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阿甘”

赴江苏宿迁采访全国优秀刑警徐同凯之前，我网上查了一下，知道那里是盖世英雄项羽的故乡。又看了一下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徐同凯的材料，初步了解了他的概况。他参与了1000余起重特大案件的侦破工作，近几年牵头侦办部省督办重要案件20余起，在诸多案件侦破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立过1次二等功，3次三等功，以及被评为百佳刑警、全国优秀人民警察等诸多荣誉。我在公安杂志社干了近30年，采访过全国无数大案要案和诸多传奇侦探，可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开始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前往采访。

初见徐队长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与之握手寒暄后，感觉他不是想象中项羽般高大阳刚，而且有点偏矮，皮肤黝黑，其貌不扬。

我习惯性地问他：“你是否因为喜欢看侦探方面的书，才选择当了警察？”徐队长摇摇头否定后，很直率地告诉我，是因为出身农村，家庭经济状况不太好，所以在填写志愿的时候选择了警校，学校有补贴，想尽力减轻家人负担。

徐队长回忆说，读高一时，有天放学回来，见母亲一人在地里收割麦子，满头大汗，衣服全湿透了。这对他的刺激很大，当晚就决定帮母亲一把，明天不去上学了。两年后，母亲对他说，你应该去读书，妈再累也不感到苦，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妈再累也心满意足了。

徐队长高三回到学校复读，开学摸底考试，他的成绩是班上垫底。老师对他有点失望，但他凭着一股子傻劲，昼夜苦读，比别人付出更多心血。高考成绩出来后，他的成绩班里第七名，其实，他可以考更好的学校。

对于他的坦诚，我颇有好感。我又问徐队长：“听说你昨晚忙到12点才回家，早晨就不跑步了吧？”他坚定地说：“照样跑，每天10公里，雷打不动。”我追问：“听说你坚持了十多年，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徐队长点燃一支细细的香烟，笑着说：“因为老是熬夜，感到身体有点虚，为了增强体质，就决定跑步。跑了一段时间，因为忙于工作，许多同事都放弃了，但我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徐队长补充说：“坚持下来后，我发现跑步有许多好处，不仅锻炼了身体，也磨炼了意志，还有就像诗人喝酒写诗一样，跑步时人特别兴奋，许多破案的灵感是在跑步中闪现的。”

听罢，我不由得想起了美国影片《阿甘正传》，里面的主角叫阿甘，他并不聪颖，但因他坚持跑步，把个人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所以才能有机会上大学，才能有机会被总统接见，才能有机会退伍后被授勋章，才能经商成功。

我感到徐队长其坚韧不拔的精神，和阿甘又何其相似！从一个个案例中，我在寻找徐同凯与阿甘的相似点。

他具有阿甘的执着：从拖鞋上的血迹突破

走进徐同凯的办公室，我就能感觉到他的忙碌，来人不断，电话不绝。徐队长抱歉地跟我说，最近在组织侦办一个较大的涉黑案件，手头工作的确多。他是难以静下心来的，我也很理解地冲他笑笑。他说，这么多年办过太多的案件，知道你们来，最近几天在搜集几个案件情况。我赶紧打住，让他把材料打印出来，我粗粗地扫了一下，见是发案情况、领导重视、措施周详云云，比较抽象。我就说你不要客套，就以讲故事的形式，具体说说你们是如何破案的，尤其是关键处你是怎么做的。

说起自己破案的经历，徐队长似乎找到了感觉。他首先回忆起侦破2009年春节前夕那个抢劫出租车司机的案件。那天晚上，徐队长接到报案带队赶到沭阳乡下现场，见是一条田间小路，出租车停在土路中间，路旁没有路灯，更没有探头，四周一片漆黑，气温约零下10度。他们打着手电勘查现场，车里有血迹，车外找到了一顶绒线帽和一只拖鞋，另一只不知在何处。徐队长清楚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和物证，叮嘱技术人员做好提取工作，继续开展勘查和调查工作。

出租车司机被抢劫后，是自己打手机给120求救和110报案的，救护车将其送到就近医院后，没有抢救过来。医生说，司机原本是可以救活的，因他不够冷静，激烈运动引起大出血，导致症状恶化。

当晚，徐队长一行在乡下安营扎寨。翌日天蒙蒙亮，他们又来到现场寻觅第二只拖鞋和其他东西。曙色里看得清出租车头南尾北停在土路中间，两边枯草飞扬，非常荒凉。现场南面200米是项荡村，北面200多米是刘洪小学。徐队长带队沿着血迹在土埂和麦地边缘寻觅了300多米，终于在草丛中找到了另一只拖鞋。

