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烟记(六章)

2019-12-30 04:30四川
星星·散文诗 2019年24期
关键词:骨缝理疗

郭 毅(四川)

暴雨来到的时辰

步行者,驾车者……突然就被黑云压顶慌乱了。

相对的慢与快,只不过掩盖各自的惊讶,并没放慢雨脚奔跑的速度。

天空下,一朵朵闪射的光,比闪电鲜明,比雷霆快捷。

他们就像头顶刀剑的落荒者,拖着满身的伤口,在檐边滴血。

被吹散的伞,撤下骨架,再快,也比不上驾车者在车子里侧卧的身影。

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了。除了大风擎举的刀剑在拼杀,他们的肉体没返过神来。

这个世界,人妖殊异,一声炸雷就分了出来。

崇高与卑劣,傲慢与无礼,杰出与平庸……都只是雷霆与闪电分而得之的吼叫与光速。

买烟记

我终于找到了心肺衰弱,黢黑,一息尚存的原因。

它们就像一根根抽完的时间,燃烧灵感和灰烬,抽干了骨头和血,

如此痛苦难支地咳嗽,寸步难行。

纵然时光高举枪口,一步步抵身,这身空荡荡的皮囊,也从口腔吞进了火,

吞进了人生中不属于自己的命运。

现在,该还回去了,不管是用汗水挣来的功名,还是用心换取的财富,统统在一包药里。

所爱的,远远地站在一边束手无策。

所恨的,幸灾乐祸对着你发出胜利的怪笑。

但是,世上还有不乏冒名的僭越者、拙劣的效颦者及沽名钓誉赖以为生的小丑,

他们总在会议厅、谈判桌上、酒席上……不停地给你递烟,

让你上瘾,又不停地失去圣杯,失去治人治己的尚方宝剑。

熏乱这个世界的秩序,迷离从人类脐带分泌而来的那一滴干净的血,所豢养的气魄和胆量。

雷霆在天上翻越

最后一只鸟儿带走了这天的光彩。

风撵着乌云,变换的位置,一朵朵压满他的心空。

一个本质属金的炸雷,没有闪电,也不屑于闪电插科打诨。不屑于前前后后的枪械,打开刺刀,为他的到来清场。但他是属金的,每声稳健的回响溅起的壮丽在翻越,在翻越。

一个本质属木的炸雷,开化的民间,土木结构的房舍,草木葱郁,摇摇晃晃,是庶民借以温暖的安慰。是他落草之后得以“自我”蜕变的风云,在翻越,在翻越。

一个本质属水的炸雷,离不开属土的大地。他再不是靠一块土地养活自己的人。他在习武中升华,在习文中提炼,在蜕变中更新……就像声电光中闪烁的豹子、虫子……在翻越,在翻越。

……

但是,这一切最终归于一个属火的炸雷。

恍恍惚惚,只看到一个深爱的人给他悉心关照,为他送来伞、粮食和布匹……

四周巨大的烟尘,因之有了起伏,有了火焰中哔哔啪啪的炸裂,在他的血液里、骨缝中、灵魂间……溅起金木水土火,

跟随声泪俱下的雨点,在翻越,在翻越……

理疗颂歌

从头到脚,本质的疼,沿着遍布的经络在做体操。

他感觉的伤,顺着沙棘鸸鹋油在刮痧板的驱使下,举着锋利的兵刃,发出意志与力量的对抗。

这身气量素来的自我,除了自卑,所有的欲念不为血肉动摇。它们依靠的骨头,一寸寸滑动,再不是走南闯北叱咤的厉喝发出的牵扯。它们是那渡江的船,旧了,破了,已经丧失力气在江面飘零。如果不疗伤,不重组,理想和信仰就没法在江上继续乘风破浪,就看不到天空星星点点的光芒。

人生的彼岸说长也长,说短只不过眨眼就到了。

这身半途而废的骨肉,所浸透的风寒,所面临筋伤,河道堵塞,气滞水缓,已经灾祸不断。如果不及时拔出、拉直,怎么能安稳情志达到彼岸,以求得潇洒、圆满。

这么多年,这自燃的骨肉,纳进的烟熏火燎,再没足够的火,点燃一根奔赴的干柴;这遍布浓烟的熔炉,也尚未炼成火眼金睛看清世上的星盏;这七情六欲燃烧爱恨世仇的眼睛,也尚未看见儿女接过衣钵,传承优秀的种子……

他趴在理疗床上,只感觉理疗师的手,在拔筋,在刮痧……一遍遍消耗着这半生聚集的浊气、淤毒……

而另一个自我,在时间的流淌间,要什么时候才能像春天的鸟儿唱着颂歌,向这个世界发出天空的赞美?

理疗师说:你听,窗外的鸟儿已经展翅!阳光大地,春暖花开!

与友畅谈

人生几何,这江山舔舐光明与暗黑,就这么星月轮转,脱光多少件冰凉的衣服,又披戴多少顶五彩的花冠,才将你我安静地置于河边,看世海苍茫、波翻浪涌。

这无穷的流淌,怎么也合不上睫毛。就像我们躺在孤独的床上盯着窗外移动的星盏,想远方的亲人;也像亲人隔山隔水,站在村口或坐在院子的树下举头望月,向孩子们说起我们。

孩子们听着听着就走了,他们远远地像星月,从东到西,走南闯北,在各个关口发呆。就像我们秉持宣纸,画出山水、村落……将牛羊、鸡狗……置于亲人扶持农具的前方和身后。

这样的情景走多远,我们的血脉就走多远。

它们无缘无故地嵌在骨缝,风一吹就像种子在原野举起头颅,伸开胳膊,发出惊世的颤栗。

它们那么急迫,那么疯狂,很快,就占据了山山水水。就像我们摧枯拉朽,卷走世上的所有,将思念和痛苦留给自己的父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世上的东西只要长大,越来越好的条件和环境都留不下。比如:猫要嫁女,狗要分家;人心不蛊,偏要远走……

我本来是可以回去的,但这中年的肉身漂洋过海,已颠倒了全部的气场。

你也一样,走着走着就到这里,和我扯起中年的话题,让本来可以回去的心,突然梗阻,暂搁前冲的骨血。

飞雪,在六月的骨缝之内

明明是日上中天的六月,明明是薄衣短衫的六月,明明是垂涎凉爽的六月……

他却像扎寒的冰窟,对别人喊冷。

他走一步,内心的雪就飞一层,手持的剑就挥动一层白。

他说他积寒已深,再热的世界只不过是个表面,缓缓折叠了时间。

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对他无须描述,只把他当成一件稀世珍品,很少考虑他的悲伤和痛苦。

他们没想到,自己也在他的身边,感染上冷。

这个世界还有一些人,因为纵欲、挥霍……比他冷得更深。

他们外表发热,内心冰冷,已绝少达到峰顶。

而他,只不过从峰顶下来,因为出汗太多,没能及时闭合毛孔,又投入生活的战斗,让风寒伺机而入,

才在这里对着理疗师说:拔出来吧,我还要好好生活!

而一些人,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拔出浸心的冷。他们除了不停地攫取,信心和信仰已滑向深渊,再强有力的药气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阵风。

只有他,对自己,对这个世界,才有信心忍住疼也要拔出积寒成病的淤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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