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大地》：这是一部独特而有文化与艺术意义的书

段怀清

（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 上海 200433）

在国内当下有关美国女作家赛珍珠（Pearl S.Buck，1892-1973）的研究格局中，有一个特点越来越突出而且引人注目，那就是在地域性研究与全国性乃至世界性研究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频繁展开学术对话交流的良性互动态势。这里所谓地域性研究，主要是以曾被赛珍珠称之为“我的中国故乡”的江苏镇江为中心而形成的一种极富地域特色的学术——文化研究。

相比于南京、宿州等地的赛珍珠研究，镇江的赛珍珠研究不仅在时间上起步早，而且起点高、规划远、发展快、影响大。除了众所周知的一会（镇江赛珍珠研究会）、一居（赛珍珠故居）、一馆（赛珍珠纪念馆）、三校（江苏大学、江苏科技大学、镇江高专）这些机构性存在之外，迄今镇江赛珍珠研究会已经成功举办过8 次赛珍珠国际学术研讨会，出版了会议论文集、学术专著、赛珍珠作品翻译等相关成果，还制作了赛珍珠题材及主题的电视剧、专题片和歌舞剧等，镇江事实上已经成为中国乃至世界范围的赛珍珠文学及赛珍珠文化研究的中心和重镇，在聚集扩散赛珍珠的学术研究成果、传播辐射赛珍珠的精神文化方面，镇江正更为积极自信地发挥着不可替代的引领与推动作用。

随着赛珍珠研究的深入和扩展，越来越多的研究者注意到，赛珍珠的意义与价值，并不仅仅体现在文学方面。全世界绝大多数读者，大概都是通过《大地》等作品走进赛珍珠的世界的，但赛珍珠的世界又并非只有《大地》和文学。某种程度上，对于世界范围内的大多数读者来说，真正感动他们的，在王龙、阿兰这些中国北方农民的生命故事之外，还有一个属于赛珍珠的人性的与人道的精神世界。

由镇江赛珍珠研究会现任会长卢章平教授领衔主编的《春晖大地：赛珍珠主题诗书画影印作品集萃》（江苏大学出版社），无疑是镇江赛珍珠研究界奉献给广大读者的又一丰硕成果。如果从镇江与全国乃至全球的赛珍珠研究这一大的格局来看，《春晖大地：赛珍珠主题诗书画影印作品集萃》一书的编纂出版，显然具有独特的文化意义和出版价值。它更为明确坚定地将赛珍珠的意义与价值，从文学与学术领域，延伸扩展到文化和精神领域，通过诗书画影印这样五种极富中国传统文化特质的艺术形式，新颖别致地呈现赛珍珠的生平，丰富多样地诠释赛珍珠的人桥理想，真诚深情地赞颂赛珍珠深厚的人道主义与国际主义精神，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独特阅读体验。

《春晖大地》共有诗词67 首、书法63 幅、绘画11 幅、篆刻20 方、摄影10 幅。上述作品的作者，来自于全国各地，其中亦不乏名家里手。

全书按照“登云故梦”——“人桥风采”——“珍珠永辉”这三部分，时间顺序上分别涵盖了赛珍珠生前和生后：前面两个主题分别涵盖了赛珍珠的幼年至青年，以及青年至晚年，而后一个主题则涵盖了赛珍珠去世之后，尤其是她的人文精神、人格魅力、人性光辉的感召和影响。

在该书序言中，有这样一段文字，描述这部在形式及内容上都别具一格的艺术作品试图完成的理想目标：

将赛珍珠主题和中国传统文化的五种形式融为一炉，筹划其作品将沿着赛珍珠在世界的足迹到世界各地巡展，以实现更大范围内中西方文化艺术的交流，让中国人民、世界人民更加理解赛珍珠的精彩！

我们都知道，赛珍珠的中国知识至少有两大部分构成，一部分是记录在纸质文字之中的历史中国，那是一个已经完成的中国，赛珍珠通过父亲为她延聘的本土中文塾师的引领教授方式，阅读并深入到这样一个历史中国和文学中国当中并受益匪浅；另一部分是呈现在赛珍珠日常生活当中的活生生的现实中国，这是一个每天都在更新又长久延续不变的大地中国、生活中国与日常中国。对于这一个中国，赛珍珠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好奇心和亲近感。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深入其中，并从中发现了成就她的文学和她的精神世界的最深厚亦最丰美的人性瑰宝。

对于上述两个中国，赛珍珠都有着她自己非常独特又非常认真的认知和判断，而且在她的文学中，亦都有着反复的刻画、描写和表现。

当然，相对于传统中国和古典文士，赛珍珠作品中更引人注目的，显然是她对现代中国和现代知识分子的关注与描写，但这并不代表着赛珍珠对于传统中国和古典文士是隔膜的，更不是反对和否定的，恰恰相反，在赛珍珠的文学语言中，随处可见她对传统中国和古典文士的肯定乃至赞美。

现在，《春晖大地》借用赛珍珠绝对不会陌生的传统中国文士自我表达最常用的诗书画印等艺术形式，来进一步发掘诠释赛珍珠精神世界的丰富深厚内蕴，这不仅仅只是一种赛珍珠研究在方法形式意义上的可贵探索创新，也是对于赛珍珠文化精神发掘诠释及认同传播的一种明确坚定宣示。它不仅将过去的赛珍珠与今天的读者再一次关联在一起，而且也将一个朝向当下及未来开放的赛珍珠的精神世界，艺术而清晰地呈现在今天的读者面前。对于前者，我们或许通过其他方式已有所了解，而对于后者，则无疑是我们需要予以认真足够的重视和关注的。

而《春晖大地》，显然很好地昭示并提醒了这一点。

2019年1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