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昌教授“药对”治疗慢性肾衰

何鸣宇，王银萍，张守琳*

（1.长春中医药大学，长春 130117；2.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长春 130021）

慢性肾功能衰竭（chronic renal failure，CRF）[1]是指各种肾脏疾病引起的缓慢进行性肾功能损害，最后导致尿毒症和肾功能完全丧失，引起一系列临床综合征。本病缠绵难愈，病情逐级进展，最终进入尿毒症期。目前西医尚无有效治疗方法，最终需要行肾脏替代治疗。而中医治疗本病疗效显著，能明显逆转或延缓肾功能恶化。名老中医赵振昌教授从事中医数十年，对慢性肾衰的治疗有着独特的见解，认为慢性肾衰的主要病机为“虚损为本，浊毒为标”“虚损”以脾肾亏虚为主，“浊毒”则在慢性肾脏病1 至5 期逐步加重，赵振昌教授治疗本病紧扣这一病机，遣方用药，疗效甚好，尤其是“药对”的巧妙使用。现将其经验总结分析如下。

1 补肾培元固先天

1.1 熟地黄和砂仁 熟地黄，味甘，性温，入肝肾二经。《本草疏注》中记载：“熟地黄，生血益精，长骨中脑中之髓。真阴之气非此不生，虚火之焰非此不降。”熟地黄既可滋肾阴，补精血，又可填髓充脑。肾为先天之本，内藏元阴元阳，水火之脏，阴阳互根互用，元阳相火温煦水寒之地，使之勿过度寒凉，肾水充足，也使相火内寄，勿上扰清窍神明，使君不安位[2]。既补虚培元，又推陈致新。通过现代药理研究[3]证实，熟地黄中含有地黄素、氨基酸等多种化学元素，可提高免疫能力，同时具有抗氧化、延缓肿瘤发展、促进骨髓造血、延缓衰老等效果。

砂仁，味辛、咸，性平，入脾胃肾经。辛能润肾燥，咸能补肾阴，辛香走窜，冲和天地五脏之气，使浊气降。现代研究表明[4]砂仁具有胃肠保护、镇痛、抗炎、止泻、抑菌、调节菌群、抗氧化等药理作用。赵振昌认为，熟地黄为滋补先天之要药，临床中砂仁与熟地黄共同使用，不泥膈，又有入胃、肾之功；熟地黄合砂仁之芳香走窜，能通调五脏之气，而无胶黏、滋腻之弊；振奋后天脾胃运化之功，以助先天气化之力。

1.2 黄芪和当归 黄芪，味甘，气微温。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血药生血其功缓慢，气药生血其功迅速，一药功兼气血，使阴阳有制，合而相得[5]。根据现代药理学研究[6]，黄芪中含有丰富的化学物质，可以起到保护心肌，改善肾脏缺血，预防心肌梗死及脑血栓的发生。

当归，味甘，气温，无毒。《神农本草经》：“咳逆上气，温疟寒热洗洗在皮肤中，妇人漏下绝子。”，当归味甘而重，故专能补血，其气轻而辛，故又能行血，补中有动，行中有补，为血中之要药。据文献报道[7]，以当归多糖为主要成分的全当归，具有促进造血，抗血小板聚集，调节免疫及抗肿瘤的作用。赵振昌认为，肾病日久，元气虚损，精气内伤，脾肾双亏，浊毒内蕴，气血失和，阻碍气机升降浮沉，气血运行不畅，邪毒凝结滞涩，病久入络化瘀。正如《黄帝内经》中所云：“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故赵振昌常以黄芪配当归，补其所虚，化其所滞，使气血调和，五脏各有所养，络邪易除，利于疾病的恢复。

2 泄浊蠲毒祛病邪

2.1 石苇和萆薢 石苇，味甘，无毒，《神农本草经》：“主劳热邪气，五癃闭不通，利小便水道”，可见石苇利湿泻浊之功，肾病日久，虚火妄动，金不生水，水不涵木，肺为水上之源，上焦如羽，布散津液精气，肺金受扰，木郁土壅，气机转运失于调达，水液代谢失去蒸腾气化之源，故易出现小便不利及咳嗽等症状[8]。动物实验研究[9]表明，庐山石苇对小鼠慢性气管炎及咳嗽有明显作用，同时可以抑菌消炎。

萆薢，味甘、苦，性平，程钟龄创制萆薢分清饮，可见其除浊厘清之功，与小肠之功颇有相似，阳明湿热流注下焦，可出现尿道不适，大便秘结异常[10]。现代药理研究[11]表明，其中含有的薯蓣皂苷可抗菌杀虫，还具有增强平滑肌运动。赵振昌教授认为，石韦配萆薢，对于湿热邪气引起的淋证及蛋白尿有较好的治疗作用，可起到清肺金而滋水源，通膀胱而利水湿的功效。使精微物质得到重新布散吸收，使浊毒有路可出，紧扣虚损为本，浊毒为标的病机。

