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与建党前夕马克思主义的传播

2020-01-16 20:16郑智鑫
河南牧业经济学院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工人马克思主义上海

郑智鑫

〔复旦大学 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中共上海市浦东新区委员会党校 党史党建教研部,上海 200433〕

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思想变革是点燃革命火种的前提。新式知识分子是思想变革的主体,通过新思想理论的传播,为新型政党的创建作了必要准备。上海作为近代中国的首位城市,是当时中国乃至远东地区的经济中心,文化发达,人才荟萃,具备了思想文化传播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一批先进知识分子聚集上海,成立了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他们在由知识人向革命家转变的过程中,从理论和实践上积极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成就了开天辟地的伟大创举,从而与中国革命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一、近代上海的文化基质与新式知识分子的汇集为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创造了丰沛条件

城市是知识分子大显身手、施展才华、发挥才能的舞台。近代上海是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起点,也是我国马克思主义的重要传播地,具备传播新思潮的先天优势。据统计,上海宣传社会主义的刊物数量颇多,当时70%以上的关于新思想新文化的宣传品都是在上海出版的。与此同时,上海以其各方面的优势和独特魅力,吸引了大批知识分子,各地文化人从四面八方来此集结汇聚。首先是上海交通便利、通讯发达、文化开放,信息灵通;二是上海经济发达、文化繁荣,对他们谋生找工作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三是上海远离北洋政府所在的政治中心北京,政局相对稳定,租界内对文化的管控和压制也相对宽松,有利于各类介绍新思想新学说的书刊的引进出版;四是上海作为连接中外的纽带,与马克思主义的传播紧密相连,马克思主义很大程度上经由上海这一“中介”输入中国。这些条件的存在,对新兴知识分子从事文化活动比较有利。

在沪知识分子不仅数量众多,文化水平和理论素养也较高,大都接受过新式教育,很多人有国外留学经历,特别是留日学生人数众多,思想活跃,知识更新快,是译介和宣传新思想的主力军。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前,已有不少人研究介绍社会主义学说,他们中的很多人后来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发起者。

各类知识分子在沪集结,相互合作,有利于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在那个新旧交织的年代,人们对社会主义学说大都处于一个初步认识和探索时期,主要以思想研究与传播为主。这既是知识分子救国救民的情怀体现,也是介绍新事物甚至是志趣相投的结果。孙中山曾指派多人筹办报刊,以占领舆论高地。1919年6月8日,戴季陶、沈玄庐、孙棣三等人在爱多亚路(今延安路东路)新民里5号正式创办了《星期评论》,1920年初搬至白尔路三益里17号(今自忠路163弄17号)。此刊虽为国民党人创办,但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鼓吹劳工运动,共产党人也对其评价和称赞,《星期评论》社成为筹建中国共产党的最初“细胞”之一,《星期评论》和《新青年》是“五四时期最占势力的两份刊物”。[1]当时,经邵力子引荐介绍,戴季陶曾亲自出面约请陈望道为该刊翻译《共产党宣言》,并准备在刊物上连载。此后陈望道回到浙江义乌老家,拿着英文版为底稿,并参考日文版完成了翻译,回到上海不久,《星期评论》被迫停刊,后转由李汉俊、陈独秀等人进行校对,在共产国际资助下以单行本形式出版,《共产党宣言》第一个中文全译本由此问世。“心有所信,方能行远”,这本2万余字薄薄的小册子,成为许多进步青年开始走上马克思主义道路的起点。

在那个阶段,党派、政争的色彩并不浓厚,政治观点和立场上分野也不突出,分歧尚未暴露,知识分子在宣传社会主义方面常有交叉与重叠,彼此合作是常有之事。陈独秀与多人关系甚密,大家经常一起讨论,研究马克思主义,商讨中国社会改造问题。陈独秀赴粤工作后,便由陈望道主持《新青年》的编辑工作。《星期评论》由戴季陶、沈玄庐等人主编,戴季陶早年既是研究宣传社会主义的活跃分子,又是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李汉俊、陈望道、邵力子、俞秀松等人也担任过该刊编务,他们都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一批党员。李汉俊是中国共产党的发起人之一,上海党组织的工作一度由他代为负责,中共一大也在他的寓所内召开,俞秀松则是上海党组织的发起人和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始人。邵力子是《民国日报》副刊《觉悟》的主编,后来与国共两党都有密切联系。这些人最初都是文化工作者,人员相互交织、联系紧密,身份“交叉”,其工作地点、住所和活动场所之间往往近在咫尺。人员上的密切合作、工作地点和活动方式的相互交集,对初创阶段的党组织开展思想宣传、获得必要的政治社会资源极为有利。正如陈望道回忆的那样:“大家住的很近(都在法租界),经常在一起,反复的谈,越谈越觉得有组织中国共产党的必要。”[2]总的来看,他们当时所活动的区域,集中于上海法国公园(今复兴公园)街区,这里也成为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重要传播地和中国共产党诞生的红色源头。