没有目击者，调来了警犬追踪，但走了一段路便失去了方向。线索断了，只能采取笨办法，到附近的乡村挨家挨户地排摸，前后两个村有20多个组，4000多人，重点是当晚不在家和身上有血迹者。第一阶段排查的一个月里，专案组没有回家，对周边排查了一个月，没有发现线索；第二阶段，他们还是没有回家，更大范围进行排查，先后排查了几十万人，一个月又过去了，还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第三阶段，徐队长不放心，决定两个组互相交叉排查，一个月后，仍然没有线索；人海战术排查的同时，围绕物证工作也是专案侦办的重中之重，他将突破口放在了那双拖鞋上。这是一双蓝色格子条纹布拖鞋，鞋底的泡沫上印有“EVA”和“断底包换”字样。徐队长安排人员从生产和销售鞋子的源头入手，带领侦查员足迹遍布周边的山东、安徽与河南等地，一个县一个县，一家商店一家商店地走访，两个月后终于在一家叫瑞祥的宾馆里发现了相同牌子的拖鞋，距离案发现场十多公里；紧接着在距离8公里的富力旅店也发现了同类牌子的3双拖鞋，如何确定嫌疑人在哪一家住宿过呢？

相关的线索查证都是为了查明嫌疑人踪迹，线索的耦合效应就会使方向更加明确。徐队长说出了这样的话，也使案件迎来了转机。前期，他曾和专案组人员围绕出租车计价器最后一条信息，“12：20，单价：15元，计程7.7km”字样，开展了数十次的路线测试，皆是由于到城区的路四通八达而无法确定嫌疑人起点。现在，明确鞋子位置了，结合计价器信息，就能确定交叉点了。专案组据此迅速推定嫌疑人应在富力旅店住宿过。令人遗憾的是，富力旅店排查登记本上没有找到可疑的踪迹。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掉了，徐队长不甘心，坚定决心立足此点开展工作，经他仔细询问，旅店老板反映，附近村民常来这里的活动室打麻将，人员混杂，范围较大，村里有上千村民，逐个排摸费时费力。徐队长想起案发现场的拖鞋上采集到了嫌疑人的血样，便决定通过DNA来确定对象。经过对Y染色体的比对，范围大为缩小，根据项氏家族近亲排查，顺藤摸瓜，很快锁定了嫌疑人为项可，31岁，嗜赌，曾经出入富力旅店。案发后，他带着老婆远走他乡，来到500里外的安徽乡下种瓜为生。目标明确后，接下来就水到渠成了。

从发案到破案共342天，侦破期间，专案组成员大多居住在沭阳乡下，一两个月才回去取换洗的衣服。破案后，有位同事回家，老婆埋怨说，我每月拿的钱与你差不多，为什么你付出比我多几倍的心血？怪不得有句顺口溜说：“嫁人莫嫁公安郎，嫁了公安守空房；十天半月不回来，回来一包脏衣裳。”你哪是十天半月，而是一年半载。徐队长安慰他说，一开始我老不回家老婆也是这样埋怨的，慢慢习惯就好了。家庭是后院，不能节外生枝，否则影响工作，要多关心和安慰她。

他具有阿甘的认真：让测谎仪说话

采访至中午12点，徐队长看了下手机说：“对不起，我下午还要去局里汇报工作，我们抓紧到饭店里吃点饭吧。”我马上拒绝：“就在你们食堂随便吃点吧，你昨晚睡得晚，中午休息一下，下午找个熟悉的同事，我采访一下。”徐队长转了一圈，大多数侦查员出去办案了，他找来一位叫小祖的内勤。

下午2点，小祖换上了一身制服，一下子靓丽了起来。女同志比较感性。她说，我2005年刚到一大队时，徐队是大队教导员，他平时很随和，但训起人来不讲情面，很严厉。有次在乡下办案，什么事情忘了，我被他训得躲在房后的农田里哭鼻子，他在窗户里看见后，出来给我打招呼说：“刚才态度不好，对不起，我批评你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你是女同志，不要放在心里。”

望着蓝天下金灿灿的油菜花，小祖又破涕为笑，有时并不需要看到花园里鲜花绽放，万紫千红，看到纯朴的油菜花，也能感受到春的气息和一股暖意。

开始可能不习惯徐队的处事风格，但相处久了，发现他没有心眼，不拘小节，真诚敞亮，直来直去，很好相处。他对工作的要求很细很严，促使部下养成了认真细致的习惯。“第一个领导很重要，领导什么样就带出来什么样的兵。”小祖认真地说。

徐队足球踢得好，乒乓也打得好，还有打牌很厉害。听说在警校时，他是足球队长，我们队里举行乒乓球比赛他总是拿第一名，所以我们现在搞活动不敢让他参加。有次，举办打牌比赛，打到最后，他每次都能算出你手里还有什么牌，记忆力特好，判断能力强。

