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悦 张青槐 尚昱志 付宇蕾 韦露秋 陈秋霞 唐秀松 庞宇舟
广西中医药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1
类风湿关节炎(Rheumatoid Arthritis, RA)是一种具有对称性的多关节炎为主要临床特征的疾病,属于自身免疫系统疾病,其临床表现为四肢小关节的肿胀、压痛、滑膜破坏和骨破坏,逐渐发展为多关节畸形,严重者可出现全身多器官损害,患者的生活质量受到严重影响[1-3]。流行病学调查显示,RA的全球患病率约为0.5%~1%[4],我国患病率约为0.42%,男女患病比例约1∶4,截至2013年我国RA患病人数已超500万[5-6]。
类风湿关节炎的壮医病名为“滚克”,属于壮医“发旺”范畴。壮医认为人体是一个处于动态平衡的有机整体,人体各脏腑机能的正常运作,有赖于人体内部各脏器组织之间以及人体与外界环境之间维持着相对的动态平衡,这种平衡一旦受到破坏或发生紊乱,脏腑机能运作受到影响,疾病便由此而生。唐汉庆等认为“毒虚致百病”,壮医用这5个字概括了疾病发生的总的病因病机,即疾病大抵是在“毒”与“虚”这两个致病因素相互作用下产生的。毒,即毒邪,为外在致病因素,毒邪可伤正气,正不胜邪,影响三气同步而发病;亦或某些毒邪入侵人体,阻滞于“三道”“两路”,阻碍三气正常运行而致病。虚,即正气虚弱,亦或气血虚损,是内在致病因素。壮医认为,虚出现的原因,一是由于先天禀赋不足,气血运营不良,造成素体正气虚弱;二是后天饮食起居不节,或与毒邪抗争过程中,气血大量耗损,气血不能充养脏腑骨肉,亦或情志失调使人体气血运行不畅,脏腑运化失司,无法运化水谷精微,摄入不足而虚。而“发旺”的发生多由于感受邪毒、正气虚弱、情志失调等引起。壮族人民自古以来便生活在林茂草密之地,炎热、潮湿的气候使众多毒物滋生,故素有“岭南多毒”的说法。自然环境中的风、寒、湿、热等毒邪乘人身体虚弱时入侵,阻滞“龙路”“火路”主干分支及网络,使气血运行不畅,痹阻于经络、关节、肌肉筋骨,筋骨肌肉关节失养,不通则痛、不荣则麻,故可引起筋骨肌肉关节疼痛、麻木或感觉异常,即为“发旺”[7-8]。
类风湿关节炎的发病机理非常复杂,对于其致病原因观点较多,目前较一致的观点是与环境因素(如吸烟、饮酒、发生感染等)、遗传因素以及环境-遗传交互作用[9]。自身免疫反应、慢性炎症和关节破坏是RA发病的3个重要环节。RA发病过程可以分为 3 个阶段: 第一阶段,即环境因素( 如吸烟、饮酒、感染等) 作用于具有特定遗传背景的个体,打破免疫耐受,使机体对产生应激性免疫应答,血清中出现类风湿因子和抗环瓜氨酸肽抗体; 第二阶段,此时滑膜关节持续性炎症多为最早出现的表现,关节腔中出现大量血管翳,滑膜细胞增殖; 在第三阶段出现骨质破坏和关节重构,致关节畸形而预后不良[10]。国内外研究发现多种细胞因子、微RNA (microRNAs, miRNA) 及信号转导通路在滑膜和骨质破坏过程中发挥作用。
1.1 细胞因子 细胞因子分白细胞介素(interleukin, IL)、集落刺激因子(colony-stimulating factor, CSF)、干扰素 (IFN) 、肿瘤坏死因子 (TNF) 、转化生长生长因子β (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 TGF-β) 、趋化因子 (chemokine) 等[11]。各种细胞因子之间发生的合成与分泌的相互调节、受体表达的相互调节、生物学效应的相互影响等生物过程,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细胞因子相互作用网络,网络的每个环节的细小变化均可对RA起病、发展过程产生不同的影响。根据实验研究发现,IL-1、TNF-α和IL-6、IL-17之间有显著的协同作用, 共同促进免疫病理过程。细胞因子间除了协同关系外, 还存在着拮抗关系。IL-4、IL-10和TGF-β等抗炎因子可下调IL-1和TNF-α的产生[12-13]。