二、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极大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和实践发展

一批新兴知识分子在接受马克思主义后,逐步与形形色色的其他社会思潮进行了区别,转变为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革命青年,初步具有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知识群体基本形成。他们中的许多人聚集在上海,积极投身并开展了一系列研究、宣传和教育工作。中国的第一个共产党组织是在上海建立的,1920年6月,陈独秀等五人在沪开会商议,决定在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基础上筹建共产党组织。8月,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正式成立,取名“共产党”,标志着党的初创。陈独秀居住的环龙路(今南昌路)100弄老渔阳里2号,就成为了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成立地。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身兼“知识人”和“党人”双重身份,他们既开展文化工作,又进行革命活动,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作出了重要理论贡献,并从传播马列走向政治实践。在他们的努力下,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不仅更为全面系统,其深度、广度和科学性也逐渐体现。在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上,他们并非将马克思主义仅仅作为一种兴趣研究或普通学说介绍,而是当成科学真理和党的指导思想来看待。

1920年间汇聚上海的一批党的早期理论家中,李达、李汉俊、陈望道这“二李一陈”是典型代表。他们早年都留过学,懂外语,自东瀛日本回国后都活跃在上海,具有比较高的理论造诣和水平,做了大量马克思主义论著的翻译工作。1920年4月间,陈望道翻译了《共产党宣言》第一个中文全译本,8月由又新印刷所初印了1000余册,很快一销而空,次月再版加印,此后多次重印。9月,李汉俊翻译马尔西的《经济漫谈》,又名《马格斯资本论入门》,作为介绍《资本论》的通俗读本,以社会主义研究丛书的名义出版。1918年秋至1920年夏,李达翻译了包含马克思主义三大组成部分的数本著作——郭泰的《唯物史观解说》、考茨基的《马克思经济学说》和高富素之的《社会问题总览》,这些书均于1921年5月由中华书局出版。此外,李季翻译克卡扑的《社会主义史》和哈列的《工团主义》,恽代英翻译考茨基的《阶级斗争》,影响都很大。这在当时国内有关马克思主义论著极少的情况下,起到了启蒙作用,对于普及学说、教育青年发挥了作用。可以说,上海作为马克思主义传播中心的地位当之无愧。

在筹建共产党的过程中,办报办刊是一项重要工作。1920年陈独秀南下上海后,很快将《新青年》杂志编辑部从北京搬回上海,吸收一批上海共产党组织成员如李达、李汉俊、陈望道等加入编辑队伍,《新青年》作为党的理论刊物在沪继续出版。自此以后,《新青年》发生重大转向,摈弃了过往的资产阶级民主思想,侧重以讲政治、宣传马列和工人运动为主要任务。1920年11月7日即俄国十月革命三周年纪念日,李达等人秘密创办了《共产党》月刊。作为党内机关刊物,它以广大先进青年和共产主义知识分子为对象,介绍了共产国际、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情况和无产阶级理论等。这份党的出版物“销数很广,宣传亦很有力”。[3]宣传工作和建党工作同步进行,收效显著,当时毛泽东曾致信蔡和森:“党一层,陈仲甫先生等已在进行组织。出版物一层,上海出的《共产党》,你处谅可得到,颇不愧‘旗帜鲜明’四字。”[4]

更为重要的是,早期党组织成员所进行的不仅是理论的传播,更多是采取实际的行动。他们认识到马克思主义如果仅仅停留在理论研究的层面,自然影响人数有限,也难以落地生根,因此,马克思主义不能高高在上,必须走向社会、走向大众。早年对于青年寄予厚望的陈独秀,五四以后已逐渐认识到了劳工的重要性。据《申报》记载,1920年2月23日陈独秀由京至沪时曾言:“北方文化运动,以学界为前驱,普通社会,似有足为后盾者。然不能令人满意之处,实至不鲜。……仅有学界运动,其力实嫌薄弱。”[5]他注意到了无产阶级的革命性,认为革命必须要依靠工人作为后盾,只有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才能产生强大的力量和无穷的生命力。上海作为中国工人阶级的摇篮和工人运动的发祥地,自然是党开展政治宣传和工人教育的中心地。

