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维敢, 孙 超
(北京建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2616; 中共江苏省委党校 国际问题研究中心, 江苏 南京 210009)
当前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阶段,对于世界格局性状的判断,国内外学术界尚未形成统一的认识。对于崛起中的中国而言,准确厘清和判断世界格局的性状显得尤为重要。冷战结束之后,西方学者普遍认为世界进入单极体系,并着力分析单极体系的优势。(1)比较著名的是William C. Wohlforth, “The Stability of a Unipolar World”, International Security, 1999, Vol.24, No.1, pp.5—41; John Ikenberry ed.,American Unrivaled: The Future of the Balance of Power,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02.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毫不讳言美国凭借自己的超强地位成为维护国际和平稳定的不可缺少的一个因素,成为全球民主体制的发源地和保护人。[1]2-3在一个美国占据国际领导地位的“等级制”国际社会中,尽管美国多次过分使用强制力量,但附属国不会特别地心怀不满,因为美国已经向其盟友承诺其可信的约束自己的力量。[2]10正是这种类似“伞状”联盟关系维系自冷战后以来单极世界的稳定,也促使西方学者提出更为宏观意义上的世界格局理论,将权力分配关系与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相结合,形成美国不可或缺的神话。“9·11事件”之后,西方学者强化了这一观念。历史学家尼尔·弗格森(Niall Ferguson)认为:“能替代超级大国独霸世界不是一个多边乌托邦,而是新黑暗世纪的无政府主义噩梦。”[3]罗伯特·杰维斯(Robert Jervis)强调只有美国才能够构建出令人满意的国际秩序。[4]
尽管在西方学者内部存在批评的声音,强调美国通过推广民主和市场等所谓普世价值强力维持其所构建的自由秩序的稳定,会导致其他国家的怨恨和不满。[5]52-66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西方主导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面临剧变,多极化趋势明显,但西方学者依然对世界格局的单极秩序稳定进行合理性论证。罗伯特·基欧汉(Robert Keohane)依然认为民主是实现全球治理合法性的重要标准。(2)参见Robert O.Keohance,“Nominal Democracy? Prospects for Democratic Global Governance”,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nstitutional Law, 2015, Vol.13, No.2, pp.343—353;“Global Governance and Democratic Accountability”,in Keonig-Archibugi, Mathias ed.,Taming Globalization: Frontiers of Governance,Polit Press, pp.130-159.约翰·伊肯伯里(John Ikenberry)认为“自由国际主义”依然还有未来,美国需要同欧洲各国联合一道集体应对非西方国家崛起带来的挑战。[6]
西方学者刻意回避冷战后中国崛起带来的世界格局变迁,影响国际学术界对当前世界格局性状的判断。相比而言,中国学者对世界格局有着独立的分析和判断。对世界格局趋势而非态势的把握成为中国学者探究世界格局的主要方法。大多数中国学者结合较长时期的观察,认为现当代世界格局朝着多极化趋势发展;尽管有少数学者持有不同观点,认为世界格局是单极、一超多强、两极趋势,等等。但21世纪以来,尤其是2010年之后,中国主流学术界里有学者认为,世界格局正在向明显的两极格局方向发展,甚至有个别学者认为这种趋势是可以用单极力量与其他行为体力量的差距缩小还是拉大作为衡量指标。(3)具体参见周方银《中国学者对国际格局的认识及争鸣》,《国际政治科学》2017年第2期。这已成为中国学者对世界格局判断优于西方学术界的方面,但也反映出我国学者很难对各个历史阶段的“世界格局”做出细微的区分。由于中国政府对世界格局的主张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学者对国际格局的认识,一些学者在分析冷战后世界格局时往往笼统使用“多极化趋势”和“一超多强”的概念,难以对世界格局的准确性状作出判断。有学者建议用行为体之间力量差距的变化作为衡量世界格局趋势的标准,认为中国实力不断增强,将要与美国一起构成世界两极格局。这种标准实际是人们归纳国际关系史实的通识经验,力量的大小确实是硬基础,但行为体意愿是不可或缺的因素。其中,从1894—1945年的国际关系史中的世界格局变迁来看,美国力量超越英、法、德成为世界第一实力大国,却没有形成世界两极格局,也没有造成多极格局,这说明单纯以行为体力量之间的变化作为指标具有致命的缺陷。
