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涛
(复旦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上海 200433)
新媒体时代各种各样的消息跨越时空对接需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人们身旁。其中对负面消息的大面积传播和大范围议论容易误导人们的价值判断,尤其当负面消息形成叠加效应之后更易使人陷入道德困境。所谓负面消息的叠加效应是指大量类似消极的、不好的消息通过媒体向四周散播和辐射并相互叠加缠绕,以裂变式和碎片化的形式交织于人际之中,对人们产生消极影响。在新媒体时代,负面消息叠加效应呈现不断增强的态势,网络上的负面消息总是集中连片地爆发,并往往吸引了大量观众的“围观”。针对新媒体时代负面消息叠加效应,我们必须有效预防、积极引导。
随着新媒体时代技术的突飞猛进,各种负面消息以空前的速度、广度和深度往来于街头巷尾、辐射于网上网下。新媒体时代负面消息叠加效应存在于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表现出一系列新的特征。
新媒体时代负面消息叠加效应呈现高度关联之态。负面消息叠加总是以消息关联为前提,只有高度关联的消息叠加才能引发舆论场的“潮起潮落”。在以互联网、微信、微博为代表的新媒体场域中,存在着大量具有关联性的、呈序列化形式出现的负面消息。明星离婚出轨、教师猥亵学生、校园疯狂“裸贷”等负面消息时常占据新闻热搜榜的前几位。这些负面消息往往因情感勾连、主体相连、主题关联而串联在一起,借助新媒体这个“大熔炉”为自身造势。负面消息的叠加随消息关联度的加深而对舆论生态产生巨大影响,一段时期内高度关联消息的出现往往引起“舆论漩涡”。
新媒体时代负面消息叠加效应形成深度扩张之势。高度关联性是负面消息叠加效应的静态属性,体现了叠加过程中的关联本质。而从动态传播来看,负面消息叠加体现为深度扩张。一是纵向扩张。某些负面消息在长时间内成为舆论热点、焦点和关注点,成为这一时期社会现象的“代名词”或“标签”。即使时过境迁也余温尚存,这些负面消息很快又会成为下一阶段舆论潮涨时更猛烈的爆发点。二是横向扩张。负面消息不仅在时间轴上绵延不绝,更在数量和内容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深度扩张。大量相似甚至雷同的负面消息经由新媒体的发布、转载、评论,充斥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共同话题。另外,负面消息自身的内容随着网络空间的延伸而不断“裂变”,经由新媒体工作者深入挖掘出事件和人物的其他信息,从而使一切潜在的负面消息都成为可以用来观赏的“爆料”。负面消息叠加过程中的纵向扩张和横向扩张往往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负面消息共时态中的历时态累积和历时态中的共时态延展。
新媒体时代负面消息叠加效应导致强烈排挤之结果。高度关联的负面消息在深度扩张之后,往往侵占了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空间。负面消息的叠加不断把正能量排挤到受众注意力的边缘,使真正重要的社会议题和人生价值悬置起来。“一些以负面消息为主要报道内容的新媒体为受众构建了一个充满黑暗、仇恨和社会矛盾的虚拟现实。”[1]在此虚拟现实中,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社会现实的丑陋、肮脏和虚伪的一面,事物的美好、人生的“喜剧”都遭到负面消息叠加的强烈排挤。这种强烈排挤的现状主要表现为负面消息叠加过程中的“密集轰炸”。负面消息犹如枪林弹雨般冲击着舆论传播空间,这样的“密集轰炸”压制了主流文化和价值观的“推进”。
新媒体时代负面消息叠加的高度关联容易形成负面消息的聚合反应。大量负面消息自觉或不自觉地聚拢在一起,营造了一幅“聚合就是力量”的场景。负面消息不是单独出现的,而是裹挟着大量类似其他负面消息一同袭来。这些负面消息群不断冲击着人们的理性,将人们带入其创设的悲观消极画面之中。负面消息在聚合反应之下主要通过“以多胜少”和“以强胜弱”的方式淹没理性的河岸,从而遮蔽了理性的光辉。
1.“以多胜少”。负面消息在网络中的呈现有着明显的数量优势,时常以头条形式占据着舆论场的一席之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现实中负面事件非常多,恰恰相反,我们社会中存在的“不和谐音符”只是改革过程中的“插曲”,而绝不是“主旋律”。可是负面消息一旦在网络中显现,就会不断聚集形成难以消解的“舆论网”。长此以往,负面消息给人们带来的“虚假的繁多”景象会逐渐影响大众对整个社会的认知和判断,激化大众的负面情绪。一旦大众形成了牢固的负面印象,便失去了理性思考的余地,陷入激愤、悲观、冷漠的心境。
2.“以强胜弱”。负面消息往往比正面消息更具有吸引力,更符合市场化导向和受众心理。新媒体工作者往往抓住负面消息的“强引力”获取大众的注意力,为此有意在负面消息中加入搞笑、猎奇、离谱的元素,进一步迎合“眼球经济”和大众需求。负面消息以内容上的“强大磁场”和心理上的“深度感应”抢占了先机,使大众环绕在其周围形成“众星捧月”之势。于是在新媒体舆论阵地,理性的声音日益微弱,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将负面情绪扩大化。