干扰素因子INF-γ, 主要介导细胞免疫应答, 引起前炎性细胞因子的产生, 在自身免疫疾病的诱导中起重要作用[14]。近年来一种名为辅助性T细胞22(T helper cell 22, Th22)的T淋巴细胞亚群进入了研究人员的视野,作为一种独立的辅助型T淋巴细胞亚群,除了主要分泌IL-22外,还分泌IL-13,IL-26和TNF等,但不分泌IL-17,IL-14和INF。Th22主要通过IL-22介导发挥作用,可参与到机体免疫调节,宿主防护和组织修复中,在炎症性和自身免疫性疾病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为RA的机理研究拓展出新思路[15]。
1.2 microRNA MicroRNA(miRNA)是一类内生的、非编码的单链小分子RNA,它广泛存在于真核生物细胞中。miRNA 在细胞内能调控多个上游基因表达、翻译下游蛋白,在细胞发育、细胞增殖、分化和细胞周期等多个基本生物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是重要的调控器,也参与了人类包括癌症、代谢疾病、神经障碍、传染病及自身免疫病等诸多疾病的发病过程[16-17]。近年来研究发现,存在于 RA 患者的滑膜组织、关节液和外周血中的 miR-146a、miR-16、miR-132 和 miR-155 等多种 miRNA ,在 RA 的发病机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18]。
1.3 信号通路 TLR4/NF-kB 信号转导通路是目前发现的较为重要的炎性通路之一, TLR 是一类古老的天然免疫受体家族,目前已被发现至少包含 12 个种类,它们分别在急性炎症反应、细胞信号转导和凋亡中起到重要作用,其中 TLR4 被认为是炎性传导通路中的关键因子,当 TLR4 与相关配体结合后,通过一系列的信号传递,调控多种炎症介质及细胞因子的表达,从而促进以及激活各种促炎性细胞因子基因表达的激活,引起炎症反应[19]。
RANK/RANKL/NF-κB信号通路是一条被广泛提出与研究,并在研究取得了一定认识的经典通路,因其在介导破骨细胞生成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而被认为是可能引起RA发生原因之一。大量的细胞因子也可在RANK/RANKL/NF-κB信号通路的信号传导中通过对于OPG、RANKL、RANK等的作用,参与到骨破坏与骨保护的代谢中来。IL-1作为一种促炎因子,具有促进骨吸收的作用,它能在刺激信号转导过程中升高RANK和RANKL的表达水平。TNF-α作为升高RANKL水平的关键因子,而被认为是促进骨吸收因素[20]。
BMP2-Smad、MAPK这两条信号转导通路对成骨细胞生成、分化过程中产生影响,故而成为研究RA发病机制研究中重点研究的信号通路。MAPK 信号通路是将细胞表面的刺激信号传递到细胞核内部及介导细胞产生反应的信号转导通路中最为主要的传递途径,细胞的生长发育、分化、分裂及凋亡等均受到信号转导通路的调节。而BMP-Smad信号转导通路能调控成骨细胞的整个生成过程,包括 MSC 定向为成骨细胞,骨原细胞的增殖,成骨细胞的成熟矿化及其与破骨细胞的偶联作用等[21-22]。
在对类风湿关节炎相关文献进行研究后,笔者以龙钻通痹方为例,分析壮医治疗类风湿关节炎的作用机理。
2.1 动物实验 刑沙沙等[23]研究发现壮药龙钻通痹方对IL-4、IL-10抗炎因子的调节作用。IL-4通过能调节RA病情发展中TNF-α、IL-6、IL-8等多个发挥重要作用的细胞因子的活性, 起到抑制炎症的发生,对关节软化等关节组织起到保护作用,并且还能协同IL-10调节Th1/Th2所在的细胞因子网络,控制炎症的发生。另外IL-10不仅能通过介导多个细胞因子网络,抑制炎症相关细胞因子释放,还能刺激某些细胞,从而提高内源性抗炎物质,起到抗炎作用。