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治疗干眼的作用机制及疗效研究进展

孙继飞，邵霖霖，褚文丽，裴超，秦绍林

干眼又称“角结膜干燥综合征”，是以泪膜稳态失衡为主要特征并伴有眼部不适症状的多因素眼表疾病[1]。中医称此病为“白涩病”“干涩昏花症”等。其临床表现为眼部干涩刺痛、异物感、灼烧感、视物疲劳、畏光等[2]。流行病学调查[3]显示，干眼的发病率为21%～30%，随着年龄的增长患病率和发病率不断增加。西医治疗干眼多采用人工泪液替代疗法、抗炎、免疫抑制剂以及手术治疗等手段，因其病因及发病机制尚不明确，目前尚无特效治疗方法[4]。针灸作为中医学瑰宝，具有简、便、验、廉的特点，治疗干眼有着独特的优势。本文通过搜集近5 年来针灸治疗干眼的实验与临床研究文献，现综述如下。

1 实验研究

运用新西兰兔、大鼠等实验动物，制备干眼模型，以影响泪液分泌、泪膜稳定、泪液排泄为切入点，研究针灸对干眼动物模型的干预作用机制。

1.1 抑制炎症因子促炎活性反应

干眼的发生发展与炎症因子密切相关，如白介素-6（interleukin-6，IL-6）、IL-8 等炎症因子的水平变化会影响干眼的严重程度[5]。张怡等[6]将60 只新西兰雌兔随机分成4 组，观察针刺眼周5 穴对新西兰雌兔干眼模型炎症因子的影响。治疗后发现，针刺组IL-6 水平较治疗前明显降低，且优于模型对照组 （P<0.05），证实了针刺治疗可以抑制IL-6 的促炎活性，从而达到抑制干眼炎症的作用。陈国明等[7]将60 只新西兰雌兔随机分成4 组，观察针刺及药物对新西兰雌兔干眼模型炎症因子的影响。结果发现，经过针刺后，针刺组、药物组IL-6 水平均明显降低，且在治疗后的第2 周及第4 周组间比较，针刺组优于药物组（P<0.01），说明针刺治疗具有抑制炎症因子促炎活性反应的作用。

1.2 增加泪腺中乙酰胆碱的含量

泪腺和副泪腺存在以副交感神经为主的神经支配，当支配泪腺的的胆碱能神经兴奋时，其神经末梢会释放乙酰胆碱（acetylcholine，Ach），从而激动M 型胆碱受体产生效应，能够促进泪腺细胞分泌蛋白质、电解质和水，从而达到促进泪液分泌的作用[8]。刘雪等[9]将50 只新西兰白兔随机分为5 组，观察在不同时间内新西兰白兔干眼模型泪腺中Ach 的含量和泪液分泌量。结果发现，中药组、针刺组、针药组都能促进新西兰白兔泪液分泌量，且针药组在第10 d、17 d 泪液分泌量和泪腺中Ach 的含量高于模型组（P＜0.05)。说明针刺能够促进增加泪腺中Ach 含量，促进泪液分泌。

1.3 抑制泪腺组织细胞凋亡

相关文献研究指出[10]，细胞凋亡是维持机体组织正常生理功能的一种有益机制，但是，眼表细胞的凋亡失衡在干眼致病原因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陈星如等[11]将18 只新西兰白兔随机分为3 组，空白组不做处理，模型组、针刺组进行皮下注射氢溴酸东莨菪碱造模，同时针刺组予眼周5 穴针刺，观察针刺对抑制泪腺组织细胞凋亡的影响。结果发现，针刺组泪腺导管及腺泡上皮细胞中Bax、Fas、FasL 的阳性细胞半定量评分值明显低于模型组（P＜0.05），说明针刺具有抑制泪腺组织的细胞凋亡，促进泪腺代谢，增加泪液分泌的作用。