有一次，我与徐队一起参加了心理测谎，但他在做测谎仪试验时，比我敏感灵活。看着他做心理测试，发现他不是机械死板问答，而是随机应变，反应极快。那个女童被害案件，最后就是他利用测谎仪突破的。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徐队长这时候正好忙完进屋，我赶紧抓住这个大忙人，开口就问女童案是怎么侦破的，徐队长点上烟，娓娓道来。

那是2014年5月，村民报警，淮沭河里发现一具漂浮的尸体。经打捞发现，尸体下身裸露，颅骨粉碎性骨折，头部和胸部被紧紧包在一只白色塑料编织袋内，用铁丝捆绑了红色千斤顶，以及两块17孔空心砖。尸体在河水里已浸泡6个多月，高度腐烂无法辨认。

经侦查，发现有对李姓父母6个月前报失过9岁女儿失踪，经DNA检测，证实这个遇害女童来自15公里外的大庄村。徐队长由此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平时对她关心甚少，不久前女儿生病住院动手术，他第一次请公休假陪她，并为她补习功课，边学边教。女儿对妈妈说，爸爸其实很温柔的。徐队长能体会到被害人父母痛彻心扉的悲情，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出凶手。

尸体检验，除了两件附着物，没有任何痕迹物证，案件一时成了迷案。围绕现场的千斤顶、白色塑料编织袋和空心砖开展工作，是案件的唯一方向。

徐队长带队赴千斤顶专业产地山东荣成开展工作，经走访咨询多家公司技术员，得出的结论是，现场这个千斤顶质量不太好，是低档车用的，曾经装配在五征牌农用三轮车上。回到乡镇先排摸五征牌车，一共排出17辆。与此同时，侦查员根据徐队长的要求，按照蛇皮袋上的编号18742，找到淮安生产厂家。厂里的人反映，这些编号的蛇皮袋生产了5000只，经进一步接力查询，发现该批袋子在女童失踪的镇上杂货店出售，后卖到个人手里或是一些贩卖粮食等从业人员手中。围绕生产17孔砖的砖瓦厂销售使用情况，也有了具体信息。具备以上三个物证条件的共有三人：一个是光棍，姓董，50岁许；一个收购粮食的姓庄，30岁；还有一个姓项，40多岁。究竟谁是凶手，徐队长决定利用测谎仪来锁定。

坐在测谎仪前，戴上连接线，徐队长分别提问千斤顶、蛇皮袋、17孔砖以及运送尸体等相关情况。董光棍和项黑皮都没有反应，唯有庄长脸荧屏上反应异常，时而直线升高，时而呼吸急促。

没做过案件的人，对案件的情节不知道，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但是庄某在测谎仪前，清楚地显现他知道小孩子尸体是怎么运送到河里的，他知道涉案关键物证的具体细节，更主要的是通过测试，发现庄某在运送尸体隐藏过程中，先是送到小河塘里，后面才送到大河中，这些清楚地表明他熟知整个作案过程。“熟知案情的人，不是办案人员就是犯罪嫌疑人，庄某就是嫌疑人。”徐队长坚定地说。

心理测试击溃了庄的心理防线，通过审讯，他最终交代女童是他杀的。那天晚上喝酒后调戏邻家女童，然后将尸体绑上铁链，抛尸在离家不远的河塘里。过几天夜里发现尸体漂浮了起来，他惊恐不已，赶紧取来千斤顶，用铅丝捆绑后，装进蛇皮袋，运送到更远的大河里。

我问徐队长，你测谎仪是跟谁学的？他笑着说，那是新世纪初，在公安大学培训了3个月，老师是武伯欣教授。我感到这个东西很有用，便尝试去做。第一次应用是有位台胞回乡后巨款被盗，我开始尝试测谎仪，感到他的外甥反应异常，一审果然是他作案。小试牛刀成功后，我就开始作为破案的一种手段，结果效果特好，屡试屡成。后来我还写了论文，被《刑事技术》刊用，还被选为全省刑警队长培训教材。我感到一个侦查员最大的特点就是做一个杂家，处处留心皆学问，搞什么学什么，什么都得懂一点。

他具有阿甘的情感：从人民币编号切入

徐队长说侦查员业务上不但要成为杂家，善于钻研，还要有人文情怀，要带着对被害人的感情去侦破案件，不但要全力侦破大案要案，小案也要尽力去侦破，为老百姓破案是最大的爱民，让老百姓在每一起案件侦办中体会公平正义，是每一个刑警的不懈追求。

