山”,显然这回答让“他”深信不疑。山的重重包围在“他”心理上造成了巨大压力,“他”感觉这层层叠叠的山竟有如此的威势,走不出山的是“他”的心。于是,这个语句成了穿插在叙述诗节中的命题性的思辨语句。它从客观简单的对话描写中来,表明了这个命题的可考性与普遍性;它是对话描写的升华,蕴含形而上境域的思辨之美,即“穷则思变”。那么,是什么触发其觉醒的呢?这要联系时代背景,即构建本首诗写作意图的母体因素。山是“他”出生、成长的环境,祖祖辈辈一代代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走过来的,但“他”开始对“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封闭落后的山中生活产生不满;这是在开放初始时代,能感应开放召唤的一代山民的共同心理。这种内心的骚动不能说有多么强烈,但“他”毕竟和祖辈父辈不一样。既然对现状不再满意,那该怎么办?“他不作声了,看着远处”,“他”感知山外有远方,“远处”似乎传来一种磁性的暗示、讯息,对“他”造成了一种诱惑。然而,“远处”并没有给“他”力量与冲动,因为层层包围的山让“他”望而却步,以至于“他”面对群山,只能下了这样的论断:“这辈子是走不出这里的群山了”。
全知视角的介入,“他”与父亲意识形态深层次的对比中,揭示了这个命题存在的根源与实质。父亲至死都是“幸福”的,父亲的封闭与安于现状,代表着中国老一辈传统“沉睡山民”的意识形态;他们没有梦想,在他们的意念中,山的那边“山,还是山”,山就是一切,山里的世界是他们的宿命,他们也认定了这个宿命,不可能走出去,也不需要走出去,这山中生活就很知足了。“他”虽然不同于父辈,是一个“觉醒山民”,开始“看着远处”向往理想生活——“海”,然而,“他”并没有置疑、挑战父亲的话,这注定“他”不会是“开拓者”,只是一个灰色的芸芸众生而已。这以“他”的理由为证:一是“海十分遥远”,“他”对“海”是向往的,但梦想太遥远了,是可想而不可求的;二是“他只能活几十年”,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他”会“死在半路上”。这些理由看似合情在理,但“他”分明为自己的退缩不前找好了充分的理由。“他”走不出自己设定的框框,显然,父辈的思想意识根深蒂固地统摄着“他”的思想。这种思想意识是封闭性传统文化中安于命运,不知向外寻求发展的保守、惰性力量的缩影,它只能使人“疲倦”,丧失为改变现状而勇于行动的精神力量,从根源上说,这是一种固守传统而不思改变、不思进取的民族劣根性。这种民族劣根性是开放前进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是第一个命题批判的指向。
第二个命题:“儿子也使他很疲倦”。如果第一个命题指涉的是现实,从实处提出来的,那么这个命题指涉的是未来,是从虚处提出来的,它显然比第一个命题意义有所深化。虚处也非空穴来风,而是选取“儿子”这个意象,来接近感性化的具象情境,它本质上是诗人思辨的可视体,这种诗特征的思辨,能充分调动人的情感、体验、联想与想象力。儿子是“他”的未来,况且儿子还会有儿子,可为什么“儿子也使他疲倦”呢?“他”是担心儿子同样走不出群山吗?那么儿子的儿子能走出去吗?还有儿子的儿子的儿子……显然“他”没有信心,“他”是感到前方的路太迷茫吗?“他”是担心后代不能在其后代的心灵播下梦的种子吗?“他”不相信行动的力量吗?诗歌的叙述不是只在时间轴上呈现流动的物象,而是在空间轴上剖析心灵扭结的网。叙述的目的意图何在,这是让具象与抽象深度融合,有效聚焦、升华的关键,这里暗示着“变则通”这个普遍的哲理,只有肯“改变”,前方的梦想之路才能渐渐“通达”起来。然而“他”不但对自己完全失望了,对家族的生命链条一代代薪火相传,最终走出群山,显然也没抱多大希望。“他”既缺乏行动能力又缺乏预见能力,这就是传统封闭文化体制内的负能量,这种负能量活生生地把通向“海”之路堵死了。叙述者以全知视角,站在“他”背后,一起与“他”预设未来,又一起与“他”否定未来,以重合身份的对等关系参与心理活动,这既强化了诗歌的真实性,又深化了诗歌的表现力。
“疲倦”这个表现心理活动的词语,在诗中重复出现了两次,可以说是一个起着“点睛”作用的词语。这种内心感受发自原始体的“他”,真实地再现了“他”的意识与眼光。而两个“疲倦”的内容与思辨指向是不同的,其在本命题的思辨意义在于:一是强化了第一个命题的思辨性,即强大的传统保守思想把“他”用锁链从四面八方捆着,禁锢着“他”的意识与行动;二是由于思想的禁锢,让他对人的力量失去了信心,也不敢相信“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他”虽然知道群山外面有广阔的“海”,可开拓性征程的漫長、艰辛,不仅使“他”自己怯于前行,还让儿孙辈走出群山的筹划也落了空。“疲倦”的本质是缺乏冲破传统思想束缚的开拓意识和披荆斩棘闯新途的行动精神,这种消极软弱、逃避畏难的思想,是开放前进路上的第二块绊脚石,是第二个命题批判的指向。
