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穆夫人（大型传统历史戏剧）

编 剧 常文山

第六场 国破

【幕启： 朝歌城内。

【礼鼠鬼祟上。

礼 鼠： （独白）公主啊公主，那天你当众给我难堪，要我的命。今天，虽然我逮不住你，可你的母后宣姜在我手掌里，我要拿你母亲这个绝代美人，献给狄主。

【四卫卒上。

卫 卒： 礼大人！

礼 鼠： 小的们，你们是我的心腹，我让你们发财的机会到了。

卫 卒： 全凭礼大人关照！

礼 鼠： 我告诉你们，朝歌已是座空城，咱们该抢的抢，该拿的那，该抄家的抄家，多搞些金银财宝，以后过好日子吧！

卫 卒： 那国君回来，我们可就没命了。

礼 鼠： 他回不来了。荥泽一战，卫兵已全军覆灭，国君已被杀死了。

卫 卒： 好，听礼大人的，抢！

礼 鼠： 抄宣姜的家，她那里翡翠玛瑙，金银珠宝，就等我们去收拾了。

卫 卒： 好，走！

礼 鼠： 慢！你们要金银财宝，我要美人宣姜，一定把宣姜给我拿到手。

卫 卒： 好说。走走走，快走！

【礼鼠随卫卒下。

【宣讲呼喊“天呐！”跑上。

宣 姜： 天！（唱）没来由遭砸抢祸从天降， 贼礼鼠抄我家恶似虎狼。 急切切逃出府知向何往？ 我只有求保佑哀告上苍。

（白）皇天保佑！（跪地祈祷）

【礼鼠，四卫卒上，宣姜欲逃。

礼 鼠： （阻住宣姜）哈哈，宣姜，美人，别跑了，你的财宝空了，美人你也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宣 姜： （喊）来人呐，救命啊！

礼 鼠： 别喊了，没用了。等华司马随狄兵一到朝歌，就坐上国君的宝座，朝歌是我们的天下了。美人！

【宣姜欲逃，四卫卒困住她，礼鼠上前搂住宣姜。

宣 姜： 奸贼！（打礼鼠一耳光）

礼 鼠： 你打得好，骂得对！（大笑）

宣 姜： 我把你个内奸卖国贼！

礼 鼠： 把她给我带走！

【四卫卒抓住宣姜欲下

宣 姜： （挣扎呐喊）救命啊！

【牛子耕飞身上

牛子耕： 好奸贼！

宣 姜： 卫士长救我！

卫 卒： （听说卫士长）啊！快走，快走！（撒手逃下）

牛子耕： （怒目並剑指礼鼠）礼鼠，我把你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礼 鼠： （垂死挣扎）你，胆敢伤害大臣！