那天上午，一名中年男子走进皂河镇街西李大娘家，亲热地打招呼后，自我介绍是乡镇干部，是来村里登记养老保险的，核对一下身份证。李大娘高兴地从抽屉里取出身份证，男子核对后说：“大娘，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吧。”乡镇干部喝了几口水，与李大娘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中午，李大娘和老伴发现枕头底下的15500元现金不翼而飞了。

当天下午附近高宅村的高大爷家中，也出现了这名乡镇干部的身影，问高大爷家里的房屋是否漏雨，登记一下，帮助修补。高大爷高兴地寻找一番，乡镇干部认真登记后走人，当晚，高大爷发现西屋床垫下4000元失踪了。

从2018年10月18日至28日，连续发生6起冒充乡镇干部骗取老人钱财的案件，对于重案队来说，这些小案无暇顾及，但徐队长非常重视，视作大案来办，并成立了专案组。因为他最清楚这些钱对于乡下老人来说是养老钱。他的母亲也是乡下农民，仅靠徐队长每月资助养老，老妈舍不得吃，舍不得花，有病能扛则扛。老妈患了重病，过早地病故了。徐队长见她积攒下来的微薄生活费，心里颇为酸楚。他能感受到这些乡下老人的钱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是老人的养老钱和救命钱。如果不及时侦破，还会有更多的老人被伤害。

徐队长率领专案组来到乡下，经过串并案件，发现半年来，在宿迁泗洪、宿城和宿豫，以及安徽和徐州等地发生了同类型案件50多起。犯罪嫌疑人冒充乡镇干部把目标专门锁定在农村的孤老、残疾人等特殊的群体身上，作案手法如出一辙。

经过走访被害人和现场勘查，发现这些老人反应迟缓，说不出这个“乡镇干部”具体的面貌特征。因农村监控覆盖面小，故此，案发现场及周边地区难以觅到作案者的身影。此人神出鬼没，难道是从天而降？侦查工作陷入了困境。

就在徐队长带领侦查员追踪期间，周边地区同类案件还在频频发生，他似乎在挑战侦查员的智商和能力。

侦查工作无处下手，只能采取笨办法：大海捞针。扩大范围寻找，通过探头终于在案发地区五六公里之外的一个路口发现了摩托车的影子。徐队长一阵欣喜，细看对象头戴红色头盔，摩托车没有牌照，线索断了。没办法，一时只能采取笨办法守候路口，但警力有限，几十个路口，何处觅踪影？

徐队长想起了几年前，追踪一起杀人案时，嫌疑人也是反侦查意识特强，专门打公用电话，且不断变化地点，侦查员被牵着鼻子走，非常被动。徐队长听说对象身上有张银行卡，顿时灵光一闪，提出从银行卡入手，对象果然在苏州一小镇取钱，按卡索骥，将其擒获。徐队长联想到此人专门盗取现金，可能这些现金消费会流入银行，决定从现金入手，根据人民币上的编码查找，也许能顺藤摸瓜找到狡猾的对手。

徐队长要求侦查员仔细回访每位被害的老人，其中一老人告诉侦查员：“钱是侄子给的。”找到其侄子，他说：“银行取了3万元，给了叔叔8000元。”通过取款银行的监控，很快调出了300张百元新钞的编号。追踪下去，11月22日，果然有了反馈，在睢宁县一家信用社出现了其中的7张百元现金。根据线索找到两名存款者，一个是案发当天存款的，出现了其中2张；另一个是案发第二天存钱的，出现了其中的5张。两人都在睢宁县城南青年路上，上门一查，案发当天存款者，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店，不识字，没有记录，他回忆说此人吝啬，自己去买轮胎，大失所望；赶紧找到另一个存款者，是家销售轮胎店的，天助我也！不但有购买轮胎的记录，还留有联系号码，顺藤摸瓜，嫌疑人终于落网。

经过审讯，此盗贼先后作案100多起，共计40多万元，其作案手法大大的狡猾，作案的路径是这样的：早晨从睢宁县家里出门，开车送儿子到小学读书，然后取下车牌照，到一家赌场过瘾，中午到情人处吃饭，并浪漫地睡一觉，然后打的到乡下，找到事先停放的摩托车，骑车开始作案。为了躲避被发现，在作案后，又将摩托车临时停放在不认识的农家院子，再坐出租车回城，所以侦查员感到此人来无踪、去无影，神秘莫测，难以追踪。不过还是应了一句老话：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

他具有阿甘的韧劲：芝麻案办成了西瓜案

早晨按时来到徐队长办公室，刚见面他就说马上要到局里开会。他打了个电话请小胡拿来一个优盘，让我先看一下利用电脑网络高智商犯罪的三起案件。看了一个多小时，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我纳闷地问小胡：“侦破这类高智商犯罪的案件应该是北京、上海、深圳等科技发达的城市刑警，怎么会是你们这个小城的刑警呢？”