结果显示龙钻通痹方在治疗类风湿关节炎大鼠中能够上调抗炎因子IL-4、IL-10的表达,同时随着龙钻通痹方给药量的增加,IL-4、IL-10的表达水平越接近正常人群的表达水平,甚至效果比西药组更佳。为了进一步分析龙钻通痹方的抗炎机制,张青槐等[24]观察壮药龙钻通痹方对关节炎大鼠模型致炎因子TNF-α、IFN-γ的影响,TNF-α、IFN-γ为RA发病过程中的重要的致炎因子,两者在人体中过表达会加重关节局部的炎症,甚至导致骨和软骨的直接损伤,实验结果显示壮药龙钻通痹方能通过下调TNF-α、IFN-γ的表达水平来控制炎症细胞分泌细胞因子,从而减轻关节滑膜的炎症,抑制关节滑膜增殖。并且对TNF-α、IFN-γ的表达水平随剂量的增加趋于正常组表达水平,进一步证明了壮药龙钻通痹方的抗炎作用。李建颖等[25]则着眼于另一致炎因子MMP-13,MMP-13通过降解细胞外基质中的关节软骨重要组成成分Ⅰ、Ⅱ、Ⅲ、Ⅴ及Ⅺ型胶原纤维,从而对关节软骨进行破坏,而结果显示龙钻通痹方能抑制关节炎模型大鼠血清中MMP-13的表达量,起到抑制关节炎模型大鼠关节软骨破坏过程的作用。该实验也同样证明了壮药龙钻通痹方的抗炎作用。陈筱悦[26]通过研究龙钻通痹方对类风湿关节炎模型大鼠的血清中细胞因子白介素-6(IL-6)以及滑膜中Toll样受体4(TLR4)、髓样分化因子88(MYD88)的影响,发现壮药龙钻通痹方干预类风湿关节炎模型大鼠后,可使大鼠体重增加,关节肿胀得到抑制,并且大鼠血清中 IL-6 的水平降低,同时大鼠滑膜中的 TLR4、MYD98 的基因及蛋白表达水平下调,得出壮药龙钻通痹方可调节TLR4、MYD88 的水平,降低 IL-6 的含量,从而减轻疾病的炎症反应,发挥治疗类风湿关节炎的作用。梁宗挺[27]通过研究壮药龙钻通痹方对类风湿关节炎模型大鼠血清白介素-1β(IL-1β)、肿瘤坏死因子(TNF-α)、滑膜RANK、RANKL、NF-κB以及Th17/Treg细胞免疫平衡的影响,进一步探究壮药龙钻通痹方对类风湿关节炎RANK/RANKL/NF-κB信号通路相关因子以及细胞免疫调节的作用机制,最终得出结论:龙钻通痹方能调节RA模型大鼠炎症细胞分泌促炎因子TNF-α和IFN-γ的水平,促进Th17细胞与Treg细胞的平衡,降低RANK、RANKL、NF-κB的表达,从而减轻关节的炎症状态,抑制关节滑膜增殖,预防骨破坏的形成。以上实验均证明壮药龙钻通痹方能调节RA模型大鼠体内RA发病相关多种细胞因子及重要通路蛋白的表达,从而对参与炎症发生的主要信号通路、炎症发生的主要生物过程进行干预,起到抗炎、骨关节组织的保护作用。
2.2 网络药理学研究 黄安等[28]通过运用网络药理学方法对龙钻通痹方(以飞龙掌血、青风藤、九龙藤、大钻、两面针、八角枫等壮药为主组成)中的壮药配伍进行探究,发现组成龙钻通痹方的8种壮药中,有67种化合物成分参与了RA相关基因的调控;并对相重叠的基因进行了通路富集分析,发现7种壮药参与了24个RA相关通路的调控,其中又有有5种壮药中的25种化合物参与了类风湿关节炎的调控。该研究通过数据挖掘证明龙钻通痹方对RA发病过程中的多个信号通路进行调控,从而发挥对RA的治疗作用。
3.1 壮医内治法 壮医药内治法是运用壮医阴阳为本、三气同步理论、三道两路理论、脏腑骨肉气血理论和“巧坞”主神理论对疾病进行辨病,并在这些理论指导下运用壮族民间草药治疗疾病的方法。庞宇舟等[29]将80例类风湿关节炎患者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对照组使用西医常规治疗,观察组在使用西医常规治疗的基础上增加壮药经验方龙钻通痹方治疗,观察组总有效率为85.0%,表明龙钻通痹方可作为壮医治疗类风湿关节炎的经验内服方进一步研究。
3.2 壮医外治法
3.2.1 药线点灸疗法 药线点灸疗法[30]是采用广西壮族地区出产的壮药泡制成的苎麻线,点燃后直接灼灸人体体表一定穴位或部位,以治疗和预防疾病的一种治疗方法。药线点灸以其药效及温热的局部刺激,由火路(经络)传导,疏通龙路、火路气机,调整气血归于平衡,使各部恢复正常功能。临床证明该疗法效果显著,具有无毒副作用、快速止痛、应用方便等特点。