牛子耕： 哼，大臣！十足的奸贼。（剑逼礼）如今国难当头，你非但不思报国，反而施奸作乱，你，你，你，你是死有余辜的内奸卖国贼！

礼 鼠： （后退）你，你，别！别！啊！

【牛子耕刺死礼鼠。

牛子耕： 一步来迟，让夫人受惊了！

宣 姜： 快差人去许国，告诉公主，卫国灭亡了！

牛子耕： 是！我立即差人去许国。

【战鼓声响。

牛子耕： 哎呀不好，狄兵杀进朝歌来了。夫人快走！

【宣姜在牛子耕的保护下速下。

【战鼓声中

【狄主率狄兵将杀气腾腾地上

【华父随阿赛上

阿 赛： 父王，这美丽的朝歌是我们的了。

狄 主： 这朝歌是我们的了？

阿 赛： 是我们的了。

狄 主： （狂笑）这里的金银财宝，布帛粮食都是我们的了，哇哈哈哈哈！

军 师： 还有，朝歌美女如云，也全是我们的了，全归我们了！

狄 主： 对对对，中原美女多，要全部带走！

华 父： 启大王，朝歌还有一绝代佳人，名曰宣姜，她眼若秋水，面似桃红，美貌绝伦，大王想要否？

狄 主： 绝代佳人，当然想要。

军 师： 宣姜原是齐国的公主，嫁给卫宣公，以美貌闻达于诸侯。华司马，限你三日内，把宣姜美人送到大王的帐下。

华 父： 臣遵命！保证把美人亲自送到大王的怀里。

狄 主： 好，一言为定！不准你偷偷地享用。

华 父： 微臣岂敢食言而肥。

狄 主： 等你把美人送来，我就扶你做卫国国君。

华 父： 谢大王厚爱！（五体投地）

狄 主： 起来。

华 父： 谢大王！

狄 主： 阿赛传我令：休兵十日，儿郎们在朝歌纵欲而行！

阿 塞： 得令！（转对外喊话）父王有令，休兵十日，儿郎们在朝歌纵欲而行！

【幕后：“啊！”欢声沸腾。

狄 主： 大摆酒宴，我要为诸位将领庆功。华司马随孤来呀！

华 父： （意外地受宠若惊）臣在。

狄 主： 命你去搜捕美人姜宣，不得有误！

华 父： 臣遵旨！（速下）

狄 主： 众将官，随我来呀！

【众随狄主下

——幕闭

第七场 惊魂

【幕启： 许国宫苑。

【采薇在音乐声中抚摸佩玉上。

采 薇： （吟唱或念)壮士兮我的师兄，

你多么的英勇。

你手执长矛兮，

为君王打先锋。

【穆姬上，暗乐。

穆 姬： （唱或念）伯也执殳，

为王前驱。

采 薇： 隐佩玉（害羞地）夫人！

穆 姬： 咱卫国这首民歌，你唱得好啊！

采薇，是在想念为王前驱的他吧？

采 薇： （娇羞地）不不，夫人，我是在怀念咱们卫国呀。

穆 姬： 别害羞，我也是个女人呐，我也……

采 薇： （天真地）你，夫人也想……

穆 姬： 唉！何止是想，我是夜夜腮边泪，天天枉凝眉呀！不过，牵肠挂肚的还是我们的祖国啊！

采 薇： 对！是我们的祖国。

穆 姬： 采薇，待春日载阳，有鸣仓庚的时节，我送你回卫国去。

采 薇： 不！我绝不离开夫人半步。

穆 姬： 你呀！

采 薇： 夫人，我给你泡茶去。（下）

【穆姬凝视荷塘，陷入缅思。

（念）缅淇河沧浪兮，

何日故国神游？

念兄王之浑浊兮，

我心隐忧。

我心隐忧。

穆 姬：（唱）风萧瑟凋碧落春已远走，

芙蓉池红消梗断风轻细雨稠。

伤情处归心难守，

多少次梦回故园画中游。

众姊妹环佩叮当风摆柳，

淇水河盈盈细语泛小舟。

卫国啊，我爱你江山披锦绣，

我为你抚剑长啸志未酬。

我为你冒死犯颜把本奏，

我为你腥风欲来把心揪。

闷悠悠思飞难得生双翼，

欲济水横无摆舟，

极目望断天涯路，