正是如此,对世界格局的性状不仅需要明确概念,还需要有一个较为可行的研判标准与方法。相对而言,国内学界对世界格局概念已经形成了基本的共识,即世界格局通常是指在一定历史阶段时空内各个国际行为体尤其是主要国际行为体之间关系的基本性状。(4)代表性的观点可以参看刘建飞《国际格局演进与国际秩序重塑》,《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5年第5期;宋泓《一超多强国际格局下的大国合作与纷争》,《当代亚太》2016年第4期。不同历史阶段的世界格局性状往往是有较明显差别的。这主要是取决于不同行为体的力量对比和角色变化所造成的世界格局衍化情况的阶段性差异。
除了对世界格局概念做出准确厘清之外,还需要掌握判断世界格局性状的方法。相较于国际社会通过“极性”对世界格局进行界定之外,还需要把握影响“世界重大影响事件”以及参与其中的“大国关系”,并将国际现实与不同行为体参与国际重大事件的目标实现程度进行比照。因此,我们拟建构基于国际关系史实的判断世界格局性状的标准及其具体方法——“两大一度”判断法。具体而言,这种判断标准及方法强调选用典型的、具有世界重大影响的大事件及参与其中的大国关系(是为“两大”:大事件、大国关系),来作为分析世界格局性状的基础性材料。因为世界格局变化的根本在于大国关系的调整,而一般是不可能被中小国家间的关系所左右;即便中小国家的对外关系与活动对世界格局变动也有影响,但也是以大国博弈为轴心,常随着大国关系的变动而变化。然而,大国关系也是需要由具体的事实——大事件来体现。因为没有事实支持,大国关系也只能停留在观念中和理论上,而小的、琐碎的且影响力较小的中小事件,常常无法展现出大国关系的调整幅度及趋势。但是,大事件中的大国关系又如何可以衡量出哪个主要行为体处于优势地位或占据上风呢?这就需要强调比照的价值,即对各个主要大国参与世界重要大事的原始目标与参与行为的最后结果进行比照,大致估算各不同重要行为体的参与目标大概实现了多少——参与目标实现程度(是为“一度”),比较得出它们各自的参与目标实现程度的相对大小。比较不同行为体参与到同一事件的目标实现程度的大小,大者则说明该主体的意志被体现得更多,反之则更少。
与前述国内外学界关于世界格局性状研究缺少判断标准和方法及其他问题相比,笔者所假设的“两大一度”的优点在于:一是基于事实建立一个较为明确的判断标准,而不是在没有标准的前提下做判断得出结论,因而可以降低论断极具逻辑模糊的严重主观倾向。二是可以归纳出一个较为有效且可靠的展现和推断冷战结束以来世界格局性状的通识模式,即世界格局衍化是处于两种趋势并存的3支力量(要求单极化趋势的力量、要求多极化趋势的力量及介于两者的中间游移力量)的运行状态,因而有助于人们更加清晰地认识世界格局的变迁脉络。因此,基于历史学方法论上的“两大一度”判断标准及方法,学术认知的立体感更强,因而得出的结论更为可靠、精准,解释力更大。三是本假设既强调行为体实力的相对消长,也重视行为体的意愿与行动。从1991年苏东剧变至今的世界大事件中,我们既可以检验“两大一度”判断标准及方法假设,也可以验证世界格局性状是否多极化趋势明显。
1. 军事安全上,第一个典型大事是海湾战争。在其酝酿和爆发前后,正值苏东剧变的加速期,美国在海湾战争这一大事件中的诸多大国外交竞争中处于绝对主导地位,中国与苏联等其他重要国家无法改变海湾战争的走向。第二个典型大事是科索沃战争。在参与国家中,中国与俄罗斯的参与目标实现度都比美国低很多,甚至接近于0,美国的参与目标实现度大于80%,欧洲大国处于追随美国的角色中。第三个典型大事是阿富汗战争及伊拉克战争,它们更是美国单边主义的显著体现,无论世界上任何国家是反对还是中立,都无法拒止美国坚决推进其意志的实践。而美国实践意志的力量不仅是自身具有超强大的实力,而且是由美国领导的两洋同盟(即大西洋同盟体系和太平洋双边同盟链)的重要成员参与其中而推进的,体现出美国霸权意志的单极化趋势,因为在这两场战争中美国意志得以彰显的程度,要远远高于持批评态度和反对意见的其他大国。
