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里的“冬季运动会”

文|本刊记者 张 霄

正值冬日，在中国北方的街头，人们裹着厚厚的冬装行色匆匆。数九严寒让银装素裹的冰雪景致随处可见，漫长的冬天，也让中国人学会了抵御冰雪、利用冰雪、观赏冰雪、嬉戏冰雪。随着北方民族入主中原，古老的紫禁城中盛行起了冰上运动。时至今日，被2022年北京冬奥会点燃的冰雪激情，又让北京的冬日热闹起来。

“冰雪运动”发展史

自古以来，冰雪的洁白无瑕都极受中国人喜爱，更是被无数文人墨客视为高洁品格的象征，成为寄托情思之物。张岱的名篇《湖心亭看雪》中写道：“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孤寂的心境和高雅情趣跃然其中。

而同样是明朝人，刘侗的《帝京景物略》中：“雪后，集十余床，垆分尊合，月在雪，雪在冰。”则描写了人们在雪夜冰湖上赏雪豪饮的情景。这里的“床”也十分有趣，是指当时流行一种冰上器具，早在宋朝便有记载，这时冰床的模样，就是铺着垫褥之类轻软暖和物件的木板，赏雪者数人坐在木板上，一人拉动木板在冰上滑行，如冰上行舟，别有一番风情。

北京北海公园“冰嬉”表演

表演者穿着清朝八旗服饰在北京北海公园上演皇家“冰嬉”

中国古代的冬季运动，先出现滑雪，后出现滑冰，滑雪的起源大概可以追溯到一万年前中国新疆阿尔泰山地区。宋代时中国就有了正式的滑冰运动记载，《宋史·礼志》称：“幸后苑观花作冰嬉。”其中“冰嬉”就是滑冰。到了明朝，冰嬉成为宫廷体育活动。不过最终让冰嬉作为皇室冬季消遣在紫禁城盛行起来的，还是清朝。

满族是冰雪体育活动最丰富的少数民族，东北建州女真的首领努尔哈赤，早在1625年（明熹宗天启五年）就在沈阳举办过“冰上运动会”了。

据文献（《满洲老档秘录》）记载，正月初二日，努尔哈赤率领众福晋及子女、王公贝勒、文武百官及他们的女眷来到太子河上，先由贝勒和随从进行两次冰球比赛，然后进行了三轮女子跑冰鞋，即滑冰比赛。努尔哈赤亲自主持了跑冰鞋的比赛，第一轮选手均为汉官夫人；第二轮选手均为蒙古贵族们的夫人；第三轮选手为努尔哈赤的福晋及女儿们、满洲及蒙古贵族的福晋们。赛后拔得头筹的女子获赏金银数十两，落后的选手也可获得几两赏银，算是参与奖。这是中国有文献记载的第一次冰上运动会。

而满族人入主中原后，又推动着中国古代冬季运动在清代的北京达到一个顶峰。

紫禁城的“冰嬉大典”

提起“冰嬉”，想必不少电视剧迷都会想到《甄嬛传》中“冰嬉大典”的盛况。其实清代冰嬉融军事演练、娱乐和技艺于一体，形式多样、规模宏大、寓意丰富。单从故宫博物院所藏《冰嬉图》的场景来看，就要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精彩绝伦。乾隆皇帝更是以“顺时陈国俗，择地试雄观”的诗句表明了冰嬉已成清朝国俗。

据记载，从每年十月清朝内务府就已开始冰嬉盛典的筹备，提供盛典所需的银两，预备冰鞋、行头、弓箭、球架等盛典所需之物。在八旗、前锋统领、护军统领等处挑选几百名善走冰的兵丁进行训练，于冬至至“三九”在太液池上（现在北京的北海和中南海）举行冰嬉盛典。

除皇帝后妃外，王公大臣、外国使节也会被邀请前来观赏冰嬉，比如：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腊月的冰嬉活动，还特请台湾高山族首领、外国使者观看；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西藏贵族首领噶伦受邀观看冰嬉；道光皇帝命蒙古多部的台吉、郡王、贝子等上层首领观看冰嬉，还曾命琉球国使臣向国壁、暹罗国使臣拍针伦素攀那密等人在神武门外瞻觐冰技。无疑，清朝通过盛大的皇家冰嬉大典展示国力的同时亦礼遇了友邦。