2.2 土茯苓与白茅根 土茯苓，味甘，性平，土茯苓为解毒利湿之要药，湿邪为患，弥漫三焦，无处不到。脾为生湿之源，健脾祛湿则营卫从而筋骨柔，肌肉实而痈漏愈。现代药理研究表明[12]，土茯苓具有改善心血管系统重构，抗肿瘤，治疗痛风性关节炎等作用。

白茅根，味甘寒，营行脉中，卫行脉外，五十而会。气血调和，五脏安守，勿使邪气外袭，勿使正气内伤，则营卫各守其道。六淫外感，七情内伤，气机逆乱，血液随之而行。茅根，甘寒，甘则使其缓和，寒则使其稳固，故血可止，热可平。现代药理研究表明[13]，其具有止血，调节免疫，降压降糖，抗氧化，改善肾功能等作用。赵振昌教授认为，去除浊毒的最有效方式是给邪气以出路，两药相合，使内生浊毒无源以化，营卫调和，肌肉盛壮，使邪气不得内传脏腑，肾衰后期，脾肾亏损，自身抗病能力下降，以此调动自身免疫力抵抗外邪，尤其治疗湿热偏盛的慢性肾衰病，效果尤为显著。

2.3 丹参与川芎 丹参，味苦，气微寒，无毒，入心脾二经。赵振昌教授认为，一味丹参功同四物，贯心脉而行气血，入中焦则生化有源，中焦宣发五谷精微，灌溉四旁，去瘀生新，活血不伤正。现代药理研究[14]表明，丹参具有改善微循环、扩张血管、降压、降脂、早期预防动脉粥样硬化等多种功能，并且对消化系统及中枢神经系统具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还可以抗肿瘤和抗菌消炎。

川芎，味辛温，无毒，入肝胆经。少阳经脉为全身气机之枢纽，通达内外上下，行头目下血海，搜风散瘀，引上逆之气血下行，和血行气而通阴阳。据研究[15]表明，川芎当中含有以川芎嗪为主的多种成分，在防治心脑血管疾病，改善缺氧治疗哮喘，增强骨髓造血功能等多个方面具有显著疗效。赵振昌教授认为，慢性肾衰病逐渐发展，后期可呈脾肾亏虚为本，湿热、痰浊、瘀血为标。肾体气血运行滞涩，必有瘀血阻于肾络，致肾体枯萎失去其功能。故常以丹参配川芎，活血行气化瘀生新，既能补虚，又可泄浊。

2.4 肉苁蓉与酒军 肉苁蓉，味甘，微温，无毒。《本草纲目》中曰：“主五劳七伤，补中，除茎中寒热痛，养五脏，强阴，益精气，多子，妇人症瘕”，赵振昌教授认为，其名如其性，补而不峻，从容和缓之貌，既可以补虚强阴又可降浊，因其貌似茎，又因其含有较多油脂，故可润肠通便。现代药理研究[16]表明，肉苁蓉具有润肠通便、保肝、预防骨质疏松、抗氧化、抗衰老、抗疲劳等作用。

酒军，即为熟大黄，味大苦，气大寒，入脾胃，大肠。《本草思辨录》：“药之生者，气锐而先行，熟者气纯而和缓”，赵老认为，肾衰病本已正气亏损，用药宜平和，勿使之太多，勿使之不及，大黄荡涤胃肠浊毒，排出体外，推陈致新，同时又可化瘀通络[17]。实验研究[18]表明，大黄具有促进胃肠蠕动，抗炎杀菌，扩张血管，促进血小板聚集等多种作用。赵振昌教授认为，两药相合，祛邪不伤正，尤其适用于慢性肾衰后期，浊毒内蕴之人，有如太极之法，四两拨千斤。功兼多效，正如李时珍所说：“大黄乃五经血分之药，凡病在五经血分者，宜用之”[19]。

3 讨论

吉林省名老中医赵振昌教授从事中医肾病研究与治疗的数十年间，在中医辨证论治的基础上巧妙运用药对“熟地黄和砂仁、黄芪和当归、石韦和萆薢、土茯苓和白茅根、丹参和川芎、肉苁蓉和酒军”等，治疗慢性肾衰病患者数万人，明显提高了慢性肾衰病患者的生存质量。

熟地黄滋补先天，为防止滋腻，配伍砂仁行气化滞；黄芪补中焦之气以助气血生化之源，当归活血补血而不伤正，两药相合使气血畅通，阴阳相得[20]；石韦利水渗湿，萆薢解毒祛湿，两药相合使得邪气外出有路；土茯苓为解毒之要药，功兼多效，白茅根清上下二焦之热，相互配合使得湿热毒邪从小便而出，正如《温病条辩》中说：“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丹参一味共同四物，川芎通达内外上下，两药相合推陈致新，化瘀通络[21]；肉苁蓉补肾强阴，祛邪排毒，酒军其气缓和而通导大便，相合使得浊毒从大便而排出，而不损伤内在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