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史学科百年历史之溯源

尧捷，王思明

(南京农业大学，江苏 南京 210095)

中国农史研究萌芽于二十世纪初期，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是最早开展农史研究的机构之一。农史学界关于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创建的确切时间持有不同的看法。杨乙丹、樊志民两位教授的力作《“双一流”背景下农业史学科发展的挑战与前景展望》中以1921年为金陵大学设立农业图书部，开始收藏中国农业古籍的时间[1]。《南京农业大学发展史·历史卷》中描述“1923年金陵大学成立农业图书研究部，由1920年金陵大学农科毕业的万国鼎主持。”[2]李根蟠、王小嘉在《中国农业历史研究的回顾与展望》一文中提到“万国鼎从1924年任南京金陵大学农经系农业图书部(1932年改组为农业历史研究组)主任起，开始着手系统收集整理农业历史资料。”[3]惠富平在《积石成山、继往开来——1920年代以来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的农业文化遗产整理与保护》一文中，采纳1920年作为金陵大学农业史资料机构的创建时间[4]。本文在充分利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金陵大学档案全宗”与美国耶鲁大学神学院图书馆馆藏“亚洲基督教高等教育联合董事会档案”(Archives of the United Board for Christian Higher Education in Asia)的基础上，试图通过金陵大学高层领导与美国农业局施永高博士及卫德女士的通信，金陵大学年度报告，金陵大学农林科年报，金陵大学图书馆概况等资料，将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的筹建时间追溯至1920年，还原中国最早农史研究机构的创建过程和主要工作。

本文研究的主要意义在于通过查考第一手的金陵大学英文档案资料，在原始信件和报告中发掘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创建的相关线索，试图厘清作为中国最早农史研究机构——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注]中文文献中首次提到合作部出自1925年11月时任金陵大学图书馆馆务的陈长伟(1923年金陵大学毕业任职图书馆)的文章《金陵大学图书馆》:“民国十年(1921)，本馆与美国农部组织合作部于本馆，志在汇编我国古来农书索引；由美国政府派王德女士来宁，主任其事。”此处以图书馆合作部称呼。经过考证耶鲁大学神学院图书馆的亚洲高等教育联合董事会档案中金陵大学的档案，1920—1921年度金陵大学农林科年报中记载与美国农业部的合作，“One of the most advanced steps in this cooperation is the arrangement made between Mr.Walter T.Swingle of the Department and Dean Reisner of the College whereby Miss Katherine H.Wead, B.A.(Smith), of the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 Library, is loaned to the university for at least one year, for the purpose of helping with the collection and indexing of the agricultural and botancial works, which are so essential to scientific agricultural work in China.”其中表明由农业图书馆部门的卫德女士借调到金陵大学一年，负责收集和索引农业和植物学著作。1923—1924年度农林科报告，农业图书研究部的总结报告中表示研究部继承了合作部与美国农业部合作的工作，也继承了搜集的农书和编制的索引卡片，作为合作部工作的延续。所以，根据此次合作的主要内容和相关材料佐证，可以将机构的名称定为农业图书合作部，它由金陵大学图书馆和美国农业部合作创建，主要工作是收集和索引中国古农书，进行了一些基础性的农史研究工作，为农业图书研究部、农史研究组的建立和发展做了充分的准备。的具体筹建脉络，通过翔实可靠的原始档案资料，将农业图书合作部的筹建时间确定在1920年，并且还原合作部筹建的具体过程，以期弥补目前农史学界关于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时期相关研究的匮乏，抛砖引玉，为广大农史研究者对于中国农史学科起源的探讨提供一点思路和资料。

一、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成立的缘起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部合作部的成立，离不开金陵大学高层领导与美国农业部官员的合作意向。主要参与人物包括时任金陵大学校长包文(A.J.Bowen)，副校长文怀恩(J.E.Williams)，农林科长芮思娄(J.E.Reisner)，美国农业部植物产业局官员施永高(Walter T. Swingle)和他的下属卫德女士(Katharine Howes Wead)。其中，施永高对于中国古农书的强烈兴趣和金陵大学农林科与美国农业部的合作是两个主要的因素。