小胡笑着说，可能是徐队善于钻研的缘故吧，他喜欢琢磨电脑网络，是个电脑高手。我们中午有时玩电脑游戏，徐队偶尔也会凑热闹玩一把，他反应极快，一般的年轻人玩不过他。优盘里那个利用电脑QQ聊天的特大诈骗犯罪团伙，就是徐队敏感地抓住芝麻小案，紧盯不放，最终引起了公安部刑侦局领导的高度重视，并随后在全国范围内部署开展了一场针对诈骗重点区域的“拔钉子”行动。徐队指导侦办的这起案件，给打击犯罪重点地区提供了“精准制导武器”，成功打掉了十余个重点诈骗窝点。

我提出采访一下具体参与办案的网络高手，小胡便打手机叫来了戴眼镜、文质彬彬的小杨。经他条清缕析的梳理，我才明白侦破这类高科技犯罪案件是何其艰难，这是一个全新的战场，是与对手在虚拟的世界里进行高智商较量。

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给百姓的生活带来了便利，但技术也是一把双刃剑，给犯罪分子提供了作案的利器。随着通讯网络的便捷化，网络诈骗犯罪亦开始在网上悄然出现蔓延，一些地区形成了网络犯罪的集中地，祸害网民，践踏诚信，败坏风气。

2015年夏天，宿迁市湖滨新区王姓女士，通过QQ聊天认识了一名自称王峰的香港男子。他自称是成功人士，赚钱很多，意欲慈善捐款抵税。王女士信以为真，天上掉下馅饼，何乐不为？她问对方如何获得赞助，王老板说，你找我的秘书和律师联系吧。王女士接到王老板秘书的电话时，他说刚下飞机，手机里果然传来了飞机起降的机场背景声音。他告知王女士在取得捐款之前，首先要交一笔保证金和公证费。王女士为了获得几十万元的捐款，心甘情愿地去银行汇款。秘书接汇款电话时，说已在银行，手机里传来了银行办理业务的背景声音，王女士更是深信不疑，毫不犹豫地汇了7000元。钱撒手后，对方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这时王女士才如梦初醒，来到湖滨分局报案。

徐队长获悉这起案件后，感到虽只是区区7000元，对于市局重案队来说，这点钱被骗，实在是不足挂齿，但他却从中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种新型的犯罪手法，倘若不及时侦破，会迅速在全国扩散蔓延，危害更多的网民，便果断决定立案侦查。

怎么查呢？过去侦查案件的传统手段都是到现场，仔细勘查后，从中发现蛛丝马迹，确定侦查方向，而这个案件没有犯罪现场，手机是假名假姓，电脑痕迹也是虚拟的，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侦查员赶往银行调查时，一路堵车，来到银行查看录像，发现被害人汇款后，仅5分钟就被提款，对象早已远走高飞。

鸟过留影，雁过留声。徐队长带领麾下围绕涉案账号追查，经过大海捞针，反复筛查资金流向，发现其中5张二级银行卡，取款者均在江西余干县。徐队长感到那里是个重点，遂带领精通电脑的侦查员赶往余干，在当地刑警的鼎力配合下，寻踪觅迹，悄悄地来到了取款者所在村庄。当地刑警告知，村里多是裙带关系，白天进村抓人，会被村民围攻，只能晚上悄悄地进村摸黑抓人。等到深夜，冒着危险进村，好不容易抓住嫌疑人徐西平、唐建生，并当场查获笔记本电脑、手机、银行卡，以及诈骗剧本等作案工具。

带回宿迁审讯。他俩只供认冒充律师和秘书帮助取钱，按照百分之十提成。在没有抓住幕后指使者之前，他们只是团伙的小喽啰，不抓住主犯，难以单独处理，故此，检察院不同意对取款者刑事拘留，彼此产生了分歧。按照法律规定时间一到，只能放人。好不容易抓到人，轻易放人，岂不是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清晨，徐队长来到古黄河岸边跑步，刚跑了五圈就感到气喘吁吁，他边跑边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坚持跑完十圈。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接近成功，越是艰难，大多数人就是在节骨眼上放弃了，结果前功尽弃。徐队长身上有股子阿甘精神，不轻言放弃，坚持到底。跑完第六圈时，突破了疲惫的临界点，然后就感到轻松了，最终顺利地跑完了10公里。平时不管晚上熬夜多晚，他都坚持每天清晨跑完10公里，这不仅仅是跑步，而且是锻炼意志。

徐队长感悟办案与跑步一样，也需要有一股子韧劲，不破案绝不轻言放弃。他对检察官反复解释，但因证据不足，不能违法办案，徐队长敢于担当，果断提出采取监视居住的办法来弥补。与此同时，徐队长打报告向上级部门反映，得到了市局领导的高度重视，要求相关单位配合办案。经过两个月的艰苦侦查，侦查员七下江西调查取证，终于将背后的主犯汤泉抓获。