乾隆时期，皇家冰嬉发展到高峰，八旗士兵技艺高超，抢等、抢球、转龙射球等项目颇具代表性。

抢等，是冰嬉盛典中的竞速项目，有点类似于今天的速度滑冰，先到终点者胜出。乾隆十一年，宫廷画师沈源绘制《御制冰嬉赋图》，展现的就是抢等场景。这幅画原存钟粹宫，现存台北故宫博物院，画的上端有乾隆亲笔所题《御制冰嬉赋有序》全文，可见乾隆对此画的喜爱。

抢球，类似冰球与橄榄球的组合。兵士们分左红右黄两队，各有统领。御前侍卫将一皮球踢到队中，众兵争抢，抢球不允许用脚踢，只能用手抢夺投掷，嬉笑驰逐，以便捷勇敢者为能。抢球比赛基本上延续了蹴鞠的比赛规则，两队比赛结束后，再续两队，一轮大约四至六场，持续一天。

转龙射球，融冰上“滑行”和“骑射”于一体的冰嬉盛典项目。参赛的各支队伍按旗色顺序相接，在规定的弯曲的冰道上滑行，在滑行中，表演前后转、平衡等动作，其他弓矢兵则负责射中天球或地球，正可谓是“太液冻初坚，冰嬉对对连，弯弧兼肄武，仰射采球圆”。

除了以上三种形式，冰上表演的花样不断翻新，出现了摆山子、打滑挞、花样滑冰等运动项目。《冰嬉图》中也将这些技艺高超、形象各异的冰嬉项目生动地绘制出来。

昭昭彩旗、皑皑冰雪、人声鼎沸的喝彩和精湛绝伦的竞赛表演，这样的“冰上运动会”，让冬日的紫禁城也热火朝天起来。

全民皆“冰”迎冬奥

从1400多年前大兴安岭林海雪原里穿兽皮吃兽肉的少数民族的雪上工具“木”，到清朝西苑三海上八旗子弟一身戎装、威武壮观的娱乐盛会冰嬉大典，又到关内民间冰雪运动的蔚然成风，中国冰雪运动在不断的传播与发展。

如今，随着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不断临近，人们的冰雪激情再次点燃了古老的北京城。北京市内各大冰场的陆续开放，引得无数人走出家门，享受冰雪乐趣。其中北海公园冰场自2020年1月开放就迎来了众多游客，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坐上冰车“驰骋冰场”，冰上自行车也格外受到游客青睐。

北海冰场位于公园南岸的荷花湖，冰场面积达15000平方米。整个冰场划分为四个区域，包括冰上自行车及冰车混合区、冰鞋区、碰碰车区和漂移车区。冰场配备了多种娱乐设施，包括卡通冰车350辆，传统冰车150辆，冰上自行车120辆，冰上漂移车60辆，冰上碰碰车10部，冰鞋300双。为迎接2022年北京冬奥会，北海公园还在南门冰场周边布置了10块冬奥知识展板。

有着“冬宫”之美誉的北海毗邻故宫“紫禁城”，曾是清代冰嬉表演的重要场所之一。纵观整个北海，五龙亭、漪澜堂、庆霄楼等诸多或依山或临水的建筑均具备一个重要的历史功能，那就是观赏冰嬉。为了更好的挖掘和传承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展示古都北京的京味文化和传统民俗文化，北海公园在2020年1月13—17日为广大游客呈现精彩的八旗“冰嬉”表演。

“冰嬉”演员身着八旗服饰、脚踏冰鞋，手举旗帜或弓箭亮相冰面，在表演中不时变换队形，并做出“飞人”等技术动作。“八旗冰嬉队”队长祝永帅介绍，北海表演队有32名队员，由各界滑冰爱好者组成，大家从2019年12月就开始筹备练习，以呈现出最佳演出效果。

恢弘的气势和精湛的表演让前来观赏的人们为之震动、折服，全民参与冰雪运动的热情更加高涨，继承和发扬冰雪文化的精神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