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米娜
(东北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00)
随着2020年11月3日《新文科建设宣言》的发布,文科的学科交叉融合问题再次被热议。《新文科建设宣言》提出,要根据各自学科专业特点,结合行业领域特定问题,促进八大学科门类特色发展,实现文史哲促人修身铸魂、经管法助力治国理政、教育学培元育才、艺术学美人化人。《新文科建设宣言》同时指出,要紧跟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新趋势,积极推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现代信息技术与文科专业深入融合,积极发展文科类新兴专业,推动原有文科专业改造升级,实现文科与理工农医的深度交叉融合,打造文科“金专”,不断优化文科专业结构,引领带动文科专业建设整体水平提升。
目前,我国音乐教育的实施主要依靠学校音乐教育,专业化的音乐教育作为高等院校音乐教育的基本类型之一,其主要目标是通过音乐专业技术的学习,使学生成为专业音乐人才,使其毕业后能胜任专业化的创作、表演、教学与理论研究工作。这种专业化的音乐教育,又可分为以表演为主的职业化音乐专业教育和以师资培养为主的职业化音乐专业教育。后者的培养模式往往受到前者培养模式的影响,实践中,师生往往只对音乐技能课较为重视,常常存在“以技能引领教法”“重音乐、轻教育”等观念,在课程设置上也多以专业课为主[1],几乎没有音乐教育专业“师范性”的职业特点。在这种传统体制下,学生的培养仅仅以技能而论,大部分学生缺乏教育理论基础。这种模式下培养出的学生,往往是“上不去、下不来”,既与非常专业的表演能力有差距,也欠缺将自身技能传授出去的能力,较为尴尬。
在新时代新形势下,改变高校音乐专业教育的上述窘境,应借助新文科建设的理念,强化文文互通、文理互通,借助学科间真正的交叉融合,使学生成为复合型人才,做到科技与人文结合、技能与教育结合、专业与育人结合。近年来,音乐学科当中也出现了较多交叉学科,如音乐心理学、音乐人类学、音乐治疗学、音乐编辑学、音乐考古学等,但交叉的效果有待进一步考察。同时,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学科交叉融合具有重要意义,且其正确性毋庸置疑,但真正的问题在于如何进行学科交叉融合,这就需要我们正视学科交叉融合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障碍。
从现代意义上的大学诞生至今,大学教育很大程度上就是专业不断精细化的过程,也就是一个学科壁垒不断被高筑的过程。这种专业化、细分化滋生了领地意识、门户之见,产生了诸如“只有本专业搞不好的人才会寻求交叉”“进行学科交叉融合的都是边缘人”等看法,这种思想在高校音乐专业教育中亦有存在。许多学校的人才培养目标定位不明确,没有找到自己的特色与长处,专业设置趋同,大多以中央音乐学院等传统强校的人才培养目标、课程设置等为模板,强化专业课教学,将教育学理论视为可有可无的存在,忽视了以表演型为主的音乐专业教育与以师资型为主的音乐专业教育的不同,存在音乐技能好才是“专业”的标志这一认识偏差。
中国大学多以院系为组织单位,人财物的依属、科研教学等活动的组织载体,都是以学院或系为入口与出口单位的,因此,交叉融合信息的互通、活动的组织等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组织结构的分割。在目前的高校音乐专业教育中,师资大多以专业教师为主,很少有专门研究教育理论、教学教育规律的教师,这使得在进行学科交叉融合时必须突破传统意义上的学科、专业,共同建立一个团队。此时,如何跨院调动师生积极性、跨院配备学术资源、跨院进行学术活动的组织等,就会成为一大难题。而个体与个体的融合式研究,又会缺乏制度性保障与督促,实施起来难度较大。