徐队长等一行来到公安部刑侦局向局长作了详细汇报，他们发现这个团伙分为车手，即取款人；键盘手，即QQ平台钓鱼者；金主，即案件背后的主人。车手与键盘手彼此不认识，都是金主统一协调指挥，作案后分成比例为车手百分之十，键盘手百分之三十，金主百分之六十。已形成一个以江西余干籍为主，专门从事诈骗取款、销售手机和电脑、银行卡的职业化、产业化为特征的特大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团伙，300多人被骗。局长听完汇报后，高度重视，此案被列为公安部挂牌督办重点案件，并被命名为“12·09”专案。

刑侦局陈副局长带队来到江西余干统一指挥，江苏警方与江西警方协同配合。根据宿迁警方提供的20多人线索，侦查员寻踪觅迹，经过8个月层层深挖，足迹遍及江西、北京、上海、天津、陕西、四川等地，行程8万里，查询涉案银行卡85张，核查银行账号2000余个，案件涉及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对710名重点受害人的银行卡号、身份信息进行了仔细梳理。

在获取证据的过程中，发现受害人大多是已婚妇女，因涉及个人隐私，她们不愿配合，侦查员不得不上门苦苦劝说，成功核实了31个省市自治区185起案件，涉案人员达500余人，涉案金额达1.2亿元。

两省出动警察、武警1000余人，对余干等重点地区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抓捕行动，先后抓获犯罪嫌疑人300多人，缴获了大量电脑、优盘、移动硬盘，以及脚本等作案工具。从此，这类网络诈骗的势头明显地得到了遏制。中央电视台法制频道“今日说法”栏目制作节目后，在全国两会期间播出，为制定相关法律提供了重要依据。

他具有阿甘的信念：银行卡里的钱缘何不翼而飞

小杨条清缕析地介绍完余干地区的网络诈骗案后，又说起2016年侦破的专门复制盗刷银行卡高智商犯罪的案件，正巧徐队长回来，我抓住徐队长，见缝插针地采访。

2016年春节期间，有名中年女子站在宿迁商业大楼上神情恍惚欲跳楼。经过劝说下来后，她哭诉了自己银行卡里的19万元，没有离开过身，存款却莫名其妙地归零了。徐队长带领侦查员展开侦查后，发现本地两周内有8张银行卡被盗刷，细查这些卡的流水单，其中有6人集中在两个地方刷过卡，分别是茶楼和理发店。追查这两家店的消费账单，这两家店使用的POS机为同一个身份号码，两台POS机有点蹊跷。追查下去，都是一个叫贡华的年轻人提供的，他半个月前来到这两家店说POS机要升级，免费调换。

锁定对象后，徐队长决定不惊动他，而是悄然跟踪，挖出其背后更多的同谋。经追查被盗刷资金流向发现，涉案被盗刷资金最终在广东惠州、东莞、深圳三市落地。迅即飞往惠州，调阅取款录像发现，这些被盗刷的资金均系同一伙人取现，共有6人，有打的取款的，有骑车取款的，还有坐三轮车取款的。徐队长组织侦查员分别对这些对象进行跟踪，他们分散住在五六个地方，动一人就会乱全局。耐心等待，机会终于来了，那天跟踪一辆车至20多公里外的一家宾馆，见茶馆的角落里有五六人正在品茗聊天，宿迁的贡华也在其中，是个动手的好机会。但徐队长心里有更大的布局，想钓到深圳等地更多的鱼收网。他让大家沉住气继续监视，待摸清掌握了全面情况后统一行动。

他们一路跟踪来到深圳城中村的一条小巷，里面有间30来平方米的房间住了10多人，小巷约20多米长，陌生人进出容易引起怀疑。徐队长在巷子外转了两圈，发现对面高楼有房屋出租，便冒充民工租借了对面的房子。24小时轮流监视观察动静，那天跟踪发现他们来到大排档吃夜宵，虽然大多数人云集于此，但大排档里有几百人，乱哄哄的，不宜下手，只能继续等候最佳时机。

翌日，绝大部分人来到一幢大楼内，主犯也来了，徐队长感到时机已成熟，果断决定抓人。首先控制一楼门面房，派一名侦查员冒充电工先进大楼，仔细观察环境通道，其他侦查员分别潜伏在楼外，接到信息后，一群人鱼贯冲进大楼，一下子抓了9人；根据线索，江苏、安徽、浙江、福建采取了统一行动，共抓获15人。最后，侦查员追踪到中缅边界，将逃往缅甸的主犯之一廖建平擒获押回。专案组先后查获涉案银行卡379张、POS机376台、写卡器3套等作案工具，以及涉案资金1000多万元人民币。经深挖细查，此案涉及18个省市，共200余起。