2. 经济上,最为明显的是中国入世谈判(前半程是复关谈判),体现出中国及其他成员国的相对弱势和美国的绝对强势——单极化趋势是比较明显的。持续大约15年的入世谈判,不是中国要求由美国主导的关贸总协定(GATT)或世贸组织(WTO)改变自身来适应中国,而且中国自我在经济上进行部分修订,包括实行经济体制变革等一系列举措来适应GATT或WTO的要求。[7]中国一开始参与谈判的目标是为了恢复关贸总协定的创始会员国地位,但最后中国不但没有恢复创始会员国地位,而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答应美国等相关国家许多优惠条件、改革原有经济体制而达到“入会资格”。由于美国是世界经济秩序的最强大主导国,既便其他大国比如英、法、德等国同意中国加入GATT或WTO,但如果没有美国的首肯,中国仍然无法复关和入世。美国主导的WTO要求想要加入其中的中国必须进行经济体制转变。而整个谈判时期恰好是中国从计划经济体制为主转变为市场经济体制为主的过程,如果说这是巧合的话,那么起码可以认定的是,中国改变自身而与WTO 的基本要求相吻合,而不是WTO改变自身来适应中国的要求,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美国意志得到了更多的彰显。中国处于较为被动的地位,虽然最终加入了WTO,但客观上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没有实现原始参与目标——恢复创始会员国的身份与享有相应的待遇,体现了中国的参与目标实现度是低于美国的,它反映的不是多极化趋势明显,而是单极化趋势较为明显。
⒊ 在价值观、意识形态及发展模式上,学术界的一个共识是,苏东剧变、冷战结束也使得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进入低潮期。在学术思潮上,资本主义阵营宣布赢得冷战胜利,其所推出的历史终结论甚嚣尘上,致使普世价值观和资本主义民主、人权等意识形态及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发展模式,一时间占据着国际舆论的制高点。在国际关系实践方面,伴随着资本主义发展模式被许多发展中国家照搬照抄,资本主义阵营在对还没有瓦解和质变的社会主义国家实施军事威慑、经济封锁的硬进攻的同时,更是加紧了民主与价值观、意识形态的软围剿。美国领导的资本主义阵营主动出击,曾经在联合国连续10年提出对中国人权进行谴责的动议,对古巴、越南等社会主义国家进行民主干预和施压,尽管这些行动都没有最终得逞,但从总体态势看是以美国为代表的社会发展模式对冷战后仅存的几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意识形态与价值观的清剿行动,其进攻性是明显的,而中国、越南、古巴等社会主义国家则是被动地应战。最为明显的案例是美国及西方大国公开宣称要把台湾打造成为针对中国等发展中国家的民主样板,不仅得到台湾当局的应和,而且台湾当局在大陆的持续统战中节节抵抗,挟所谓的西方民主、人权及法治,不但拒绝统一而且在美国支持下暗渡陈仓地大规模发展台独势力。台独逐渐做大,公然宣称台独的民进党在美国暗中支持下,从苏东剧变到2008年,持续操控台湾地区政治走势,统派势力受到压制而处于弱势。这些看似是台湾岛内的统独之争,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也具体地体现单极力量的美国与多极化力量的中国进行着长期较量的态势。
1. 从全球不同区域的综合竞争方面看,从乌克兰危机到俄罗斯进军叙利亚,从美国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到推出亚太稳定计划,从南海仲裁闹剧到印美日高调宣布要联合军演等等,来考察当今世界格局性状,可以看出:
(1) 在欧洲,乌克兰危机在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之后开始升温,大约2010年前后正式形成具有全球轰动性影响的持续危机,到2014年克里米亚半岛入俄而出现了危机白热化。在这一过程中,美国领导盟国持续对俄罗斯进行一轮比一轮更加残酷的经济制裁,而且利用北约对俄罗斯进行步步紧逼的持续抵近威慑,并不断升级为双方拔剑相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俄罗斯还冲出周边安全重围,于2015年毅然进军中东攻打伊斯兰国(ISIS)和叙利亚反政府武装,并节节推进。美国、俄罗斯是参与乌克兰危机的最重要大国,谋求局势的主导权是两国争斗的原始参与目标。在乌克兰危机中,俄罗斯始终步步为营,[8]而且在2014年又兵不血刃地将克里米亚半岛从乌克兰分离出来,直接纳入自己的版图中,完全控制了黑海北部乌克兰领土中的最重要良港。美国领导的同盟因此对俄罗斯实现经济制裁与军事威慑,并一再敦促俄罗斯将克里米亚半岛归还给乌克兰,但均未能实现,以至于特朗普执政以来,虽然美俄都希望缓和两国关系,但就是因为无法实现在乌克兰危机上达成一致而搁浅。在乌克兰危机中,美国的原始参与目标无法实现;而仅从克里米亚半岛入俄的态势看,俄罗斯参与目标的实现度则不低于要求单极化力量的美国。
