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玉洁
(南京大学 商学院,南京210093)
数据量的激增意味着人类所能获取信息的范围、测量范围和分析范围在不断扩大,人类知识的边界在不断延伸。得益于计算机、传感器以及数据库的发展,个人在真实世界中的活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记录,这种信息的颗粒度高,频率也在不断增加,从而为社会科学的定量分析提供了基础。如果说显微镜把人类对“自然界”的观察和测量水平推动到了“细胞”级别,带给人类社会历史性的进步和科学革命,那么大数据技术则为我们观察“社会行为”提供了“显微镜”和“仪表盘”。20世纪末至今,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促使企业纷纷试图从传统管理方式向信息化管理转变。然而与迅速发展的经营管理革命相比,会计领域所发生的革新明显落后了一代。
经历几个世纪的发展,企业现行会计系统形成了以账户为单位,以资产、成本和收益为对象,以货币价格为衡量手段的特征。会计提供的信息适应并满足工业社会运行和发展的需要,以资产、资本与利润为核心概念,抓住了价值在工业社会具体存在并发挥作用的主要方式,但这种模式已越来越不能适应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对于企业价值管理的需求。本研究以会计信息计量为突破口,寻求企业价值管理在适应信息化变革中的新出路。
受到西方管理思想和实践的影响,中国也曾经掀起过企业价值管理的研究热潮。回顾已有研究可以发现,学者们对于企业价值管理的研究多集中于价值管理概念[1]的讨论与价值工具[2]的应用上。在企业实现价值管理的过程中,需要以客户价值为根本导向,同时兼顾财务成果、顾客关系、企业活动及创新与学习之间的平衡[3]。这些研究对于价值管理理论在中国企业的推广和应用起到了良好的推动作用。但作为企业内部重要信息提供者,会计参与企业价值管理的方式,仍还停留在平衡记分卡、经济增加值等管理工具、方法层面,一系列价值管理工具与方法开始引入各大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4]。会计行业对于自身服务于企业价值管理的讨论几乎都落脚在传统会计信息的扩充和完善上[5],试图吸收价值管理的先进概念以解决人们对于财务会计信息相关性的质疑。虽然这些研究分析的角度各不相同,但学者们都认可会计是实现企业价值管理最重要的支柱;同时价值管理也成为会计与会计职业突破自身局限、适应信息化变革的新视角[6]。套用托马斯·科恩的范式革命理论,现代会计正是在工业化背景下基于“三流分离、时空分隔”的两大前提,确立了权威性的理论与实践“范式”。相较于工业化,信息化对人类社会的影响绝不仅是信息计算、传输和处理技术的革命,更重要的是思维方式与认知模式的转变。
回到创造价值的企业组织自身,组织意味着提供实现其目标所需的每一件东西,法约尔在《工业管理和一般管理》中指出这其中包括经典的生产要素:土地、劳动力以及原料,确保公司的“人力和物力的组织与公司目标、资源和要求相一致”是管理者的任务[7]。为了创建一个有用的组织,仅仅把人们组成各个部门并且分配任务并不足够,还必须具有下列知识:知道如何根据要求来调整有机整体,如何发现核心人员并把他们放到最能发挥其才能的位置上。经济学中基本认可企业的生产资源可分为人力(劳动力)、资本、土地;管理学对于企业内部资源组成或分类的观点与经济学领域类似,认为企业的资源由人力、资本、物质和信息构成。因此,企业的价值创造活动按照通俗的说法可以视作将企业的资源按照企业既定的目标进行配置以提供商品或劳务满足消费需要的过程。企业通过更有效率的管理能够获得的内部经济性,因此企业有可能在资源配置方面要优于市场。无论何种形式的生产活动、交易,无论其形式多么复杂,都可以总结为“人(劳动力)在财(资金)的支持下对物(资源)”进行的操作,信息作为伴随生产或交易过程不断产生的附属品,因为信息采集、传输、处理和储存技术的发展,对于这一过程的反映密度、速度都在增加。