第三个命题:“他只是遗憾/他的祖先没有像他一样想过/不然,见到大海的该是他了”。我们的祖先封闭保守,“一方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他们向往的理想生活,这条老路到“他”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把走不出山的“遗憾”归咎于祖先,一味抱怨祖先,这骨子里是一种坐享其成,希望不劳而获的思想,具有浓厚的反讽意味。其实“他”何尝又不是后代的祖先呢?“他”完全可以这样想——不要让自己感到的遗憾再留给后代了。“他”应该认识到行动的重要性,祖先不知而不为,“他”却知而不为,耽于幻想,怯于行动;“他”想不到只有行动起来,后代才不会再是“山民”,他们将会见到“海”,生活在广阔的山外世界。这种不愿“种树”,只想“乘凉”,怨天尤人,只图坐享其成的思想,是开放前进路上的第三块绊脚石,是第三个命题批判的指向。
可见,全诗采用全知的“他”视角叙述,便于用一个内部世界来对接一个外部世界,这样,叙述视角就是诗人思想追求的角度,就是对现实生活的再加工、再创造。它沿着时间轴,从叙述的结构分层,对“他”与父亲的对话、“他”的沉默、“他”的心理活动,做了线性的事态叙述。而诗歌的叙述空间不是事态延展的物理空间,而是意识形态的心灵空间,实质上是由叙述结构分层来展开相应的思辨结构分层,对人类意识领域的命题做出终极思考。可以说,叙述与思辨合一的诗歌,其实是诗人把理解透彻的现实经验的本质,融合为一种抽象见于具象的中和情境而生成的。所谓思境,实质上是由意境自然生成的。诗歌心灵述体蕴含着两个意识空间,即实空间与虚空间。实空间所呈现的是线性具象事件的叙述,虚空间则暗示隐性的有类于哲学生发的抽象意义。作为具象叙述与抽象思辨统一体的诗歌,一般有平行且对等的两面,一面是实体的、流动的,另一面是虚体的、伸张的。一首叙事诗如果虚体是缺席的,实体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思辨架构是具象事件和主观意识之间的协同,它要靠一种做出这协同的、先决性的统帅力,把抽象和具象统一起来。而这个统帅力,就是诗人的写作意图。
诗的艺术本性,就是把“无”生成“有”的有机驱动力。“他”视角对思辨世界的叙述,就是心灵世界的思辨。“他”视角的全知全能,与内在意识空间的浩渺是相对应的;“他”视角的客观,与思辨世界的客观也是相对应的。如果以“我”为叙述视角,则会带来一种自我经历与情感的主观倾诉,而非客观叙述,思辨性以心灵越界去引人深思的空间就会被主观的“我”挤压。叙述的思辨性,通常不会在“我”主观流程中描摹事态或抒发情感体验时生成,而是要让叙述体本身,衍生出相对应的心灵思辨。思辨和叙述在《山民》中的有机结合,具体要谈三个主要方面:
第一,长期以来,国内外很多想表达思辨火花的诗人,一般用隐喻和象征的诗歌意象来完成。诗歌的思辨意象,要和情境意象在视知觉上相通,诗句中“他不作声了,看着远处”的意象“远处”,和情境意象“海”相照应,就成了一个有具象形体、可视空间、动态生命的活体,就有了一种特殊的思辨意味,成为一个隐喻。山民、山、海三个意象构成象征意象链,使整首诗浑然生成一体,诗句的叙述,分不清哪是外部客观的具象,哪是内部主观的抽象。可见,思辨通常是从意象衍生出来的,它仿佛是一个个思索点,被切入在实体的具象中,穿过叙述视角内部的路径,可感到无数个潜在的思索空间。
第二,思辨的时空跨度,和诗歌情境的时空呈现,在诗结构上取得协调。《山民》的思辨内容自然地、相应地化身到叙述的情境中。诗中的思辨没有破坏了诗的感性;反过来说,诗的内容也没有因剪辑失当而破坏了思辨的理性,这就形成了两体互生互长的叙述、思辨一体化的诗体空间。思辨的跨度中,总有一个可回溯到情境本身的衔接口,思辨的理性始终有和感性相通融的成分。所以说,“他”视角对客体的叙述,受到写作意图的驱动,并受思辨空间的推进,这样,诗中的叙述面,就有了充分的思辨场。
《山民》在时空上都是有发展的。从时间上说,它按照纵的顺序叙述“他”对山的疲倦,对海的向往,对前途的打算和对祖先的叹惋;从空间上说,从现实空间到未来空间,再回溯到历史空间。在时空的转换中可以体会到一个山民觉醒、追求、失望的心理跨度,“他”的意识在现在、未来、历史的时空冲突,思辨的内容也呈现时空跨度,即对现状不满怎么办?未来的路在哪里?为什么祖先不曾走出大山?
第三,叙述的真实,符合充分体现客观性的思辨真实。因为叙述内容呈现的现实空间,往往是有限的、个别的,但其本质真实性决定思辨的真实性。思辨的心灵空间,虽是无限自由的,但不能偏离了叙述的客观真实空间,唯有这样,才可以在艺术表现中真实而普遍地提升和超越叙述现实空间的有限性。
《山民》在叙述上避免了“崇高化”“世俗化”的叙述,使诗歌复归生活本身,力求以生活的本色,直接切入和呈现“山民”的生存状态及精神面貌。与诗歌内容相对应,在语言上,也摒弃了高雅的用语,而采用了直白化、口语化的民俗语言,这正是符合“山民”身份的语言。而在立意上,则力求高远、深刻,富有撞击力。诗歌以一种削繁就简的笔势剔除了伪饰成分,直逼生活的真实,精神的真实,进而生成了思辨的真实。这种真实性蕴含的思辨力量是巨大的,唯有真实才能跨越时空有效存在。
总之,《山民》以全知视角,显示了思辨与叙述可以达到的有机平衡,极大地增加了思辨的有效性,挑战了传统的诗歌形式,让读者去思考当代诗歌最极端的可能性。
[作者通联:河北张家口市怀安縣职教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