早期共产党人已经开始意识到走向工厂、走向工人、走向民间,在接受锻炼的同时,向工人做些宣传教育工作,以求“知识阶级与劳工阶级打成一片”。他们认识到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如果只有对知识阶级的“学理”宣传,而没有对无产阶级的实际行动,结果必然是空谈。创党时期的一批人中很好体现了这一点,如瞿秋白在其论文集自序中曾言,“我们的前辈:陈独秀同志,甚至于李汉俊先生、戴季陶先生、胡汉民先生及朱执信先生,都是中国第一批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只有陈独秀同志在革命的实践方面,密切的与群众的社会运动相联结,秋白等追随其后,得在日常斗争中间,力求应用马克思主义于中国的所谓国情。”[6]1921年出版的一本小册子 《共产主义与知识阶级》中写道:“你如果自命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就请你到工厂和田庄里去,和一般工人和农人握手,去宣传和组织他们。并且在你的同辈中间,你要造成‘往田间和工厂里去!’的声浪。”[7]李汉俊认为要把马克思主义传播到工人中去,知识分子必须与工人运动相结合,提出“我们自身应该从精神上打破‘知识阶级’四个字的牢狱,图‘脑力劳动者’与‘体力劳动者’的一致团结,并且一致努力,对于‘体力劳动者’知识上开发做功夫。”[8]施存统在一封信中指出,“我相信社会革命,一定要以工厂作战场,如果决计要想社会革命,必定要钻进工厂里去。……我们要研究的,就是怎么样入工厂的方法。”[9]俞秀松早年有过从浙江、北京到上海的经历,在上海期间,就开始下工厂、当工人,是较早脱下长衫、走向工人的党员典范。1920年间,俞秀松深入上海工厂群众之中,改名换服、进厂做工。据俞秀松日记记载,他既想当“大学问家”,又想做“社会的改造者”,在学者和革命者之间,他本来的志愿是做学问家,但最终惟愿做个“举世唾骂”的革命家。[10]他进厂的目的有三:“一是观察现在上海各工厂底内容和工人底生活状况;二是观察工人底心理,应该施什么教育和交际的方法;三是尽他能力,于可能的范围内,组织一个很小的工人团体。”[11]281当时,俞秀松有段时间住《星期评论》社,除了做编辑工作,下午或晚上就去工厂做工,由于经济拮据,都是靠骑脚踏车或走路前往,“从工厂——厚生铁厂,在虹口东鸭绿路三百五十一号半——《星期评论》社,都是走的,很快的速度,要走一点钟才到呢。”[11]278他一边在厚生铁厂干活,一边给工人讲课,结合工人运动改造社会,亲力亲为来实践他的美好理想。他还回信鼓励年轻人“进工厂去做苦工,然后从工厂里改造出来,就这决心和毅力,使我不能不佩服”。[11]310一些工厂里的工人受其启迪,后来参加上海机器工会等组织。

此后党的革命实践也是如此。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搞宣传工作,动员和组织工人群体,因而不遗余力地把出版工人报刊作为重要任务,以增强党在各类工界群体中的威望和影响力。1920年8月15日,工人刊物《劳动界》周刊创刊,这是上海发起组办的第一份通俗性的、以工人为阅读群体的政治读物,主要撰稿人有陈独秀、李汉俊、陈望道、沈玄庐、陈为人等。考虑到工人的文化程度不高,要向他们讲革命道理,就必须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结合工人生活与工人斗争的事例,深入浅出地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12]其特点是文章短小精悍,语言朴实,事例生动,通俗易懂。当时各地也都有不少面向工人的以启蒙为目的的通俗刊物,但“发行范围最广、说理最显豁、收效最宏大的,首推上海的《劳动界》。”[13]