经过审讯得知，其犯罪团伙作案手段是，先将改装过的POS机免费推荐给商家使用，又以升级名义将提供的POS机取回，采集盗取他人银行卡信息，然后利用从网上购买的写卡器、写卡软件，以及空白信用卡，对他人银行卡进行复制，最后盗刷取款。其分赃比例为，负责窃取银行卡信息者分成百分之六十，负责制卡者分成百分之三十，负责取款者分成百分之十。

这个犯罪团伙不仅能盗刷磁条卡，也掌握了盗刷安全系数较高的芯片卡犯罪技术，这是宿迁警方在全国首次打掉能盗刷芯片卡的犯罪团伙。

徐队长的信念是尽最大努力减少老百姓的损失，破案不是单纯地打击罪犯，主要是防止犯罪。他率领专案组一举捣毁这个团伙后，没有就此完事，而是深入剖析发案的原因，研究防范对策。通过剖析此类案件高发是由于部分品牌POS机存在缺陷，发生了多起磁条卡被盗刷案件，银行升级更换了POS机和新芯片卡。因第三方支付机构违法经营，发卡银行违规允许金融IC卡降级交易，网络监管缺位等诸多原因，导致在更新的过程中，被高智商的犯罪分子发现破绽，钻了漏洞。这类犯罪手段隐蔽、科技含量高，防范难度大。

公安部刑侦局领导听完徐队长的汇报后，及时通报央行、银监会，后续相继出台了多个规范性文件，并约谈了多家第三方支付公司。此案的侦破推动了以央行为首的金融机构改革，制定了防范通讯网络新型违法犯罪的严密措施，堵住了芯片银行卡潜在风险漏洞。

他具有阿甘的好奇：网络上的智慧大较量

采访的最后一天下午，宿迁发生了一起命案，徐同凯带队匆匆赶往乡下。我又找到了小杨，请他介绍了另一起更加隐蔽和复杂的网络诈骗大案。他指着电脑里复杂的关系图，指点迷津，娓娓道来，使我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2017年1月14日，宿迁泗洪县孟姓居民收到了一条留有QQ号的网络兼职刷单信息，小孟好奇地联系后，对方说为商家刷信誉。小孟向对方提供了姓名、邮箱和支付宝信息，并根据对方要求，到其指定的长沙一家网络公司所属的诚信数卡商城，以110元的价格购买了一张100元面值的手机充值卡数字卡密，并将订单号及付款截图发给了对方，对方返现115元。尝到甜头后，小孟又根据对方要求，在诚信数卡商城上，以同样的价格购买了4840元手机充值卡数字卡密，对方收到订单号及付款截图后，杳如黄鹤，一去不返。小孟望眼欲穿，不见返现，卡密也随之被消耗。发现上当后，他匆匆来到公安局报案。

徐队长看到新的网络诈骗手段案件后，血色兴奋，立即组织力量侦破。他的心态就像阿甘母亲经常提醒阿甘那样，你永远无法知道下一块巧克力的味道，等巧克力到手后亲口品尝，才知道其特有的味道。徐队长对高智商犯罪特别好奇，就想破译犯罪的轨迹和路径。他带领麾下，根据订单号，在海量的数据中，寻踪觅迹，终于觅到了嫌疑人诱骗小孟所购手机充值卡密后，通过位于厦门的北京酷迷网络公司进行寄售。酷迷公司通过API接口将卡密秒传至江苏美飞网络公司，美飞公司在2分钟内通过充值卡将卡密消耗。

徐队长根据互相之间的关系，提出了以证据布局引导侦查布局的侦办思路，围绕有效获取诈骗键盘手，诚信、酷迷、美飞等网络公司涉案人员的疑点展开侦查。

专案组不厌其烦地跟踪了3个月，才获取到诈骗键盘手QQ在常规网络环境下的登录数据，剥茧抽丝，追踪溯源，又寻觅到一批福建安溪籍嫌疑人身份的线头。这些键盘手都是网络高手，反侦查能力极强，加上发案时间较长，获取作案证据几无可能，如何有效构建锁链成为侦破的难题。

徐队长带领精通网络的年轻侦查员反复揣摩，他认为嫌疑人一定会将赃款落地取现，如能调取到取款的录像，就可以在嫌疑人与案件之间建立起证据上的硬性关联。侦查员根据徐队长的布置对资金流全面调查，梳理出21张银行卡。其中用于取现的6张，侦查员将嫌疑人的取款录像为逻辑起点，将嫌疑人之间建立有效关联，从而构建了锁链。围绕着取现银行卡，调取到了詹成等7名嫌疑人，将其全部抓获。