徐宏等[31]选取活动性类风湿关节炎作为研究对象,研究中发现药线点灸疗法能显著降低血清TNF-α、IL-1β水平,与空白线灸组和西药对照组相比较,TNF-α、IL-1β水平也有明显降低。在另一研究[32]中发现壮医药线点灸治疗可降低RA患者的血清IL-17、IL-23水平。刘江等[33]采用腧穴热敏化壮医药线点灸治疗类风湿关节炎,治疗后患者主要症状体征较治疗前均有显著性改善,治疗后CRP、ESR、RF水平均较治疗前下降,表明腧穴热敏化壮医药线点灸治疗类风湿关节炎有良好的临床疗效。药线点灸疗法是壮医的传统疗法,以上实验证明药线点灸疗法通过下调细胞炎症因子的表达水平起到其快速止痛、抗炎的作用。类风湿关节炎过程中患者常常出现四肢关节疼痛,严重影响其正常生活,药线点灸疗法为治疗RA提供了一种手段。
3.2.2 壮医药罐疗法 壮医药罐疗法是流传于广西壮族民间的一种疗法。将竹罐浸入壮药炮制的药液中,煮沸5min,根据拔罐的部位选取合适的竹罐,捞出甩净水珠,立即扣在选定的部位上,10min后取下。将消毒毛巾浸入热的药液中,待温度适当后敷于拔罐的部位[34]。壮医药罐疗法具有温经散寒、祛风止痛、通龙路火路等作用。
曾振东等[34]选择417例RA患者,随机分为中药组、空罐组、壮医药罐组,辨证治疗后发现,中药组总有效率为90.71%,略低于中药组的92.81%,说明壮医药罐治疗痹病的效果尚可,且还具有简、便、验的优势。卓秋玉等[35]在口服双氯芬酸钠双释放肠溶胶囊治疗的基础上加用壮医药罐疗法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RA患者临床症状,且无不良事件发生,说明壮医药罐疗法既对RA有显著的临床疗效,尤其在止痛方面,且无明显毒副作用。壮医药罐疗法操作简便、直接作用于患处,可进一步在临床推广使用。
3.2.3 壮医药棒疗法 壮医药棒疗法是流传于广西壮族民间的一种特色疗法,是采用经壮药液浸泡过的药棒隔纸灸灼体表有关穴位治疗疾病的方法。在辨证治疗的基础上,结合壮医药棒治疗,直接将药力和热力导入肌腠,以起到除湿祛风、温经散寒、理气活血、消肿止痛的功效。梁江洪[36]运用壮医药棒疗法配合中药辨证内服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选择60例患者为治疗组,予中药内服配合壮医药棒疗法,对照组30例则为单纯用中药内服,将两组治疗后效果相比较,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1.6%,明显高于对照组的71.3%,说明壮医药棒疗法在治疗类风湿关节炎方面有一定疗效,可在RA治疗中作为辅助性治疗在临床应用。
3.2.4 壮医药熨疗法 壮医药熨疗法是一种取壮药打粉装入布袋后,加水煎煮沸15min,将药袋趁热熨烫患处的疗法,具有祛风除湿、活血化瘀止痛等功效。王柏灿等[37]采用来自壮族民间的壮医穴位点按加药熨疗法治疗RA 46例,总有效率高达93.48%,表明壮医穴位点按加药熨疗法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可较大程度地减轻临床症状给患者带来的痛苦,提高患者生活质量。
3.2.5 壮医针挑疗法 壮医针挑疗法是运用大号缝衣针、三棱针等作为针具,通过挑刺体表一定部位而起到治疗作用的一种方法,也是民间常用的技法之一。壮医针挑疗法具有疏通经道之阻滞、鼓舞正气、逐毒外出的功效[30]。韦南山等[38]按治疗方法不同将60例患者分成两组,每组30例,两组均以雷公藤多苷片联合布洛芬作为基础治疗;对照组仅给予壮医针挑治疗,治疗组给予针挑疗法治疗的基础上加用痛必灵酊,治疗2周后,结果显示治疗组有效率为 90.0%,明显高于对照组的73.3%;表明壮医针挑疗法对寒湿痹阻证类风湿性关节炎有一定的治疗效果,配合使用痛必灵后抗炎及止痛功效将更显著。