党组织的另一项工作是开展工人教育。1920年秋,上海党组织安排李启汉等人创办了上海工人半日学校,这是由党的早期组织最早建立的一所工人学校,校址设在上海工人较为密集的沪西锦绣里(今安远路)。刚开始,工人做工苦,时间无法保证,对读书兴趣不大,前来参加学习的人数很少,经常提前放假。为了吸引更多的工人学习,改为开展一系列文娱活动,并决定成立上海工人游艺会。工人游艺会作为劳工自己的团体,类似于工人团体的俱乐部,推动了各行业工人群体的大联合。为了吸引工人,还购置留声机以供使用,李启汉很快学会了上海话,时常与工人聊天、喝茶、打球,与工人打成一片,从而打开了局面。1920年12月19日,上海工人游艺会在白克路(今凤阳路)上海公学召开成立大会,沈玄庐、杨明斋、邵力子等人应邀到会,就劳工运动问题作了演讲,产生了较大影响。工人游艺会的建立,加深了工人间的交流、团结和友谊,也为相互救济、争取权利、提高觉悟发挥了作用,党也不失时机地在这一过程中潜移默化地传播马列、唤醒工人。

建党前后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办过各类学校,名称不一,如外国语学社、平民女校、劳工学校、补习学校、职工夜校、识字班、教育社、读书会、演讲会等,都有效促进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和教育。这些学校的办学方式大多比较灵活,以短期班、实用型为主,对内传播进步思想、培养吸纳有为青年,对外则可以称教育技能培训,以此来掩护革命。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通俗化、普及化,为巩固群众基础、推动革命运动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三、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的群体结构:一个比较的分析

以新兴知识分子为主的一批早期共产党员群体,有着乡缘、学缘、业缘等多种关系,即有着共同的地域或是相似的学习、工作和生活经历。总体来看,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有四个特点:一是大都有从事文化领域工作的经验,从身份上来看,大多数都是知识分子,只有一个工人党员李中,他原是湖南一师的学生,后来上海江南造船厂打铁做工,加入上海早期党组织和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并帮助陈独秀等在江南造船厂发起组织上海机器工会。二是许多人都有海外留学的经历,特别是留日学生人数较多。三是整体上比较年轻,成员年纪都不大,平均年龄30岁不到,近一半人在25岁以下,富有朝气和活力,便于接受新思想。四是绝大多数都是移民。其中,前两个特点与上海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经济文化条件有关,后两个特点则与上海作为一个典型的移民城市的特点相关。

以人员的地域构成来考察,中共上海发起组中没有一个上海本地人,而是来自五湖四海,海纳百川。陈望道、俞秀松、沈定一、邵力子、沈雁冰、沈泽民等6人是浙江人,李达、李启汉、林伯渠、李季、李中(李声澥)等5人是湖南人,李汉俊是湖北人,浙江人约占1/3,湖南和湖北人约占1/3。尽管他们的籍贯、出生地各有不同,但最后都汇集到上海这片热土上。其中,由于江浙邻近上海,人员往来频繁,创党活动中的浙籍先进分子,不仅在上海党组织中人数占了相对多数,而且成为上海共产党发起组的骨干成员,承担了党创建的一系列筹备工作。[14]而两湖地区本身就是人口大省和文化重镇,在近代民主革命中也一直是人才辈出的地区。湖南人由于历史关系养成了其性格悍直、骁勇善战、讲求气节、倔强奋斗、救国救民的性格特点,“无湘不成军”早已为人所共知。这样一种性格的形成,与当地地理环境(如多山川)、经济因素及抗击外来的压力(如历史上的移民经济斗争)、重要的历史现象(如湘军的兴衰)等因素有密切关系。[15]湖南地处南北交通要道,为兵家必争之地,各路军阀在此交战频繁,战祸不断,可谓“南北军兴、湘为斗场”。特别是“湖南自入民国,三被兵灾,遭难最多,牺牲特大,推原事始,无非‘督军’恶制,为之祸根”。[16]这使得湖南人性格刚毅、感情浓烈,富于斗争精神。上海作为一座移民城市,吸引了不少来自两湖地区的人士。

从成员的群体特征来看,上海发起组成员主要是由业缘来构成的。换句话说,共同或相似的文化工作是他们建立联系的纽带。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是报刊编辑,就是新闻记者或作家(撰稿人),也就是说,他们的身份往往是报业新闻业“媒体人”。上海有着比较发达的大众传媒,通过办报办刊、翻译出版等方式,形成理论研究和文化传播阵地。当时上海的学校比较分散,政治色彩并不浓厚,不少是外国人办的教会学校,往往对激进思潮持消极态度。上海的一些大中学校及职业教育社等,专业设置上比较讲求实际,与商界合作密切,因而上海的马克思主义传播和研究并非以某个学校为阵地,而是以报业编辑为主体,成员来自各类刊物。