长沙的诚信数卡的手机充值卡，系案件嫌疑人能够诈骗成功赖以借助的媒介，通过串并案件发现，其他案件所涉及到的手机充值卡也多来自诚信卡。湖南警方告知，多地警方曾对诚信卡展开过调查，因无法找到证据，无疾而终。徐队长感到110元高价出售100面值的手机充值卡，明显违背社会常识，他决定以此为切入点。

徐队长带队赶到长沙对诚信卡的法人和股东，以及客服进行收网，面对精通电脑网络的侦查员，在铁的证据面前，3名嫌疑人只得如实道来。他们通过网络推广高价购买手机充值卡，是为了让更多的刷单诈骗嫌疑人到其商城购买手机充值卡。诚信公司与北京酷迷公司有大量的业务往来，酷迷公司又与江苏的美飞公司有大量的业务往来。经过外围调查，美飞公司不仅与微信、支付宝等电商合作提供手机充值卡服务，经营范围还涉及游戏点卡、油卡和各种购物卡，公司有近300名员工，年营业额近400亿，是全国同行业中的翘楚，排名第三。面对如此规模的公司，必须慎之又慎，如何厘清具体涉案部门及人员，成为突破的关键。

美飞公司处于犯罪末端，需要位于上游的北京酷迷公司指证才能实施打击，赶到北京酷迷公司才获悉嫌疑人已被河南警方抓走。马不停蹄地赶到河南平顶山，审讯嫌疑人，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大呼冤枉，说你们有证据就判刑，要我开口没门。是的，三人作案没有门，两人作案是木门，一人作案是铁门。我一人干的，没有证据，奈何不了老子。证据链断了中间环节，无法指证美飞公司，案件陷入了死局。

徐队长与同事重新梳理，从浩如烟海的数据中，觅到了散乱的踪迹，整理出詹成等人不仅在酷迷网上平台销售卡密，同时还通过厦门富贵网络公司平台销售，卡密亦通过美飞公司消耗，随即调转枪口，赶赴厦门将富贵公司法人王佳抓获。在证据面前，他交代低价回收所得的100元面值的手机充值卡后，出售给了美飞公司，金额总计9700余万。

为避免打草惊蛇，徐队长决定先不惊动美飞公司，而是以调查酷迷和富贵公司为名，深入虎穴搞清美飞公司的架构和具体有关部门，以及涉案人员。经过多次上门询问，厘清了美飞公司从事充值业务有两个部门，一个是卡事业部，一个是采购部。通过网络痕迹，推理出卡事业部的曹鸣等4名员工有作案嫌疑。侦查员再度赶赴南京，以调查三大营运个别代理商为名，调取了充值卡的卡号、价格、入库时间、消耗时间。侦查员又巧妙地调取了近30万张100元面值的手机充值卡数字卡密，曾出售给了娱乐数码公司，以及20多份文书，发现其中有20份是诈骗案件，其余是盗刷银行卡案件，至此，终于锁定美飞公司作案证据。抓获曹鸣等4名嫌疑人后，他们供述了公司法人林飞，指证他在多次听取汇报后，明知公司卡务部回收的手机充值数字卡多为诈骗行为，他不但没有制止，仍然指示继续回收，涉嫌犯罪。大鱼终于浮出水面，最终将其收入网中。

此案的侦破引起了公安部刑侦局的高度重视，经过刑侦局的统一指挥，挖出了一个特大刷单诈骗犯罪网络，涉及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涉案万余起，涉案金额高达一亿多元，抓获涉案人员2075名，打掉45家涉案短信推广公司，以及8个销售回收电话卡、游戏卡的涉案公司，此案的成功侦破成为全国侦办此类案件的样板模本。央视《焦点访谈》栏目专题作了报道，引起了中国人民银行、工信部等部门高度重视，并及时加以整改，修补漏洞，有效地防范了此类案件发生和蔓延。

采访结束前，徐队长深有体会地说，在科学技术发达的当下，破案都是互相配合的结果，一个人再有本事也力不从心，成功破案都是团队精诚合作的结晶。我以为，有时案件陷入僵局死局，指挥官的灵感闪现，提出一个金点子，加上有效指挥，使案件走出迷途，起死回生，不可否认，个人可谓功莫大焉。

这次采访，彻底改变了我对徐同凯的认知，尤其是他带队连续侦破了几起高智商网络诈骗的案件，并撰写了9篇颇接地气的学术论文，令我感到惊讶，也令我佩服，加上他身上有一种阿甘那样淳朴坦诚的性格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更加令我敬重。

走出宿迁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大门，我回首望一眼扬手送别的徐同凯，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好一个刑警“阿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