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桑叶的小女孩

“小娟，快出来吃早饭喽！”

正在卫生间洗脸的小娟，听到爷爷老强的催促，连忙应答：“来了，爷爷！”

今年8岁的小娟，上小学二年级。笑嘻嘻地从卫生间出来，小娟看到老强佝偻着腰，已把刚做好的豆浆、鸡蛋灌饼端放到餐桌上。

小娟刚坐下拿起筷子，央视《健康之路》节目主持人的播音使她眼前不由地一亮：捡霜桑叶。对，去寻捡霜桑叶！

小娟妈出差五天了还没有回来，老强担当起照护孙女小娟的责任。她想，等妈妈回来了，一定得去寻捡好多好多的霜桑叶。

吃过早饭，老强拉着小娟的手，赶忙往学校走去。小娟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头上扎的小辫儿随着脚步有节奏地左右摆动。

时值深秋，逐渐枯黄的树叶，饱经风霜后慢慢凋落。

“爷爷，这是啥树？”

“这是大叶女贞子树。”

“那是啥树？”

“那是法国梧桐树。”

“这些呢？”

“是桑树。”

小娟每看到一种树，都好奇地问老强。当得知学校门前桑园路两旁栽植的是桑树时，小娟开心极了，情不自禁地注视着，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快乐。

中午放学回家路过桑园路，小娟弯着腰，一片一片捡拾飘落在地上的桑叶。这就是霜桑叶呀，小娟全然不顾寒冷，一个劲地捡着，生怕别人捡走了似的。

“小娟，你捡那桑叶干啥？”打开房门，看到孙女冻得通红的双手捧着一把桑叶，老强既心疼，又不解。

“有用。”小娟慌忙把桑叶放到书房的纸盒里，神秘地看了老强一眼，不住地搓手。

“小娟，你捡那桑叶干啥？”晚上放学回来，小娟的双手仍捧着一把桑叶，老强笑呵呵地问。

“有用。”小娟把桑叶放进书房，跑到卫生间洗手。

接连几天，小娟放学回家都捧着一把桑叶。老强多次问小娟有啥用，小娟仍然笑而不答。问紧了，小娟还是说出那两个字——有用，别的啥话也不说。

“小娟，你班主任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这几天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作业总有错。”老强拉着孙女的手，嗔怪地，“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告诉爷爷，这是咋回事？”

“没事。”小娟摇了摇头，在爷爷面前撒起娇来，“放心吧，爷爷，年终照样能拿回‘五好学生奖状。”

天，越来越冷了。地面有积水的地方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那天晚上放学后，小娟行走在桑园路上，看到瑟瑟的寒风中，地面落了许多枯黄的桑叶。小娟兴奋极了，放下书包，弯着腰，东一片、西一片地捡拾起来。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捡了一大堆桑叶。

可是，怎样才能把这些桑叶带回家呢？小娟为难了，书包里装满课本和作业本，衣兜里没有装塑料袋子。跑了几家门店，小娟也没有找到空纸箱。

怎么办呢？小娟苦思冥想，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就毫不犹豫地脱掉外衣。用外衣包好湿漉漉的桑叶，小娟不时地换手提着，一步一步往家走。寒风像哨子似的“吱吱——”地吹着，冻得小娟浑身颤抖。

回到家里，小娟把包着桑叶的外衣放到书房的墙角，不时地流鼻涕、咳嗽。

看到桑叶瞬间散落在地，老强忙倒杯热开水，递到小娟的手上：“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小娟接过茶杯，顿觉双手热乎乎的。

“小娟，你感冒了。”老强瞅了小娟一眼，摸摸额头，转回卧室取件棉袄披在孫女的肩上。“快吃晚饭，咱马上去诊所。”

从诊所打完吊针回来，已是深夜。刚进家门，小娟看到妈妈正在卫生间洗衣服，高兴地跑上前去：“妈妈，你回来了？”

“嗯。”看着女儿，小娟妈微笑地说：“我才进门，还以为你和爷爷休息了，就没敢说话。”

走进书房，小娟看到地板被拖得干干净净，那堆她亲手捡拾的桑叶不见了踪影。

“桑叶呢？”小娟惊叫起来，“我放的桑叶呢？！”

“扔了。”小娟妈接过话头，信步从卫生间走出来，“看着脏兮兮的，我想着没用，就扫扫扔进垃圾箱里了。”

“你，你咋能这样？太伤我心啦。”小娟瞪了妈妈一眼，感到十分委屈，跑进自己的卧室，爬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

“爸，小娟捡桑叶干啥？”小娟妈忙问老强。

“不知道。”

小娟妈轻轻地推开房门，慢慢地来到宝贝女儿面前，低声问：“告诉妈妈，你捡桑叶到底有啥用？”

“我从电视上看到，”小娟泪眼婆娑，说话哽哽咽咽，“长期喝霜桑叶茶，能降血糖、降血压、降血脂，对爷爷身体有好处。”

“原来，小娟捡霜桑叶都是为了我呀。”老强非常感动，十分亲昵地把小娟搂在自己的怀里，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为这，小娟还冻感冒了，我刚带她去诊所打吊针。”

老强一下子想起来了，半月前，有位老中医给他说过，刚捡回来的霜桑叶，先用水清洗干净，再用针线一片一片串好，挂在没有阳光的地方阴干。如果与蒲公英一起泡茶，治疗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效果会更好。

“爸，我，我不孝啊，还不如个孩子。”小娟妈感到特别懊悔，心里忐忑不安。

“可别这样说，爸我心里有数。”

坐在女儿床边，小娟妈真诚地向女儿道歉：“娟，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扔掉那些爱心桑叶，妈妈不是有意的。乖女儿，原谅妈妈吧。”

小娟还在气头上，撅起长长的嘴巴，转过身不予理会。

第二天是星期六，小娟妈不上班。吃过早饭，她手提两个大塑料袋子，笑眯眯地对女儿说，“我上桑园路捡霜桑叶，你去不？”

“去！”小娟咧开嘴乐了，跟着妈妈飞快地出了家门。

【作者简介】王荀，生于60年代中期，河南卢氏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灵宝市文联。作品散见《小说选刊》《奔流》《百花园》等报刊，小说《这不是假钱》入选《2018中国精短小说年选》，出版有小说集《扶贫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