3.2.6 壮医热敏探穴针刺疗法 壮医热敏探穴针刺疗法借鉴江西陈日新教授提出的腧穴热敏化理念,是一种根据壮医对穴位的认识和壮医针刺治疗选穴规律,使用点燃的壮医药艾温和灸探明体表“龙路”“火路”瘀滞之热敏点,并以这些热敏点作为针刺穴位的方法[39]。壮医认为,穴位[40]是三道两路在体表交叉所形成的网结。依据壮医对穴位的认识以及“寒手热背肿在梅,痿肌痛沿麻络央,唯有痒疾抓长子,各疾施灸不离乡”[41]等选穴原则,医者根据病情选择数个体表穴位或梅花穴、阿是穴(即压痛点)、或中医穴位( 壮医腧穴热敏化探穴既可以取壮医穴位,也可以与中医穴位配伍以提高疗效) ,使用点燃的壮医药艾在3cm为半径的范围内,距离皮肤2cm左右施行温和灸,当患者感受到出现腧穴热敏化现象时,此点即为热敏点,重复上述步骤,直至所有的热敏点被探查出。在施灸探穴时,可先对病者进行整体评估,如若病者属久病,体质较差者,可在探穴前先温和灸病者关元、气海、中脘等穴20min,以调动、激发病者体内正气,更利于探查热敏点[39]。另外,热敏探穴所用药艾中加入了祛风除湿的草药,在探穴过程中也在一定程度上祛除客于体表的“龙路”“火路”毒邪。
黄安等[42]将168 例类风湿关节炎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各84例。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片、柳氮磺吡啶肠溶片、硫酸羟氯喹片、美洛昔康片治疗。观察组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加用壮医热敏探穴针刺法治疗。治疗后,两组症状评分、实验室指标均较治疗前改善,其中CRP(C-反应蛋白)、血沉水平下降较明显,观察组的改善程度较对照组更明显,观察组总有效率为 85.19%明显高于对照组的70.73%,表明壮医热敏探穴针刺疗法在抗炎方面效果显著,通过抗炎使患者关节疼痛症状缓解,极大程度地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
赵东方等[43]将72例类风湿关节炎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各36例,对照组单纯给予西药治疗,观察组则在对照组基础上给予壮医热敏探穴针刺疗法治疗。治疗1个月后,观察组临床治疗有效率为91.7%,显著高于对照组的有效率77.8%;在症状缓解、实验室指标方面,观察组改善程度较对照组更显著,说明壮医热敏探穴针刺疗法能够通过疏通龙路、火路而调整气血归于平衡,从而有效改善RA患者的临床病症,纠正免疫失衡,减轻滑膜细胞炎症,防治骨关节破坏,促进机体早日康复。
3.3 壮医内治、外治综合疗法 由于类风湿关节炎的病程迁延、病情反复的特点,壮医常常采取内治配合外治的综合疗法治疗该病。窦锡彬等[44]将68例类风湿患者按治法不同分为治疗组37例,对照组31例。治疗组予以壮药九龙藤、海风藤、千斤拔、藤杜仲、过江龙、金钱豹、透骨消等壮药组方内服,配合熨烫及壮医药线点灸治疗,与单纯使用西药治疗的对照组作比较,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1.6%,对照组总有效率为80.6%,表明壮药内服配合壮医外治疗法能明显改善类风湿关节炎患者的临床症状,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关建国等[45]将95例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对照组45例给予甲氨蝶呤片、双氯芬酸钾片治疗;治疗组50例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加用自拟祛邪通络止痛方内服,并施以壮医药线点灸治疗2个月后,结果治疗组显效率为 78%优于对照组的66.7%;治疗组总有效率98%,对照组总有效率85%(P<0.05),提示在单纯西药治疗的基础上应用壮医药线点灸联合自拟祛邪通络止痛方治疗类风湿关节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疗效。