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浪漫主义根源及其发展规律

王谷清

（上海立信会计金融学院，上海 200072）

2018年11月17日，逾28万法国民众穿上黄背心走上街头，为抗议法国总统马克龙为履行《巴黎气候协议》将柴油税每公升上调了6.2%的政策，由此拉开了法国“黄背心”运动的序幕。在随后的2018年11月24日甚至至少有5000名抗议者涌入香榭丽舍大街，导致该地区著名国际奢侈品商店被迫歇业。在抗议的过程中产生了大量暴力的行为，对社会和法国经济都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和恐慌。

在今天，我们谈论到法国，首先想到的是浪漫一词。法国人民的浪漫，是深入的骨髓中的，我们似乎可以想象到在巴黎铁塔下互相拥抱的情侣，或是坐在香榭丽大街旁的咖啡店里喝着咖啡的上班族。那么，一定会有人问：为何极具浪漫的法国人民，会做出走上街头游行抗议的举动呢？其实，这两点不但有联系，更可以说是相辅相成。法国人民认为他们捍卫自己权利的意志，是其浪漫主义的一部分。可以说，正是法国人民拥有强烈的“主权在民”的意识，才促成了今天法国人民引以为傲的浪漫。而我认为，法国浪漫的根本源头，在于法国启蒙运动中理性的觉醒，以及其背后资本力量的推动。

提到启蒙运动，我们就不得不提一下文艺复兴。文艺复兴是14世纪中叶到17世纪初在欧洲发生的思想文化运动，其发源地和中心在意大利地区。15世纪后期，文艺复兴逐渐传播到英国、法国等其他西欧国家。值得注意的是，文艺复兴虽然是复兴希腊罗马的古典文化，却远远不止单纯的文化复兴。它包括了艺术、哲学、科学、文学、宗教等一系列方面的再塑造，更是在此基础上塑造出了和前几个世纪完全不同性质的特性：就是人文主义。文艺复兴运动的思想核心是人文主义和个人主义。运动以“人”为核心，强调和颂扬人的价值、人的尊严、人的高贵、人的力量和人的伟大，反对以“神”为中心的世界观。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称赞道：“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文艺复兴是从文学、艺术、建筑等全方位得对人性的歌颂，对人的尊严的肯定。其实，对于早期的文艺复兴运动者来说他们的兴趣主要来源于艺术和文学。正如伯恩斯 拉尔夫的《世界文明史》所说的那样，“早期的人文主义者并不具备批评的头脑。他们轻易地接受尊敬的几点古代文化的权威。此外，他们的兴趣在文学艺术，而不在科学。”这一现象的重大转折在于17世纪，哥白尼提出了日心说，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科学和新思想也随之而来，文艺复兴者们手拿着名为“科学”的武器，向着之前迫害他们的宗教神权“复仇”，文艺复兴运动从而能够迈上一个新台阶。

在文艺复兴运动开始后，随着人性的发现、科学的进步，“人”的重要性被凸显出来，理性主义也从中慢慢生长，从而直接导致了法国启蒙运动的产生。正如卡尔西所说的那样，“启蒙运动步文艺复兴运动之后尘，并且继承了它的精神财富。”

启蒙运动最先发生于17世纪的英国，但其表现得最为典型的国家是在法国，最为重要的阶段发生在18世纪。那么为何启蒙运动会在法国发扬光大？浪漫主义与理性主义为何说是相辅相成？为何资本也对浪漫主义产生了促进作用？

十八世纪的法国仍然是一个君主政体的国家，专制和天主教会控制着国家的社会生活和人民的思想，农村在封建领主和教会的盘剥下已是满目疮痍，宫廷贵族挥霍无度、国库空虚。天主教会与专制王权相互勾结，推行文化专制主义和蒙昧主义，疯狂残害不同信仰者和有进步思想的人们。因此在文艺复兴之风盛行的法国，新兴进步力量逐渐壮大，他们在文艺复兴“人文主义”的基础上，在理性主义的萌芽下催发出更为先进的思想，并以此为武器冲破旧制度在政治、经济、思想方面的束缚。启蒙运动随即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了。而其背后的根本原因在于，新兴资产阶级的产生和旧封建势力、教会以及君主制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随着文艺复兴运动对人性的解放，思想也随之挣脱中世纪的枷锁，大量的科学定理被发现，带动了整个欧洲科技的进步。随之，生产力呈现爆炸式的发展，资本开始露出属于它的力量。新兴的资产阶级在政治上渴望平等自由，却被君主专制、贵族特权、教会阶层囚禁在“第三级”。法国是欧洲君主专制程度最严重的国家，资产阶级与君主专制、贵族特权的矛盾也激化得最严重。启蒙运动早期、中期，君主、贵族为代表的封建阶层的力量还很强大，所以早期启蒙运动的领袖相对而言较为温和，代表人物是主张开明君主制的伏尔泰；而随着资本力量的逐渐扩张，启蒙运动也变得逐渐激进，如主张天赋人权主权在民的卢梭；当资本的力量扩张到一个临界值、矛盾已经无法调和的时刻，新兴资产阶级为了得到他们应有的权利，便会以一种暴力革命的形式彻底推翻顽固的旧阶级。最终，在矛盾最为激化的法国，爆发了这场大革命。这就是启蒙运动和法国大革命的本质性原因和规律，也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另一个方面，启蒙运动对于广大的法国人民而言，是一次人性的再觉醒，是理性主义真正的萌发，直接导致法国浪漫主义的形成。康德曾经这样概括启蒙运动：“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当其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智，而在于不经别人的引导就缺乏勇气与决心去加以运用时，那么这种不成熟状态就是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了。要有勇气运用你自己的理智，这就是启蒙运动的口号。”法国人民在启蒙运动下，学会鼓起勇气运用自己的理智，从而捍卫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应有的权利，进而衍生出了一种全新的精神：批判精神。正如卢梭所主张的那样，“主权在民”，这是一种对君主制的批判，是对教会对“上帝”的一种批判。而正是这种批判精神，鼓舞法国人民为自己的权利去斗争，爆发世人皆知的法国大革命。可以说因为理性主义，法国人民在启蒙运动时期被彻底“启蒙”了。浪漫主义正是现代法国对于理性主义以及“人性”的另一种体现。

因此，现在让我们重新纵观一下整个法国乃至整个欧洲史，佛罗伦萨那一颗人性的星星之火，终在法国以法国大革命的形式“燎原”，其背后的原因不但是人性主义、理性主义的萌发，更有着资本力量的推动，从而直接促成了法国浪漫主义乃至欧洲浪漫主义的产生：不仅是在法国，更在整个欧洲都遵循着这条规律而发展。最终，大革命与启蒙运动的余火熄灭了，残留的火星以浪漫主义的形式保存下来。

这种浪漫主义，蕴含着革命的硝烟，暗藏着历史的积淀，令人产生无限的回味。若有机会在香榭丽大街上漫步时，看到享受生活的法国当地百姓，请不要忘记他们的祖先所创造的那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