新媒体时代负面消息叠加的深度扩张容易导致负面消息的双重异化。负面消息在新媒体传播过程中渐渐失去原先的面貌,不断以新的姿态向公众展示。负面消息叠加的深度扩张过程也是负面消息异化的过程。这一异化过程经历了传播主体发布负面消息过程中的异化和传播受众议论负面消息过程中的异化两个阶段之后,便会引发思想混乱、舆情失控。
1.传播主体发布负面消息过程中的异化。加拿大传播学者麦克卢汉说“媒介即信息”。新媒体工作者在发布消息时倾向于采集负面消息,而在选择何种负面消息发布时则进行了深度包装和加工处理。负面消息本身具有的负面性质本身就迎合了大众的负面偏好,再加上新媒体工作者利用文字、图片、视频等过度渲染,负面消息在发布之时就已经失去了其本真状态,成为了看似真实的“伪消息”,这样一来就为新媒体的公信力埋下了隐患,也成为大众认知和理解偏差的诱发因素。
2.传播受众议论负面消息过程中的异化。负面消息叠加在深度扩张中逐渐替换了掌控消息走向的主角,消息接收者成为主导舆情的关键人物。老百姓在街头巷尾对负面消息的议论可能进一步使负面消息再次异化,其口口相传的日常闲聊进一步增加了负面影响因子。负面消息叠加所累加的负面因素通过不断放大、扩张得到充分释放,在社会掀起一股强大的舆论浪潮。人们对负面消息长时间、全方面地过度关注可能造成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社会舆情在新媒体场域中陷入难解之境,舆论动态逐渐失去控制,难以引导。
新媒体时代负面消息叠加的强烈排挤性容易产生负面消息的虚拟镜像。网络中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往往使人们陷入娱乐沉沦和愤怒爆发的假象之中。例如,拿明星离婚出轨事件作为娱乐笑料,以教师猥亵学生事件引发民众对整个教师群体的激愤。显然,负面消息叠加无形之中塑造着不在场的娱乐和感同身受的愤怒两种虚拟镜像,从而使人们忘却了事件本身的真相和人本身的命运。
1.不在场的娱乐。将负面消息娱乐化,以负面的嘲讽戏说人间百态似乎成了娱乐圈的惯用手法。网络上的各种娱乐负面新闻可谓甚嚣尘上,娱乐和负面已然连成一体。只有负面的才能拿来娱乐,能娱乐的一定是负面的,这好像已经是娱乐新闻报道的惯用做法。然而这种不在场的娱乐其实是负面消息叠加造就的虚假的狂欢,人们不在负面消息之中却又成为它的附属品。当大众以旁观者的身份笑看明星丑态时,他们就已经沉陷在自我构筑的娱乐镜像中。不在场的娱乐只会使事件真相成为娱乐假象的映射,也只能让人们在欢声笑语中相忘于娱乐场。
2.感同身受的愤怒。负面消息叠加将人们卷入情感幻象,制造情绪爆发点。与不在场的娱乐镜像截然相反,人们对一系列直指人性丑恶的负面新闻的义愤填膺更多地显示了对事件的关注和心境上的同心。但是这似乎又发展到了另一个极端,与以娱乐姿态审视负面消息不同的是,人们陷入了疯狂的对负面事件始作俑者的指责甚至谩骂当中,却忘了当事人真正的内心需求和现实境遇。网络媒体中充斥着对“坏人”的嗤之以鼻和对“好人”的惋惜遗憾,人们的愤怒将负面消息推向高潮时也带来了无休止的网络语言暴力和不理性的声音。于是,感同身受的愤怒爆发演变成大众自我表演的情绪宣泄之镜像,负面消息中当事人的人生经历成为了可以因激愤而随意编织的情感导火索。
面对负面消息因聚合反应而产生的过多堆积消解理性的现实境况,唯有激发正能量之力才能重新燃起理性之光。当下,正能量的传播主要围绕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两大主题展开,理性的光芒必然从这两大主题中孕育而出。
1.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涵养理性精神。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血脉,积淀着深厚的历史和人文底蕴。习近平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基因,植根在中国人内心,潜移默化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2]中国人的理性精神深深融注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发展的历史长河之中,并以其独特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表达出来。“‘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点”[3],无不彰显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理性价值,也成为中国人固有的理性精神。今天,我们必须厚植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土壤,在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转换中滋养国民的理性萌芽,让理性精神重现熠熠光辉。