(一) 美国农业部官员施永高对于中国古农书的兴趣

施永高是美国农业植物学家，1891年开始在美国农业局植物产业局就职，主要研究方向为热带和亚热带作物的农学、植物演变史和植物病理学[5]。施永高在阅读柑橘栽培史时，对中国古代农业文献产生了兴趣，因为柑橘在亚洲很早就被驯化了，许多人工培育品种的野生近亲品种都是亚洲地区的本地品种。由于研究和工作的需要，他开始收集中国古老的草药(本草)、方志、农业论文和经济植物百科全书，尤其是中国的地方志。“在过去的几年里，笔者一直在研究中国的柑橘类水果。与这项工作相关的是，笔者查阅了在国会图书馆和芝加哥的约翰克里拉图书馆中，所有中国地理作品的关于柑橘类水果的章节。这些翻译证明了中国地方志在现代农业研究中的巨大价值。”[6]卫德女士在美国农业部植物工业局担任研究图书馆员，隶属于施永高的研究团队。

(二) 金陵大学农林科与美国农业部的合作

施永高以美国农业局植物产业局官员的身份在中美农业合作交流领域和芮思娄、克乃文都有过业务上的交集，他也很欣赏包文、芮思娄等人为金陵大学农学发展所做出的努力，正好金陵大学与美国农业局有相关合作。根据1918—1919年金陵大学农林科年报，美国农业部提供种子，在中国各地区开展棉花种植试验[7]，这份年报中还提到了棉花改良工作，这项工作的重要参与者美国棉花专家郭仁风(J.B.Griffing)，正是施永高推荐给芮思娄的[8]。

在合作中，文怀恩了解到施永高在国会图书馆对索引中文书籍所做的一些工作以及对中国书籍的热情。1919年6月25日，文怀恩写给芮思娄的信中，提到施永高对中国图书馆的兴趣。

“如果能够让施永高对您正在进行的工作充满兴趣，那将会对您有所帮助。他似乎已成为了金陵大学所有事业最热情的支持者。他对图书馆的发展特别感兴趣。他在国会图书馆的为大量中文收藏编制索引中做了出色的工作，顺便提一下，这是除了中国和日本以外规模最大的中文藏书。”[9]

此时文怀恩等正在为金陵大学筹集资金建造一座现代化的图书馆建筑，施永高得知这个消息，于1919年8月16日专门写信给金陵大学副校长文怀恩，强调了中国图书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价值，以及建设一个现代化图书馆的必要性。

在这封长信中，施永高表达了对具有珍贵价值的中国书籍在未来的发展境况的担忧，并且建议金陵大学图书馆采用卡片索引的方法应用于中国书籍，以便于获取其中的知识。施永高还在信中表达了对于金陵大学建立一座现代的图书馆建筑的期待，可以吸引中国的古老藏书，更方便地向西方学者解释中国古书的内涵[10]。

施永高虽然没有在信中表明与金陵大学图书馆合作的具体想法，但是从他对中国古书表现出的强烈兴趣和对建设图书馆的支持，可以看出此时他应该已经存在合作的意向了，不过还需要和文怀恩、芮思娄等人进一步交流信息才能做出决定。

二、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的筹建过程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创立的标志性事件为卫德女士获得金陵大学农业图合作部主任的任命和前往南京就任，根据已知的资料来源，自1920年夏至1921年春，是金陵大学高层与美国农业部施永高商讨卫德女士来南京具体安排的时期。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双方就卫德女士来华的时间、行程、工作安排、住宿、工资和差旅费等进行了细致的讨论，并最终敲定卫德女士1921年5月离开美国前往南京。

(一) 初步确定合作事项(1920年12月)