1.4 促进泪液中黏蛋白表达

眼表黏蛋白（mucoprotein，MUC）对维持眼表上皮细胞的正常生理功能和泪膜的稳定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相关研究指出，干眼患者存在眼表MUC 的表达异常[12]。张怡等[13]将45 只雌兔分为对照组、模型组、针刺组各15 只，模型组和针刺组建立干眼模型，针刺组予眼周5 穴针刺治疗，结果发现，针刺组MUC5AC、MUC19 表达水平明显高于模型组 （P＜0.05），且与对照组相当。证实了针刺可促进泪液中MUC 表达水平，有利于维持眼表稳定。兰昌桂等[14]建立雌兔干眼模型，通过分组对照实验观察针刺对眼表结膜组织MUC5AC、MUC19表达的影响，结果显示，针刺能够使MUC5AC、MUC19 的表达明显升高，接近于空白组，说明针刺能够提高泪液中MUC的表达。

1.5 改善性激素水平

研究发现雌激素、雄激素、孕激素和催乳素的受体广泛存在于人、兔及鼠的泪腺、睑板腺、角膜等眼表组织中[15]。眼部作为一个重要的激素靶向器官，泪液分泌的质和量，受激素水平的影响，性激素可影响眼部组织的结构和功能，调控泪腺的发育、分泌功能，是干眼发生、发展的重要因素[16]。张花等[17]将72 只卵巢储备功能不足的大鼠随机分为6 组，观察针刺联合护卵汤对性激素缺乏大鼠的影响，结果显示，针药联合治疗可提高性激素缺乏大鼠的雌二醇（estradiol，E2）、抗缪勒氏管激素（anti-mullerian hormone，AMH）水平，与模型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说明针药联合可改善性激素水平，促进卵泡生长，改善卵巢功能。

1.6 促进泪腺代谢

Zhang CH 等[18]将24 只新西兰白兔随机分为4 组，正常组不予处理，模型组、电针组、药物组采用0.1%苯扎氯铵滴眼制备兔干眼模型，观察治疗前后干眼兔泪液分泌量、泪膜破裂时间（break-up time，BUT）、角膜荧光素染色（cornea fluorescein staining，CFS）及泪腺形态学变化，结果显示，电针组在改善泪液分泌量、BUT、CFS 方面优于模型组（P<0.05），且电针组治疗后角膜、结膜、泪腺组织的病理损伤均有一定改善。说明电针具有促进干眼兔泪液分泌和改善泪膜稳定性的作用，对眼表组织病理损伤也具有一定的修复作用。

2 临床研究

针灸由“针”和“灸”两部分构成，是针法和灸法的总称，治疗干眼可达到疏通经络，调理气血之效。其治疗方式具有多样性，可单纯针刺，或针刺联合中药、中药雾化、中药离子导入，或特殊针刺，或运用雷火灸、隔核桃灸等艾灸治疗方法。

2.1 单纯针刺治疗

大量临床研究[19]证实，针刺治疗干眼具有显著疗效。刘晓童等[20]将45 例干眼患者随机分成治疗组和对照组各33 只眼，治疗组采用主穴和辨证配穴结合治疗，对照组采用玻璃酸钠滴眼治疗，治疗后针刺组总有效率93.9%，对照组75.7%，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Yang L 等[21]分别对198 例和185例患者进行针刺和人工泪液治疗，治疗后，针刺组患者的BUT 明显长于人工泪液组（P<0.00001）、针刺组的泪液分泌量明显高于人工泪液组（P=0.001），针刺组患者的CFS 改善情况明显优于人工泪液组（P<0.0001）。商晓娟[22]采用针刺蝶腭神经节治疗干眼患者72 例，治疗组总有效率达90.3%，说明针刺蝶腭神经节具有促进泪腺分泌泪液，缓解眼部不适症状的作用。Juan C 等[23]将90 例肝肾阴虚型干眼患者随机分为眼针结合组、常规针刺组和西药组各30 例，经过治疗后，眼针结合组总有效率93.3%，优于传统针刺组（86.7%）和西药组（73.3%），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2.2 艾灸治疗

2.2.1 雷火灸 任婷婷[24]将70 例干眼患者随机分成灸疗组37 例和人工泪液组33 例，灸疗组采用雀啄灸法，人工泪液组选用聚乙二醇滴眼液治疗，经治疗后，灸疗组总有效率为97.3%，人工泪液组总有效率为66.7%，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邓小艳等[25]将46 例干眼患者随机分成治疗组和对照组各23 例，对照组采用玻璃酸钠滴眼液治疗，治疗组采用雷火灸联合玻璃酸钠滴眼液治疗，经治疗后，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1.3%，对照组总有效率为69.6%，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说明雷火灸治疗干眼疗效确切，值得临床应用推广。