经济学和管理学当中的诸多理论或多或少受到资源有限的假设影响,这与理论诞生的背景密不可分。经济学的本质就在于稀缺性,因此需要解决如何在有限的资源下解决人类无限的欲望;而人类的管理行为也产生于资源的优先性,这首先在于每个企业能投入生产过程的资源是有限的,在企业内部需要通过管理活动和管理行为提高资源的使用效率,合理地配置资源。在价值创造的过程中,各项基础资源作为投入品进入价值流,然而每种生产性资源都在不同的价值活动中承担着不同的用途并相应产生不同的价值创造结果。企业增长理论认为,资源被投入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种生产性服务,资源的不可分割导致每个企业在其经营活动中产生的“生产性服务”是独特的。企业的增长源泉就来自这种“生产性服务”。虽然该理论并没有提出“能力”概念,但是对资源的作用作出明确的界定,指出价值创造的过程中有一种力量支配着资源的去向和产出。理查德森在增长理论的基础上发展了这一理论,认为这种支配资源的力量反映了企业经营过程中所积累的知识和经验。企业中基于同一能力的经营活动为“替代性活动”,替代性活动在企业范围内部组织协调,企业能力可以使其自身具备优势的活动更加专业化;而基于一定规模和专业化程度的经营活动为“互补性活动”,互补性活动则需要由具备不同能力的企业之间进行合作和交流来实现。产业公地理论中提出了能力竞争的思维模式,影响着企业在产业公地上投入资源的决策。企业在获得“替代性活动”竞争优势往往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而在互补性活动中则可以获得额外的“深层关系”,即在与产业公地中其他成员合作时,在企业、员工和企业内部的资产之间形成一个集合。这里更强调的是资源或要素组合时内在联系的价值而不是其简单的叠加和集中。
在一切有关组织以及管理的研究中,“人”都是最基本的分析单位,因为“人”才是一切价值产生的原动力。人类在漫长的历史进化过程中总是面临相对恶劣的环境,早期主要体现在食物供应的短缺、居住场所的不足以及用以满足人类多种需求的其他资源的极度稀缺;随着社会与经济活动的发展,人类产生了更加复杂的经济需要。人们在与他人共同工作的过程中发现“合作”能够放大自己的能力提高“产出”,从而更好地满足自己的需求。在任何形态的“组织”中,不同的“人”带来了不同的资源和技能,在长时间的进化中组织发现一些人比另一些人更加适合某项特定的工作,于是组织对集体进行的任务进行划分,形成了劳动分工,最大程度地有效地发挥不同人的技能与特长;而劳动分工诞生之后,为了实现组织的目标,人们必须与不同“工种”的人达成协议以组织和协调不同的工作任务。
将企业的构成进行简单化可以发现,企业是由“劳动者、工具和劳动对象”三者结合所形成的一种场所,在企业中“劳动者、工具、劳动对象”三类基本要素按照一定比例和组织结构有序进行整合[8]。企业的组织结构是一种为了实现企业的目标而在企业内部建立的一种各组成部分以及其与上下部分之间的领导与被领导、左右部分之间的配合关系,这种关系往往与企业中权力的实现有关。企业的生产过程无论是个体手工业者雇佣加盟还是不同手工业者共同出资,亦或是拥有资源的人雇佣员工进行生产,都体现出一种共同的生产特征,即出资者对于企业中的每一个“人”进行直接管理,对企业中的每一个“物”也进行直接管理。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贸易的全球化和科学技术还不够发达,对于当时的生产通用产品类的制造型企业,其生产管理主要呈现以下几个特征:生产中关心的是原材料和零部件的及时供应并且保证其质量与配套;由于市场中生产同类型的企业数量较少,竞争性不够,市场呈现供不应求的局面,企业可以根据自身生产能力和销售能力调节生产计划,维持库存量的稳定;一般采取流水线的生产方式。这样的生产特点决定了其组织结构的特点,即相对集权的组织结构,以实现严密的计划执行与掌控。为了更好地集中完成某类任务,企业内部进行了劳动分工,从而形成了各式各样的职能部门,这些职能部门也成为价值链理论划分基础价值活动和辅助价值活动的原因。