其他城市的情况则有所不同。北京和上海相似,党组织成员大都不是本籍人,成员自各地汇聚而来,但一个明显的特征是北京早期党组织成员主要以学缘为纽带,北京大学就是北京马克思主义运动的中心。新文化运动时期,陈独秀任北大文科长,李大钊任北大图书馆主任,扮演了青年人革命导师的角色。毛泽东曾说他在北大当助理馆员时,就受到陈独秀、李大钊很深的影响。刘仁静也回忆“北京小组里,李大钊是公认的领导人,他和蔼可亲、循循善诱,是良师益友,由于他的威望、贡献,平时都尊称他为‘李先生’”。[17]以此二人为核心,形成以张申府、张国焘、刘仁静、罗章龙、邓中夏、高君宇、何孟雄、范鸿劼、李梅羹、朱务善、吴雨铭、陈德荣、黄日葵、许德衍等人为代表的一大批接受了新思想的进步师生,这些人都在北大工作或学习过,很多人陆续加入共产党。如张申府在北大担任教员,曾任北大图书馆代主任,张西曼应邀进入北京大学图书馆编目室工作,并依靠这里的便利条件,组织并加入了社会主义研究会,宣传俄国十月革命,还任外交部俄文专修馆教员。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校友关系也成为各地共产党小组的联络纽带。广州党组织早期的三个人陈公博、谭平山和谭植棠都曾在北大读书,又都是广东同乡,毕业后回到家乡参加了广州党组织的发起活动,其中,谭平山和谭植棠同属一个大家庭,是族侄亲戚关系。山西党团组织的创始人高君宇,曾在北大读书,是最早加入党组织的成员之一,山西地区早期一批党员,大多都是他发展的。当地组织活动中心在省立第一中学,而山西省立国民师范学校则是一个重要革命阵地。

同乡关系也是各地马克思主义传播和党组织筹建的一个因素,乡缘亲情观念和人脉关系对民众仍影响很大,它和同事、师友关系结合在一起,成为思想文化传播的一个人际网络。这个因素在京沪以外的地方更为突出,构成以地缘乡缘关系为主的成员关系,即大多数发起和加入早期党组织的成员往往都为当地人。以湖南为例,经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的老师杨昌济、徐特立等教诲,考入该校的毛泽东、蔡和森、何叔衡、李维汉、罗学瓒、周世钊等人在师长、同学、校友的影响下,逐步转向了马克思主义。他们既是湖南一师的同窗好友,又在一起办学会和刊物,搞反军阀运动,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学习新思潮。湖北同样如此,包惠僧回忆,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员的吸收方法是以个人关系进行的。“陈潭秋是武高毕业,他就负责吸收武高方面的进步学生;我是一师毕业,就负责吸收一师方面的进步学生;刘子通在女师教书就负责在女师方面的活动;武汉中学是董必武办的,陈潭秋也在该校教书,就由他们负责活动,主要的活动是这几个学校。”[18]后来受陈潭秋等人的教育和影响,湖北省立女子师范学校的同学徐全直、夏之栩、杨子烈、庄有义等人发动了女师学潮。又如浙江,当时“浙江一师”名师荟萃,李叔同、朱自清、沈钧儒、鲁迅、俞平伯都在那里教过书。在他们的影响下,校园内新文化思潮风起云涌。五四以后,杭州一师爆发风潮。陈望道是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的“四大金刚”之一,在他周围,一批校内的激进师生如施存统、俞秀松、宣中华、杨贤江、汪寿华、庄文恭、谢文锦、叶天底、梁柏台、叶天底等人结识在一起,积极开展进步活动。他们中的很多人先后来到上海,上海为这些先进知识分子提供了更为有利的活动空间。

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先进性,首先体现在思想理论的先进性上。这不仅在建党之初就已确立,也在一批早期共产党员身上得以体现。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为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作出了重要贡献,也为中国共产党的正式成立作了思想上的准备。“好学才能上进。中国共产党人依靠学习走到今天,也必然要依靠学习走向未来。”[19]中国共产党是一个学习型政党,马克思主义是共产党人的“真经”,是共产党人的看家本领,学习马克思主义是共产党人的必修课。中国共产党也是一个创新型政党,不断推进理论和实践的创新,始终是我们党永葆生机活力的奥秘,也是这一理论的生命力所在。中国共产党更是一个人民型政党,党的政治立场和价值取向是广大人民群众,人民是党的力量之源。考察上海早期共产党组织,回望建党前夕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历程,既能对百年前的社会主义发展史有更深入的认识和理解,又昭示我们在新时代新要求下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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