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入关之前就佩戴荷包,满文写为fadu,发音法都。据清朝《清文总汇》书中解释:“荷包乃盛物者;甲之前左岔开岐子处遮掩的;盛了箭罩的荷包。”满族在女真人时期就常常在腰间俩侧挂fadu来盛弓箭或者打火石等物品,以满足日常渔猎生活所需。随着满人入关建立清王朝,荷包慢慢变成为皇族贵胄的装饰性的饰物,也成为清代宫廷服饰配饰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
在民间,最常见到的是钱荷包,其具体的实用性功能不可替代。而皇帝在宫廷生活中不需要佩戴钱荷包,其腰间俩侧佩戴的大荷包、小荷包更多的是象征性的意义,并无什么实用功能。在乾隆二十一年正月初一的《穿戴档》中曾记录,晨初三刻,乾隆皇帝到慈宁宫皇太后宫请安,又换上:“大毛熏貂缎白苍龙教子珠顶吉服冠,黄地缂丝满地风云黑狐膁龙袍,芝麻花面端罩。金累丝松石吉服带(上栓)带穗小荷包一个(内装八宝两件),大荷包两个。”大、小荷包在形制上没有大的区别,主要是大小不同,荷包内会装一些元宝、八宝、玉或金钱是为取吉祥寓意。
褡裢是古代人常用的钱荷包,其扁平对折的结构与传统的荷包有所不同。在清宫中,褡裢与大荷包一样失去了其实际的使用功能。清皇帝在穿着不同的服饰时,会配以不同的腰带和饰品。如:穿行服时,用行服带,上系荷包四个,火镰包一个,鞘刀一把;常服时,用常服带,上系荷包一对,槟榔袋、褡裢、表套、扇套各一个。由此可见,相对于装饰品荷包而言,褡裢并不是皇帝一直随身的必备之饰物。
香囊又称香荷包。香囊荷包根据香气可分为俩种,一种是以香料为主的香气荷包;另一种是以药物为主的药型荷包。香荷包内通常装有檀香、沉香、龙涎一类的香料,在清宫中香气荷包更受宫中女性的青睐。端午来到,药型香囊装上雄黄、朱砂等物就起到了驱虫辟邪的作用。值得一提的是,香囊在清宫中不只有绸缎材质,还有象牙雕花香匣、青玉镂空雕刻的荷包式香囊、金镶珠石累丝香囊等。此类香囊不仅材质与工艺非凡,造型更是精美绝伦,不仅仅代表了皇家至高无上的权利,还体现了宫廷生活的奢靡豪华。
早期的渔猎生活中,满族无论男女都会抽烟,煙荷包也就成为了生活中随身必备的物品。在入关之初,由于经济不发达,清帝曾下过几次谕旨禁止贵族与百姓吸烟,但是并没有形成严格的法律,吸烟仍然是入关后满族男女保留下来的生活习惯之一。烟荷包一般制成葫芦状,便于装取烟丝,半腰处可用绳收紧,防止烟味四溢。清宫中的烟荷包形状也是葫芦状,面料多用绸缎,上秀吉祥图案,悬挂于的腰间朝带之上。
根据前文中《清文总汇》中提到的箭鞘囊与火镰包亦称fadu,也就是汉语荷包。在《康熙御制清文鉴》中满文对fadu的满语解释为:
niyecen be dulin muheliyen,dulin teksin obume
布头 半 圆的 半 齐 使…为
faitafi,hvijume fiyanarafi dokomifi,
剪裁 糨糊 涂 熨 吊里子
angga ergi be kamcime xufan jafafi,gvran gocifi
口 边 合并 捏褶儿 细绳 抽
asharangge be,fadu sembi,,
隔开的、有翅膀的 荷包 称为
geli ku tsang ni anakv tebure,jai yaki ucika
又 库 仓 的 钥匙 装 又 箭罩 弓罩
teburengge be,gemu fadu sembi,,
盛着 皆 撒袋 称为
geli yatarakv teburengge be,yataraku fadu sembi,,
又 火镰 盛 火镰包 称为
译为:剪裁半圆、半齐的布头涂抹糨糊熨后吊里子,将口边合并捏褶儿后穿绳抽收紧,荷包也。又装仓库钥匙的,又盛着箭罩、弓罩的皆称为撒袋(箭罩囊)。又盛着火镰的,称为荷包(火镰包)。
撒袋由俩个部分组成,分别称为櫜和鞬。御用的撒袋又称箭罩囊,櫜用来盛箭、鞬用来盛弓。清宫皇室的箭罩囊多为稀缺珍贵的面料制成,清初时初入关,丝绸面料稀缺皮革较多,所以皇帝的箭罩囊为丝绸制作;到了经济发达的清中期,清宫内丝绸制品随处可见,御用的箭罩囊就变为皮革材质的。