当企业获取资源并形成组合进行生产经营期望能够达到价值创造的目标之时,资源及其组合的竞争还只是相对表面的,其真正的核心是能力的竞争。这一“能力”决定了组织在日复一日的经营中积累性的学识,尤其是关于如何去协调不同的生产技能和有机结合多种技术流的学识。“能力”为企业进入目标产品市场提供支持,能够为客户提供可识别的根本价值差异,并且与资源相比难以被竞争对手所模仿和取代。科斯在《企业的性质》以及其之后的研究中,始终坚持企业是一种根本不同于市场的协调机制,其本质还是企业家通过其掌握的控制权对员工的行为进行指挥。在前面我们讨论了企业不断实现价值创造的生产(科斯的观察对象是制造业企业)是由于其不断学习积累的“异质资本”,即企业家运用知识指挥、组织员工进行劳动分工。科斯对交易成本的讨论说明了任何交易都是有成本的,虽然信息、通讯、交通等技术提升一再降低了交易成本,但不可能将其完全消除,任何经济活动都是“投入到产出”的过程。因此,在分析企业所创造的价值时需要认识到,人们通过一笔笔交易获得了经济上的利益,自身的偏好得到满足,也必然会付出相应的成本,是一种“平衡”的机制。但是,基于静态均衡资源配置分析范式的理论就无法解释现如今企业实际价值创造活动,那么受此影响的财务学也就难以对不断实现价值创造的行为进行反映、解释或指导。
尽管目前我们分析的对象仍然是最普遍的、具有明确边界、有明确员工组成和资产的组织,但是在企业价值的实现过程中,投资者、供应商、顾客以及其他对该组织作出贡献的人也包括在内,虽然从技术角度来讲他们并不是该组织的员工。正式组织内的协作为扩大群体力量提供了可能性,这种群体力量超出了个体单独可以完成的活动,例如原始社会中挪动巨石、工业社会中生产汽车、信息社会中建造火箭等。组织中的每一个个体是否为组织继续作出贡献以及所作出贡献的程度取决于他们从该组织的成员资格中获得的满足或不满;如果组织并不能持续的满足成员们的需求,那么在他们眼里这个组织就是无效率的,他们就会撤回努力或参与并退出组织。归根结底,衡量一个协作系统的效率的首要前提就是保持该系统的生存能力,即任何组织都必须通过使作出贡献的成员(不单单是员工,还有其他贡献价值要素的相关方)感到满意来持续不断地恢复自身能量或输入负熵。在组织内部通过“在物质的、生物的、社会的材料、要素和力量等因素不断变动的环境中,维持其复杂性质的平衡”以保证组织的生存。同样,当组织遇到外部环境的力量时,由组织中的各级管理者行使管理职能,调整各方资源的配置维持组织内部的平衡。
为了适应当前知识经济和信息化社会下企业经济活动不确定性、动态非均衡状态特征逐渐显著的特点,会计的信息计量需要超越过去的资源配置分析范式,以价值主体不断实现价值创造的内在机制为核心,构建现实与逻辑相统一、理论与实务相协调的分析科学体系。这是一种方法论和研究范式的重建,而非当前管理学、会计学和财务学中对现有理论的修修补补,实际仍然站在过去静态、孤立的资源配置角度上看企业的价值活动。群体行为是错综复杂的一套具有象征意义的互动和力量,这些互动和力量不仅影响群体结构而且改变个人行为。从场论的视角来看,一个群体永远不会处于一种均衡的稳定状态,而是处于相互适应的持续过程之中。这可以比喻为一条流动的河流;它看起来是相对静止的,但是毕竟存在持续的运动和变化。
因此,企业所创造的价值依托企业中各种要素之间的相互配合,整体运行,并且要素之间的互动随着时间不断调整,对于企业内外部的环境变化不断作出反映,这就要求我们的价值管理活动也必须从根本上反映这一本质。而在现有会计信息和业务信息的基础上,进行“整合”或者“扩充”,是不能够满足这一要求的。