欲报国无归期愁上心头。

【许国大夫甲乙神情紧张上。

许 甲： （念）卫国使臣到，

许 乙： （念）亡国报噩耗！

甲 乙： 夫人，夫人呐！

穆 姬： 许大夫，何事如此？

许 甲： 卫国使臣到，

许 乙： 使臣报噩耗！

穆 姬： 怎么讲？

许 甲： 你兄侯被狄兵乱刀杀死，

穆 姬： （震惊）啊！

甲 乙： 卫国灭亡了！

【采薇捧水杯上，闻言掉杯！

穆 姬： （如雷击倒）哎呀！

甲 乙： 夫人，夫人！

采 薇： （急前扶穆姬）夫人醒来！

【如玉速上。

如 玉： （奔向穆姬跪惊呼）夫——人！

穆 姬： （唱）闻噩耗只觉得天塌地陷，

魂飞荡似看到故国烽烟。

兄侯刀下鲜血染，

那狄寇血洗了我的家园。

我这里暂把悲泪嚥，

强忍仇恨咬牙关。

国仇家恨终当报，

血债定要血偿还！

穆 姬、采 薇、如 玉： （合唱后两句）

穆 姬： 许大人，

甲 乙： 臣在。

穆 姬： 快去备马！

甲 乙： 备马？夫人欲向何往啊？

穆 姬： 回卫吊唁！

许 甲： 夫人回国，凶多吉少。再说卫国已亡，你兄侯亦薨。千里回卫，徒劳无益呀！夫人三思。

穆 姬： 我自有所思，自有所想，休要劝阻！

许 甲： 夫人，你已是我们许国的夫人了，不是卫国的公主了。

许 乙： 对呦!你已是我许国的夫人了哇。

穆 姬： 做了许国的夫人，就不是卫国的公主了吗？

许 甲： 古训曰：女人要安于夫家。你如今就得听我们许国的才是。

许 乙： 着着着！女人就该恪守妇人之道才是啊，妇人之道为大呀！

穆 姬： （愤怒）许大人！

（唱）讲什么道论什么训，

女子于归没卖身。

狐且依依恋旧穴，

飞鸟徘徊眷故林。

我身虽在许宫内，

我心依然卫国人。

休要妄论快备马，

误我之罪是欺君。

甲 乙： 夫人，卫国已家破人亡，你千里奔波，徒劳无益呀。

穆 姬： 我心已定，岂能逆转。

甲 乙： 夫人！

穆 姬： （愈怒）尔等欺君违命不成！

甲 乙： 臣不敢！

穆 姬： 速速备马，快去！

甲 乙： 诺诺诺！遵命！（下）

穆 姬： 采薇、如玉，即刻回卫奔齐搬请救兵。

采 薇： 如玉：是！

穆 姬： 准备了！（念并舞）整束装，

系佩剑，

壮怀激烈赴国难；

揽丝僵，

跨雕鞍，

千里家国一日还！

【灯灭

——幕闭

第八场 殉节

【幕启： 宣姜内唱：朝歌城陷落了难以活命。

【宣姜在一侍女的扶持下踉跄上。

宣 姜： （接唱）恨狄兵奸淫烧杀纵欲行，

白玉阶前尸纵横，

淇河滚滚血染红。

苍天呐！

卫国臣民有何罪？

为什么如此下绝情！

侍 女： 夫人，朝歌城内火光四起，嚎啕震天，我们往哪里逃哇？

宣 姜： 国破家亡，已无路可走了。

侍 女： 夫人，看！狄兵追赶着百姓过来了。

宣 姜： 快，躲避起来。（下）

【狄兵追赶着，百姓下

【幕后华父声：你往哪里走！

【宣姜和侍女被华父逼倒退步惊恐地上。宣姜跌倒，侍女立即扶她起来。

华 父： 美人，我到处找你，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这也是咱们的缘分，跟我走吧！

宣 姜： 华父，你想干什么？

华 父： 干什么！我们狄主要你这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我要把你送到狄主的帐下，供我们狄主享用。