火镰是满族世代流传的取火工具。用于装火镰的香牛皮夹子叫火镰包,火镰包的四角钉有银质精美的图案,包盖用银丝边。火镰包安有银环,平常挂在左腰间坠子上,连接火镰的丝绵绳的另一头连接银质坠子与扣火盅等,挂在后侧腰带上。
根据《康熙御制清文鉴》对荷包fadu的解释不难看出,满族的撒袋和盛物包均称为fadu,即荷包。荷包也是对于异形荷包的一个统称。随着时间的演变,异形荷包逐渐发展包括笔袋、扇袋、眼镜袋、表套、槟榔袋、扳指套等,这一类的荷包都是按照所装的器物件的形状、大小而制作的。异形荷包有的随身携带,有的则不随身携带,而是存于室内。比如扇袋就是根据时令而携带的异形荷包,夏季来临时挂于腰间。
清宫非常重视端午节,会在端午节做很多活动与准备,并且对于端午荷包、香包的纹样荷佩戴日期是有明确的要求的,每年五月初一日到初五要一直佩戴五毒荷包。“五毒”图案一般是指蛇、蟾蜍、蝎子、壁虎、蜈蚣这五种体内带毒的动物做装饰,是端午专用的图案,其用意是以毒攻毒,驱灾避邪。端午香包、荷包是一种应节的物品,节后一般不会再使用。除了端午荷包,还会特制一些端午五毒袋。这些小物袋装有角忝、蒜头等,以五毒的图案,老虎等的造型出现。
清朝是一个中央集权达到鼎盛的朝代,当时,服饰品是具有鲜明的政治功能,代表着权力与等级制度。德宗景皇帝大婚时御用的腰带上挂的配饰,全套九件,分别是荷包一对、烟荷包、褡裢、扇套、眼镜袋、表套、槟榔袋、扳指套各一。这一系列荷包用天子御用明黄色素缎,上用小红珠串绣双喜字、红色蝙蝠、如意纹、云纹等,组成了寓意万福双喜如意的图案。在清宫中皇帝的大婚更多的是政治的体现,代表的是天子的至高无上与绝对皇权。天子也不能免俗,在民间用来传情的荷包,皇帝大婚时亦扮演着牵系情感的角色,但是更多体现的是皇家权威。
清宫中,不光是大婚会用到荷包,其他喜事节日也按例分赏荷包,且内廷每年都会准备上一批精美的荷包,雍正皇帝就曾传旨每年制作50对大荷包备用。各朝皇帝也常用荷包来赏赐有功之臣。以荷包赏赐功臣的做法早在入关之前,天聪年间始就有过旧例。崇德三年七月初六时,“赐土默特部落朝贡梅勒章京古禄格镶头等虎尔哈貂皮朝衣、满洲貂皮里、彭缎面裘、水晶顶玉草凉帽、手帕、荷包……”嘉庆帝时曾用绣以福字的荷包赏赐外藩大臣,得到赏赐的臣子要将荷包挂在腰间以示恩宠,并上折子感谢皇帝的恩情。
在清宫,荷包也是一种日常礼仪上的象征。在一些传世的宫廷绘画中,很少看到皇帝身上不佩戴荷包的畫像,而且皇帝往往还会佩戴多个荷包。清宫使用荷包的数目极大,根据《内务府奏销档》中记载:“咸丰十年八月二十二日至咸丰十一年七月十五日,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宫中使用各色大荷包62对、各色小荷包698对……”数目之多令人咋舌。不仅是清宫中,连众多皇亲贵族、官员大臣日常也都会佩戴荷包,还会将扇套、火镰套、表套、扳指套等异形荷包同时挂在腰带上。
荷包除了随身佩戴之外,还会用于室内悬挂装饰。用得最多的是床设方面。皇帝的卧室--养心殿后殿东暖阁,其床设夏用纱、罗帐,冬用绸缎帐。帐有帐檐、飘带。帐内悬挂装有香料的荷包和香囊,既可以散发香气起到安神的作用,同时又具装饰功能。
清宫荷包在不同的使用场合,体现了不同的功能。清宫荷包源自关外,最早出现时是作为随身盛物的用具。满人入关后,荷包渐渐失去了原始的实用功能性,清宫日常佩戴荷包更多的是作为配件装饰,大婚荷包还有传情达意的作用,端午荷包有驱虫辟邪的功效,赏赐荷包更多体现的是皇帝与臣子之间的联结,室内悬挂的荷包除具备装饰功能还具有安神的功能。
服饰与习俗是一个民族物质与精神生活的重要衡量。fadu盛物是早在女真人时期就有的重要服饰特征。入关后清宫的服饰直接承袭了女真人的基本习俗,同时融汇了汉族、蒙古族的民族特点与风格,所以多元文化就是满族服饰最重要的特性之一。清宫荷包也具有这一多元民族的文化特性,具体表现在清宫荷包的图案、形状、颜色、面料、用途、使用场合等多个方面。
在皇帝赏赐的物品中,其民族生活痕迹到处可见,依据时间线轴考察,不难发现满族人生活方式的变化。天命年间,努尔哈赤时期赏赐归降的部落首领时,多为马匹、盔甲、武器;天聪年间,皇太极赏赐部落贝勒等,多用皮毛、绸缎、雕鞍辔头、撒袋(fadu荷包)等。从这些赏赐物品开始有缎类中不难看出,满族的生活方式正从早期的渔猎生活慢慢转变成稳定的以农业为主的生活方式。像雕鞍辔头、撒袋(fadu荷包)是满族和蒙族原有的生活方式,入关之后一直延续,又体现了其多元民族文化融合的特性。
