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排名“第三”大学争霸赛

王路

多年来，中国高校的T O P1之争基本等于清北之争。双方都把对方视为唯一对手，保持着一种既明争暗斗又惺惺相惜的微妙关系。

抛开关起门来厮杀的T O P2，真正能引起大规模混战的，是“谁是中国排名第三的大学”。

2019年网上热传的上海交大恶搞版招生视频，全程以一本正经的播音腔疯狂自黑，金句之一，就是“（上海交大是）稳居全国前三的十所高校之一”。

此句一出，围观群众纷纷露出会心的笑容，开始在心中历数全国前三的高校到底都有哪些。掐指一算，十所可能都属于保守估计。

远的不说，上海交大所在的“华东五校”中，就至少有四所认为自己应该是TOP3的一员。

华东五校，即复旦、上交、浙大、中科大和南大，背靠长三角的经济实力和人才积累，紧跟着清北被纳入985工程，属于TOP3争夺战中的第一梯队。

最公认的“民选T O P3”是复旦。从1952年院系调整一跃成为上海综合实力最强的大学后，复旦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江南一带尖子生最心仪的学校，甚至压过清北。

20世纪八九十年代，复旦在江沪浙皖的高考录取分数线经常比清北更高。1989年的复旦世界经济系更是轰动一时：上海市高考前十名，外加其他六个省的高考状元，全都进了这个系。

复旦也没有辜负如此优质的生源。被称为史上最强班级的1982届复旦数学系，出了哈佛、普林斯顿和哥伦比亚三个统计系系主任，若干海外名校教授和金融精英。

复旦在“争T O P3军团”中的心态最与众不同。其他高校通常默认清北的T O P2地位，自我定位为“争三”，而曾经如此辉煌的复旦并不甘于此。很多复旦学生都认为，论综合类大学，复旦应该是全国前二。

近幾年流行高校组C P，复旦和上交也理所当然被凑成了一对。与清北令人喜闻乐见的相爱相杀不同，上交官微带头嗑“蛋饺”C P，复旦却回应寥寥，活脱脱一个理工男单恋高冷女神的故事。

但复交之间的关系，远比“理工男单恋女神”微妙得多。复旦始终默认自己是上海乃至江南地区的老大，而上交显然有不同意见。上交的理工科之强毋庸置疑，在上海录取分数线经常压过复旦，金融财经类专业也十分强势。

论历史，与20世纪50年代才发家的复旦相比，上交资历更老，也更高大上。论近年来的发展，上交可能也是国内势头最猛的顶尖大学之一。由此不难想见复交之间的暗潮涌动。

通常来说，高校之间每当谁也说不过谁时，一个重要撒手锏就是比世界排名。公认比较权威的两大排名，一是英国Q S排名，二是《泰晤士报》排名。复旦在Q S排名中一直稳居中国高校第三，有国际机构排名撑腰，自然比较有底气。

但说到世界排名，中科大表示不服：同等权威的《泰晤士报》排名中，它才是铁打不动的中国第三。

中科大是“华五”中唯一不在江浙沪的高校，地理上不占优势，也没有大肆扩张兼并，能有底气争三，全靠一身逆天的理科实力。

80年代初期，中科大的辉煌程度丝毫不逊于复旦，是全国范围内高考录取分数最高的大学之一。中科大少年班更是名声如雷贯耳，是神童和天才的代名词。当时流传“穷清华、富北大，不要命的中科大”的说法，可见三者地位相若。

中科大平时低调，但扎实学风一直颇有美誉。比起其他高校动辄三四万学生的规模，中科大只有1.6万多名在校生，学科也极度重理轻文。众所周知，学生人数少、学科不全，在各种评选和排名中都是扣分项，但对于中科大来说，或许正是因为未曾盲目扩张，才能至今仍保持着TOP3有力竞争者的地位。

在某种意义上，浙大恰好与中科大的路线相反。

20世纪90年代的高校合并潮中，浙大一口气合并了浙医大、浙农大和杭州学院，这三所院校本来就是当年院系大调整时从浙大拆分出去的，收回也属师出有名。浙大一跃成为浙江省内的巨无霸：除了浙大之外，浙江不但再没有985，甚至再没有一所211。

浙大跻身T O P3也不是自封的，有关键数据为证：教育部第四轮学科评估中，浙大A+学科11个，仅次于清北和中科院大学。作为经济大省985和211独苗，浙大的预算甚至经常超过北大，位居全国第二。

华东五校中，南京大学相对低调。最近一次曝光率陡增，恐怕还是《小欢喜》里陶虹撕心裂肺的那句“你为什么非要去上那个南大呀”。

剧中，成绩优异的英子喜欢天文，执意要去南大，因为南大天文系是全国第一。现实中也的确如此。南大的基础学科，无论文理，家底都很过硬，很多都不逊于清北。

放到20多年前，大概不会有家长如此质疑孩子读南大的决定。1989年，在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发布的一份报告高校排名中，南大被列为全国高校理科第一，清华是工科第一。1992年，南大又被国家科委（现在的科技部）选为中国大学四强之一（其他三所是清北和中科大）。

南大和浙大一样，在20世纪50年代的院系大调整中元气大伤。但和浙大不同的是，到了院校大合并时期，南大当初分出去的工学院、农学院、林学院、师范和医科却无一回归。在拥有2所985、11所211的江苏，南大更无法享受浙大独享资源的待遇。

南大作为“华五守门员”，已经较少被视为T O P3的有力竞争者。而在“华五”之外，还有两家“C9守门员”，即哈工大和西交大。

在全国高校鄙视链中，39所985显然处在最上游。但985内部其实也有一条隐形鄙视链，那就是根据被纳入985工程的时间早晚，越早成为985，在鄙视链中的地位就越高。

清北、华五、西交大和哈工大都是在1999年被纳入985工程，故而是鄙视链上游之上游。2003年，这九所学校组成“九校联盟”（C9），差不多是中国版的常春藤。

哈工大和西交大在C9里叨陪末座，被调侃为“嘻哈二校”，常常被人质疑“是否还够格留在C9”。但“嘻哈”地位特殊，一些常见指标和排名并不足以体现其价值。

前些日子哈工大百年校庆，难得在大众面前展示了一把实力和底蕴。千架无人机表演秀翻全场，校友捐赠清单里的“东风26弹道导弹”（实为模型）更是惊呆众人。有吃瓜群众因此戏称：“大学者，非谓有大楼大师大款之谓也，有大杀器之谓也。”

如果说C9占据了“全国前三的十所高校”中的九席，那么剩下的那个名额，又是谁呢？

是颇受Q S青睐的武大、中山和同济，还是《泰晤士报》排名中都曾跻身前十的华科、北师大和南科大？或者是高考投档线仅次于清北的社科类强校人大？抑或是师资逆天、院士扎堆的中国科学院大学？如此算来，“全国前三”的大学恐怕15所都收不住。

//摘自物质生活参考微信公众号，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