(2) 在中东叙利亚问题上,俄罗斯军事力量支持叙利亚政府军,逐渐控制叙利亚反恐局面;美国军事力量则在反恐中作用甚微,甚至有时候不作为、乱作为及胡作非为。直到特朗普上台后,在2017年春开始着手发起由被动转为主动的反击行动。虽然在2017年4月突然采用大规模的导弹袭击叙利亚空军,但仍然难以改变整体局势,以至于2018年12月以来美国从叙利亚撤军,当前正处于撤军的敏感阶段,美军不断遭受恐怖袭击。从叙利亚局势中的美国与土耳其关系、俄罗斯与土耳其关系、叙利亚局势主导权的总体态势看,美国与俄罗斯的争夺,主导权还没有被美国掌握,尤其是美国原始参与目标是要叙利亚阿萨德政府下台,尽管美国在中东的影响巨大,但一直未能实现。然而,俄罗斯参与其中的最重要目标之一是力争保住阿萨德政权,确保俄罗斯在中东利益的根据地不丧失,俄罗斯的中东外交努力使得叙利亚政府延续至今。因此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在叙利亚危机中美国的原始参与目标实现度是不高于俄罗斯的。这与当年美国要求苏东剧变后的南联盟米洛舍维奇政权下台的最终参与目标实现度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需要补充的是,中国不是乌克兰危机、叙利亚危机的直接参与者,而是重要的间接参与者。在叙利亚问题上的联合国机制中,中国的态度与举动常受到美国等西方大国的指责,却受到俄罗斯的策应与赞赏;在乌克兰问题上,俄罗斯一边受到美国及其盟国的经济制裁,一边与中国不断扩大经贸和投资合作,中俄的经济合作在一定程度上客观地缓解了俄罗斯的压力。作为间接参与者,中国认为阿萨德政府是合法政府,应该通过和平方式解决叙利亚内政问题,不赞同外部势力采用军事手段推翻阿萨德政府。中国在西方对俄罗斯进行大规模军事遏制和经济制裁的情况下与俄罗斯加大双边贸易与投资活动,中国对叙利亚问题的原则立场及与俄罗斯的外交协调等阶段性举措中的中国参与目标实现度都不低于美国。
(3) 在亚太地区,奥巴马政府时期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与特朗普上台后的所谓亚太稳定计划及印太战略,构成了前后相继的美国亚太安全战略,其中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地缘经济扩张和南海仲裁案闹剧的地缘安全搅局活动,与中国形成了暗潮涌动的争斗态势。
经济上,从全球安全态势看,奥巴马政府时期的TPP与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定(TTIP)两大谈判进程,一起构成了当时美国主导改造全球经济秩序所要打造的两个相互策应的世界经济的“新发动机”,而以南海仲裁闹剧为代表的一系列亚太安全隐患的趋热情况,则与美国力推北约东扩、力不从心地要维持和争夺中东地区主导权,形成了美国全球战略一体化的态势。美国政府明确指出要排除中国对世界经济秩序规则的制定权与修改权,但与TPP及TTIP谈判进程几乎同期,中国推出了“一带一路”倡议并成立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简称亚投行),来应对美国的孤立与遏制。中国希望加入TPP谈判,但TPP协议还没有投入运行,特朗普政府就“退群”了。而关于亚投行成立,美国起初采取了阻挠盟国加入的敌意态度,却曲高和寡,除了美日韩之外,众多的美国盟国纷纷加入其中,且随着亚投行的良性运行及早期收获丰硕,影响力越来越大,以至于在2017年前后美国、日本和韩国改变敌视姿态,开始有意要求加入亚投行。“一带一路”倡议受到沿线国家广泛的欢迎,也吸引了许多发达国家加入进来,2017年春天举办的北京“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美国由起初的抵制与观望转变为在最后时刻派部长级代表团参加。TPP与“一带一路”倡议及亚投行的客观竞争,实际上是美国与中国关于分享全球经济治理权的角逐。2018年初,美国联合澳大利亚、日本,拉拢印度组织酝酿意在替代“一带一路”倡议的四国基础设施投资联合[9]。到目前为止,美国无论是奥巴马政府时期在TPP上,还是特朗普政府执政以来参与地区乃至全球经济活动,与中国竞争尤其是与中国推进亚投行与“一带一路”倡议所取得的成就相比,美国在全球治理的参与目标实现度是远低于中国的。
2018年初以来,特朗普政府对世界重要经济体尤其是对中国进行贸易战的舆论准备、外交试探及到2018年下半年以后正式大规模、大额度地对华加征进口关税,其中一个美国自认为的重要原因,就是世界贸易体系及规则对其他经济体有利而对美国不利。[10]体系是由格局作为框架来支撑的,格局是由不同角色的活动及其相互关系来体现的。美国特朗普政府自组建以来频繁退出一系列双边和多边的经贸协定、气候及环境治理条约,并开启了单方面改变世界经济规则而对绝大多数重要的世界经济体进行经济制裁,主动打乱由自己主导的世界经济秩序,其目的是要改变在现有世界经济格局中美国越来越难以扮演霸权角色的现状,重新回到美国在全球经济格局中的单极主导地位。
