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舟
皴法画石,没骨描枝。
阅尽大宋的繁华,品过明清的冷暖,《千里江山图》披着岁月的风尘迤逦而来,青碧依旧。
这青,是青金石,是孔雀石。匠人倾尽一颗心去与孤傲的石对话。化去冷硬的棱角,散成柔和的细末,以此入画,便可让那青历经千年而不腐。
如今,随着科技的发展,流水线大批量生产的颜料渐渐取代了古法费时费力的琢磨,一如雕版印刷的古籍在铅字面前退避三舍。科技让作画不再高不可攀,让知识变得触手可及,让最好的时代一点一点来到我们身边。
可科技的快速发展也给文化蒙上了一层阴影:当作画与读书变得可有可无,我们也在自觉或不自觉间轻贱了它们的意义。
太过轻易地拥有是会麻痹人的精神,磨灭人的斗志的,古人便早已有此觉悟。不然,郝经又怎会作《万卷楼记》警示自己,莫要因贾侯的慷慨借阅,忘记曾经求书的艰辛,松懈怠慢而让万卷典籍沦为蠧鱼之食?
而当下,科技的蓬勃发展让每个人都有机会面对贾侯的慷慨,但又有多少人意识到了它的无价,对自己道一声“珍重”呢?
恐怕寥寥。在社会被一股辨识不清的洪流裹挟前进时,大多数人只是放任自己融入乌合之众,选择尼尔·波兹曼笔下的“娱乐至死”的生活方式。犹记韩愈笔下那个耻学于师的年代,而便捷的科技更让如今的人们不以无知为耻了。
所以《银河补习班》里马皓文对学生扔卷庆祝的悲伤让我们深思,《三傻》中兰彻对知识不断追逐的背影让我们动容。他们那颗对知识永远赤诚的心宛如明镜,照出了我们贫瘠的灵魂,令我们自惭形秽。
须得承认,人有喜爱享乐的天性。从唐诗宋词到明清小说,文学体裁不断通俗化的发展已经昭示了这一点,但科技却大大加快了这一节奏。无数的文艺作品不经时间的积淀便被抛甩至人们面前,其中自是鱼龙混杂,不乏为名为利而刻意逢迎的媚俗之作,引诱着无脑的飞蛾前仆后继。
但如同吴隐能酌贪泉而觉爽,废名能在鸳鸯蝴蝶派的潮流下选择散文诗,科技能改变的只有环境,选择以何种态度对待文化永远是我们自己。如何保持对文化的尊重,合理利用科技的便利,应是现代人的一堂必修课。
砗磲长于海底,历千年而不黄。王希孟选择用砗磲在《千里江山图上》点出两粒纯白的“渔翁”,是否在告诉我们,那颗对文化的心也应永远纯白呢?
(指导老师:徐 婕)
名画背景:
《千里江山图》为中国北宋青绿山水画作品,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作者王希孟。王希孟18岁为北宋画院学生,曾得到宋徽宗赵佶的亲自传授,半年后即创作了《千里江山图》。惜年寿不永,20多岁即去世,是一位天才而又不幸早亡的优秀青年画家。
《千里江山圖》辗转流传至今已有八九百年,画作历经沧桑,保存有大量的珍贵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