满族对于汉族的文化汲取并不像一些学者认为的全面继承,更多的是以融会贯通的、适应性的方式。比如前文中“皇帝的卧室--养心殿后殿东暖阁,其床设夏用纱、罗帐,冬用绸缎帐。帐有帐檐、飘带。帐内悬挂装有香料的荷包和香囊,既可以散发香气起到安神的作用,同时又具装饰功能。”这里讲的床设,其实是炕设。满族人在关外时气候寒冷,是睡火炕而非睡床。在清初入关后,来到紫禁城里也是将所有的寝室都改成了满族习惯的火炕。帐子原本是南方常见的床设,北方的火炕是不使用这种设备的。在紫禁城中,也只有几处使用床帐。比如文中提到的养心殿后殿东暖阁,因为大多数临窗炕、东炕都不具备悬挂床帐的条件。在东暖阁的床设中大量的使用了荷包与香囊,既可以散发香气起到安神的作用,同时又具装饰功能,使得荷包与香囊也变成了床设文化的必备品,成为满族与汉族文化的融合与可适应性而衍生的产物。
清代服饰制度是经过几朝逐渐确立起来的,通过对服饰制度的演变,可以看出皇权的盛衰演变过程。服饰制度的制订与实施在根本上体现了皇权的稳固与否。光绪朝清内务府刻本的《大清会典事例》中记载:顺治年间,“官民等缨帽不得用红紫线;领披、系绳、荷包、腰带……不得用黄色;朝服、便服表里皆不得用黄色、秋香色……凡五爪、三爪龙,满翠团龙缎及黄色、秋香色黑狐皮,上赐者许用外,余皆禁止,不得存留。”黄色、秋香色是皇帝的御用颜色,就连荷包这等小物的用色也不可有半分逾越,违者论罪。服饰制度对荷包的影响还表现在图案纹饰上面,早期的清宫荷包多数绣有云、龙、海水。到清晚期时皇帝大婚御用的荷包全套八件,分别是荷包一对、烟荷包、褡裢、扇套、表套、槟榔袋、扳指套各一。这一系列荷包用天子御用明黄色素缎,上用小红珠串绣双喜字、红色蝙蝠、如意纹、云纹等,组成了寓意万福双喜如意的图案。荷包上的绣样不再是天子独有的图案,而是百姓平民也会采用的常用图案,比如双喜、云纹、如意纹等。此时清宫荷包的图案更多的是表现吉祥的寓意,而不是展示皇權的至高无上不可逾越。
通过对异形荷包笔袋、扇袋、眼镜袋、表套、槟榔袋、扳指套等等的了解不难发现,这一类的荷包都是按照所装的器物件的形状、大小而制作的。异形荷包有的随身携带,有的则不随身携带,而是存于室内。如入关前后,皇帝的荷包里是没有表袋的。比如扇袋就是根据时令而携带的异形荷包,夏季来临时挂于腰间。像眼镜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末代皇帝溥仪是近视眼,曾经戴过多副近视眼镜和墨镜,这些都是前朝皇帝不曾有过的。异形荷包的佩戴不仅反映了宫廷生活,也从侧面反映了时代的发展与科技的进步。
清统治者来自关外的马上民族,尚武且信仰杂糅。荷包的各式吉祥图案上则体现出满族多元的信仰文化上。比如荷包上常用的云纹代表的天地是满汉众多民族祭祀的对象;葫芦、蝙蝠等图案则源自道教中的吉祥寓意;红双喜图案代表的是来源于汉族传统五行学说中的喜神形象。荷包上的各色流苏多是来自于满族的萨满信仰。通过荷包不难看出,清代统治者思想上是极其复杂的,既不单一的传承满族“国服齐射”的尚武精神,也没有全盘接受汉族传统的儒家思想。清朝统治者不同于以往其他的朝代,为了维护统一而稳定的政权,将中原汉族为主的地区与蒙古、新疆、西藏等游牧地区的文化传统相结合,在清文化中形成了一个连续的统一体。由于其少数民族的背景与民族意识,使得清统治者能够准确的意识到多元文化的重要性与必要性。正是这个既多元又统一的文化政策才使得清统治者成功的统治了中国将近300年的时间。
总之,荷包作为清宫中重要的配饰,有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其种类、使用场合都传达出一定的象征意义与文化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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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 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