1920年12月24日，芮思娄写信给校长包文和图书馆员克乃文，阐述了关于卫德女士来华的初步安排。“本周三在华盛顿与施永高先生和卫德女士会面，讨论了关于金陵大学图书馆中文部分馆藏的发展以及与施永高先生的合作。我寄给你们的这封信已经获得了施永高先生和卫德女士的同意。……当我们一起在华盛顿时，包文先生与凯瑟琳·卫德女士进行了见面交流，她愿意来中国，而施永高先生急于让她去南京学习中文一两年。她在施永高先生的指导下负责国会图书馆的中文馆藏部分的工作已经有三年了……”[11]这一部分提到包文已经与卫德女士有过交流，卫德女士在中国文献汇编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施永高也希望卫德女士早些来南京学习中文，以便更好地索引中文书籍。

接下来芮思娄阐述了卫德女士暂定的工作安排，“我们的想法是让卫德女士今年夏天前往南京主持管理图书馆工作，直到克乃文先生结束在国会图书馆工作回到南京。据了解，卫德女士将部分时间参与大学图书馆工作，另外部分时间学习语言课程。卫德女士愿意接受教会任命在金陵大学工作一年或两年。”[12]

这封信件比较清晰地阐述了卫德女士来到金陵大学从事中文书籍索引的工作和安排，由此可以确认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的筹建可以追溯至1920年。

(二) 美国农业部批准合作(1921年1月)

1921年1月7日，芮思娄致信施永高，附上写给包文校长和克乃文先生的信件、卫德女士来信的复本和芮思娄的回信。希望得到美方的正式合作信件转发给包文校长[13]。1921年1月13日，施永高回复芮思娄1月7日的来信，以美国农业部官员的身份确认了双方的合作，进一步明确了卫德女士将会来到金陵大学图书馆指导古农书索引编制的工作。他在信中写道：“我收到了你1月7日的来信，我相信如果这个计划得到了包文校长和图书馆员克乃文的批准，我可以安排凯瑟琳·卫德女士外派到金陵大学图书馆实行半工制工作。”

这封信中，施永高正式提出了合作方案，卫德女士将在金陵大学图书馆进行半工制的工作，运用她在国会图书馆就有编制中文书籍索引的丰富经验，为中文书籍，特别是农业地理和植物书籍编制索引。同时，施永高对卫德从美国来中国的行程做出了具体安排。施永高还提出愿意共享国会图书馆在六年来完成的中文书籍索引副本，并且表示希望和金陵大学图书馆保持长期合作[14]。这封信中施永高以美国农业部官员的身份对这次合作做出了安排，进一步确认了此次合作的可行性。

芮思娄于2月3日给施永高回信，表示他很高兴收到施永高1月13日的来信，这封信将有助于金陵大学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认识到卫德女士的来到对于古农书的索引工作有着巨大的帮助。针对施永高1月14日的来信，芮思娄表示他已经充分意识到这项工作的重要价值，一定会热情的支持双方的合作。同时表示他送信给了卫德女士征求她本人的同意[15]。同一天，芮思娄写信给卫德女士征求她的意见[16]，卫德女士在次日给出了肯定的回复：“我很高兴今天早上收到你写给包文先生和克乃文先生的信。其中的条款清楚而令人满意。”并且，卫德女士对自己的行程安排提出了一些建议。希望尽量安排在5月离开[17]。2月8日，芮思娄回复卫德女士已经为她暂定了5月份的船票[18]。2月15日，芮思娄再次致信卫德女士，除去提醒船票行程，还提到需要卫德女士提供正式的推荐信，用以推进金陵大学的任命流程[19]。从卫德女士的简历中可知，她具有匹兹堡卡内基图书馆学校的证书，至少6年的图书馆工作管理经验，1年左右编制中文书籍索引的经验，有一定的中文基础，资质优秀，完全符合国会图书馆与金陵大学图书馆合作的要求[20]。

至此，施永高代表美国农业部和国会图书馆已经正式确认了派遣卫德女士来金陵大学图书馆工作一年，与此同时，芮思娄积极与金陵大学位于美国的托事部沟通，请求批准卫德女士来南京一事以及处理寄送船票等相关事务。

(三) 金陵大学正式批准合作(1921年4月)