在军事安全上,尽管特朗普政府刻意去奥巴马化,采用了新名词“亚太稳定计划”和“印太战略”,实际上其遏制中国的本质与“亚太再平衡”战略是没有区别的,只是策略与方法及名称的改变,而不是放松、放缓地遏制中国。在南海仲裁闹剧上,美国联手日本幕后操控和支持菲律宾阿基诺三世政府作为走卒,并亲自出马在中国南海主权范围内抵近侦察,挑战中国核心利益。而中国立稳脚跟,逐渐利用这些挑衅行为,大规模进行南海岛礁等主权建设,并针锋相对地遏制住美国航母舰队在所谓南海仲裁案出炉之际在中国南海扬武耀威,逼迫美国军事力量一夜之间从南海撤离到太平洋公海。中国不仅成功地粉碎了仲裁闹剧,还凝聚了国民力量,与菲律宾杜特尔特政府改善双边关系,转守为攻,最终让美日在南海仲裁闹剧上得不偿失地由主动变为被动。到目前为止,在南海问题上中国参与美国对华发难的一系列事件,并与美国较量;美国并没有实现原始参与目标——企图让中国退让与屈服,不仅到目前还没有实现,中国还由被动转变为主动,基本稳住了南海地区安全局势,实现了中国南海外交的阶段性目标,因而美国在中国南海问题上的参与目标实现度是不高于中国的。
这种态势在西方的研究者中也无意中有所表述,只是他们是从中国的崛起对世界格局构成挑战、威胁美国的霸权地位来阐述的。[11]41-64实际上,关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的全球重大事务中的美国角色,已无法占据绝对优势而一家独大,与参与全球重大事务的中国、俄罗斯进行竞争与角逐,难以实现外交上的美国优先,所以特朗普总统口口声声要让美国再次伟大、美国优先,也从侧面反映在世界格局变化中。2008年以来,作为要求单极化力量的美国已与要求多极化的力量逐渐形成胶着状态的拉锯战,而多极化趋势得以较多的彰显。
⒉ 在价值观、意识形态及发展模式方面,要求单极化的力量打压其他发展模式和意识形态,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至中期民主输出和模式输出热潮达到顶峰。由于嫁接和照搬资本主义样板的“美国模式”,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这些发展中国家大多经济发展畸形并衰退,人民生活水平下降,社会矛盾突出,政局动荡频繁,美国模式受到国际舆论诟病。而反观与此同期的中国模式,经济高速增长,人民生活水平持续提高,文化、科技和教育等社会事业蓬勃发展,对全球和平与发展的贡献在量与质上都显著跃升,不断超越许多传统大国而位居世界前列。中国道路、中国经验、中国模式及相应的北京共识不仅被广大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借鉴和仿效,也越来越成为资本主义阵营发达国家关注的焦点和热议的关键词。
美国在全球推广自己发展模式的进程中,始终将中国视为竞争对手。2018年6月18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在底特律经济俱乐部(Detroit Economic Club)演讲时,强调必须让全球发展重回“美国模式”的轨道。他隐晦地说,一些世界最成功的经济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采用“美国模式”,但他坚信他们将会采用的——实际上他相信中国未来也会采用“美国模式”。因为他认为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发展模式及其活力对社会发展至关重要。他说,可能一个经济体虽然暂时不采用“美国模式”,但是最终,只有“美国模式”的政治环境才可能激发活力、创造力和技术创新。关于非洲,蓬佩奥强调,要教给他们“西方模式”的人权、法治及知识产权等理念,这样的非洲发展才能更接近“西方模式”而不是“中国模式”。[12]
根据上述,可以大致归纳当今世界格局的变化趋势,这表现在世界格局转型中所呈现的冷战结束以来的态势中(如下页图1所示):苏东剧变冷战两极格局瓦解,转型为冷战结束以来的多极化趋势与单极化趋势并存状态中的三支力量的竞争、角逐。这三支力量分别是要求单极化的力量(以b表示)、中间游移力量(以a表示)、要求多极化的力量(以c表示)。b主要是美国自身的力量及其可以利用的盟国力量,c是要求建立相互尊重、公正公平、不分大小强弱一律平等的民主化世界格局的力量,a是不定期从b或c中游离出来(处于中立或移向并加入c或b中的某一方)的力量。b是一支相对较为稳定的力量,比c具有更强的机制性;c是较为松散的力量,机制性较弱,经常容易被分化;a不是可有可无的力量,它一旦游移到b与c的某一方,就会加重该方的力量,而在某些关键性的全球治理重大事务中发挥重要作用。
图1 世界格局转型模式图
利益矛盾是促使三支力量分化和站位的根本原因,而三支力量各自消长、彼此对比最终从根本上影响格局性状是单极趋势还是多极趋势明显。当然,不同力量的外交策略与实践技巧也是影响格局性状变化不可忽视的因素,但从较长时期看一般不会起到根本性作用。
美国是当代世界格局中要求单极化的力量,中国、俄罗斯、印度、巴西等国是要求多极化的力量,但印度常常会成为游移力量,游移到单极化力量一边。要求多极化的力量中的很多主体,可能不定期地会蜕变为中间游移力量。单从美国的全球战略来看,不同时期的单极化趋势与多极化趋势的各自彰显程度不同。