2.2.2 隔核桃壳灸 秦小永等[26]采用隔核桃壳灸配合针刺治疗干眼30 例，先针刺再艾灸，将临床症状、BUT 以及泪液分泌量作为主要观察指标，经过治疗后，30 例患者治疗全部有效。付伟伟等[27]认为核桃壳中存在丰富微量元素和矿物质，结合艾灸可直接作用于眼部。通过临床实验研究得出，核桃壳眼镜灸可能改善干眼患者的主观症状，维持泪膜稳定。

2.3 联合治疗

2.3.1 针刺联合中药治疗 冯督[28]采用自拟清肺地黄汤联合眼针治疗干眼患者37 例，眼针选取太阳穴、迎香穴、丝竹空等穴，对照组采用常规西药治疗，经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4.6%，对照组总有效率为73.0%，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王国建等[29]将80 例干眼患者随机分成治疗组和对照组各40 例，治疗组予针刺联合羚角钩藤汤治疗，对照组予玻璃酸钠滴眼液治疗，经治疗后治疗组总有效率85.0%，对照组总有效率37.5%，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说明针刺结合中药辨证用药治疗干眼疗效更佳。

2.3.2 针刺联合中药雾化治疗 杨亚男[30]将100 例干眼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对照组采用玻璃酸钠滴眼液治疗，观察组采用针刺腧穴结合中药雾化治疗，观察两组的治疗效果以及并发症发生率，经过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8.0%，对照组总有效率为80.0%，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且观察组并发症发生率较对照组更低，说明针刺联合中药雾化治疗干眼安全有效，值得临床推广。

2.3.3 针刺联合中药离子导入治疗 沈瑜等[31]采用针刺联合中药离子导入治疗干眼患者31 例，先针刺后接入中药离子导入治疗，对照组31 例采用人工泪液治疗，观察两组治疗前后临床症状积分、BUT 以及泪液流量的情况。经过治疗后，治疗组总有效率87.1%，对照组总有效率61.3%，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治疗前后的临床症状积分、BUT以及泪液流量情况，治疗组优于对照组（P＜0.05）。

2.4 特殊针刺治疗

张德玉等[32]采用鬃针联合人工泪液治疗干眼患者40 例，对照组40 例采用人工泪液治疗，经治疗后，治疗组临床疗效总有效率100.0%，对照组临床疗效总有效率95.0%，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且在临床症状积分、BUT、CFS、泪液分泌方面，治疗组优于对照组（P＜0.01）。卢月芹等[33]采用皮内针联合玻璃酸钠滴眼液治疗干眼患者44 例，经过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7.7%，对照组总有效率为84.1%，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马宏杰等[34]采用揿针埋针结合人工泪液治疗干眼患者，经过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0.0%，对照组总有效率为85.5%，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李婧等[35]选用腹针联合梅花针治疗干眼患者，发现腹针联合梅花针可改善干眼患者眼部症状，具有促进泪膜稳定和泪液分泌的功效。特殊针刺治疗充分展现了针刺疗法的独特性和有效性，值得临床研究推广。

3 小结

综上所述，针灸作为中医学特色疗法之一，其在干眼的实验及临床研究广泛。近5 年国内外试验研究表明针灸可抑制炎症因子促炎活性反应、增加泪腺中Ach 的含量、抑制泪腺组织细胞凋亡、促进泪液中MUC 表达、改善性激素水平及泪腺代谢。但从总来看，仍是以促进泪液分泌为主，但对于泪液分泌的时效性缺乏研究，研究方向略显单一。在临床治疗干眼中，针灸疗法具有多样性，可单用也可联合应用，取得了显著的临床疗效。但从总的来看临床试验多为小样本，缺乏与之对应的动物实验研究，对于联合疗法的疗效缺乏比较性研究，并且缺乏远期临床疗效的随访观察。近些年来，随着遗传学、电生理、免疫学以及分子生物学的深入发展，势必加强针灸治疗干眼病理机制的研究。对于临床针灸治疗干眼的研究，应加强与临床对应的动物实验性研究及阐述，比较联合疗法效果性的研究，注重远期临床疗效随访观察，同时结合多中心、大样本的观察。从而更有利于提高针灸治疗干眼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