金陵大学托事部1921年时任会长是美国著名学者、教士斯皮尔(Robert Elliott Speer)。4月16日，芮思娄致信斯皮尔博士，向他报告卫德女士将要前往金陵大学图书馆工作一事。“随函附上与凯瑟琳·卫德女士有关的文件，这位年轻女士是根据美国农业部和金陵大学的共同利益被送往中国从事图书馆工作的[21]。

芮思娄在信中说明，这是美国农业部和金陵大学的一项合作，派遣卫德女士来金陵大学图书馆工作，美国农业部提供每年900美元的支持，金陵大学负责旅行费用和卫德女士在南京工作的费用。这项合作已得到校长包文的批准，包文1920年夏天与卫德女士已经有过会面，并且对她的能力十分认可。随函附上施永高1月13日的合作信函，这封信简述了卫德女士在金陵大学的工作计划，用于证明这项合作对金陵大学的图书馆事业是很有帮助的。根据之后芮思娄与施永高的通信，斯皮尔博士批准了这项合作，卫德女士按照计划来到南京。

(四) 合作正式开始(1921年夏)

临近5月份预定的出发日期时，芮思娄再次联系施永高，请求确认卫德女士行程安排的可行性。4月5日，芮思娄致信施永高，请求他尽快确认卫德女士的出行时间[22]。施永高4月7日回复芮思娄：“我正在尽我所能使卫德女士的授权得以通过。我希望能在几个小时内通知你成功的消息。”[23]4月19日，施永高告知芮思娄已确认卫德女士准备5月5日从旧金山乘船出发前往南京。“卫德女士目前打算于4月27日星期三晚上离开。如果她的计划有任何变化我会告知你。”[24]经过近10个月的筹划，金陵大学和美国农业部就卫德女士来华的路线、具体工作、工资支付等问题进行了一系列的商榷，终于尘埃落定。8月19日，芮思娄致信施永高，克乃文写信告知他卫德女士已经抵达南京并开始学习中文[25]。

派遣卫德女士来金陵大学图书馆工作，这是金陵大学与美国农业部和美国国会图书馆三方之间的合作，主要由美国农业部植物工业局施永高博士和金陵大学农林科长芮思娄斡旋商讨，在获得三方面批准的情况下，卫德女士带来编制图书索引的技术，金陵大学帮忙搜集中国古农书，三方互利共赢。1921—1922年度图书馆委员会会议记录中，包文校长确认了这一安排。“通过芮思娄先生和施永高先生的安排，美国农业部植物工业局研究馆员凯瑟琳·卫德女士将从今年秋天开始在南京度过一年或两年，学习中文，并在国会图书馆和我们图书馆的合作下从事中文图书的分类工作。”[26]

三、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的主要工作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以卫德女士为主导，卫德女士依照金陵大学与美国农业部的合作协议，带来了美国国会图书馆编制中英文书籍目录索引的方法，同时亲自指导部员并参与古农书目录索引的编制，做了一些基础性的农史资料整理工作。

(一) 引进了美国国会图书馆的书目索引编制技术

卫德女士在金陵大学图书馆担任图书馆合作部主任期间，除去学习中文和为施永高搜集相关植物学书籍，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编制中文书籍索引。根据金陵大学农林科1920—1921年度报告提到，“这项合作中最先进的步骤之一来自农业部的施永高先生和农林科的芮思娄牧师之间的安排，由农业部图书馆的卫德女士借调到金陵大学至少一年，目的是帮助收集和编制农业和植物学书籍的索引，这对中国的科学农业工作是至关重要的。”[27]

在金陵大学1921—1922年度的校长报告中的图书馆部分，较为详细地阐述了卫德女士在金陵大学指导编制书籍目录索引的具体情况。“凯瑟琳·卫德女士的到来带来了一股新的力量，不仅对图书馆的发展有所帮助，同时还是振奋人心的。她的到来证明了金陵大学图书馆和美国农业部以及国会图书馆合作的完成，因为她的主要工作就是为农业部索引中国古农书。她花了一些时间学习汉语。在她的工作中，她得到了刘纯甫先生和何汉三先生的帮助。刘先生阅读中文文献并制作索引卡片，这是非常重要的工作。这些卡片随后由学生助理翻译成英文。作为一名作者，何先生帮助为中文期刊编制索引，这项工作类似于英文中的读者指南。作为咨询图书馆员，卫德女士指导了一般小册子的分类和编目，这项工作揭示了在图书馆长期被掩藏的宝藏。”[28]报告中还提到自4月以来，中文期刊的索引已经开始使用，提供英文字母顺序查找和中文查找两种途径，中文书籍的卡片编目也取代之前旧的图书目录，开始引入金陵大学图书馆使用，提高了古农书资源的利用效率。