“信息化”是应用基于现代信息科学技术的先进社会生产工具,“信息化”的切入点是先进社会生产工具的应用,这远远不止我们平常所注意到的计算机技术,也远远不止是信息技术的应用。信息化工具相比其他生产工具,具备着信息获取、传递、处理、再生和利用的功能,它和历史中任何一种生产工具不同的是,信息化工具不是一件件相互孤立分散的东西,而是一个规模庞大、自上而下、有组织的网络体系。信息化以现代通信网络、数据库技术为基础改变着人类社会的生产方式、工作方式与思维方式,其对于企业价值管理的影响至少体现在三个方面。
与工业时代初期的手工记载、录入信息的方式以及后工业化时代的计算机初级应用相比,信息化和智能化生产工具在技术上拓宽了人们对于原始数据的采集范围。在物流业、制造业、通讯和交通运输业,传感器等设备的应用能够自动感受被测量的信息(变化),并且将采集到的信息按照设定的规律转换为电信号或其他形式的信号向处理器传输。我们可以将传感器形象地比喻为计量系统的触觉、味觉或嗅觉器官,为信息系统捕捉第一道数据来源。信息化一旦实现了所有数据源的自动信息采集覆盖,现有的所有手工记录岗位将不复存在。这是由于人类对于外界传送信息的速度、容量和距离都受到相当大的限制,而现代通信技术则大大突破了这些限制。从价值管理角度来看,这种革命为更好地反映企业价值活动提供了硬件上的可能性,让企业具备了准确、实时采集价值活动原始信息的技术基础。
信息化生产模式中的组织相互之间呈现网状连接的趋势,而传统的等级制度产生的条件之一就是处于上层的人掌握着比下层人员更多的知识和信息并且具备更强大的将知识和信息传递下去的能力。这一模式也造就了泰勒制科学管理系统。而企业的数字化改造将资源、客户、供应商与合作伙伴整合起来达到优化流程的目的,用生产流程替代过去的工厂、机器和工人。科学管理系统中的生产原理认为各项参数是将每一步的处理步骤数据进行累加。这种线性的计量逻辑在信息化时代平台生产模式下会遗漏掉有用的信息,和众所周知的会计准则不同,网络中包括物联网中机器与机器间的互动,这些新的生产组合和交流成为影响企业成功的重要动因。
信息化时代的所有企业竞争同时发生在物质世界(第一世界)和信息构成的虚拟世界[9]。计算机的处理器、存储器的价格不断下降以及软件质量的不断上升,“商务智能”技术成为商业界的主流。大大小小的公司相比过去都收集了前所未有的数量级的数据,这些数据存储在不同的系统中,例如财务系统、人力资源系统和客户管理系统,老死不相往来。信息化技术应用之后这些系统可以在技术层面彼此相连,通过“数据挖掘”重新定义数据之间的逻辑关系来获得一幅关于企业运营的完整图景,这被称为“一致的真相”。由于虚拟和现实世界不断交互融合,所以企业需要从新的角度来思考生产方法的改进措施。工程数据可以直接转化到生产过程中;相反,生产信息也可以直接作用于优化产品研发及生产过程的上游工序中,也就是将所有的数据都整合进唯一的数据库中。“虚拟”概念最初用于形容不符合或不完全符合事实的情况,一般是由人类的想象编造的故事,可以说与物质世界中正在发生的情况相距甚远;但是当“虚拟”概念应用于计算机技术与互联网技术之后,出现了“虚拟化”和“虚拟世界”的概念:虚拟化是计算机学科中的专业术语,指的是计算元件在虚拟的基础上运行,从而简化管理、优化资源。将企业的实体资源抽象之后,转换成电子信号等其他形式在计算机世界呈现出来,如同拆除掉办公空间中多余的隔离墙一样打破真实世界中难以打破的障碍,一切均得益于由信息和数据构成的虚拟世界不受地域和物质分布的限制。
计算机应用于企业管理之前,一般在企业中很少运用到测量或者统计工具,更多的信息计量是通过“记录”这一操作完成的(通过纸笔),即便如此往往也不是每天都进行记录,而是等到一定的活动周期结束后一并记录。同样遵循“会计期间”的信息计量充其量也是一种“汇总”的信息计量,在时间维度上距“正在发生”的活动有着长短不一的距离。这种差距在过去对于企业的经营管理的影响或许不够明显,因为我们在前面章节所提到的企业外部竞争环境和经济形态决定了当时的经营变化性和波动性有限。