首先,从苏东剧变到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单极化趋势明显(参见图2)。
图2 单极霸权美国全球战略的构成与运行模式图
在宏观上,要求单极化的力量、中间游移力量及要求多极化的力量三者角逐的世界格局变化机制和冷战遗留的由美国主导的当代国际安全结构,为美国谋求单极化霸权提供了隐形的框架规约;在微观上,根本原因在于美国社会经济处于黄金发展期,经济向好与军事实力坚实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超级大国。压倒性优势的综合国力增长,彰显了“美国模式”的优越性,加大了对中间游移力量的吸引力,有利于壮大要求单极化的力量。再加上不同地区存在着种种冷战遗留问题,其中的国际矛盾又为美国插手其中而利用和借力,从而为单极化诉求的美国全球战略提供了综合性的推进条件。
其次,从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至今,单极化趋势的明显程度下降而多极化趋势明显加强。在经济领域,尤其是在2008年以来的全球金融危机成因问题上,美国受到包括盟国在内的众多国际行为体的普遍指责与质疑,自身实力相对下降,因而对世界经济格局的影响相对弱势。在这一点上,西方学者也是较为认同的,并且也在关注着国际金融危机之后的国际秩序,尤其关注新崛起国家的角色演进与原有大国的角色变化,认为美国难以实现世界经济格局单极化的意愿;(5)代表性文献可参看Harold James,“International order after the financial crisis”,International Affairs(Royal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1944-), Vol. 87, No. 3 (May 2011), pp.525—537.在军事方面,虽然美国借助两洋同盟对世界格局单极化趋势的引导力相对较强,但也难以实现预期战略目标。
从苏东剧变之后到2008年爆发全球金融危机这一时段的世界重大军事安全事务,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的世界重大事件相比较,尤其通过比较科索沃战争与乌克兰危机中的美国单极化意愿与多极化力量的意志相互竞争,可以看出,美国的单极化意愿参与目标实现度前一个历史时期总体上要高于后一个时期,这与美国经济实力的涨消、多极化力量的变化及其两种力量此消彼长的相对强弱变化呈正相关的联系。多极化力量的相对增强与单极化力量的相对衰落在动态上基本是同步的。
苏东剧变之后,中国并没有很快改变冷战两极格局时期自己在世界格局中的被动角色——尽管中国一贯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外交理念,极力在参与全球治理秩序中倡导之并身体力行。苏联解体,社会主义阵营彻底瓦解,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跌入了低谷。世界格局中美国成为超级霸权的单极力量,美国领导的同盟体系对两极格局瓦解后尚存的社会主义国家进行了新一轮遏制与围攻。中国作为苏联解体之后的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成为西方资本主义大国欲极力除之而后快的最主要对象,以便资本主义阵营彻底完成冷战任务。整个20世纪的最后10年,美国依靠凝聚其所领导的两洋同盟体系主导世界格局,表现在重大国际事务中参与目标实现度较高。在意识形态与价值观领域掀起的历史终结论,在国际思潮中居高临下地持续压制社会主义国家;配合着经济领域的主导地位,吸引着一些中间游移力量倒向美国,学习“美国模式”;在军事安全领域加强并扩大同盟,吸纳苏联解体之后的中东欧一些原社会主义国家入盟,并且卓有成效地进行了科索沃战争。相较于美国,中俄在这些领域则处于劣势,其参与相应重大国际事务的目标实现度都远低于美国。
21世纪之交,冷战后美国经济发展的又一个黄金期达到顶峰(6)美国经济的衰落期与黄金期都不止一个。美国在“二战”后出现了经济发展的黄金期,后来在1970年代前后出现了一轮衰退期,大约在1990年代前后又进入一轮经济黄金期。,继续在世界格局中处于绝对优势地位。在军事上,美国先后领导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而中俄等要求多极化的力量则处于绝对劣势地位,无法平等分享对阿富汗战争参与权及治理权,更不可能阻止美国主导发动的伊拉克战争。在经济上,中国复关、入世谈判15年,经济由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于2001年加入WTO,但这并不是按照中国预先设计要恢复创始会员国待遇而加入,而是基本按照美国主导的规则与要求加入的。