(二) 为中国古农书编制索引

卫德女士任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主任的一年多时间内，引进了西方索引技术，采用中英文对照，中文按照首字笔画的多少排列，分次序先后。卫德女士编制了《玉海食货索引》《授时通考索引》，并且指导合作部成员编制其他书籍索引，毛雍与刘纯甫合编《南方草木状索引》，刘纯甫还单独完成《四库全书总目索引》。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的另外一项重要工作成果是1924年六月出版由毛雍编辑的《中国农书目录汇编》。《中国农书目录汇编》查考南京及本省附近各图书馆的图书，将所有涉及农业的古籍分类汇编，分为总记、时令、占侯、农具、水利、灾荒、名物诠释、博物、物产、作物、茶、园艺、森林、畜牧、蚕桑、水产、农产制造、农业经济、家庭经济、杂论和杂类共21类，博物类分博物、植物、动物和昆虫4属，园艺类分园艺总记、果、蔬、花、园林5属，提纲挈领，供农业研究参考[29]。截至1930年，农业图书研究部已经完成全文索引的古农书有六本，玉海、授时通考、南方草木状、农桑辑要、蚕事要略和牧令书辑要。完成部分索引的有10本，玉涵山房辑一书中8份关于农业的作品、农书、农政全书、救荒辑要初编、荒政丛书、筹济编、康济编、江南通志、浙江通志[30]。

四、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对农史学科发展的影响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于1920年筹建， 1923年并入金陵大学农业经济系，扩充为农业图书研究部， 1924年后由万国鼎任合作部主任，1932年改组为农业经济系农业历史研究组，承担中国农史学科的科研、教学和资料搜集整理，1955年7月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在中国农业科学院筹备小组和南京农学院双重领导下在南京农学院成立，万国鼎被任命为室主任。可以看到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和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一脉相承，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为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的成立和发展做了研究人员、研究资料和研究方法上的准备。

(一)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为农史学科的发展培养了研究人员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主要成员之一毛雍，1924年出版了《中国农书目录汇编》，将所有涉及农业的古籍分类汇编，提纲挈领，类目详尽，具有重要的农史研究参考价值。1924年开始，万国鼎承担着指导农史研究开展、组织搜集农史资料的重要工作，是我国农业历史研究主要开拓者与奠基人，1955年被任命为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主任。万国鼎1920年毕业于金陵大学农林科，他在求学期间就表现出了对中国农史发展的非凡兴趣，1924年担任农业图书研究部主任，在农业图书合作部整理的古农书的基础上，万国鼎组织开展了更加全面深入的农史资料搜集工作。“不仅取材于整部的农书，就是片段的记录，只要与农学有关而稍有价值的也一律都在搜集之例。”[31]截至1933年，研究部收藏的有关方志达2104种。在万国鼎的带领下，农业图书研究部搜集了大量的丰富的农史资料，在当时各大学农史研究机构中首屈一指，逐渐成为中国农史研究的中心阵地。1955年万国鼎主政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 在继续组织开展前往各个城市进行资料搜集整理工作的同时，还创办了《农业遗产研究集刊》《农史研究集刊》等中国农史学科最早的学术刊物，积极组织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的研究工作，让更多的研究人员关注到农史学科的重要意义。