交叉融合往往意味着合作,但在评职称、教师考核、学术成果计算等方面,文科面临着一般仅仅计算第一作者成果的情况;业绩归属也通常以第一完成单位为归属,这极大降低了平等主体间交叉研究的可能性。艺术属于广义上的文科,文科目前评价体系的弊端在高等院校音乐专业教育中皆有所体现。例如,能够刊发具有深度融合特质的音乐专业教育类学术成果较难,在成果归属于第一作者的背景下,第二作者的积极性、主动性会大打折扣。
教师,尤其是教授,其往往已经有固定的研究领域、研究方法,走出其研究舒适区需要极大的勇气,短时间不能产出成果又极大考验着其耐心。从目前音乐学与教育学发文倾向上来看,在一定程度上,两者实质上在走两个极端。音乐学论文大多以技术性操作为主,以对旋律、节奏等进行实例分析为重要内容,很少涉及教法;教育学论文,虽然有以音乐学专业人才培养为题目的,但多以人才培养目标、人才培养方式等大而广的论题为主,少有能将两者结合起来的。这一现象有其背后的原因。从各自专业来看,写自己熟悉的学术成果简单易行,但将教育学基本理论、教育教学方法融入具体实例,需要教师有横跨学科的能力以及团队的紧密配合。然而,走出自己最为擅长的领域,追寻专业技能传递下去的教育学理论,需要极大的勇气与耐力。
守正为创新提供理论支撑,亦是创新的底气;创新的同时不能丢弃守正,要防止既未能创新又未能守正的尴尬局面。这就要求音乐专业教育应在强调学科交叉融合的前提下,坚持音乐专业技能的训练与提高。音乐专业技能包括扎实的音乐基础理论知识、一定的音乐鉴赏能力、视唱、演奏能力、合唱与合奏的组织和指挥能力等音乐素养,这是进行学科交叉融合的基础。因此,要通过音乐理论学习与音乐实践教学相结合的方式,如一对一的技能训练、MOOC培训、讲座等,提高学生的音乐理论水平;通过奥尔夫教学法、柯达伊教学法等提高学生的音乐感知能力;通过校园歌手大赛、演出、角色扮演和各类音乐会等方式,提高学生的音乐实践能力与应用能力,等等。对于教师而言,必须对音乐专业能力及其培养的节点有深入了解,在此基础上通过一定的教学方法、教育方法指出问题,并引导学生加以改正完善。
没有能自觉进行学科交叉融合的科研,不可能产生能融会贯通的教学。新文科建设背景下的学科交叉融合,对音乐专业教育的师资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教师自觉进行音乐学与教育学、音乐学与科技的交叉融合。培养具有良好的音乐理论素养、实践技能以及较好的教学能力的这一师资型音乐专业教育人才目标,决定了必须强化对教育理论的深入挖掘、对教育教学规律性的掌握。因此,音乐学与教育学的交叉融合就不是简单地以音乐学为主、以教育学为辅的问题,而应该是融合良好的教学方法、符合教育学理论逻辑的音乐教育,从而使人才不仅提升自身的音乐素养,而且更懂得如何将自身知识、技能、授课方法等传递给学生[2]。故整体而言,音乐学必须与教育学进行深度融合。同时,可以探索“教育学”“心理学”“教学管理”等跨学科课题与课程,并逐步探讨音乐专业与文学、美术、历史、地理、民俗学、戏剧、舞蹈等相关领域的关联,也可以邀请理工科教师、实务人员就最新科技发展前沿、实用工具型软硬件使用等进行讲授,丰富学生专业技能、职业技能与文化素养,真正达到培养复合型创新性音乐人才的目的。此外,从体制机制的配套而言,学校还应鼓励交叉学科的论文发表,加大对教学类论文的评价系数,鼓励音乐专业硕士学位教师攻读教育学博士学位,选聘教师时适当考虑本硕博不同专业的人才,等等。
学科交叉融合不能一蹴而就,要多以问题的多学科融通解决等来不断推动这一进程。从交叉融合活动到项目培育,从中心建立到学科的实质融通,要有耐心与探索力。高校应在多个层面通过多种形式鼓励学科交叉融合,从体制机制方面引领、创造学科间交叉融合的氛围和动力,为交叉融合提供制度保障、制度激励。学校层面,可以通过学科交叉融合论坛、项目、中心等对接各学科的交叉需求与资源。学院层面,可以设立若干学科交叉与交叉学科的项目选题,鼓励教师申报并以实际教学效果进行检验;同时,还可以设立一些跨学科的学习项目,让学生参与其中,探索学科间的内在联系。
要改变西方音乐成为音乐专业课程教学重心这一不良现象,打破“重西轻本”的教学怪圈,在课程设置方面,提升民间音乐、中国音乐史、民歌艺术等中国传统民间音乐课程占比,将奥尔夫教学法等与本土素材紧密结合,将课程思政融入人才培养与学科交叉融合全过程,促使学生形成正确的价值观、文化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