然而,正是美国一家独大主导世界格局走势而力图建立单极格局,在全球治理秩序中进行霸权实践,这一定程度上也是造成美国自身力量相对衰落的重要原因之一。经济上,凭借主导的全球经济秩序,适应国内的虚拟经济增长和美元霸权,美国金融泡沫不断鼓胀,终于酿成2007年国内次贷危机,并迅速泛滥形成全球金融危机,进一步蔓延造成欧洲主权债务危机。而在美国经济又一个黄金期中,中国经济也在飞速增长,并与美国经济实力呈现差距缩小的势头。到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时,中国经济尽管也受到重创,但与美国领导的西方资本主义阵营持续经济疲软相比,中国经济发展速度仍然处于领跑水平。美国作为全球经济秩序的“守门人”不得不求助于中国的外汇储备来救市,以至于自此开始在一系列诸如20国集团(G20)、亚洲太平洋经济合作组织(APEC)、达沃斯年会等全球性经济大会上,中国越发成为全球其他行为体关注的焦点,受重视程度显著提高。而且中俄主导的金砖国家会议、金砖国家银行、上海合作组织,中国独立主导的博鳌论坛、东盟10+1以及一系列双边自贸协定的签署等等,表明中国独立自主打造全球经济治理平台的行动越来越有力、成效日益大增。此外,一个重要的指标是,中国在贸易领域逐渐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贸易大国;中国对世界经济的贡献率逐渐超越西方大国,成为强国行列中的领衔者;还显著地表现在投入的联合国维和人数及会费上,中国都逐步上升为世界第一、二名。
而从另一面观察要求单极化力量的美国的战略调整、对中国的施压与遏制可以看出:美国不得不因经济“拮据”而宣布从伊拉克、阿富汗撤军,[13]对其中东战略进行调整,并多次要求中国在阿富汗重建上贡献力量;在其他全球性问题上多次对中国施压,敦促中国承担更大份额的国际责任等等,也都可以窥见美国单极霸权的阶段性衰落迹象。在中东问题特别是关于2015年以来的叙利亚局势上,美国领导的西方联盟多次在联合国提交相关不合理的提案,被中国断然否决,美国代表因此对华进行无端指责,却遭到有力的反击;2018年12月以来美国从叙利亚撤军,从实力上呈现出美国在中东局势上的单极霸权实践难以为继,反而折射出中国意愿的彰显。在亚太地区,关于TPP与“一带一路”、亚投行、南海仲裁案,都能反映出中国在相关政治、经济等重大国际领域中的主动性不断增强,而其中要求单极化力量的美国的相对被动程度较国际金融危机之前明显增加。有学者认为世界正在从单极走向多极,其中的中国崛起是重要的因素。[14]8这从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当代世界格局的多极化与单极化趋势并存,两者处于胶着状态,且多极化趋势有时更加凸显。
自中共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针对国内国际态势积极参与全球治理,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构想。这是中国对当代世界格局多极化诉求的美好愿景——中国版的世界梦。
1. 中国成为全球治理的积极参与者和公共产品的提供者
人类面临着众多公共问题需要各国参与全球治理。当今世界仍不太平,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所造成的地区动荡和战争一直未绝,恐怖主义泛滥所形成的灾难不断,自然环境与资源惨遭人类活动蹂躏、掠夺所造成的衰退在持续恶化,致命性病毒形成大规模疫情爆发与扩散的频率在提高,国际经济危机常常重创日益紧密联系的不同国际行为体等等,都要求全球各个行为体尤其是主要发达国家对全球治理担负起相应的责任。2010年中国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所承担的全球治理责任也相应地加大。中国已经成为众多应对全球问题的行为体中承担任务最多、最重的国家之一,也是国际社会公认的最强有力的角色之一。在经济领域,最近几年联合国相关机构的统计结果表明,中国超越日本、美国,成为对世界经济成长贡献率最大的国家之一,2016—2017年连续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最大贡献国。
中国于2013年倡导并实践“一带一路”,尽管“一带一路”倡议受到全球治理中最强大的行为体——美国及其盟国——世界经济第三大行为体日本的唱衰和遏制,但还是得到全球众多国家的认可和积极参与,且在实施以来已经取得了非常丰硕的前期成果,并于2017年5月举行了“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日本和美国也主动于最后参会报名时限派员参会,表明中国主导打造的“一带一路”倡议合作平台,不仅给沿线发展中国家带来福祉,也能带给美日等发达国家利益。亚投行的建设与运营在力量积累与实践效果及影响上迅速超越了亚洲开发银行,以至于阻挠者美国和日本也表示将要加入其中。