(二)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为农史学科的发展积累了研究资料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注重搜集古农书，编制农书索引，积累了大量的一手资料，同时，研究人员对资料进行考证编辑，出版了重要的农业历史研究参考书目，为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做了资料上的准备。1924年，毛雍出版了《中国农书目录汇编》，将所有涉及农业的古籍分类汇编。截至1930年，农业图书研究部已经完成全文索引的古农书有六本，玉海、授时通考、南方草木状、农桑辑要、蚕事要略和牧令书辑要。完成部分索引的有10本，玉涵山房辑一书中8份关于农业的作品、农书、农政全书、救荒辑要初编、荒政丛书、筹济编、康济编、江南通志、浙江通志。农业图书研究部集成图书合作部的事业，广泛搜集古农书并且编制索引，截至1931年5月，农业图书研究部藏书共计2920部50090册，其中地方志有1597部18460册。除此之外，为编纂《先农集成》，积累了约3000万字的农史资料，为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积累了重要的农史资料。

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成立后，对金陵大学农业图书研究部的资料进行汇编整理，出版了《中国农学遗产选集》稻、麦、粮食作物、棉、麻、豆类、油料作物、柑橘等八个专辑的上编。这些资料检索便利，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好评。此外，还从各地的八千多部地方志中辑录了3600多万字的农史资料，分类整理为《方志综合资料》《方志分类资料》《方志物产资料》共计680册。这些农史资料种类齐全、内容丰富，为农史研究的开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三)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为农史学科的发展提供了研究方法

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在农业书籍索引编制方面的改进，作为一种重要的农史研究方法，对于中国农史研究具有深远的意义。1921年，卫德女士带来了国会图书馆编制中文古农书索引的方法，她将宋应麟所辑《玉海》中食货一部，制成索引，中英文对照，而以中文首字笔画的多少，依次排列，查阅非常便利，她还将《授时通考》全书，作成索引，编为《授时通考索引》，和《玉海食货索引》一样，采取中英文对照和首字笔画顺序检索，其便检查。卫德小姐的索引方法在金陵大学图书馆员中推广，颇有成效。自1922年4月以来，中文期刊的索引已经开始使用，提供英文字母顺序查找和中文查找两种途径，中文书籍的卡片编目也取代之前旧的图书目录，开始引入金陵大学图书馆使用，提高了古农书资源的利用效率。

1924年春，万国鼎到农业图书研究部伊始，就参与一系列书目索引的编制，工作中发现当时使用的检字法效率不高，反复繁杂，于是致力于编制高效通用的索引书籍，陆续发表了《汉字母笔排列法》和《修正汉字母排列法大纲》，1925年开始编制《新桥字典》。当时农业图书研究部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编纂农业文献索引，1933年《农业论文索引》编印出版，应用了万氏汉字母笔排列法，这在当时国内是开创性的工作。此外，《金陵大学图书馆方志目》(万国鼎，储瑞棠同编，金陵学报，1933年1月)所附的“方志地名索引”等书目索引也采用了万氏汉字母笔排列法。

结语

本文通过调研金陵大学的档案资料，溯源我国农史研究的源头，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的前身——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根据已知的资料，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的筹建可以追溯至1920年，美国农业部官员施永高与农林科长芮思娄协商派遣卫德女士来华搜集和索引古农书，1921年经过美国农业部和金陵大学托事部的批准，正式派遣卫德女士来到金陵大学图书馆任图书馆合作部主任，引进了西方编制索引的方法，开创了中国的农史研究。金陵大学农业图书合作部1923年并入金陵大学农业经济系，扩充为农业图书研究部，1924年后由万国鼎任合作部主任，1932年改组为农业经济系农业历史研究组，虽然机构人员几经变动，但始终坚持着开展中国农史研究，尤其是广泛搜集各地农史资料，历时10多年,收集的农史资料约有3000万字。同时，万国鼎还出版了《农业论文索引》《中西对照历代纪年图表》等参考书目，对于农史研究工作中不可缺少的资料整理索引环节提供了帮助。其在几十年的实践中，在中国古农书的搜集整理和古农书索引编制方面积累了初步的经验。以万国鼎为中心的一批农史研究人才，为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的建立提供了人才、资料和方法上的准备，为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的成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本文作为对中国农史研究历史溯源的探讨，由于相关资料年代久远，可能出现的疏漏之处，还望各位农史研究专家学者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