李凤珍等[46]将72例患者随机分为两组,治疗组36例用壮药内服加壮医药物竹罐疗法治疗;对照组36例给予服用双氯芬酸双释放肠溶胶囊、甲氨蝶呤片,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1.9%,高于对照组的80.6%,治疗组疗效优于对照组。结果显示壮药内服加壮医药物竹罐疗法在改善患者症状方面效果明显,并在治疗后疗效有一定的持续性。壮医内治与外治的综合疗法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单纯内治法或单纯外治法的不足,在治疗RA方面发挥了较好的临床效果,与近年来中医“针药相须”思想论治疾病的治疗方法相吻合。
壮医立体综合疗法属于一种多联疗法,即运用两种或两种以上疗法结合共同治疗同一疾病的综合疗法。类风湿关节炎的发病机理复杂,病情易反复,目前临床治疗方案多只能延缓病程的进展。为了提高治疗效果,壮医在治疗RA时运用壮医药线点灸联合壮医内服方,壮药内服加壮医药罐疗法等多联疗法,临床观察也证明两联疗法治疗效果优于单一疗法。但治疗效果仍有一定的局限。对此,庞宇舟教授提出采用壮药龙钻通痹方、壮医热敏探穴针刺疗法和食疗组成的立体综合疗法治疗RA。
诸多中医临床大师主张采用综合疗法治疗疾病。国医大师沈宝藩强调,治疗痹证时“针药并用”可以提高疗效[47]。国医大师路志正创立“路氏润燥汤”及针刺特定穴方,二者合施,使燥痹的治疗效果更佳。国医大师邓铁涛主张食疗扶正,创立“兔肉枸杞汤”食疗方治疗糖尿病确有奇效。
壮医立体综合疗法的独特之处在于加入了食疗,食疗并不是当今医学界提出的概念,追根溯源,食疗来源于“药食同源”理论。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中载:“伊尹以亚圣之才,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相传伊尹是商代第一大巫师,上古巫、史、医合一,他精通医学,也擅于烹饪,根据自身所学创制汤液,故他被历代众多医家认为是“药食同源”理论的始祖。另外,伊尹创制的“紫苏鱼片”,被认为是最早应用中药的药膳,也说明在商代就已经有了食疗药膳的雏形。西周时期,“药食同源”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药食同源思想被当时社会普遍接受和广泛推崇,当时医者治病首选食疗法。在《周礼》中对官职进行精细的划分,医分四等,即食医、疾医、疡医、兽医,而食医又居于疾医之上,地位最高。春秋战国时期,我国第一部医学理论专著《黄帝内经》问世,它提出的“药以祛之,食以随之” “食宜同法”等观点,促进了“药食同源”理论的发展,至今仍是食疗养生的准则。广西地处岭南地区,岭南气候炎热、潮湿多雨、河网密布,古称“瘴疠之地”。山峦重叠,植物繁茂,雾露弥漫,瘴气疠毒之邪较盛,被称为“瘴乡”、“人生其间,元气不固,感而为病,是为之瘴”。受湿热地理气候的影响,当地居民多为湿邪疾病所困[48-49],因此岭南药膳在功效上偏重于除湿清热,形式上则多为汤饮和粥食、凉茶等,能够补充水分且容易吸收,至今汤饮和粥食、凉茶仍是两广地区备受群众欢迎的饮品。
壮医立体综合疗法所用食疗包,为庞宇舟教授的经验食疗方,内含具有补虚、调理气机以及祛除风湿毒邪作用的中药、壮药,体现了壮医“补虚、调气、祛邪”的三大治疗原则。
类风湿关节炎的发病机制目前尚未明确,壮医对于类风湿关节炎进行了多维研究,但由于现存文献较少,临床样本量少,患者接受度不一,基础研究相对滞后,导致探究壮医治疗类风湿关节炎的机制研究受到了一定的局限。不可否认的是,壮医在治疗RA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治疗手段多样,临床报道肯定了其治疗效果。另外,壮医立体综合疗法作为治疗RA的新疗法,并非单纯的疗法叠加,而是多种疗法相辅相成发挥更好的疗效,对于如何根据患者的不同体质选取不同的用药配伍,以及如何搭配食疗方还需要大量的临床观察及对其治疗RA作用机制的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