2.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塑造理性思维。习近平强调:“核心价值观,承载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精神追求,体现着一个社会评判是非曲直的价值标准。”[2]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本身就包含着理性评价标准,它的树立和践行显然锻造了人民的理性思维。在“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中正确认识国家发展道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中明确把握社会治理方向,在“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中精确定位个人成长成才。可以说,只有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化于心、外化于行,人们才会真正地对国家发展、社会治理、个人成长成才有着理性认识和判断。因此,我们必须以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切入点和契机,潜移默化地提升每个人的理性思维能力。
负面消息叠加效应所产生的双重异化本质上是歪曲诠释的负效应,人们以片面极端的理解不断叠加被异化的负面消息,从而使舆情失控,各说各话,主流媒体的声音淹没在混乱的舆论场中。要想增强主流媒体的说服力,就必须多维度诠释负面消息背后反映的“真问题、真现象”,找到其独特的意义和价值,而绝不是简单地发布一连串负面消息任由其“疯狂肆虐”。同时,也必须培养公众多角度思考问题的习惯,以增强大众的信息辨别力。
1.提高新媒体工作者的新闻解读力。要防止负面消息在发布初的异化,就必须正确解读负面消息本身。当负面消息长期占据网络、微博、微信的显眼位置并以“打包”的方式向我们袭来之时,就注定了对负面消息的解读是一场“持久战”。负面消息叠加的程度愈深,对其解读愈是要多样化。新媒体工作者应该认真研究负面消息传播规律,预见负面消息的发展趋势,做好实时动态监控。在发布负面消息之初,要考量标题设置、中心论题、人文关怀等因素,从多维度解读事件的发生、发展和变化态势,把思考的主动权交给公众而不是代替公众思考。新媒体工作者应提供多种思考的角度给公众,而不是强加给公众某种价值取向。只有多元化解读的呈现才能还原负面消息的真实样态,为公众正确的价值判断和价值选择提供现实图景。
2.增强公众的信息辨别力。除了向公众呈现多元化的消息解读以外,公众自身的信息辨别力也十分重要。负面消息叠加的扩张过程往往在消息发布之后经由公众的人际传播变得更加明显和突出,一部分人的热烈讨论往往把某些负面因素放大,影响着其他人的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究其实质,这是公众思考方式过于偏激的结果。因此,我们要培养公众多角度思考问题的习惯。新媒体工作者应该在互动中搭建多元思想交流平台,提供公众解开思想疑惑的机会。在公众交流互动的过程中,新媒体工作者应注意不失时机地引导公众体悟其他人的认知视角和思考模式,逐渐拓展公众的思维视野。只有让公众在交流互动中形成对问题的多角度认知习惯,才能在鱼龙混杂的信息流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明晰和洞察不断向我们涌流的各类信息。
负面消息的多重叠加往往排斥事物积极的一面,同时也将大众的真性情隐匿起来,给人们留下一种冷漠、消极、颓废的固有印象。当人们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对待周围的负面消息时,真相不是不重要了,而是不存在了。因此,我们必须唤醒人们的真性情,激发人们内心最底层的良知,使大众主动探寻事件的真相以及真相背后人的命运和价值诉求。
1.解蔽娱乐镜像,回归事件真相。一系列负面消息在被包裹成新奇、煽情的故事情节过程中无形地创造了娱乐镜像,而这一娱乐镜像的生成带来的最可怕的影响是“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思考。”[4]112因此,新媒体工作者一要注重话语表达的严肃性。对于负面消息的报道要尽量采用事实性话语陈述,尤其要避免使用“触目惊心”“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夸张式话语表达,如《17岁少年射杀乱伦母亲》《花心老翁称情人诈骗》等。二要注意场景还原的真实性。新媒体工作者除了利用文字表达事件发生的过程,还借助视觉图像再现真实图景。新媒体工作者在制作图片、视频、音像时,既要展现负面消息中发生的不幸因素,也要捕捉人们在灾难、痛苦和绝望中守望相助的美好画面,完整而真实地再现情境。只有在严肃严谨的话语氛围和真实准确的场景再现下,才能唤醒人性本真,解蔽娱乐镜像,回归事件真相。
2.引导理性认知,关注人物命运。负面消息的长期叠加极易激发和诱导大众产生极端情绪。作为新媒体工作者应该及时关注社会心理动态,恰当引导大众回归理性认知,把焦点放在问题背后所折射的人物命运上,真正体现新闻报道的人文关怀。为此,新媒体工作者一要把握由事及人的转化。在对负面消息的报道中,要透过事件看到背后人的生存问题、幸福问题以及道德问题等。例如,在揭露违法犯罪时,也应考虑到案件当事人的心理感受以及如何降低对其家人的隐性情感伤害。二要实现由无情到有情的升华。要注重在负面消息中无形融入人的积极情感,尽量避免集中报道令人激愤的阴暗面,用爱去化解负面消息本身已经给大众造成的伤害。例如,在对地震等自然灾害的报道中,新媒体成功地营造了“灾难无情,人间有爱”的感人画面。只有在由事及人、由无情到有情的人性光辉照耀下,才能在真性情唤醒中寻找到真相,使真相内蕴人心常情,富于育人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