此外,中国推动成立和建设金砖国家组织、金砖银行、丝路基金、上海合作组织等活动,并卓有成效地维护了地区和平与发展,凸显出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重要性和影响力在日益扩大。中国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议被写进联合国大会决议,成为全球共识,表明中国不但对全球治理提供了物质性担当,而且也为世界和平、发展与进步贡献着中国智慧而参与、引领着人类文明进步的潮流。
2. 进入新时代中国的和平发展成为世界格局中的新亮点
自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后,中国经历了短暂的经济徘徊、缓慢发展,从历史时期的纵向比较上出现了相对下滑的态势。这是十八大之后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面临的重大问题之一。中央领导集体敏锐地发现经济结构不合理、产能和资金过剩、经济发展不平衡、政府调控失当等老难题与新问题交织的局势,果断提出经济结构转型、产业升级、扶贫攻坚、产能转移等策略,并配合“一带一路”倡议、亚投行、丝路基金、金砖银行等对外经济交流机制,全面地从国际国内两个市场相互策应入手,来应对经济增长乏力的问题。十八大之后的第3年,中国经济摆脱了持续低迷的缓慢增长颓势,持续稳健地保持在中高速合理的增长率区间,社会整体工资水平稳步上涨,物价水平稳定,社会安定,出现了经济生活与社会进步总体上相得益彰的良好局面,中国稳健地进入了一个社会发展的新时代。
而横向比较中国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资本主义发达国家,整个欧洲(除了德国之外)还没有完全摆脱主权债务危机,欧盟因为英国脱欧而陷入经济不稳定状态,法国、意大利经济发展缓慢,社会因为经济问题、民粹主义问题、恐怖主义问题及难民潮等问题交织在一起而出现准动荡状态;德国的新纳粹势力逐渐猖獗,恐怖主义蔓延,新移民政策与难民潮威胁社会安全;日本经济延续性疲软,国内极右翼思潮呈现出全面扩展之势。最大的资本主义大国美国,虽然经济发展近年来有了转机并出现了正增长,但特朗普政府从全球治理的责任担当上后撤,他借助国内民族主义和国际逆全球化浪潮,[15]101-126采取了新保守主义发展战略:对外,退出了TPP、重谈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废止了巴黎气候协定,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国际人权组织;对内,采取了限穆令,废除了国内企业限排规定,允许使用化石燃料等等。这些举措不仅遭到美国国内的诸多诟病,更受到国际社会和舆论广泛而持久的谴责。这些与中国作为多极化力量对外关系的有条不紊地积极参与全球治理、获得国际社会广泛好评,形成鲜明对比。
当代世界格局转型是在冷战两极格局瓦解的基础上进行的,苏东剧变之前存在着以美苏为首的两个阵营的力量,还有一个中间游移力量,冷战两极格局向新格局的转换表现为两种趋势的三支力量(要求多极化的力量、要求单极化的力量、中间游移力量)的竞争。判断世界格局的性状,要用大国关系、大事件及其中的主要国际行为体的参与目标实现度来综合评估。
总体而言,苏东剧变以来的世界格局处于多极化趋势与单极化趋势并存的状态。从苏联解体到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这一时期,单极化趋势较为明显;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世界格局处于单极化力量与多极化力量相互“拉锯”的状态,但多极化趋势较为明显一些。想当然地判断当今世界格局是单极化趋势明显,是不科学的;同样,不认真研究世界格局衍化进程的阶段性特征,而含混、模糊地认定苏东剧变后世界格局多极化趋势明显,也可能陷入自欺欺人的危险境地。
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中国在世界格局变化中由之前的较为被动的角色,逐渐朝着为较为主动的方向转变,这与世界格局中的行为体力量变化有着重要的关联。从1991年苏联解体到2008年,世界格局基本上是单极化趋势较为明显,而之后到奥巴马政府结束,即便特朗普采取新保守主义来刺激“美国再次伟大”,也无法阻止单极化趋势较为暗淡而多极化趋势较为明显的态势,这与美国经济及其他重要经济体的发展势头有着较为一致的轨迹。
随着美国经济逐渐复苏向好(现如今其经济已经以3%左右的速度增长),如果美国经济进入一个新的较为稳定的黄金发展期,单极化趋势极有可能重新露头,这将成为中国积极参与全球治理的更大挑战。当然,如果中国经济持续保持当今中高速增长态势,必将在不久的将来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综合实力也会相应提升;再加上中国和平发展的经验、世界格局民主化主张及其吸引力,那么世界上要求多极化的力量就会显著增加,彼时的美国所要求的单极霸权世界格局的愿望也不容易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