利用虚拟技术,将物理活动变为数字活动,以使开发活动变得更加灵活,优化资源配置,甚至实现生产元素的逐个优化。通过“数字化企业平台”将虚拟和现实世界进行融合,实现从车间到公司管理层的双向信息流和数据协同优化,是“工业4.0”向信息化时代全面转型的必由之路。
为了使企业的价值管理活动能够达到价值最大化的目标,会计应当提供反映企业真实价值活动的信息。通过对于企业组织、分工以及价值实现的讨论,会计信息计量达到这一目标至少需要实现价值要素、时间与空间以及线上与线下的三层统一,以构建新的信息计量模式。
在价值创造的过程中,所有的生产要素共同发挥着作用,举一个通俗易懂的例子:企业中财务部门的财务人员、办公室以及各类财务软件单靠自身难以完成财务部门的日常工作,财务人员虽然具备专业知识,但也需要借助一定的财务软件和辅助办公设备才能进行日常的工作,财务软件尽管不断智能升级,但没有财务人员的操作也不能生成任何一张报表。这种统一在人类历史早期是自然而然的,因为早期的经济活动涉及的参与主体、活动范围与时间跨度都较小,大部分交易在以物易物结束后就完成了;但伴随企业组织的出现与规模的扩大,企业自身的组织结构日益庞杂,价值创造包含的要素众多,参与主体包含客户、供应商、政府、银行等,跨越区域和国家,许多价值活动周期长达数年。参与主体变多、活动空间变大、跨越周期变长,却没有改变价值要素共同作用的基本原理。但是企业基于职能分工建立的信息系统,按照自身部门的管理需求采集和计量各项活动的信息,却在无意间人为破坏了价值活动的整体性。在一般制造业中,最常见的生产要素可以总体分为“人(员工)”“财(资金)”“物(原材料)”三类(这一分类随着信息化的进步还会发生变化,例如自动化以后“人”在企业中作用的改变,但在本文的讨论中暂不考虑)。在每一道工序中,不同的物(原材料)和财(资金)经过人(员工)的操作完成该环节的价值活动,在每一道工序中这些要素的“活动”是共同发生的,但在目前的企业信息系统中,不同类别的要素按各自所属的责任部门,按照自身部门考核目标进行计量和处理,在部门内部传输和储存。财务部门关注成本的降低和收益的提升,销售部门追求尽可能高的市场占有率和客户满意,采购部门通过提高采购门槛把控原材料质量,投资部门则希望支配更多的富余资金实现更大规模的投资,这就导致企业的内部耗损愈发严重。研究发现,不同部门按照基于这种分散的信息所做出的经营决策,往往与企业整体价值的实现背道而驰[10]。可想而知,在这一基础信息上无论采用何种精密的计算模型或方法,都难以还原价值活动的本来面目。
会计作为公认的企业价值计量和反映的首选系统,其职责一直是真实反映企业的生产经营状况,如果从企业价值最大化目标来考察这一职能的实现程度就会发现,目前的会计信息还差强人意[11]。高度成熟的财务会计报告体系囿于会计主体、持续经营、会计分期和货币计量的假设以及可靠性、相关性的信息质量要求,在经济事项和数据的完整与准确上不断提升,对“及时性”的要求也仅体现在(在会计期间内)不推迟确认。不同于为了满足外部投资者决策需求的财务会计,服务于企业管理的管理会计其本质更加贴近价值计量,因此管理会计的信息计量可以作为重塑企业价值管理活动的突破口。实际上,管理会计相对于财务会计而言,已经走在了价值反映和价值管理的前面,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平衡记分卡和价值链理论。正是由于企业所创造的价值早已超过了财务会计货币计量的范畴,越来越多的非货币要素影响着企业价值的实现,平衡记分卡与价值链理论的适时出现一度解决了人们对于会计信息对企业价值解释能力的质疑。无论是平衡记分卡还是价值链理论,都认可并强调了企业价值的实现需要一系列复杂的活动和流程,但这一概念对于企业中绝大部分员工、尤其是一线生产部门的员工来说是非常抽象的。但是,仅有理论还不能让平衡记分卡与价值链在企业的实际经营管理中得到充分的应用(从中国的实际情况看也是如此),企业需要与价值活动相适应的信息计量,因为信息才是企业实现日常管理的抓手。