宣 姜： （愤恨）你！（转念）卫国君待你恩义如何？

华 父： 大王待我恩深意厚！不是大王擢用，哪有我今天的华司马呀。

宣 姜： 那你就不该以怨报德啊！

华 父： 为了我的前程，宝座，君可弑，恩人我也得把他出卖！

宣 姜： 你真是个无耻的小人，叛国的贼子！

华 父： （翻脸）你必须明白，你已不是当年的夫人，而是亡国奴了。马上跟我走！（欲拉宣姜）

【宣姜骂华父“狗奴才”在侍女的掩护下躲闪。华父扑宣姜未得之时，侍女抱住了华父的腿。

侍 女： （喊）夫人快走！

宣 姜： 你！

侍 女： 别管我，快走！

【宣姜纵身跃入淇河。

【华父抽剑刺死侍女，然后追到河边，呆呆地望着血红的河水。

华父： （顿觉骇然）呀！这……这我怎么向狄主交代？

（苦思之后）哼！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料也无事。

——幕闭

第九场 归仇

【二幕前

【穆姬内唱：离别了许宫苑归心似箭，

【穆姬、采薇、如玉佩剑插翎策马速上。

穆 姬： （接唱） 路遥山险只等闲，

心急如焚往前趱，

马如飙风再着鞭。

【三人扬鞭催马速下。

【许大夫甲乙催马速上。

许 甲： （念）为追夫人狠加鞭，

许 乙： （念）抄近小路赶在前。

【同下。

【二幕启郊外

【穆姬、采薇、如玉驱马速上。

【许大夫甲乙上

甲 乙： 夫人，夫人慢走!（下马）参见夫人。

穆 姬： 许大夫来者何意？

甲 乙： 老太后有旨，命夫人回宫。

穆 姬： 回去禀告老太后，卫国乃我父母之邦，如今遭此灭嗣大难，卫国儿女，理应回国吊唁，岂能坐视不理，袖手旁观！

许 甲： 夫人呐，女人多愁善感，可以理解。然而，恕臣直言，挽国家之危亡，实乃男人之所为，非女人所能为也！

许 乙： 是啊！女人者乃守家之谓也。女人可有什么本领啊？这历史的担子担不起来呀！回宫吧！

穆 姬： （怒不可遏）尔等忒小觑女人也！

（唱）自古女流出圣贤，

女人的本领大如天：

女娲补天天不陷，

精卫填海履平川，

不是无盐娘娘献良策，

齐国怎能保平安。

女人亦有回天力，

报国岂分女和男。

尔且回许候捷报，

莫再唠叨苦纠缠！

许 甲： （急躁）夫人呐，这嘴上谈兵，毫无意义啊！

许 乙： （讽刺）是啊，是啊！你这诗人的想象，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啊！

穆 姬： （嗔怒）尔等循规蹈矩，毫无远见，你们百人之所见，怎比我一之谋算，请回！

许 甲： （拉住穆姬的马辔）夫人，你骂也行，贬也可，你，你不能走！

许 乙： 纵死在你的马蹄下，也不让你走！

穆 姬： （生气地）忒以的放肆了！

采 薇： （抽剑怒目逼视许甲）松手！

【穆姬催马，甲乙阻挡，跌倒，松手……。

穆 姬： 告辞了！（下）

【采薇、如玉随下。

【二幕闭

【二幕前：许大夫二人望着穆姬她们远去，回头。

许 甲： 唉！她不撞南墙是不回头的了。

许 乙： 这位夫人实在是荒唐啊，荒唐，可笑哇，可笑也！

许 甲： 回去吧！

许 乙： 回去吧！

【许大夫甲乙上马下。

【二幕启：荒野，穆姬、采薇、如玉飞马上。

（合唱）风萧萧路迢迢沙飞林吼，

跨急流涉险滩马蹄不休。

踏蔓草辟蹊径精神抖擞，

驭马嘶疾驰骋飞跃壕沟。

莫道我女孩家柔丝弱柳，

看今朝巾帼千里写春秋。

提轡纵马上荒丘，（登上荒丘）

穆 姬： （唱） 惊回首斜阳残照满山头。

【鸟叫鹿鸣。

采 薇： 夫人，请听！远方传来了呦呦鹿鸣，嘤嘤鸟声啊！

穆 姬： （听后）多么熟悉的声音呐。

如 玉： （惊喜）看啊，那不是我们的母亲河淇河吗？

穆 姬： （看后叹）呀！淇河啊！我们回家了。

采薇如玉：（兴奋）回家了，我们回家了！夫人，那边有贝母草，我们彩贝母去！

穆 姬： 慢！赶路要紧，前去探路。

【采薇如玉应声“是”下

穆 姬： （凝眸淇河，心潮涌动）淇河呀！

（唱）淇河水呀呜咽向东流，

你载不动女儿的幽愤与深仇。

宗庙毁社稷亡我痛心疾首，

叹卫国巍伟基业一旦休！

都只为兄侯他宠奸害贤荒淫无道如殷纣，

害得我卫臣民罹战祸受凌辱家难奔国难投。

想到此不由我泪湿衣袖，

思母后我一层愁上又添一层忧。

【鸟叫鹿鸣

（百感交集）呀！

（唱） 一阵阵飞鸟叫鹿鸣呦呦，

它们在啼清泪如诉如求。

残芳菲摇曳西风横眉紧皱，

它们为遭践踏泣塞咽喉。

望不见采繁女田间行走，

原野上芃芃其麦无人收。

苍天呐苍天，

好山河只留下百怨千愁。

休悲叹，莫优柔，

坚信报国壮志酬。

国破家亡山河在，

重整山河待女流！

勒马向东齐国奔，

搬来救兵灭敌酋！

【采薇如玉上

采薇如玉：夫人，路径已探好！

穆 姬： 上马！齐国去者！

【三人上马亮相速下。

——幕闭