所以,新的信息计量首先需要实现价值要素的统一,改变过去基于分工和职能部门所形成的分散的信息计量,这是价值活动的内在要求。
在实现价值要素的统一基础上,需要解决价值要素自身在时间和空间计量上的统一,这一统一只能在信息系统足够成熟时才能完成。
空间和时间是物质客观存在的一对形式,这里的“空间”是物理空间,度量的是物与物位置的差异度。企业经营范围和活动规模的扩大给物质资源的地域选择提供了充分的丰富性,但是也限制了不在同一空间内资源管理的能力,并且越来越多的经济活动发生在信息化创造的“虚拟世界”空间,这种空间与地域并不完全相同,这里“虚拟世界”是具有无限维度的,空间中的所有存在以碎片的方式,通过无限种方向相邻。就像网络世界中游戏的玩家,可以与世界各地的其他玩家互动,“空间”中的事物可以与任意地点的对象交流,这种联系在现实世界中是难以完成的(或者资金成本、时间成本非常高昂),更不用提时间上的瞬时性。但是在信息系统中,却没有物理世界时间和空间的界限。不仅如此,信息化还在物理空间和时间的基础上,扩大了价值要素的作用。汽车作为工业时代最具代表性的产品,其诞生和普及扩大了人类的活动范围,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进步。同样以汽车为例,过去物理世界中的汽车与驾驶汽车的人员作用和活动的空间以汽车自身为界,所能互动的对象也仅是所行驶的道路和周围行驶中的其他汽车;而如今,借助各类导航软件以及汽车自带的通信系统,驾驶员在行驶过程中可以获得实时的路况信息,提前获知前方道路的拥堵情况以作出是否调整路线的判断。
但是我们在企业目前的实际应用中看到,信息化对于时间和空间认知的打破并没有发生在会计的信息系统当中。会计信息受到财务会计科目和账户的限制,相较于财务会计经过上千年实践总结出的完整的确认、计量、列报制度,管理会计的信息计量还处于发展的初期,但也正因为如此为理论创新提供了充分的土壤。
在完成了前面两层信息的统一之后,线上“虚拟世界”中所反映的信息就能够完成与真实世界的互动,而这种互动的前提正是价值信息在信息系统中要素和时空的统一。
过去我们的会计系统对于价值活动的反映手段是会计账户和报表,这是一种平面的、一维的反映;在平衡记分卡以及价值链理论提出后,扩充了货币计量的单一维度,但仍然是一种平面的信息结构。正如我们之前所分析的,真实世界中的价值活动包含不同的价值要素,企业所拥有的各项资产和员工并不是为了其最终在财务报表上所呈现的数值,而是在他们的作用下提供满足市场需求的产品和服务,但是这些要素由于处于不同的空间和时间,难以被人们直接观察,更不必说计量和反映了。不同于现在事后的信息集成和汇总,新的信息计量从信息入口就保留了价值要素之间完整的作用关系和作用结构,将人们在信息采集过程中所作出的判断和筛选尽可能降到最低,也就保留住了价值活动的内在逻辑,就如同“全息影像”般,是一种立体化反映。此时,信息世界中所呈现的企业价值创造场景才更加贴近真实世界的原貌,从而帮助管理者判断企业价值活动的现状,作出改进的决策。
提升企业价值管理的前提一定是充分理解和认识企业价值创造的过程和原理,而实现价值管理的基础则是获取反映价值活动原貌的信息。会计作为企业内目前最庞大、最成熟的信息系统自然是承担这一信息提供者的最优选择。但是,现有的会计信息,尤其是财务会计信息的计量结构和逻辑并不满足价值活动的本质,因此过去在原有会计信息基础上所作的“改良”仍达不到企业价值最大化的目标。
尽管本文对象是企业价值,但是放眼整个社会范围,各类资源也基本满足“组合”“合作”的运作规律,难以凭孤立、个体的形式发挥作用。价值信息单元的提出,将信息科学、信息技术、系统论等其他学科的相关理论有机地与会计计量理论相结合,提高了信息计量对企业价值管理的支持力度。在价值管理新的研究范式基础上,拓展了未来企业价值管理与信息系统研究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